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千里奔襲
丁如山看著丁野,不明白兒子到底怎麼了。
似乎從好幾年前開始,丁野就喜歡有話直說,即便是攸關到丁家生死存亡的問題,他也總是直言不諱,而且能夠一語中的。
此刻的丁野卻是憂心忡忡的模樣,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就好像那酒杯里不是三年陳的雙蒸酒,而是剛從井裡打出來的清水。
「丁野,有什麼心事?」丁如山問道。
在丁如山看來,兒子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原不該有什麼憂慮。他暗自猜測,難道是跟頤清公主兩口子拌嘴了不成?
丁野沒有立刻應聲,而是想了片刻才道:「父親,我跟你打聽一件舊聞。」
「問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丁如山不以為意的道。
「大正八年四月末五月初,宮中似乎發生了一些事。父親知道是什麼事嗎?」丁野問道。
丁如山微微一愣,大正八年也就是三十一年前了,當時他還不滿二十歲,和丁野現在的年紀差不多,剛剛進入軍中,正是青春英勇之時。
略一回想,丁如山的臉色凝重起來,低聲問道:「你打聽這種事做什麼?」
「自然是有原因的。」丁野當然不會把凌公公的事情說出來,卻也不願意欺瞞父親。
見丁野的目光誠懇,丁如山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許久之後他舉起杯來一飲而盡,這才道:「此事你若是不提,只怕全天下都忘記了,連我也都快忘記了。」
丁野點點頭,他何嘗不知道天下都淡忘了這件事。問丁如山之前他特地去了國子監,連那裡浩如煙海的藏書中都沒有一絲一毫關於大正八年四五月間的描寫。
這段日子好像被從蒼龍皇朝的歷史上抹去了,似乎那個時節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可越是如此,丁野就越知道這裡面藏著巨大的蹊蹺。
按理說此事和丁野沒什麼直接關係,凌公公雖然有恩,卻也是利用在先,若是丁野執意為他報仇倒是有些矯情了。
可丁野卻必須搞清楚這件事,他能隱約看見大正皇帝那隻看不見的手了。身為一隻棋子,他一直想要替自己替家族擺脫被操縱被玩弄的命運,既然如此就必須看清楚那隻操弄棋盤的手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而大正八年的那些事,應該就是撥開迷霧的關鍵。
丁如山又飲了一杯,這才淡淡的道:「那一年的四五月之間,宮中發生了一些血案,很多人的人頭落地,血流成河。可以說,當日在宮中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小型的京都巨變,只不過死的都是宮裡的妃嬪太監。」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丁野卻能想象到那個場面。
「死人的原因是什麼?」丁野問道。
「是因為陛下寵幸的賢妃暴斃,連帶著即將臨盆的孩子也胎死腹中。由此引發了雷霆震怒,廠衛出動人手將牽連在內的十五個妃嬪和一百二十五個宮女太監統統殺死!」丁如山道,「當時你祖父正是御林軍的統帥,奉命看守宮門不準任何人出入,所以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賢妃暴斃的兇手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丁野又問。
丁如山搖搖頭:「誰也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誰,所有的妃嬪都不肯招供,宮女太監更是全都一問三不知。結果陛下一怒之下,把有嫌疑的人統統殺死,後宮幾乎為之一空!」
「好狠毒啊。」丁野暗自心道。
在他心中自然有對此案的猜測,更是隱約知道兇手到底是何人。只是整件事缺少一條線索串聯起來,讓他總是感覺到缺了一點什麼東西。
丁如山嘆口氣又道:「此事也算是陛下的私事,雖然事情鬧得很大,最後卻是不了了之,想必是當中有很多事情無法宣之於口。後來的史書上,對這件事也完全不提,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件事發生。」
「不過此事之後,陛下有好幾年沒有納妃,後來還是群臣為了國家社稷著想,苦苦勸諫,這才有了後來的妃嬪,有了今日的那些皇子皇女。」丁如山道。
丁野想著凌公公日記里的大正皇帝,為了修鍊先天功似乎什麼都可以拋棄,倒是可以理解他數年不納妃嬪之事。此人的心志之堅,心腸之狠,心思之陰險還真是世間罕見,難怪能登上帝王寶座笑傲天下!
