第五章
他是怎麼了?
秦關星斜瞄過辦公桌上已堆成好幾疊的學生課業報告和講義,他毫無心思翻閱批註,就連課堂上課都數度難以專心,只為昨晚首度失控的情緒和生理反應嗎?
不是早就習慣別人將他誤認是女子嗎?
苦笑的低下頭,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容貌像女生,而一個雙胞胎姊姊秦關月和他的長相全承襲自母親花飄香的天香國色,所以二十五年來光是左鄰右舍、親朋好友的驚艷眸光和讚美話語早讓他習於為常了。他的外表的確就像女生,還是那種比女生還美麗的男人,雖然內心深處對這類評語非常難以平衡;但不可否認的,他也不曾為此生氣、忿怒或不滿過,因為那從不是他生活重心之所在,與其將時間浪費在無法改變的事實上,還不如用在他所醉心沉迷的知識學術方面,而隨著智慧的累進,擁有一張絕美的皮相更不是他所關切、在意的事了。
但是,他錯了──或許正確的說法該是他高估自己是一個有智慧、有風度的男人。在一個女孩當著他的面從頭到尾均把他視做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女同性戀者時,這項認知令他幾乎為之發狂、震撼不己,雖然明知自己憤怒、不滿,但不該是對一個女孩啊!就連甄宇北的粗暴行為也不曾讓他惱怒失控,所以他怎麼會因甄宇白一句美麗的女人就差點氣得吐血?
美麗的女人!天上的仙女!
饒是此刻想就讓他有吐血的衝動。他秦關星是個男人,或許臉蛋像女人,也沒有明顯如阿諾般健美的糾結肌肉,他的身子雖然頎長削瘦卻還算挺拔,怎麼看也不至於像個女人吧?更何況他的穿著全是相當男性化的西裝,甄宇白怎麼會看不出來他是個男人呢?
秦關星不禁皺起眉頭,她……的眼睛不會有問題吧?他甚至和她相貼有一段時間,她不可能感覺不到男人與女人身體上的明顯差別吧?不會是她腦袋有問題吧?思及此,他無奈的猛然抬眸,卻迎上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眸。
「賈同學,有什麼事嗎?」感謝他從小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好本領。秦關星在第一眼就認出是企管系大三的班代賈萬松,甩開心中的紊亂,他平淡的問。
「報告秦教授,那個同學的作業我都收齊了。」賈萬松忙不迭的將手中厚厚的一疊紙張放在略顯擁擠的桌面上。
「麻煩你了,賈同學。」秦關星淡淡地點一下頭,然後隨手拿起第一份作業觀看。赫然發覺一封校用公事信封擱置在講義和講義的中間,奇怪?儘管他剛剛處於失神狀態中,但他明明記得自己回座位時桌上尚無這一封公文啊,難不成是他恍惚得過於嚴重以至於沒有注意到。上午他泰半處於心神不寧中,他怕是疏忽了,自嘲的怞出信紙一看。當場竟教文中內容給驚震得腦袋空白一片──
「兼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兼葭凄凄,白露未。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柢。
兼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
謹以此詩聊表心境 甄宇白
「秦教授,你怎麼了?」
這一聲叫喚讓秦關星處於驚震下的思維拉回現實。在意識到周遭的一切,幾乎是反射性將手中的信紙迅速對摺,他看向那叫喚他的人──賈萬松臉上自若的看不出任何一絲異狀。
「賈同學,你還有什麼事嗎?」低沉的聲音平淡得一如往昔,天曉得他的心早已是波濤洶湧,為那首表露愛慕卻蘊意可望不可及的情詩起伏不定。甄宇白她竟然愛上他──不!該說是愛上以為是女子的他,這真是天大的諷刺哪!
「秦教授,同學想問前日的缺課要在何日補上?」賈萬松早有準備的請問。只是他沒有想到一向風度翩翩、舉止優雅如貴公子的秦關星在看見一封信后瞬間變了臉色,雖僅是一、兩秒的光景,可那神情已夠他印象深刻了。
「缺課──」秦關星頓了一下,才拿起一張教室編排日期一覽表翻閱。「工學院、文學院……嗯……」他思索的低語。
「秦教授,文學院後天一整日都空著,不如就選這間好嗎?同學們也不用跑太遠。」賈萬松眼尖的指著文學院3006教室的空格很爇心的提供建議。
「文學院──好吧,確切課程排列我還要研究一下。下午上課前我會請羅助教影印好張貼在公布欄上,就麻煩你提醒一下同學。」秦關星點點頭,以地理之便來說實非文學院莫屬,但他總覺得賈萬松今日的行為似乎有點奇怪,可哪裡奇怪卻說不出來。
「好的,秦教授,那我出去了。」賈萬松恭敬的說完就轉身走出辦公室,在看見等候在樓梯旁的朱丹鳳,他立刻朝她此了一個OK的手勢就快步朝她跑去。
當然,秦關星是看不見這個場面。在賈萬松一離開辦公室,他幾乎是立刻把手中對摺的信紙攤開,看著紙上的一筆一畫,他震撼的心靈是久久無法言語、思想──
甄宇白!
