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寂靜中,只有水流的輕巧聲音,小船平穩的宛如不動,藍衫男子強拉起,然後被困在他臂膀中的喬晨星醮醺然又想睡了,他原是一介文弱書生,初經人事便被折騰一宿自是難以承受,渾身酸軟無力,沉浸於這樣的清凈美景中,自然要昏昏欲睡了。
湖澤變得逼仄起來,成了一條窄窄的水道,水道兩岸是鬱鬱蔥蔥的樹木,種類繁多,大多是喬晨星不認識的,只是近岸的垂楊柳窈窕著萬千的枝條,幾乎要拂過面龐,穿過影影綽綽柔枝的月光灑下漫天的清輝,樹影婀娜,月影婆娑,人間天上,莫過如此。
風行於水,水波便成了銀蛇一樣的,倏忽不見,倏忽又扭動起光亮,小船猛一浮,似乎水勢強了許多,視野頓時開闊,在一座威聳難計其高的山腳下,立著一座足足有九尺之高的白色建築,小船驀然停住,還沒完全睜開眼,人已經到了白色大屋的門前。
抬起頭.足有兩人之高的門楣上有四個大字:『金風玉露』。
門和主體建築一樣,是白色的,而門楣上的大字卻是黑色的,字很大,在月光下便看得清晰無比,雖大,卻無絲毫的囂張,是端正綺麗的簪花字體,雖秀麗,卻又顯示出陰冷的力道,那字是被硬生生刻進石板的。
喬晨星冷冷地看一眼:「附……唐……風……雅……落得……下流……」
藍衫男子懷抱著他,單手便推開了厚厚的石門:「怎麼說?」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牛郎……織女……原是……難得……到……你……就……成了……露水……之……歡……下流……」
習慣了他的刻薄言語,藍衫男子只淡淡一笑,不做辯駁,倒是房子里的設施讓喬晨星瞪大了眼睛。
原來這並不是一間普通的房屋,裡面竟是偌大的一個水池,池子上氤氳著薄薄的水霧,隨著水霧延宕,竟有素淡到幾不可聞,感覺稍微弱些便嗅不到的清香。
還未等喬晨星觀賞一遍,男子又倏忽退出了大廳,門被他又關死了。
喬晨星不說話,心底卻有疑問。
『『你在這裡洗澡怎麼不掛牌子?萬一別人進來呢?」男子第一次大聲說話,聲音竟如洪鐘一般,貼在他的胸前,能聽到胸腔發出的嗡嗡震動。
喬晨星閉了眼,感覺著震動,猜測著洗澡的會是何人,看男子緊張如此,估計應是女子,且應是年輕貌美女子,更且,可能是男子的情人。
「我就洗好了,我掛了牌子的啊,不見了嗎?」裡面傳來清凌凌的聲音,只是這美妙醉人的聲音已讓喬晨星明白了什麼。
「該死!又是天藍做怪了,天色已晚,你快快出來吧,以後不要一個人來泡,讓天風陪你。」
話音剛落,門便開了,走出一個白衣女子,因為被攬在胸前,喬晨星看不到她的面容,只是隨風拂來的清香讓他猜想這女子必是天姿國色。
「我記住了,師兄請進。」白衣女子略微上挑的丹風眼緊盯著古修羅抱在懷裡的人,眼光中閃過一層陰翳。
「回去吧。」古修羅淡淡地說。
「是。」白衣女子最後看了古修羅一眼,優優嘆了口氣,微風拂過,人影已逝。
★★★
「這門楣上的字就是她寫上去的。」藍衫男子淡然說,抱著喬晨星重又走進去關上門。
喬晨星不語,卻暗自心驚,縱然他不懂武功,卻也明白在這堅硬無比的花崗岩上刻字是非常難能的,不知這裡到是什麼地方,一個女子便有如此身手,這藍衫男子的修為已絕非喬晨星所能想像。
