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朔州之戰(12)
火勢一起,牛群狂奔,只是在風勢影響下火勢變小。
如此,更是讓牛群跑的很歡。
劉光世看著遠處,卻聽見耳邊副將說道:「為何不派五千人跟隨牛群襲殺金軍?」
劉光世哈哈一笑:「古法,不可一而再再而三。以兀朮的能力定然在不久之後能想到如何破火牛陣。」
火牛陣的確厲害,一衝進兀朮軍中就造成了重大傷亡。
金軍派出來射箭騷擾的遊騎兵不是鐵浮屠,而是韃靼的輕裝騎兵。
雖然是輕騎兵,但是卻都會射箭,很容易就訓練成了輕騎兵。
兀朮的鐵浮屠傷亡太大,不得不調用其他軍種。
要知道金兵還沒有進入中原一步,已經有了近萬的傷亡。而鐵浮屠一共也才十萬人而已。
但是能用一萬人的傷亡,用強攻的方式,拿下宋國三座邊城,已經說明鐵浮屠中兵卒的武藝高強,裝備精良了。
牛,發起瘋來,遠遠比馬兒跑得快。
馬匹的正常時速是每小時三十公里,而在六公里的中程爆發時,最快的速度是五十公里。若是在短距離百米衝刺中,最快的馬兒能達到六十公里。
很不幸,全力奔跑的黃牛最慢的都有五十五公里的時速,而水牛稍微慢一點兒。
但是不要忽略一點兒,不管是輕騎兵還是鐵浮屠,身上都坐了人,鐵浮屠上海套了鐵甲。這樣,速度就比較低了。
而尾巴點燃的黃牛,就算跑到猝死,也不會停下來,所以速度至少保持在五十公里以上。如此算過來一個時辰就是兩百公里。
當然,一頭牛,是不可能跑得了這麼久的。頂多幾公里就會乏力。
只是,兩軍相距一共才兩里。很快火牛陣的第一批就衝散了遊騎兵,沖入了兀朮陣中。
傷亡大增之間,兀朮卧榻之上聽說火牛陣,即刻下令:「給我射箭!」
當漫天箭支射出之後,被射殺的牛失去行動能力,被射傷的牛也速度大減。
三牛一列的陣列瞬間破壞。
只是,第二三列的火牛陣被破壞,但是第一列已經沖入了陣中。
一千多遊騎兵,竟然在轉瞬之間被火牛陣踐踏成了屍體,而頂在最前面的鐵浮屠,也不乏被刀兵牛角洞穿了胸口洞穿了馬頸項的。
牛群過處,死傷眾多,煞是慘烈。
劉光世看著遠處的火光,知道是牛背上掛的油罐兒破了燃起來了。
如此多的火罐兒只要破了被一頭牛染上,其他的牛也難道成為火把的命運。
幸好兀朮是準備進攻的一方,若是兀朮在此紮營準備硬拖,等火牛陣沖營,傷亡恐怕要增加五六倍,甚至有敗亡的可能性。
當陣中火牛都被砍到,火勢被滅之時,兀朮清查傷亡,竟然又有一千鐵浮屠陣亡,寧外還有一千重傷,如此多的傷員,根本沒法救治,死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火牛陣!
兀朮大為肝火,沒想到中原的將領一個比一個奸詐。一個比一個難纏。
因為此敗,兀朮也下定了要殺個痛快的決心,更是因為此次勝利,為劉光世日後的厄運埋下了伏筆。
兀朮也沒有辦法,剛剛新敗,無法組織進攻,兀朮只得下令休整。
重新回到了大營。
既然送來了好多牛,那今天就吃牛肉。
黃牛肉的味道,的確和草原牛不一樣,黃牛肉,用刀砍成塊兒之後,用鍋子燉了一個時辰,竟然還是燉不爛,一直很硬。
兀朮感覺受到了侮辱,一個黃牛肉都如此猖狂。
第二日,兀朮再次整裝出發,
前一日,竟然有宋人跑到大營願意當嚮導,這讓兀朮很詫異,隨即詢問了朔州養牛的情況。還好朔州不適合養牛,好幾家人甚至一個村兒才有一頭耕牛。
那一個時代,每一個種族,都不缺叛徒。歷史上兀朮數次在長江附近陷於困境,都是得到了當地宋民的幫助逃遁的。
有的是為了自己的性命,有的則是為了錢財。
在一個民族思想還不興盛的時代,這樣做無可厚非,頂多是投敵而已,算不得背棄信仰和傳承。
兀朮第二日,集結大軍強攻東門,未果,而金軍傷亡比宋軍大。
第三日,來自應縣的金軍步兵終於到了朔州,隨即便展開猛攻。
金軍之中有個特點,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都有用狼牙棒的人,在宋軍中則沒有這樣的情況。
只要被狼牙棒蹭了一下,即刻就是重傷。所以此戰之中,朔州城出現了很多重傷者。
一般的刀兵近身肉搏中,是很少出現重傷的。但是這一戰由於狼牙棒的特殊原因,重傷比例明顯增加,這樣朔州城有些不堪重負。
第四日,金軍依舊不計傷亡的猛攻,朔州東門下的護城河,被鮮血布滿。河水從本來的昏黃化作了暗紅。
