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最端莊的是思想,一個會思考會判斷、擁有獨立思維的人才算真正擁有了人生。而人最奇妙的是夢,發財夢、陞官夢、春夢、噩夢……當你在做夢而不知自己是做夢時,夢便不是夢,而成為另一個奇妙的人生……
一個有思想的人很現實、很理智時,常常會非常痛苦,所以要藉助夢來調協,在夢與現實之間尋求一個支撐點,來支撐這人世所有的凄風苦雨、哀怨悲愁……古今如夢,何曾夢覺?
我做了一個夢,但我不知那是夢。我是一位翩躚仙子,清揚婉孌,婀娜多姿。我住在一個好大好美的花園裡,每日和鳳凰共舞,和百靈齊歌,和蝴蝶共嬉戲。可愛的小兔子,憨憨的大熊貓,還有機靈的梅花鹿都是我和睦的鄰居。我們每天留連花叢,渴了就喝泉水,餓了就吃樹上的果實,沒有憂愁,沒有煩惱,整天的笑啊、跳啊、嬉鬧啊……
我是這麼的幸福,這一切只因為有一位英俊溫柔的青年為我建了這個「世外桃源」!
我們相親相愛,形影不離。早晨他會輕巧地喚醒我,共同向初生的旭日致意;晚上他會體貼地輕拍我沉入睡鄉,向夜空的繁星告別……花兒因我們並蒂,鳥兒因我們成雙,連牛郎織女也因此而多了會期……
古人云: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我能得伴如此,夫復何求!
他叫我「娃娃」,我叫他「哥哥」。他叫我「梅娃娃」,我叫他「雷哥哥」。我們用泥捏一個「梅娃娃」,捏一個「雷哥哥」。等它們風乾了再打碎,用我們的汗水和淚水重新糅合在一起,再捏一個「梅娃娃」,再捏一個「雷哥哥」
\"梅娃娃」便不單是梅娃娃,\"雷哥哥」也不再單是雷哥哥。我們把這樣的「梅娃娃」和「雷哥哥」放在烈火中焚燒,就象鳳凰浴火涅磐,「梅娃娃」和\"雷哥哥」也得以生生世世在三生石上結緣……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我終於睜開了眼,笑著。睜開眼看著眼前那張俊美的臉,不由痴了。
\"梅兒?」他輕聲地叫我,用手輕撫我的額頭,一如夢中之溫柔,
\"梅娃娃!」我低低地書。
\"什麼?」他沒有聽懂,忘了么?
\"叫我『梅娃娃』,我叫你『雷哥哥』。」我柔柔地說,以一種夢幻地溫柔。
他笑了,笑容也象夢中和煦:「傻孩子,真的象長不大的娃娃呢!」他靠在我耳畔輕喚,「梅娃娃——」令我全身為之酥麻。
\"雷哥哥!雷哥哥!」我撲進他懷裡,緊抱住他的腰。
\"娃娃,怎麼哭了呢?哥哥會難過的。」他說。
\"哥哥,我沒哭,我是高興呀……嗚……」
一樣的懷抱,為什麼那時笑,現在卻不可抑制地哭?沒關係!沒關係!笑也好,哭也好,只要在雷哥哥身邊,我一定會同樣幸福的!
原來雷哥哥此生是個將軍呀!好威風呢!也有好大好大的花園,好多好多種花兒,只是現在是深秋了,花兒大都謝了,不過,明年春天,一定又會百花齊放、奼紫嫣紅的!這可是雷哥哥向我保證的哦!
雷哥哥說話最算話了。他給我弄來了來了兩隻雪白的小兔子,還有馴良的梅花鹿。只因為長安不適宜大熊貓生活,才沒弄來,但雷哥哥答應我,有機會一定陪我到「天府之國」熊貓的故鄉去看看哦!
雷哥哥工作的時候,會有一個比我小兩歲的孩子陪我玩,他叫梅新,是雷哥哥專門聘來照顧我的。可雷哥哥未免太寵溺我了吧?我都十六了,是大人了也!幹嗎還要一個小孩子照顧呢?