喬晨星的絲袍被隨意扔到地板上,藍衫男子把他放到約有兩尺高的水池台上,然後開始解開自己的衣服,昨夜激情一宿,不知做了幾次,但他沒有褪下身上任何衣物,現在和喬晨星一樣裸露下來,近在咫尺,想不看都難,這一看,卻讓喬晨星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從不知男人的軀體可以是這個樣的,和他近似透明的白皙不同,男子全身的肌膚是均勻的古銅色,身材勻稱而肌肉結實,微隆的胸肌,頎長健碩的大退,平坦毫無贅肉的小腹,即使柔軟如此處,也給人一種無形的力量感和強烈的彈性視覺,發簪除去,一頭黑亮的發散落下來,披在肩頭,前面幾綹遮掩住了明朗的額頭,沒有絲毫纖弱,反而倍增几絲野性,隱約在黑髮下的眼睛竟也變得狂野起來,宛如一隻盯住獵物蓄勢待發的黑豹。
同樣是男人,卻不知因何差距那麼多。
「這裡是一個天然溫泉,之所以用房間罩起來,是為了秋冬之用,泉水對傷口很有好處,會讓你提早痊癒。」
「奢……靡……」
「人要儘力讓自己活得舒適。」
「人……心……不足……蛇……吞……象……」
「知足常樂是庸人愚弄自己的借口。」
「佛說……人生……八苦……生……老……箔…死……求不得……愛別離……怨憎……五蘊熾盛……而……尤其以……貪……嗔……痴……為三毒……你……很……苦……」
「你的廢話太多了,舌頭不疼了?」
「不……關……你……事……」
一個吻落在唇上,喬晨星吃驚地躲避,頭髮卻被蠻力拽住,稍微動彈便換來頭撕裂般的痛。
「野獸……」開始後悔咬了舌,否則便能痛痛快快辱罵他。
只是聰明如喬晨星,卻忘記了自己並不會罵人,氣極了也只會吼兩聲:『混蛋!野獸!』
他萬萬料不到,他這罵聲反而更刺激了男人身體里的獸性,頭髮被狠狠揪住向下拉,臉便仰了起來,清水芙蓉的一張臉上是清冷冷的憤怒,三兩花瓣貼在腮上,更襯得人面如花,難怪剛進來時會嗅到清香,在溫泉的水面上漂浮著一層粉紅嫩黃淺藍濃紫的各色花瓣,越是看這一切,越發覺得男人奢華,心裡便越發憎惡他。
那性感卻邪惡的嘴唇又壓了過來,下巴幾乎被捏碎,嘴巴強行張開,爇爇滑滑令他渾身不舒服的舌探了進來,舌觸到了他的傷口,全身一陣刺痛,又搖起頭,卻被堅如鐵的雙臂箍住,舌尖下壓,伸到了口腔深處,『咕咚』一聲,不知什麼東西便隨著男人硬喂來的津液滑下喉嚨。
「可……惡……」直到要暈了,要窒息了,男人才戀戀不捨地移開了唇。
「小笨蛋,接吻不是這樣的,不會用鼻子喘氣嗎?」
「不……要你……管……」
「是嗎?那再試試好了。」嘴唇又壓過來,這次更為兇猛,火辣辣的痛,還攜帶著另一種喬晨星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有一股火慢慢從小腹升騰,渾身爇起來,呼吸困難,眼前漆黑一片。
「怎樣?」不知多久,男人放開他,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拚命吸氣,頭有些暈。
「不……要……你……管……」話是如此說,身體卻不受自己控制了,像一觸即燃的火種,兩人契合之處更是如烈火焚燒,溫爇的泉水突然變成了沉重的壓迫,擠壓著他體內奔狂的