「-──」他暗嘆口氣的將信紙再度對摺,當下思緒又全亂成了一團。特別是那句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那真是她此刻的心境嗎?她愛慕他卻無從接近,但她不是同性戀者嗎?難道她真的愛上了以為是女子的他,所以……
荒唐,真是荒唐!他是男人啊!但他的心為何遲遲無法平靜?他的思緒為何難脫信中文字所擾?莫非他也對她傾心──他必須冷靜下來,現在,可不是一時情緒衝動任憑紊亂凌駕理智的時候。
他愛她嗎?他不認為。
或許他的身體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悸動,或許她可愛的圓蘋果臉蛋惹人憐惜,但是她給他的感覺僅止於學生和老師而已,他可能喜歡有這樣一個妹妹而不是女朋友。而她的黑道家世、她的嗜好,他雖不排斥亦無法認同,重點是她若知道他是個男人,這段錯覺的愛戀會有何結局?怕是終落得幻夢一場吧!
「關星,你在發什麼呆?」一帶著磁性的男性嗓音赫然揚起。
「若帆,你現在才下課。」一隻手拍在秦關星的屑膀上,聽聲音就知道是吳若帆──前企管系的單身漢,如今已是名草有主。
「我說,還真是奇迹啊?每次都是我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等你吃午餐,今天你秦大帥哥竟然比我早回辦公室,你那群聲勢浩大的親衛隊今天是吃錯藥了嗎?」吳若帆聞言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因為他一踏進辦公室就看見秦關星兩眼發直的瞪著自個的辦公桌面瞧,這景象是絕無僅有的。
「別糗我了,她們只是有課業問題想請教我的學生罷了,不是什麼親衛隊。」秦關星淡笑著拉回心神,然後將手中的信紙工整的折好後放回信封袋。
「是嗎?咦?有公文呀,不會是要開會吧?」秦關星的舉動吸引了吳若帆的注意,他習慣性的伸手就要拿過翻閱。
「不是。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飯吧。」秦關星忙不迭的把信封放入西裝上衣的內袋中。
「嗯。」吳若帆若有所思的看了秦關星一眼,然後聳聳肩的笑著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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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宇白忐忑不安的跟隨著應悅苓教授走進文學系辦公室。若非之前她心急四哥的傷勢而倉卒早退、文學作業沒寫,所以她今天一上課即被訓得臭頭,最悲慘的是在無課的情況下還得來此再訓一頓,好慘啊!
「甄宇白──」甫在座位上坐好,應悅苓即扯開她高分貝的尖嗓。
「應教授。」甄宇白怯怯地回道。不就是忘記繳交一次作業而已,可瞧她此刻發青的臉色和因氣得抖顫的殺雞尖聲,在在顯示她未繳作業的嚴重性,而她若反駁是否會讓應悅苓氣得當場爆血管?嗯,好像很有可能。
「你為什麼沒交作業?」
「我……」高分貝的聲音引來眾人的觀注,甄宇白頓覺困窘的低下頭。
「甄宇白,以你在課堂的學習態度和成績,我以為你是一個相當優秀的好學生。沒想到我竟然會看走眼,若不是有同學告訴我,怕是連我都被你平日文雅端莊的模樣給騙倒。哼!特殊分子就是特殊分子,別的教授或許會懼怕你的身分背景,但我應悅苓可不吃那一套。生為中國人,你不知道尊師重道就算了,可也不該在背後詆毀他人的清譽。」應悅苓不悅的看著甄宇白脹紅臉的模樣,若是以往她會認為這是知恥羞慚的反應,如今她只覺得她讀文學系真是埋沒她的演戲天分,她的假裝僅會令她不屑、厭惡和鄙視,簡單一句話就是──她看不起她。
「我沒有。應教授,我真的是忘記,不是故意不寫作業,我……」甄宇白錯愕的抬頭想為自己辯白,目為她完全不明白應悅苓在影射什麼。
「你不用再說下去,既然你不將我這個教授放在眼裡,想必也不在乎這門學分,那我可以成全你。」還敢狡辨,應悅苓臉色一沉的聲明。
「我沒有不將教授放在眼裡。真的!應救授,請你相信我,你誤會我了。我……」甄宇白急了,應悅苓這番話讓她慌了手腳。
「我誤會你?甄宇白,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冤枉你嗎?我應悅苓是那種不辨是非的老師嗎?」應悅苓聞言更加怒不可遏。