不過梅新好有趣,會講很多很多樂死人的笑話,聽說他的師傅叫「鬼笑生」,是現今江湖第一奇人呢!梅新是個小機靈鬼,做起事來乾淨利索,別看他小,卻很會照顧人呢!天剛要轉涼,他就為我準備好了夾衣裳和披風,在戶外靜坐賞菊時,他會幫我沏上一壺濃濃的、燙燙的紅茶暖身子。
他比我小,卻長得比我還高還壯呢!讓我羨慕不已。他總是嫌我太瘦弱,就變著法兒地弄來珍饈佳肴讓我吃,平時把我的衣兜也用零食裝得滿滿的,我埋怨自己快被養成小肥豬了。可雷哥哥很高興,還一個勁地誇獎他能幹,氣地我嘟了嘴半天不理他。
除了梅新,我還喜歡和將軍府的總管秦松聊天,他知道好多好多花草知識。他很酷哦!臉上還有一道刀疤呢!他說那是雷哥哥划的,他和雷哥哥是不打不相識,打到最後倒成了惺惺相惜了!他說雷哥哥是真正的男子漢,我得意極了,雷哥哥卻直笑我臭屁,不是嗎?雷哥哥是英雄,那我不就是「慧眼識英才」了嗎?
還有一位美麗的水大哥偶爾會來看我,可他一見我就顰眉淚眼的,很痛心的樣子,真奇怪,我做了什麼惹他傷心的事嗎?可我搔破頭皮也想不起來啊……
世上有很多很多個為什麼。最奇怪、最微妙、最難以琢磨的是感情。人為什麼會哭,會笑,會怒,會哀?為.什麼會對另一個人,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個體?生莫名的依賴和獨佔欲?
古人解釋?「緣」。姻緣,是兩個陌生人長相斯守最美麗動人的借口。姻緣,一般是一男一女。
我和雷霆都是男的。因此,我是否就沒有了賴在他身邊的理由?
近來我覺得周遭人的眼光都怪怪的,經常用一種看著受傷的小動物,或病入膏肓的人的眼光看著我。看地我心裡發毛。可我全身上上下下都好好的呀!
\"小新,你覺得我有病嗎?」
\"少爺,您好好的,幹嗎這麼想?」梅新用一副可笑地口吻說。
\"我也這麼覺得,可別人看我為什麼怪怪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哪有?」梅新急忙說,「是您想多了,我覺得沒什麼兩樣呀!」
但願如此!
這還是小事,更大的隱憂來自雷哥哥。雷哥哥對我很好,除了必須工作的時候外,他都在身邊陪著我,結果讓我更依戀他。可他也僅止於此而已,雖然每晚他都擁著我入眠,卻從不和我——哎呀!就是那個講出來讓人臉紅的事嘛!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雷哥哥——」我乖乖地依偎在他懷裡,心裡卻恨不得他馬上緊緊摟住我,摟得緊緊的,直到我喘不過氣來,「我冷,再抱抱我。」他依言把我攬地更緊,『好點嗎?」
\"還冷。」我故意縮成一團,「再緊些。」
\"那我再加一床被子吧?」他試圖下床。
氣死了!氣死我了!怎麼有人這麼不解風情?榆木疙瘩!
\"不用了,我有不冷了。」我喪氣地說,邊恨恨地看著他。
\"梅兒,」他重新把我摟進懷裡,我喜歡他叫我「梅娃娃」,他說那太小孩子氣了,可我覺得「梅兒」太女氣了,他又說那「雪兒」不更象叫小貓咪嗎?最後還是叫了「梅兒」,「我知道你的意思,哥哥也想啊!可你的身子——」
\"我才沒病!」我氣呼呼地說。
\"可你太虛弱了,今天不是又昏過去兩次嗎?」雷霆看著我說,用手圈住我的腰,「你看,我一隻手都把你的腰圈住了。」
\"可我每天都吃很多啊!」我強辯。
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回事,經常目無焦距地長時間發獃,梅新每次喚回我時都一臉焦躁,我也覺得自己象一縷優魂,無所去向,無所歸依,想附在雷霆身上,卻又怎麼都徒勞無功。如果這個不是我,那哪個是才是我?我又是哪個?
對了,雷哥哥曾說我叫「梅降雪」。梅降雪——何許人?我怎麼沒有一點印象?他和我真的是一個人嗎?我為什麼想不起來?