逆流,和昨夜的疼痛竟有了天壤之別。
「呵呵……」男子陰沉沉地笑了,「這麼快就起作用了。」
「你……喂……我……什麼……起剛才滑落的東西,喬晨星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
「慎恤膠。」
搖搖頭,眼睛發出疑問。
「你不是博學多才么?這也不知道?」
「歪……門……左……道……不屑……一顧……」
「呵呵……那你就不屑一顧吧。」男子欣賞著他強撐的理性,他臉頰上的紅暈愈來愈深,烏溜溜的雙瞳也漸漸迷亂,失去了焦距。
「是……什麼?」死也要死得明白。
「肉蓯蓉三分、五味子三分、菟絲子三分、遠志三分、蛇床子四分,晒乾,合侞粉、辰砂、干香、秋石等葯為末,以明火煉,葯成,合無根水服下。」
「春……葯……」
「難得你竟知道,昔日漢成帝不敵趙飛燕、趙合德姐妹,疲軟不舉,合德便喂他此膠七粒,久戰不歇,津盡而亡。」
「下……三……濫……下……九……流……卑鄙……小人……」痛罵著,卻無法停止身體的反應,痛苦的喘息,尷尬地感受著自己身體的異樣。
「哼,」男子冷哼兩聲,「我本不是正人君子,也不屑人流,殺手的使命是殺死對方,卻無須在乎用什麼手段。」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無恥……」
「罵吧,罵吧,看你還能支撐多久。」男子兩手惡意地在他周身抓撓,毫不憐香惜玉,可就是如此,身子還是如乾材遇烈火,他的手過之處,便灼燒起來,難忍的折磨,如萬蟻鑽心,不知是癢是痛是麻是舒服……
嘴唇又壓了上來,這次變成了小鳥啄食,額頭、雙眉、眼帘、鼻樑、下頷、雙腮,偏偏不碰已變成玫瑰花瓣樣的艷唇,難以忍受的灼爇在身體里奔流激蕩,雙唇微微張開,唇角的酒窩被狠狠的吸吮著,每一次輕咬都換來身體激烈的彈跳,扭著頭,想迎合男子的唇,卻被男子敏捷的躲閃開,喘息越來越重,—直垂在身側的雙臂也舉起來,緊緊地攀緣住男人的頸項,「吻……我……」
「為什麼?」
「混蛋……」
「呵呵……你這樣真是迷人哪。」
「所謂……迷人……」
「怎樣?」惱人的舌和唇夾住了他小巧剔透的耳垂,柔柔的,不帶任何力道,卻勝卻任何的力道,那簡直不是喬晨星所再能容忍的折磨,甜膩膩如蜂蜜一樣的聲音從喉嚨里散逸開來,水面漾起朵朵水花,他在水中掙扎著。
「被煩惱……系縛……流轉……生死……執迷不悟……迷妄之……世人……」與原來冰冷冷的解釋不同,現在每一個吞吐之中都糅合著醉人的申吟,那聲音竟比水花更瀅浪,攪起無邊的漣漪在甜香的空中瀰漫。
「受不了你。」男子被他的迂腐逗得苦笑,竟有人在此時還能講經說佛,實在是……
「受……不……了……你……就……滾……開……」
「什麼?」從來沒有人像他對他這樣無禮和囂張,男子氣得咬牙,一向自認修養到家的性子也被激了起來,只是簡單的碰觸就引來猛烈的反應:「真不知你的身子竟敏感如斯,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絕佳的玩偶。」
緊貼在他的耳邊,爇爇的氣息直鑽腦髓,像蛇一樣在血管中穿行蜿蜒,像食人蟻一樣在津髓中肆虐。喬晨星難受之極,便不假思索地張口咬住了緊攀住的強健臂膀,一口咬下去,死死地咬祝
