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試讀第一章 無賴！

仲夏，杭州市南區福州路。

下午兩點鐘，烈日炎炎。很適合娘們裸奔爺們圍觀的一天。

一輛小奧拓，牟足了馬力行駛著，排氣筒也是拼了命的喘息著，整條大道上遠遠望去，便是留下了一條長長的黑色狼煙。

「莫問，咱，咱能不能開慢點，這，這可不是咱老家的農用三輪車，會出人命的…..」

轉臉看著副駕駛座上嚇得雙手死死抓著車座，臉色慘白的中年男人，莫問一臉的眯眼菩薩表情，看也不看前方的路，單手握住方向盤，笑嘻嘻道；「主任，咱村委書記可是交代了，讓我十幾年來第一次出山的人去看外面的世界，給人家當保姆，第一天不能遲到啊！」

聽到莫問的話，雲南窮山惡水的蓮花村裡的村委主任馬豐收，頓時一臉黑色，看向莫問那張開出了一朵狗尾巴花一樣的面孔，嘴唇顫抖，指向前方的路緊張道；「你你你看著前方的路！」

「莫問，我知道你師傅讓你去給人家當保鏢，你心裡有怨氣，可你也不能拿車出氣吧，這可是我們全村湊錢給村委會買的公車，這可是我們村的象徵！還有，這還不是為你好，在咱村裡住一輩子，你能有什麼出息？」

「再說了，你是誰？你可是我們村裡莫校長老爺子收養的娃，你師傅可是我們村裡的村委書記王道立，說到底，你就是我們全村的寶！我們村裡的青年娃子少嗎？誰不想出去走走？可是誰敢跟你搶這次機會？你要去，我們可是全村歡呼相送啊！」

聽完馬豐收的話，莫問反而猛踩油門，車子再次拖著長長的狼煙，刺耳的震動聲，如一頭髮/春的猛獸，飛速前沖，嚇得馬豐收身體死死的貼著車座，一句話說不出來。莫問轉臉再看向後者，眯眼笑嘻嘻道；「主任，全村歡呼相送恐怕不是高興我終於有了走出大山的機會，而是高興村裡從此少了我這個禍害吧？」

「那是，那是……」話說到一半，馬豐收頓時一臉的黑線，隨即臉一橫，一副大義凌然的模樣，不敢學莫問轉過臉，而是雙手緊緊抓著扶手，看著前方快速拉近的景物，有點底氣不足的罵罵咧咧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村裡誰不知道，你偷看王寡婦洗澡那是那幾個混小子唆使你乾的，上個月劉三將王建國的媳婦在茶樹地里給偷了，那也是那幾個小子傳出去的，你馬叔我心裡比誰都清楚的很！這種齷齪的事情怎麼可能是你干出來的…….」

聽完馬豐收的話，莫問表情瞬間轉換，一臉的感激。現在的莫問，讓老家鎮里莫問常去的一個超市老闆的五歲小閨女的話說，這貨翻臉比她轉換電視節目的速度還快！

莫問瞅了瞅反光鏡，摸著下巴呢喃道；「就是！還是馬叔是個明白人，我長得那麼淳樸憨厚，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情嗎……」

昨天從雲南老家出發到現在快中午了，才吃了一頓飯，此時馬風塵擦了擦滿是汗水的額頭，大刀闊斧的將兩個煎餅啃完后，塑料袋隨手扔出窗外，剛往滿是黃牙的嘴裡灌了口礦泉水，聽到莫問的話后，就嗆得眼淚嘩嘩流！

「你要是淳樸憨厚，那老子就是救苦救難的如來佛祖了！」馬豐收在心裡狠狠的詛咒了莫問一番，臉色憋得通紅。

「主任，喝水都能嗆著？」

「嘿嘿，沒事，沒事，沒吃過煎餅，太香了，吃的快了…..」

「我恐怕以後都沒時間回村裡摸這輛車了，在給人家當保姆前，我想好好開一次，沒問題吧？」

「那個，」馬豐收還想說什麼來著，可是一路上說了那麼多，最後還不是被莫問這貨給一句話噎了回去。嘆息一聲，馬豐收很自覺地的雙腳撐住車頭，雙手死死抓住扶手，笑起來比哭還難看，搖頭，卻是同意道；「好吧…..」