第三天,那個美麗的水大哥來看我,給我一張字帖,是冼夫人秀麗的梅花小篆:
菩提本清凈,起心即是妄。
凈心在妄中,但正除三障。
我看不懂。
\"雪弟,是大哥害了你,但也是你自己害了自己。」他直直地看著我說。
\"雪弟,大哥曾說你很聰明,但你卻只聰明在表像,你把你的愛變成了雙刃刀,傷著自己,也傷著雷霆,雪弟,你的執著迷了你的眼,你的眼中只剩下一個雷霆,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嗎?你現在真的幸福了嗎?」
我怔怔地聽著,恍如醍醐灌頂,又好象被人用一把利斧狠狠劈開厚厚的殼,我躲無所躲,藏無所藏,「不!不要再說了!」我拚命搖著頭,「不要!我不要聽!不要聽!」
\"雪弟!你必須聽!「他用力地固定住不停顫抖的我,「你不能總當個縮頭烏龜,永遠活在自己的假想殼裡!」他的嚴厲嚇住了我,我獃獃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雪弟,我們從何而來,往何而去,為何而來,又因何而去,你曾認真地想過嗎?你很倔強,但你只倔強的象棵女蘿,象株菟絲草,固執地攀附著松,纏繞著豆才活地下去,雪弟,這樣的倔強有意義嗎?」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害怕極了,害怕這樣被一個人剝地赤裸裸的。
\"雪弟!」他在緊皺雙眉,「要想人愛,先要愛人,要想愛人,先要自愛!可你太高的自尊和太深的自卑使你喪失了一顆平常心!你在虐待自己,也在虐待所有愛你的人啊!雪弟!雪弟!迷途知返吧!大哥就要遠行了,再也不能陪伴你左右,你千萬好自為知啊!」
\"你要遠行?要去哪?」我不解地問。
\"呵呵!」他笑地雲淡風輕,笑而不答轉身走了。
\"歸去來!歸去來!清山綠水歸去來!無人共,月伴徘徊。飛一簫,何處不逍遙自在?」
歌聲搖曳中白衣飄飄,漸行漸遠,我的眼前依稀出現白紗窗前吹簫的白衣麗影……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我好象明白了,想挽留住他,可頭痛欲裂,剛邁了一步就軟軟地倒在地上……
當我再次醒來時,床頭几上燭光閃爍。雷哥哥雙手合抱著我的手,目光有些凝滯,滿臉的胡茬,滿面的憔悴。
\"雷霆———好醜。」我喃喃地說,伸手撫摩他有些刺刺的兩腮,兩顆晶瑩的
珠淚從他眼中一點一點的,緩緩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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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種解釋說和尚為什麼剃髮,因為發不僅僅是發,而是根根煩惱絲,你有多少根頭髮,就有多少的煩惱和妄念,斷髮即是斷除煩惱,斷除妄念。我們世俗凡人當然不必做此種形式上的「斷除」,但也應保持一顆平常心。
平常心,可是何謂「平常心」?好心、壞心、苦心、甜心、黑心、野心……諸此種種都好找,到哪兒去找平常心?所以,平常心真真的「不平常」!
要看破紅塵,又不萬念具空;要看透世俗,又不淪落其中;要抓住什麼,又不死抓什麼;何其難能?何其難得?尤其深陷愛中!深陷愛中還能保持「平常心」的有嗎?
我沒見過。
所以當雷霆的眼淚滾落到我手上時,就像是滾沸的水滴在心窩上。疼!好疼!
水靈均說的沒錯,我把愛變成了雙刃刀,傷著自己,更刺著雷霆。只是我沒想到我傷他傷地如此之重,竟讓這個堂堂的威武男兒淌下了淚。
男人並非都是「流血不流淚」的錚錚鐵漢。窩囊的男人失敗了會哭,頹廢的男人酒醉了會哭,貪心的男人喪權破財時會哭,怯懦的男人受到恐嚇也會哭……但雷霆不是。我知道他不是!
他失敗了會再起,他酒醉了沉睡,他喪權破財時只會輕鬆地笑笑,刀架在脖子上時他會更快地砍掉對方的腦袋……對這樣的男人來說,眼淚比血液珍貴。眼淚對他意味著什麼?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讓他流淚的人可以輕易地置他於死地,而他不僅不還手,還會笑顏以對。這樣的男人不多。不!是很少!千分之一或萬分之一,更或千萬分之一中才有一個。
雷霆是這樣的男人。我知道!