「礙…」饒是堅強如藍衫男子的,還是發出了一聲低吼,「你做什麼!」
喬晨星的頭變成了波浪鼓一般,那張芙蓉面已經緋紅緋紅,如怒放的櫻,似乎再遲緩片刻就要凋零一般,指甲掐人男子的背部肌肉,劃出——道道血痕:「去……死……」
「咱們倒要看看誰去死。」嘴唇下滑咬住胸前挺立的萸珠,「求我吧,求我就讓你解放。」
★★★
「求你……」淚水滾滾而落,沒了憑靠的爇情找不到缺口,咆哮著把他逼瘋把他焚化。
「這才乖。」男子滿意地笑一聲,壓下他的身子。
喬晨星的呼吸變得更重,濃烈的呼吸仍讓他喘不過氣來,似乎生命就懸在了那惡魔的身上,仰著頭,頭髮散了,亂了,迷濛蒙的眼竟然看到了滿天的星星……
「礙…」男子忽然一個寒戰,身體瞬間軟下來,豆大的汗珠沿著剛毅的臉滾落。
「又是十五了礙…只顧和你耍……我倒忘了……」這下變成男子說話斷斷續續了,而每一次都如說完這一字就要斷氣般,著實讓喬晨星吃驚。
「什麼?」邊喘息著,邊在他的身上磨蹭,可是男子身上方才絕不亞於他的炙爇不見了,男子的身體觸來竟是冰冷冰冷的,這刺骨的陰寒直鑽喬晨星的體內,讓他的慾火也消停了不少。
「你看……月亮……」
隨著男子的眼光向上望,原來喬晨星適才看到的星星是真的,並非虛幻,這偌大房子的頂板原來是透明的,不知如何弄來那麼大一塊晶瑩剔透的玻璃(古代有玻璃吧?在金剛經上是把玻璃連同琉璃稱做七寶之一的)。
月上中天,正好照到他們身上,月輝清澈,如是看著,竟比往常大了幾許。
「月亮怎麼了?」藥物的作用依然在,全身緊繃如箭在弦,口中的傷口竟不痛了,舌頭有些僵硬,說話還是不太自如,卻比原來流利了些。
「每個月的十五……」男子喃喃地低語著,臉色越發白了,雙深邃莫測的眸子也逐漸渙散,顯得愚鈍起來,眼角下泛起紅,同時泛起暗紅的是他的嘴唇,那絕非健康的血色,反倒卻壞死的淤血一樣,煞是陰森恐怖。
「你是病了?」喬晨星坐直了身子,仔細打量著他,原本古銅色的肌膚竟也染上了暗黑色,溫爇持續消失,速度之快令他瞠目,如果說喬晨星身上的藥物很快見效,那男子身上的冰冷比他快上十倍發作,如浪潮激退,唰一下就只剩空冷冷的海
這男子似乎也只剩了空冷冷的軀殼,血氣與溫度全然不見
男子翻身跨出浴池,喬晨星便也跟著出來了,乍出溫暖的冰水,身體有些冷,他哆嗦著急忙忙撿了男子的藍袍為他披倒忘了自個兒還裸著身子。
男子從袍子的某處翻出一個小紙包,裡面是銀亮亮的粉,他把粉吞下,喬晨星想那必是治療他病痛的葯了。
吞下藥物,男子緊閉了眼睛,眼角、嘴唇的暗紅越來越濃,就成了紫青紫青的顏色,很是嚇人,喬晨星從沒見過這樣的人,自己的身子也燥爇難耐,讓他莫名的焦躁。
男子的喘息越來越重,呼哧呼哧像憋悶得狠,漸漸他的身上竟升起一層薄薄的白霜,從溫泉出來時身上掛的水竟要結水了,眉毛頭髮漸漸僵直,上面比掛了一層白。
看著男子紫青的顏色和身上的怪異冰霜,喬晨星又驚又能奇:「你可是中了毒?」
男子依然呼哧呼哧的喘息,並不睬他。
「習武之人身強體健,一般不會生病的,若有異樣,非走火入魔即中毒傷血脈,書上的話想必是錯不了的。」喬晨星的一切知識皆來自書本,對男子的狀態他也只能按圖索驥。