「不是的。應教授,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甄宇白驚慌得難以招架應悅苓來勢洶洶的炮火,特別是她們的對話再度引起辦公室中在場師生的注意,她真是又羞又急,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無法承受應悅苓咄咄逼人又不善罷甘休的怒焰,再感覺到來自四周竊竊私語的指指點點聲,甄宇白完全說不出話來,一股欲加之罪的委屈讓她霎時紅了眼──
「你可以出去了,我不想在我的課堂上看見你。」瞟到辦公室門前的蚤動和甄宇白眼中打轉的淚水,應悅苓更是光火的轉過頭冷聲宣布。
「我……嗚……」甄宇白終於承受不住的轉過身朝大門跑去,委屈又無地自容的淚水如洪水般傾泄而出。當她跑出辦公室大門並意識到有一大群人時,人已經筆直的朝正中央之人撞了過去。
預期中的撞擊並未降臨在她身上,因為她雖沒看見那一大群人,那一大群人卻早已看見她了──而眾星拱月中的主角,秦關星則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輕柔卻穩當的制止了她的狂奔。
「嗚……對……對不起……嗚……」甄宇白哽咽的邊說邊推開那鉗住她肩膀的雙手,她不想成為眾人眼中看笑話的焦點人物。
「甄宇白,你怎麼了?」秦關星擔憂的問,顧不得此刻的言行舉止可能會引來校園師生間的輩短流長,她淚流不止的模樣讓他無法放心。
聽聞那熟悉的聲音,甄宇白難以置信的抬起頭──是她,真的是她!秦關星怎麼會出現在文學院辦公室?又怎麼會教她看見她這般狼狽丟臉的情景,好似乍見她的那一次,總讓她看見她最不顥讓她看見的狀況。她會怎麼看她、怎麼想她?早就如履薄冰的情愛世界猶如一腳踏空的在身下碎成千萬片……
「甄──」淚痕斑斑的臉龐霎時變得毫無血色,秦關星頓覺心揪緊得難受又不安,她似乎發生事情了,還是相當嚴重的事情;只是在辦公室中……她能發生什麼事情?納悶的抬頭環顧四周。嘎!他和她儼然已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
「不要。」天!她不想活了。破碎的心千瘡百孔的難以正視她關切的眸光,甄宇白猛地用力推開她就往大門外跑去,孰料一腳橫伸出來當場絆倒她──「啊!」她驚呼出聲的摔倒在地,半晌爬不起來的趴在地上。
猝不及防的給推到一旁,秦關星尚來不及反應就看見她五體投地的摔趴在地上,他忙彎欲扶起她,孰料跟隨他一起來辦公室的女同學們竟擋住他。
他怔了一下,眼角餘光在瞟見甄宇白試圖站起身的模樣……「你們……」他看看她們一臉同仇敵愾的神情,不禁納悶的皺起眉頭。
「秦教授,她沒事的,要上課了,我們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你呢,秦教授。」見秦關星蹙起眉頭,一女同學忙撒嬌的說明。
「是呀,秦教授,我們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你。」一旁的女同學們跟著附和。
甄宇白一站起身就看見被眾女子團團包圍的秦關星,沉浸在難堪羞愧的情緒中的她拔退就往樓梯方向跑去。
「對不起,各位,有什麼問題下堂課再問。」秦關星忙拋下話就推開她們往甄宇白跑走的方向追去。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行為絕對會在學校引來軒然大波,可要他無視於甄宇白的異常反應,他真的做不到。他總覺得有種不祥的感覺,無論如何,他欠她一個人情。
「秦教授、秦教授……」眾女同學難以置信的面面相覷,驚叫不止的欲喚回秦關星,無奈他恍若未聞的緊追甄宇白而去。
而辦公室中的師生在回復驚震后即開始交頭接耳的談論起來,唯獨應悅苓教授卻拿起電話開始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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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關星在一樓公布欄前追上了甄宇白,他毫不猶豫的拉著她走進尚無人使用的小劇場中。
「嗚……放開我……」甄宇白哭著掙扎,換是以往她會為此欣喜若狂,可在這種情況下,她只有羞窘難當。
確定她不可能從他身邊逃走,秦關星這才放開她。
「告訴我,你發生什麼事?」明知毫無立場的問話,他還是順遂心意的開口。可能是因為他欠她一分人情,再者他想要她把那封信給解釋清楚,省得彼此牽扯不清;畢竟他是個男人,而她卻是個喜歡女人的同性戀者,他們是不可能發展的。
「嗚……」甄宇白猶不止的哭泣,她抓得她手好疼哪。
「別哭了,哭並不能解決事情。」秦關星皺眉的輕聲安撫。其實,他非常習慣面對女人的淚水,尤其是那種對他有目的、有企圖的淚水,但她的淚水卻莫名的讓他無法置身事外。唉,就當是欠她的人情吧!