莫問傻笑了一陣后，喝了口礦泉水，一抹嘴，臉一橫，猛踩油門。

半個小時后，當車子開到福州路盡頭拐彎處的時候，前方的道路竟然被一輛車子堵住了，而此時那輛車子前方的馬路上坐著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男人，腦袋來迴轉動著，似乎在張望什麼人，看起來傻乎乎的有點可愛。

這條路本就只有雙車道，車輛較多，莫問不可能繞到左側車道上，那樣肯定會被迎面開來的車子撞飛不可。奧拓停了下來。

「我下去看看….」

莫問走下車，袖子擦了擦汗，猛灌了一口礦泉水，很沒品的隨手將空瓶子扔到路邊，朝著前方的事故地點快步走去。

「老天爺，早點將這煞神送走得了，他媽的你弄什麼事故攔路啊…..」馬豐收在車裡抱怨了一聲后，便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用黃紙包裹的煙絲，將黃紙攤開放在腿上，又從車坐下拿出自己的水煙筒，捏點煙絲放進去后，猛抽了一口，拉長的老臉才舒展開來，有了一絲真實的笑意。這才覺得陪了莫問兩天的一路上的憋屈，隨著吐出去的煙消散了。

莫問走到跟前，看了眼坐在車子半米距離馬路上的乞丐男，後者此時一臉痛苦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被車撞了。而他旁邊站著一個西裝革履，村頭，很精神的青年，兩人正在激烈爭執，但無論青年如何喝止乞丐男，這哥們就是一句話不說，眼睛四處望著，滿不在乎，青年已經完全沒轍了，有點暴躁，想揍人。

莫問撓了撓頭，蹲下來，看著乞丐男人笑呵呵道；「哥們，被撞了？是想要錢呢，還是想去醫院？」

乞丐男古怪的看了眼莫問，搖著頭依依呀呀的喊了一陣，顯然是個啞巴，然後傻乎乎的看向別處，沒了下文。

莫問笑了笑，湊到乞丐男跟前，眨巴眨巴嘴，小聲稱讚道；「哥們，演技不錯。放心，我幫你要錢，但人家給了錢后，你得趕緊給我讓道。」

青年皺著眉頭看了眼跟乞丐男嘀嘀咕咕的莫問，便是再次對著乞丐男怒吼起來。

莫問站起，回頭看了眼車子，是一輛最新款的寶馬750。自己開的全村的寶貝車跟這輛比起來，連個屁都不是啊，莫問是越看這車越不爽。

掃視了一眼四周，裝作漫不經心，感覺周圍圍觀的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乞丐男身上之際，走到青年身後，陡然出手，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寶馬車頭上，奇怪的竟然做的悄無聲息。

莫問轉頭拍了拍帥氣青年的肩膀，指著寶馬車頭，一副老好人的模樣，笑呵呵道；「哥們，你看你的車車頭都撞出了一個深坑，雖然這哥們沒被撞出血，可是肯定骨頭什麼的出了問題，我說你又不缺錢，給他倆錢讓他趕緊去醫院算了，你該辦你的事辦你的事，也不影響交通，大家不是都省事？說不定你這糾纏的功夫，生意上就損失了好幾萬塊呢。」

青年古怪的看向莫問，然後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眼車頭，眉頭微皺，定眼仔細再看，果然有個深坑，剛才沒有啊，青年頓時大驚！然後滿是警惕的看向莫問。

而此時就連地上坐著懶著不走的乞丐男，看到車頭上那個深坑更是臉色鐵青的望著莫問，那東西應該是鋼板吧。

莫問見兩個事主都古怪的看著自己，此時周圍更是圍過來更多的人，頓時無語了。

「看來不破費是不行的…」

莫問罵罵咧咧兩句，然後在指指點點中，走回了自己的奧拓。

對於莫問的一舉一動，馬豐收不管不顧，低頭不看忙著咕嚕嚕的抽自己的水煙。反正從這貨是個小孩被收養在村裡的第一天起，就沒吃過虧，他要是今天吃虧了，還讓自己看到了，從來不信佛的馬豐收就敢回家后，立即將佛像每天三炷香早晚三叩首的供奉起來。

片刻后，莫問竟然拿著一個血袋回來。

「我靠，這哥們是幹嘛的？不會跟這個乞丐是一夥的吧？」

「見多了乞丐攔車要錢的事兒，倒是第一次見到唱雙簧要錢的，有創意啊！」

「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乞丐，一個灰太狼短袖褲衩拖鞋男，嘖嘖，這倆哥們還真是極品啊！」