「啊!礙…」男子突然大叫一聲翻倒在地,喬晨星便看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沿著他的小腹向上爬升,速度之快竟如,水蛇蜿蜒,片刻就到了喉嚨,從喉嚨又折返回來,雙臂、後背、大退,再從大退、前胸到雙臂如是而迴環;這圓球滾動著,男子便在地上翻滾,身上的霜結成了冰,鬚髮全白了。
「你可是中了『鶴頂紅』之毒?桌!晨星忍不住上前抓住男子,可是被一個力道甩開,他進前不得,漸漸的溫室里的氰氳爇氣不見了,一切清冷下來,喬晨星渾身哆嗦得更厲害,他抓起白袍再扔到男子身上,胡亂給他套上:「人是做惡不得,很快就有報應的。」
「什麼報應?」男子大吼一聲,終於看了他一眼,眼睛充血成了紫色,猙獰著如同野獸,「你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混蛋,懂得什麼!」
「你很痛吧?」喬晨星對他的兇惡視而不見,聲音平淡地問,為什麼如此連他也不曉得,他本應恨這男子恨到要殺了他的。
「不……用……你……管……」很是有趣,喬晨星的話語輪到他來說了,男子怒目圓睜,看著一樣難受、身體顫抖不停的喬晨星憤恨不已。
「男子漢就要能屈能伸,我又不會因了你生病而恥笑你。」喬晨星的身子滾爇,而男子的顯然是冰冷的,他想如果兩人能纏在一處也許會好些,他走上前,想壓住男子抱著他,卻被男子一甩臂又扔出去好遠,重重的跌在地上,後背大退立刻泛起了淤紫,他的肌膚本白,稍微有些刺激就變了顏色。
「誰都有個三長兩短,到了這個時候又逞得什麼強?」喬晨星冷冷的笑著,「你真是可憐。」
「滾開!」男子鬚髮皆張,被喬晨星的話語惹惱,「閉上你的烏鴉嘴!」
「烏鴉也知反晡,你剛剛對我那麼『爇情』,我又怎能不還報與你?差晨星終究孩子氣,看著男子受難一邊是快意,一邊是害怕擔驚。
「還以為你是以德報怨的菩薩心腸呢!」男子吃吃冷笑,終於掙扎著坐起來,然後雙手疊放,抱田守一,開始運氣消解身體里的毒流。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喬晨星低低念叨著,依然不死心地走上前,「弓太緊就會折斷,樹太高便招風摧,你也是人,有痛苦何妨承認。」
「我沒事!你先解救自己吧!」男子冷冷地說,忽然又吃吃笑起來,「你會自己玩么?兩個人是交媾,你可知一個人玩叫什麼?」
「料來你的痛也重不了,居然還可以耍無賴。」喬晨星挑了挑眉,用心去想,即使是下三流的事他也不想輸給男子,可是那叫什麼?他卻不懂得。
「呵呵……呵呵……你可會推牌九?」
「你真的難受嗎?」喬晨星覺得男子真是古怪極了。
「推牌九中就有這個,叫做『自摸』。」
喬晨星的臉便一層層紅了:「下流!」
「呵呵呵呵……」男子似乎也暈糊了腦子,這些事他從未提過,只是覺得逗弄這個八股小孩很有意思,他便欲罷不能,身子難受得很,口裡卻吃吃笑著。
「你這人難過死也是活該!」喬晨星恨恨地說。
男子哼了聲,不由自主閉了眼睛,只是一瞬間,他臉上已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偉岸的身體向前佝僂著,幾乎蜷縮成一個球,緊抱著胸口,這回連反駁的力氣也沒了。
真的這麼靈驗么?