「嗚……你不……要管我……嗚……我哭完……就沒事……」甄宇白怞噎的低著頭。她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淚流滿面的模樣,更不想讓她知道應悅苓斥罵她的原由,她不想她看不起她。在她四哥那樣對待她之後,她為何還要理她?
「你這樣子叫我怎能不管你?」秦關星伸手輕抬起她的下顎,在看見她涕淚縱橫的模樣時,他自然的從西裝上衣口袋中拿出手帕來為她擦拭。
「不要!」甄宇白猛地轉過頭。「不要對我那麼好,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那麼好,不然我會……我會……誤會的。」看見秦關星愕然的表情,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讓甄宇白絕望叫喊出聲。
她承受不起她的體貼關心,她要的是她的愛、她的心,而非一時的不忍心或同情。如果她放任自己沉醉在她的溫柔中,日後她會更無法怞身。如果她無法回應她的愛情,那還不如趁早劃清界限。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什麼只要遠遠地看著她、守候著她就心滿意足,她根本就無法承受僅能看著她卻不能擁有她的痛苦;她想要她,想要她緊緊地摟著她,想要她呵護、疼愛她,她想要很多很多……就是不想要她的同情與憐憫。
「你……」充滿感傷的語氣和宛若生離死別般的眸光,瞬間刺痛了秦關星的心。注視著她的臉龐,他赫然無言的無所適從。理智告訴他若要一勞永逸的解決她對他不正常的愛戀,此刻正是最佳時機;可情感的一面讓他說不出口,因為他的心為這一番話撼動不已,他好想摟她入懷、拂去她哀痛不止的眼淚,他想看她紅撲撲的臉蛋綻放甜美的笑容。
「嗚……」她果然是不可能接受她,他們相見的那一次,她就知道她和連韻茹分手的事情;換句話說,她早就知道她是一個同性戀者,她還在痴心妄想什麼?她和她根本就沒有結果。
「別哭好嗎?你這樣會讓我誤會又良心不安。」他不該為她的眼淚有所反應,偏偏她的淚水狠狠刺痛他的心窩。難道他真的喜歡上她,他真的愛上她嗎?他不知道,只知道她的淚水灼燙他的視線,只知道她哭得他心煩疼痛,秦關星不禁深呼吸數下,企圖平靜內心煩燥的思緒。
「嗚……」甄宇白依然止不住的哭泣,沉浸在難以言喻的哀傷中。
「你真的喜歡我嗎?」如凄如訴的哭聲擾亂他力圖尋回的思維,他乾脆放棄挺難振作的理智,秦關星投降的問道。
「嗚……」
「甄宇白,我也喜歡你。」秦關星擁住她並輕嘆出聲。希望他不會因一時衝動而後悔,更希望她真龍接受男兒身的他,否則這一切真會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嘎?!」甄宇白被秦關星突如其來的親密舉止嚇了一跳,尚未意識過來就教她的言語給震在原地,腦袋非旦驚成一團漿糊,這耳邊就像有小蜜蜂在嗡嗡叫個不停,她……她剛剛說什麼來著?
「我看到你的信非常驚訝,不過你的親口告白更具有震撼力,你的眼淚更讓我無力招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是喜歡我這一個人,還是僅是喜歡我這張臉?」無視於她在他懷中僵直的軀體,秦關星緩緩說道。
「我真的很喜歡你,不僅僅只是因為你這張臉。當然一開始我是被你的容貌所吸引,但在停車場你為我擦眼淚的那一刻,你的溫柔、體貼讓我深深地愛上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變成漿糊的腦袋在竄進秦關星最後一句問話開始運作,甄宇白抬起頭說。在看見秦關星水亮的大眼睛中閃著不像是錯覺的神思時,她顧不得滿臉的淚水急的表明心跡,恨不能將一顆心掏在她面前證明一般。
「夠了。」那一連串的喜歡幾乎讓他無力負荷,秦關星只覺得難以名狀的欣喜漲滿他的胸腔。他決定豁出一切了,就算她是個同性戀者,他都不准她後悔今日這番愛的告白。
甄宇白住了口,滿是不安又惶恐的盯著秦關星,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她像個男人似的充滿著男子氣慨,襯得她更顯英挺;她是如此的美麗,美麗的連身為女子的她都黯然失色哪!
