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皇室劍法
十
或許那是熟悉的一幕,可是指揮整個奧爾良戰役的領似乎已經失去了最初的霸氣,而如洪的法蘭西軍隊已經逼得他無法透氣,在作戰指揮室里,他是如此坐立不安。
「波特將軍,拜託……請……助我一臂之力,已經不能輸了!」
「變化挺快的。」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咬牙切齒。
「倒是挺聰明。」波特拖著他那副高貴的鍍金鎧甲,在他面前晃了晃,拍了他一下。就連他整個人都矮了一截似的。
古拉魯習慣式地刨開他的手。
「要是猶豫不決,就站一邊去,免得妨礙戰局。」波特站定了,說著。
「什麼?!」
「這可不是自尊心就能解決的問題。」
「……」
「這場戰爭乃至整個英國的勝利就看你的了,要不然,你就最多像敵人那樣祈禱神什麼的吧。」
這些點點滴滴似乎讓古拉魯沒有輕鬆的時刻,那些時刻無非就會抱怨些敗得有些失策,有些難以捉摸。但暫時的,他放棄了接下來要說的那些話。直等著波特獻上他所謂的計策,和他所雇傭的軍隊。
雇傭軍,他沒有見過,但他早就從法國棟雷米戰役中得知,那支挫敗法國指揮官博垂科特的軍隊,那時博垂科特就險些了狂,或許他已經了狂,是他下令焚燒整個棟雷米村,反而應當有人去可憐那些勃艮第人,但在此之前,似乎應該先去閱讀那段歷史,以及棟雷米的村民們。
在監獄中,戴維靜靜等候著,那並非是勝利的消息,亦不是如何處置。可羅恩對他完全不想再多說,那隻會反覆幾句。
「因為聖女大人,所以才會勝利?」
「不是,因為勝利了,所以才有不可一世的貴族肯稱呼她。」
在牢房的另一側,但那裡並不陰暗,沒有人會說它陰暗。
「比爾威,你就這麼決定?」
「……」
「聖女大人的命令還……等等,我們應該先徵求聖女的意見。」
「她的決議會和我一樣。」
「是……是么?」
弓手的箭就握在手上,他沒有別的選擇,他的弓不在這裡,那隻手成了他所器重的了。
「戴維,尚勒布朗據點的戰役並沒有消去我心中的憤怒。」隨後,他輕輕撇開羅恩,感覺是有些和善,可是,天知道他此時的笑容帶了多少刀子,每個刃都瞄準了什麼地方,「羅恩,麥就在外面,祝你好運。」
羅恩看了他一眼,走開了。但又回了,在隔壁牢房前停駐,眼神盯著欄子里沒錯,可那雙看不見的眼睛卻搜索著周圍可能的動靜。周圍有著什麼,一些讓他糾結的東西而已。
「羅恩,你真顯得多餘。」戴維說。
「我正準備去見他,只是稍微思考一下,畢竟許久沒有交過手了。」
「比爾威會將你碎屍萬斷,或者,撕成碎片什麼的。」
「不,或許我真用錯詞了,戴維。」羅恩看了比爾威,可是,那種壓抑的感覺少了,他似乎可以邊走邊說了,「但我確實不願意像其他人那樣仰慕,那個人是如此渴望不平凡。」
「那是你們之間的秘密,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除非……」
「除非什麼?」
「你此刻在緊張。」
「不,不是的,戴維。我想看看你的下場。」
比爾威站在那裡,那支箭握在手心:「我真的不該放過你。」
兩人的表情並沒有因為這句軟弱的話而感覺到起伏,直到那支箭從牢房的那些豎著的空隙中穿過去,手心空空如也……
「戴維!」羅恩沖了過去。
「沒事,羅恩,那沒志氣的傢伙對我放水。」裡面傳出一個聲音,那聲音有些堅持,但是,結尾卻是那麼輕鬆,無法相提並論。
「這支箭作為利息。」比爾威轉了身,眼神閃爍著那份冷淡,這不應該屬於那個孩子的,「只是你的皮不是普通的,否則,那箭穿透你十次都足夠了。」
「謝謝。」戴維第一次這麼說。
「利息,就是公爵的皮毛,本金你遲早會還,你應該知道公爵當時的苦楚。如何產生的利息,如何欠下的債,如何歸還。但是,最好將那條命保存到法國解放,那時候,會有專署的機構來討債。」
「的確是條相對人渣的計策。」
比爾威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戴維嘔了一聲,倒在地上,竟然長長舒了口氣,皺著的眉頭舒展了:「切!公爵大人所受的罪,或許連先前一箭也比不上。」
十一
三天之後,在臨河之間。
約定上是這麼寫明的,白紙是麥出戰前給他的,實際上,不也是他自己不識趣的申請?