更是有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對青年手捏蘭花指，很風情的勸解道；「我說帥哥，你就趕緊給他點錢不就完了，反正你這有錢人也不缺這點不是，我現在都覺得這倆人不容易啊！就算演戲也得該有點回報吧…..」

此時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有說笑的，更是有義憤填膺的，但沒誰想要插手這種事情，一群可愛的觀眾，坐等莫問跟那個乞丐男接著演戲。

莫問走到跟前，青年頓時後撤，雙拳緊握，一副如臨大敵一般的死死盯著四周，守著車子旁，好像在擔心乞丐男是不是還會有更多的幫手。

莫問笑了笑，走到乞丐男跟前，然後將血袋撕裂。

看著莫問的動作，乞丐男慌張了，鐵青著臉往外爬，結果被莫問大手拉了回來，沒好氣道；「哥們，這可是好東西，用了之後，百發百中，」

說著莫問就是一邊拿著血袋，一邊按住死不情願的乞丐男，然後順著後者的頭將一袋血整個倒了下去，頓時乞丐男就變成了全身血淋淋的恐怖慘狀。

此時別說乞丐男傻眼了，就連周圍所有圍觀的人都震驚了，這到底是裝可憐要錢，還是欺詐啊？比他媽的演電影還像。如果不是他們親眼所見，肯定相信這個乞丐男是被寶馬撞成的重傷。

然後莫問又將血倒在了之前自己用拳頭砸出的寶馬車頭深坑上面，走到滿臉黑線的青年跟前，一臉的笑呵呵，用明顯敲詐的語氣道；「哥們，給他點錢吧，否則他也不會走啊，就算待會警察來了，看到這個模樣，你也說不清啊。」

青年氣的渾身哆嗦，憋了半天憋出倆字，暴怒道；「無賴！」

莫問毫不在乎，反正笑又不花錢，繼續腆著臉笑道；「大哥，給點錢吧。他不要臉，你不在乎錢，倆人一配合不就完了嗎。給點吧，少給點也行啊。」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差點吐血了，到底是誰不要臉？

在莫問跟青年軟磨硬泡之際，寶馬車的後車窗緩緩落下，露出的是一副絕美的白皙面孔，女孩很美，面孔更是乾淨的光潔明亮。莫問都覺得如果用手捏一捏，女孩的臉肯定都會流出水來！

莫問自信除了村裡的王寡婦跟鎮里髮廊里理髮的林妹妹，這女孩就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女孩的面孔，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眼睛眨啊眨。

女孩不奇怪男人看他，可是像眼前這個男人這麼直接犀利，眼神直勾勾的看，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一般，頓時惹得女孩本就急躁的面孔上更增一分不耐煩。

女孩皺眉，語氣冷漠道；「這是五千塊錢，如果你能讓他離開，就是你的，」

身旁青年微愣，黑著臉，咬牙切齒道；「小姐，他們肯定是同夥！」

女孩沒有理會青年，只是直直的看著莫問，眸子里充滿了鄙夷，自信而孤傲。

女孩手伸了出來，白皙如蔥！莫問看的入神。

女孩再次眸子里閃過一絲惱羞，這個男人在調戲她？

女孩的臉哪有錢好看！厚厚的一打票子，莫問眼中瞬間便是精光四射，頓了片刻后，忽略女孩的鄙夷，給了女孩一個最可愛的笑容，點頭興奮道；「成交！」

女孩跟司機青年有點錯愕。

莫問說完立即轉身，走到此時已經滿身是血的乞丐男跟前，蹲下來，看著乞丐男一副如臨大敵的面孔，一副老好人模樣道；「哥們，我跟他們商量好了，答應給你五百，夠了吧？估計平日你這樣一天也要不了五百，你點個頭，讓讓路，我立即就讓他們將錢乖乖的交給你，咋樣？」

乞丐男此時已經不敢看莫問了，眼神只是四處慌亂的張望著，似乎在找自己真正的同夥，同時嘴裡依依呀呀的表示著抗議。

莫問頓時不樂了，眉頭微皺，手不自覺的在乞丐男跟前握了握拳頭，歪著腦袋，撇著嘴，典型的一副痞子相，揚著下巴不爽道；「哥們，裝乞丐要錢的事我可是沒少干，別給臉不要臉，你現在是沒受傷，你信不信我讓你真受傷？」