此事的詳細之處丁如山顯然也不知道,說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父子兩人便就說些閑話,吃些閑酒,丁野不提緣由,丁如山便也不問。
回到房間,楚楚早就打好了洗腳的熱水,怯生生的服侍著丁野洗漱完畢,便要離開。
「你去哪裡?」丁野一把攬住楚楚的纖腰問道。
楚楚的俏臉一紅,低聲道:「少爺你跟公主已經……」
丁野抬手封住她的嘴巴道:「你不敢跟公主搶男人?」
楚楚垂著頭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怎麼能和公主相比。」
「在我心裡,你可早就不是什麼婢女了。」丁野笑道,「再說公主也沒想和你搶啊,她早就知道你了!」
「啊?」楚楚嚇了一跳,明媚的大眼睛里全都是驚愕。
「放心吧,我日後就算娶了公主,也不會虧待咱們小楚楚的。」丁野輕柔的撫摸著楚楚的秀髮,將她放倒在卧榻上。
錦被疊浪,紅燭映暖,一宵春風之後,楚楚沉沉睡著了。丁野卻是難以入眠,披著衣服走出房間,來到花園之中。
一輪皓月當空,丁野望著月光,只覺得那月光就如同大正皇帝的手,輝映著天,籠罩著地,只要你生活在這世間,就逃不脫這光的束縛。
他想到了凌公公日記的最後一頁,那是七天前落筆寫下的。
「他的先天功就要大成,我該做點什麼?」
丁野知道,那天光明塔上的熊熊大火和凌公公的墜塔一定跟先天功有直接的關係。可究竟是凌公公窺破了一切,終於決定向大正皇帝復仇,還是有另外的原因呢?
丁野想不通也猜不透,乾脆就不去想了。只是先天功三個字壓在心頭,有些讓他喘不過氣來。
抬頭望月,月光越發的鮮亮,照亮每一處角落,也照的黑夜越發凄涼!
一轉眼,京都進入了夏日,七月初的京都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開端,每一棵樹上都趴著一隻被熱暈的知了,不停的「吱吱」亂叫,惹得人心煩意亂。
弄春樓是京都有名的風月場所,一向都是王孫公子光顧之地,今日卻迎來了幾個奇怪的客人。
後花園依山伴水的涼亭之中,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正襟危坐,饒是這天氣熱浪襲人,他那厚厚的黑袍卻依然包裹在身上,天知道會捂出多少汗水來!
另外兩人一左一右陪在他身旁,一個是略帶幾分風流樣子的中年公子,輕輕搖著一把羽扇。若非他的眉目之間有幾道皺紋,想必也是一位帥氣大叔,可惜如今卻只能看得見滿臉的鬱郁之色。
另外一個則是神態威嚴的老者,他一口口的喝著悶酒,三人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坐著,簡直就像是三根木頭樁子,讓一旁陪著的幾個姑娘心裡暗罵不已。
正在姑娘們百無聊賴幾乎要被熱昏頭的時候,有個留著山羊鬍的中年人走進來,他揮了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遵命!」姑娘們如蒙大赦,不迭的逃離這三個木頭樁子,恨不得日後再也不要見到他們。
等姑娘們全都離開,山羊鬍走進涼亭笑道:「讓三位久等了。」
「十三爺呢?」公子模樣的中年人問道,「他會不會見我們?」
不等山羊鬍答話,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來。
「我已經到了!」
涼亭中本來如同木頭一般的三人同時吃了一驚,黑袍人眼中精光一閃,抬頭看去。
「不要找了,我在這裡。」一隻白玉般的手掌輕輕拍在黑袍人的肩膀,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穿錦衣的貴公子來。
黑袍人渾身一凜,臉上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要知道他乃是虛境強者,竟然被人無聲無息的靠近背後卻不知道。此人若是想要出手對付他,那他的腦袋現在一定已經不在了!
中年公子和威嚴老者也目瞪口呆的看向貴公子,難以想象這麼一個年輕人居然強大到如此地步!
「法境?」黑袍人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腦袋也不敢扭過去看,只是吐出兩個字來。
「什麼境不境的……哈哈哈,五湖散人,柳致遠和極光上人,你們的名字我聽過富貴說過好多次了。今日一見,果然都是英雄啊!」貴公子的手輕輕一晃,鬆開黑袍人的肩膀,再下一刻他已經坐下來了。
沒有人能的清他的動作,黑袍人穿的再厚也沒流過一滴汗,此刻卻是冷汗直冒,雙眼不敢直視對方。
貴公子卻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道:「你們如今都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五湖盟更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今日我邀請你們到京都來,想必你們也知道我的意思吧?」
一現身就顯露出絕頂武道,一開口就是開門見山,貴公子渾身釋放出一股令人驚駭的霸道氣勢,竟然和那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大正皇帝頗有幾分類似!
這位十三爺,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