還不到一天的時間,那張紙已經完全成了報廢狀態。
第二天
「你能這麼做,我很開心。可是,我還是落了淚。」對於這種必輸的結果,貞德卻沒有過多阻止,她已經完全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在她的那張木床邊上,像飽受過風吹雨打的蜘蛛網那樣支離破碎的玻璃窗前,她透過缺口,可以看到遙遠蒼穹的一角,也看得見羅恩在那片空地上忙碌的身影。她不知道在羅恩告知這個消息並且離開房間之後,她到底想到什麼,到底是作什麼理由將所有的怒氣都撒在那戶窗子,手上的血液靜悄悄流在床上,成了奇形怪狀的紋路。
她現在卻又依仗著那扇破爛的「蜘蛛網」看著他的任何動作,並且深深刻進了腦海,彷彿每個動作都是送給她的一束花,讓她激動不已。
此時的她,耳朵正嗡嗡作響,幾乎聽不清任何聲音。
「好,非常好,羅恩!」戴維站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強忍著支了右手,從左邊腋下穿過,順著側身所帶來的慣性,橫著從左到右掃過,軌跡就在羅恩眼睛看不到的前方,同時卻因為無法控制腳步而摔倒在地。
羅恩丟了樹枝,過去扶了他:「你只需要念著就行了,動作這些,不就是靠我自己構思出來的么?」
「你的智商我是不敢打包票的。」
「你……」羅恩豎起了中指,在他面前,一動未動。
「再來,最好連貫一些!」說完,戴維就索性在柱子下坐著。
羅恩拾起樹枝,便是將眉頭一皺,這種西方的劍道在他練起來,也並不覺得困難,說不清是未來的人已經站在巨人肩膀上,理所當然要聰明許多,還是沒有配合具體的西方細劍。
反正,一天,就是這麼滿滿當當地過了。
第三天
羅恩在那裡等了一刻,這一刻對他來說已經是無比漫長。突然,他聽到木梯嘎吱嘎吱響起來……
那扇活動門打開了,透進一道燈光。
「羅恩,這是我的劍,因為考慮到力量的緣故,決定讓你嘗試著用皇室的細劍。」貞德雙手奉上,「今天,戴維不會來了,議會決定將他運回希農,不過……不用擔心,以你魔術般的手法,應該可以巧勝,這是戴維的原話。」
「……」他接過劍,剛開始什麼也沒說,可在舞過那熟悉的一幕之後,突然停了下來,「明天,這裡就是守護的起點。」
「可以這麼認為。」貞德回答說,她的聲音卻是那般低沉。
「我……這種選擇,你覺得高興么?我要聽實在話。」
她如他預想的那樣,點了頭,但她卻說:「只覺得你的愚蠢。」
「如果,勝利的話,我會將某些事情告訴你。」
「我也有很多話,羅恩。」
「會揭曉的。」他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否是故意轉移話題,他畢竟是問了,並且是帶著擔憂的調子問了,「戴維他……安全么?」
「我已經向王太子查理說明了情況,他會處理好的。」
「相信那只是個過程,我可不願看到絞架什麼的。」他將細劍重重一揮,風的聲音讓他覺得自己的劍法到了一定高度,上面殘留著的千語的溫度卻讓他激動不已,於是,加快了步伐。
然而,一直到了晚上,他的身姿都還在忙碌,細劍配上他的臨時作為法國市民的頗大制服,以及頭上那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因為長時間沒洗而失去光澤的黑,一切都不顯得協調。
「累了么?」貞德站在門邊,很規矩。時不時地用眼睛盯著手指,而指尖卻在門上下意識地胡亂畫著線條,那模樣有些笨拙卻不失優雅。
在揮過戴維著重強調的一招過後,終於停了下來,整個人都躺在木板上:「累了。」
月光將兩張年輕的面孔和陋室中的那張孤獨的椅子映得清清楚楚。
「羅恩,今晚就住在這裡么?」貞德說。
「不,一定會做噩夢。」他回答得很肯定。
「那……」
「再讓我待會兒,讓我一個人待會兒也好。」他卻補充著說。
「不行。」她拒絕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
「……」
「……」
「羅恩?」
「……先別說話。」羅恩忽然從地板上撐了起來,側著耳朵,屏住了呼吸。
「難道就不想知道,那來自奧爾良的真正的皇室真傳?」那個聲音很微弱。
「……」
「難道就不想知道,那來自奧爾良的真正的皇室真傳?」那個聲音又重複了一次。
忽然,羅恩才注意到右手上的那隻表,因為擔心會有損傷,所以自從離開風見之丘后,就一直綁在手臂上。他有意識地掀起袖口,烙印卻在左手。
那個聲音更明顯了,手錶就這麼活躍著。傳出的聲音讓貞德驚訝不已。
「神的聲音?是神的聲音?」貞德念道。
「不是,這個世界沒有神,它是路易公爵被封存的那一丁點意識。」羅恩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