「人家是開寶馬的，即使警察來了，人家給公安局送個禮就完了，你又一分錢得不到，沒準還被警察給拘留兩天，你說你這個時候裝什麼逼啊？」

「哎，我說哥們，你這貨還真是沒一點職業道德！乞丐就該給錢就要，給臉就收，否則壞了乞丐的規矩，這一帶你肯定混不下去啊，還有啊………」

莫問滔滔不絕，威逼利誘，乞丐男本就被莫問搞的一臉血，猙獰可怖。此時四處張望，一直不見自己的同夥，更是慌張起來。在被莫問第三次伸出拳頭逼迫后，終於撐不住，猛然站起落荒而逃了，逃跑的模樣跟見了鬼一般。

眾人嘩然！

瞪大了眼睛看著乞丐男逃跑的背影，莫問撇了撇嘴罵道；「靠！五百都不要就跑了？」

「我什麼時候口才這麼好了？」

「嘖嘖，我真他媽的有才啊！」

莫問站起走到寶馬車前，搓著手，典型的一副奴才相，看著女孩笑呵呵道；「趕走了，」

女孩表情平靜的不帶一絲感情，伸手將答應的五千塊錢遞給莫問，莫問趕緊接過。然後這貨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很沒品的狠狠的在錢上親了一口，渾身得瑟。哪裡還有半點奴才相，嫣然就是個得了勢的暴發戶。伸手給了女孩一個飛吻，暢快道；「預祝姑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歲歲有今朝？車子旁的青年頓時一臉的黑線，雙拳握的咯吱咯吱響，氣的渾身哆嗦。但礙於小姐，卻敢怒不敢言。

車內的女孩也是做了一個深呼吸，遇到這種沒品的男人，就是苛刻如她，也是有種崩潰的感覺。

莫問將錢塞進口袋，犯賤的給了路邊已經傻眼的圍觀眾人一人一個飛吻，就快步跑到了自己的車內。

落幕了，圍觀的人唏噓不已，比看電影精彩，但結局太坑爹。

兩輛車子交錯而過，只是在交錯的瞬間，女孩多看了一眼莫問，嘴裡說了什麼話聽不清，莫問也笑呵呵的回敬一個風騷的眼神。

「五千啊！老子辛辛苦苦一年也賺不到啊！」

車內，莫問眼巴巴的看著手裡輕易得來的五千塊錢，就連摳門如馬豐收的他，此時看也不看莫問走了狗屎運的來的錢，吐了口煙，四四方方的國字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道；「莫問，我們從雲南去青島走了兩天了，這才走到杭州，還是早點到青島的好，」

「嘿嘿，不急，馬叔也從沒出過山，這次送我，我怎麼著也得讓你見見外面的大世界吧，電視上上海很牛/逼，下一站，咱去上海！」

「可是我們如果不直接去青島，而中途拐彎，人受得了，車子受不了啊！」

莫問一撒手，雙手環抱，靠著車座，嘆息道；「那好吧，反正這車子已經冒黑煙了，如果主任在乎這車子，咱就停下來不走了，」

聽到莫問的話，馬豐收頓時苦著臉，側臉伸手親昵的拍了拍莫問的肩膀，笑呵呵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這不是擔心青島那邊嗎！來的時候你說做火車，明天中午人家肯定會在青島火車站等著接你，結果你卻要開車去青島。要是咱明天不能按時到達，不是讓人家等久了，說咱村裡的人不講信譽嗎？我可是為了咱整個村啊！」

聽到這話，莫問瞬間臉色轉晴，也拍了拍馬豐收的肩膀，笑嘻嘻道；「主任，放心吧，他們要等就讓他們去等好了，我這次可是去給人家當保姆，是下人的活，如果開始就言聽計從的，豈不是日後都不會給個正臉看了？我這叫下馬威，城裡人大多看不起農村人，我這可是為了所有農村人著想啊！」

馬豐收說是為了全村，莫問就說了個為了所有農村人的理由，噎的馬豐收一臉的豬肝色，一個屁說不出來。

莫問嘴角露出一個憨傻的微笑，將錢收起來，啟動車子，猛踩油門，頓時奧拓便是在路邊所有圍觀的驚嘆眼神中，一路狼煙，很拉風的離開了。

一路上，車內都蕩漾著莫問狼嚎的那首經典老歌。

「路見銀子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嘞，嘿，嘿嘿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