所以他的眼淚比淋淋鮮血更讓我感到觸目驚心。
\"雷霆——」我已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裡,看著他優深的雙眸一點點亮起來,「對不起!」
我只能說這些!事過境遷,一切的解釋和懊悔都顯得蒼白和多餘,我只能說這些!何況,能為我流淚的男人,也一定會明白我話中說不出的所有蘊意!
他輕輕地搖頭,輕輕地啄著我乾澀的唇瓣,試圖使它們濕潤起來。我笨拙地回應著,沒有燃燒的慾望,也沒有刻意的逢迎,一切就那麼自然,自然地象一個個體,象從混沌之初我們就這樣,這樣的彼此交纏、彼此擁吻著。
心靜如水。如一灣生生不息、悠悠然前行的溪水。那灣清澈透明的水來自我們的心。已彼此包容、已包容彼此的心。
平常心!如果這是,那麼我和他同時擁有了。經過劍刺的鋒銳,經過烈焰的炙焚,我和他終於擁有了彼此,也終於彼此擁有了。
雷霆輕輕地把那枚他最初給了我,又被我任性拋棄的戒指重新戴在我的手指上。金的、玉的、寶石的,他可以給我千倍於這枚小小的銀戒指的戒指或任何飾品,但他沒有,獨獨鍾情於這枚銀戒指。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就象他有理由堅持把它送給我一樣,我等著他對我講,等他願意,一生、下世或者再下下世……
我也送他一枚戒指。金的。
因為自幼掛在我頸項上的金鎖片是我唯一自己的東西。我把它改做了這枚戒指,和雷霆送我的同款式,稍粗大些,上面沒寫字,而是刻了朵梅花,因為他喜歡叫我「梅兒」。戒指是我早就做好的,時刻帶在身上,現在終於是送出的時候了……
\"水大哥走了?」我輕輕地問。他輕輕地點頭。
\"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也是一位值得同情的有情人。」我說。他再點點頭,目光變得有些迷離。
\"和他比起來,他象天上的鳳凰,永遠處在我觸之不及的高度,可是他屈尊交了我這個朋友,所以我也被他賜予了我曾經想也不敢想的高貴,以後我不會再自卑了,因?他讓我明白了什麼是『人』的高貴,而不是地位!」
他攬緊我,長長地嘆息:「小東西,你的水大哥終於可以為你安心了!」
\"雷霆,我很高興你選擇了我。」過了一會我說。
\"恩?」他疑惑。
\"因為你絕對有時間、有機會、有理由象要我那樣強硬地佔有他,那樣——一切就會不同了。」
\"小東西!」他的臉有些發窘。
\"可你沒有,你和他維持了淡淡之交,而等著我的出現——」
\"這麼臭美!」他輕輕的刮我的鼻子,「不自卑了,又變自大了嗎?」
\"哪有!」我輕笑著躲進他的懷裡,「雷霆,愛我嗎?」
\"啊?」他似乎沒有聽懂。
唉!算了!要他講「愛」啊,比登天還難!