「你說你喜歡我,那我可不許你後悔,因為我也喜歡你。」秦關星拿起手帕輕柔的為地擦拭淚水。
「你……你喜歡我?」甄宇白如遭電趣的呆愕,完全無法相信她的愛慕終有回應的一天。一時間她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儘管她天天夢想著聽見這一番話,可當她真的親耳聽見時,她的腦袋又亂成了一團。
「我喜歡你,雖然這有點冒險……但喜歡就是喜嘆,是一種無法解釋的情緒。你說呢?」秦關星溫柔說道。愛上一個同性戀者,他是需要點勇氣來為自己的決定加油打氣,畢竟可預料的是這場情路應不好走,但他對自己有信心。
「我說……天啊!你真的喜歡我?我不是耳朵有問題,你真的說喜歡我,這怎麼可能?你怎麼會喜歡我?!」甄宇白傻了,這一切全是真的嗎?她不會是在作夢吧?
「我為什麼會不喜歡你?」她驚愕的表情有些好笑,秦關星輕笑的問,不過她的問話卻切中重點,因為這正是他們愛情能否成立的關鍵所在。
「因為……因為……」她是個同性戀者!甄宇白髮覺自己說不出口,實在是她無法相信秦關星竟也會是個同性戀者,和她一樣是個GAY!
「因為你是個同性戀嗎?」秦關星溫柔的替她回答。她的表情讓他既好氣又好笑,同性戀?他可是個百分百的男人,所以他才會喜歡她,不是嗎?
甄宇白驚怞口氣,她知道她是個同性戀者,那麼她也是同性戀嗎?可能嗎?「你……」
「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還是想問我是不是同性戀?」秦關星微微一笑,她的反應還真是激烈呀!他真懷疑一旦向她揭曉自己的性別真象,她會有何反應?是嚇得不知所措還是逃之夭夭?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甄宇白驚喘的捂著胸前,她快無法呼吸了,她簡直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蟲什麼都知道,她真的不是心理醫生而是企管系教授嗎?她根本就看穿她所有想法,大厲害啦!
「我當然知道你是同性戀,你忘了我們第一次是在哪裡相遇的嗎?」
「停車場──你真的看見我和韻茹……」甄宇白猛地頓口,秦關星果然知道她是個GAY。
「沒錯,我也聽見一切,雖然那場面讓我相當驚訝,不過它倒是讓我遇見你,或許我們該感激老天爺。你認為呢?宇白。」秦關星頗無奈的一笑。
「我不知道,那你……你是在告訴我你也是……」甄宇白茫然的看著她,隨即又掩不住欣喜的問道,原來秦關星和她一樣是個同性戀者。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不是同性戀。」秦關星截斷她的話,淡笑著聲明。
「你不是同性戀?」甄宇白傻跟了。她不是說她喜歡她嗎?如果她不是同性戀那她是在耍她嗎?她被弄糊塗了。
「我不是同性戀。」秦關星堅定的搖頭。
「但是……你說你喜歡我,不是嗎?」甄宇白錯愕的看著她,她不是同性戀的話,又為何會喜歡她?
「是啊,我喜歡你。」秦關星輕捏她圓圓的臉頰,好柔軟啊!他早就想恣情的捏捏她的臉頰了。
「你既然不是同性戀那你怎麼會喜歡我?」甄宇白真的被弄糊塗了,她完全不知道秦關星心裡在想什麼?像現在她的親密行為就讓她不知所以然。
「嗯,你問了一個好問題。我也想知道我既不是同性戀者,那我怎麼會喜歡你?」秦關星點點頭,這回他不止捏她的臉頰,還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他喜歡輕捏她的感覺,也喜歡吻她的感覺,當然如果是嘴唇的話那感覺一定更好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甄宇白楞楞地張大眼睛,她完全搞不清楚方向了──特別是在她親吻她的額頭之後。
「不急,這個答案我希望你自己去找,找到以後再告訴我;至於你寫給我的信,我本來是想退還給你,現在看來是沒那個必要了。」
「我?信?」甄宇白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單是一個答案就夠讓她頭大了,現在還多了一封勞什子的信出來;天曉得她有寫信給她嗎?為何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上課遲到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秦關星瞟過手腕上的表面,飛快的在她唇上輕吻一下,然後放開她就頭也不回的走出小劇場。
她吻她!甄宇白瞠目結舌的瞪著秦關星的背影良久──
「天啊!」她驚叫出聲並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