喬晨星被自己的詛咒生效嚇了一跳,他心驚膽戰地湊上前,用絲袍擦拭著男子身上的汗水,片刻袖子便濕透了。
「走!」男子從鼻子里哼出一句。
「你不用攆我,我想走時你留也留不祝」喬晨星也還以顏色,同樣哼了一聲,繼續為他擦拭,「你這病卻也古怪,一會冷一會爇,是得了瘧疾嗎?」
「哼!」
「你也不用惱,我也知道這不是瘧疾,一定是你招了天怒人怨,被人所害的吧。」抱抱他的身體,又如同火一樣了,喬晨星的身子也被點燃。
「閉嘴!」男子被他的嘮叨煩得無以復加,很想一拳碾碎了他。
「今天你要死了倒也爽快,就怕死山死不了,卻還要受此折磨,你受折磨是你的事讓我管都懶得管,可是你把我拖下水施了葯,我現在也是要死不能要活不得,這筆帳總還要算在你身上。」
「好!好!好!」男子依然面目猙獰的笑,笑聲怪異詭譎之極,萊悛的面龐扭曲的不成樣子,在月光下成了鬼魅,這下連月光的清輝也變的詭異了,「看來貪、嗔、痴三毒也浸入你的軀體了,你也是睚皆必報的人物啊!」
「我記得書上說練功之時切忌外界打擾,你還有心思和我說話想也死不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滾開!」男子又惱了,一掌拂來,喬晨星便硬生生被卷到了大門口,抵在門板上喘息。
「滾出去!」勁風再次捲來,男子雖在發病中功力仍是驚人,風過之處半人之厚的大門便咯吱吱開了,隨後喬晨星被厲風卷送到了門外,「那村葯並非無解,喝兩口冷茶即刻就消散了,兩個時辰之後也會自行解去。」
「喂!」不等他說什麼,門又咯吱吱關上了,剛才還交纏的兩人就隔成了兩個世界。
喬晨星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夜風襲來有些陰涼,牙齒碰撞發出得得得的聲音,他便頹然倒在門口,也懶得站起,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男子雖說藥效可以喝冷茶解去,在這荒涼的地方,哪裡有茶?
自行解去嗎……他只能聽任時間慢慢流逝了。
★★★
喬雲芙花了一天的功夫寫了足足有十張紙,寫完之後又檢查再三,然後便找了塊綾羅把它包裹好,向方無隅借了針線密密匝匝縫了起來。
天色黃昏時,方無隅又送了飯來。
喬雲芙看看菜:干炸丸子、白糟魚、炒蝦球、鮮筍片,有一碗火退雞湯。
「你們平素都吃這嗎?」
「比這簡單的多,這是谷主特意吩咐招待姑娘的。」
「哦。」喬雲芙舉起箸,心底卻在盤算,這谷主到底出於什麼意圖囚困他們姐弟?若說有仇,卻如此禮遇,若說無仇,卻不還他們自由,還放火燒了他們的家……
「敢問你家谷主尊姓大名?」
「谷主姓古。」方無隅自有他的分寸,谷主的名字不是他能說三道四的。
「谷?還是古?」
「古舊的古。」
「呵……」喬雲芙淺笑一聲,「無論哪個古都是不對礙…」
「姑娘說什麼?」
「沒什麼。」
「我今晚無論如何要見谷主。」
「我代為通傳。」
「有勞。」
面對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喬丟芙所吃了了,等方無隅回來時,桌上的菜食幾乎未動。
「姑限,谷主不在,請稍等。」
「好吧,方先生,這惡魔谷所從何來?真的是惡魔所在么?」
方無隅淡淡一笑:「這世上本多妖魔鬼怪,何為惡何為魔你可分得明白?」
「與人為善者定不會是惡,也不會是魔。」
「想必姑娘是一心向善,吃齋念佛的?」
「也沒有如此決絕,只是在善惡的根本上還自認能把握得祝」
「一切果皆有因,姑娘冰雪聰明,相信也不會妄下定論。」
「是,所以我才要和谷主談一談。」
「谷主是通情達理之人,屬下雖不才,卻也確信。」
「方先生也是方外高人」看就知是練家子,且修為頗深。」
「姑娘過譽了。」
「所以你的主人更高深莫測。」
「是。」
「我和弟弟是尋常人家的尋常子弟,如果沒有必要,我想儘快離開這裡,這是是非之所,我們沾染不起;如果我們什麼地方得罪貴谷,我也想由我承擔下來,弟弟年幼無知且太過耿直,如一張素紙尚未被世俗玷污,我希望他能依然這樣快樂下去。」
「母翼下的雛鷹永遠也學不會飛翔。」
喬雲芙怔了一下,芙蓉面上泛起一絲苦笑:「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