雷霆這樣的男人啊……
我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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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一生若年之四季,從呱呱墜地的嫩芽,到繁華如錦\的春夏,到果實累累的中年,直到白雪皚皚的遲暮,各個季節有各個季節的美麗和特色,每個年齡段也有每個年齡段的優勢和弱點。
雷霆比我大,所以自然形成了我依賴他,他寵溺我的形態。或許我從小在女孩堆里長大,象雷霆這樣的磊磊男子反而對我更富有吸引力,我把他當作成熟穩重的父親,溫柔可靠的兄長,誠\摯投緣的朋友,偶爾他睡著時,我又希望他是我懷裡可以任意親昵的孩子。
我喜歡偎在他身邊,靠在他肩上,坐在他退上,亦或趴在他懷裡,可以不說話,只是靜靜得感受著他的體溫,聆聽著他的心跳,這就足以使我心醉神迷、心滿意足了。
古代帝王諸如秦始皇、漢武帝等,曾派人海外尋求長生不老的靈藥,命方士道人煉取永葆青春的仙丹,他們渴求的是能永遠位居人極,永享人間極樂。之於我,我也非常想能永遠活著,但是是要和雷霆一起,和雷霆在一起,地獄也是天堂,沒有他,天堂也象地獄。
我感恩一切使我和雷霆相遇的機緣,也感恩所有使雷霆垂青於我的淵源,我珍惜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懷著虔誠\的心度過每一個有雷霆相伴的幸福至極的日夜……
天更冷了,在戶外放盆水眨眼就會凍成冰塊,連陽光似乎也成了冰冷的。喜歡在庭院里散步的我,凍了手腳,一進入生了火盆非常暖和的屋內,就變得又疼又癢,雖不是什麼大毛病,卻常常使我急急噪噪、心煩意亂的。
雷霆弄了藥酒給我搓手腳,起初他的力道過大使我雪雪呼痛,幾次下來他變得熟練了,我也好過多了。每天從早上醒來我就開始惦記著晚上他要?我搓手腳的事兒,因為實在太舒服了,那種酥酥麻麻的甜美從手從腳向全身的每根神經傳送,過不大會,我就開始昏昏欲睡。
雷霆戲稱我「貪睡的小貓」。他每次這樣叫我,我就一定會忘了藥酒的事而撲到他懷裡「喵嗚喵嗚」的叫,說著一定要吃掉他這隻超級碩鼠,於是瓶兒歪了,凳子倒了,我們嬉戲成一團,最後被吃的卻總會變成我……
雷霆給我定做了一身緊身的薄棉衣、一件狐皮坎肩和一件貂皮披風,外出時這一身就足夠暖和了,而他自己卻只有一件貂皮大衣,雷霆對穿並不講究,對一切似乎也不太執著,不知他最喜歡什麼……
年之將至,水靈均已走了一個多月了,擔心他在外受涼凍著,擔心遭遇壞人嚇著,想想他出走都是因為我任性的嫉妒和胡鬧造成,我就更深感不安,雷霆看出我的苦惱,勸慰我說水大哥很堅強很聰明,一定不會有什麼事,我也就只能暗中祈禱\上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
朝中大臣開始互相送禮致賀,也有許多學了點三腳貓功夫的青頭小子來送重禮,希望雷霆提拔能在兵部或軍隊上謀\個差事,令我意外的是雷霆居然收下了這些禮品,收下后再轉交給軍里弟兄。在這點上我覺得他有些傲慢和狡猾,他卻說無愧於心的東西他向來不會拒絕,他不是我理想中完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傲仙人,可是說回來,仙人不也年年接受供奉的嗎?雷霆很實際,他從不惜打破我雖美妙卻虛幻的夢想,我真不知這對我是幸還是不幸……
在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新年終於到來,我十七歲了。原本打算在府中安安靜靜地度過除夕,誰知太子下了封請柬,邀雷霆去東宮赴宴,而尤為特別的是專門寫上了我的名字,指名我非去不可。
雖有些不情不願,我們還是準時到了。天色剛晚,東宮大殿已是燈火通明,映得大廳流光溢彩,恍如天外仙境,美不可言。除了那次天子的酒宴,我這是第二次進皇宮,上次是伶人,而這次卻成了赴宴者,幾分惶恐,幾分酸澀,還有幾分的自嘲,造化弄人,命運\堪笑啊……
太子倒也長得儀錶堂堂,華衣麗服更為他增添了幾風光彩,我不敢直視,偷窺幾眼也就這麼個印象。「你就是那個跳『掌中舞』的梅降雪嗎?」一個身穿紫色錦\衣長袍的少年跑到我身邊笑容滿面的問。我點點頭,被這張艷如五月榴花卻又美若清水芙蓉的笑臉迷惑了,這是怎樣一張糅合了孩子氣的稚嫩和女性化的妖嬈的臉蛋啊!
我更為詫異的是他的放肆大膽,他拉著我的手將我上上下先,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才笑眯眯地說:「你能為我再表演一回嗎?」你是誰?我卻不敢問,我看看雷霆,雷霆看看太子,太子笑著向紫衣少年招手:「稱心,怎麼這麼著急?呆會兒我會讓他為你跳上一曲的。」
我恍然大悟,太子的請柬上會赫然寫上我的名字,原來還是因我是個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