赤色的沙土,昭示著往日的慘烈。
而那些黑色的焦土,也似乎在極力訴說著曾經發生的一切。
咚咚咚咚。
沉重的步踏聲響起,金兵又來了。
當戰事起時,城頭點起了火盆,而劉光世卻不在東城門樓子上。
四天過去,兀朮已經恢復了七八成,上馬騎乘不成問題。雖然不能親自上陣,但是卻能督戰了。
到了沙場,戰鼓揚起,霎時間沙城揚起,兵卒橫列,抬起雲梯衝往城牆。
而另外一些人則是抬著巨木衝撞城門。
只是,三天之前,城門后便堵上了巨石,而金軍一直沒有發現,只是一味朔州城的城門比較堅固。
這是一個死局,根本沒挽救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劉光世就把這座城池當做了棄城。
一座被遺棄的城池,就算裡面的城牆如何高,城門如何好,也沒必要愛惜,甚至沒必要留下來。
甚至,劉光世就是要讓這座城池極限反抗,讓金軍把這座城池拆了。日後反攻回來,才好打。
兀朮看著西北面,若有所思。
而此時,一隊金兵,真從朔州西北面的山坳里往下沖。
不要忘了,兀朮最擅長的就是千里繞道,偷襲後方。
而朔州地形特殊,三面環山,一面平原,而平原也只是一個山間小盆地的一塊。
這樣的艱險,當然好守。
只是,世上沒有什麼絕世武功是沒有罩門的,也沒有什麼城池是牢不可破的。
朔州西北面,兩山之間有一條山坳,正好通往朔州北門西門兩門。
而朔州正南面的三里是寧武關,北面西面也有山村,所以建築了四座門。
而此時,四座門成為了一個負擔。
這一隊正是騎兵!
這麼長的衝刺距離若是不讓騎兵衝鋒,著實很浪費。
而且,若是以步兵挺近的速度大白天的靠近,就不是偷襲了。
這一隊騎兵的首領正是蒲察,蒲察打下山陰后,就一直沒有跟隨兀朮出戰。
所以才造成兀朮在雁門關需要親自上陣,最後被火藥炸傷。
而這八天時間,蒲察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帶著從大同調集的五千騎兵緩慢行軍,從山區緩慢進入了恆山山坳。
不要以為八天時間很長,的確八天時間,在平原跑馬足以從北京到南京,甚至到杭州。
但是到了山裡,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不要忘了,八日之中,有兩日是雨天。
落雨之時,新雨之後,地面濕滑,馬匹很不好前進。
五千騎兵,人太多,前面行軍的人,將路踩爛了,後面的人很不好走,這五千騎兵卸下了身上的重甲,隻身到了山裡,每日頂多能走二三十里路,一路摸索,直到如今才到達山坳,才到達朔州北門外。
而這一切不為其他,只是為了給朔州城造成一種沒有人攻擊他們北門的假象。
不要以為很簡單,兀朮用了四天,用了兀朮韃靼人和女真人的屍體,才做到這一點。
北門西門防守鬆懈。
最後蒲察決定進攻北門。
兀朮曾經說過,若是進攻那一日下雨,則攻打西門,西門外門樓雨後十分濕滑,到時候西門的防守會鬆懈到極限,而晴天,就算是卸了裝甲的騎兵,衝到,也已近被發現很久了,就失去了偷襲的效果。
五千騎,就算是悶聲悶氣的前行,響動也大的嚇死人,何況是放開了狂奔。
山坳,就好像是一個天然的擴音喇叭,聲音顯得更大。
但是很不幸,山坳到朔州城之間有一片樹林。
這片樹林吧聲音當了個乾乾淨淨。
當五千騎兵從近城池,之時,也沒見城頭有多少防守力量。
而草草做出來的三架雲梯彷彿也已經足夠了。
狂奔之間,蒲察沖在了最前面。
地面震動,由於這一面潮濕的多,所以揚不起沙塵,倒是濺起了不少泥水。
蒲察看著地面,腦中念頭急轉,不對勁!
地面震動如此厲害,甚至泥土都震飛了起來,但是不遠處的城牆還是那麼穩固。
同樣的地基,因該是一樣的硬度。
唯一的可能就是地面動過手腳!
蒲察石家奴立即揚鞭大喝:「停!前面有……」
只是,喝道第四個字的時候,坐下馬兒已經一腳踏空了。
蒲察一瞬間做出了反應,雙腳離開腳蹬子,雙手一用力,整個人如同獵豹一樣,從馬兒背上向前猛竄。
陷馬坑挖的很大,超出了蒲察的想象,幸好蒲察氣力十分大,直接躍了過去,雙手剛剛抓到另一邊的實地。
但是,他的雙腿卻蹬空了。
左腳一個不慎,踩在了,陷馬坑裡的木樁尖上。
蒲察手臂猛然用力,一躍而出,但是腳底依然受傷了。
拾起拋飛的大刀,蒲察就地翻滾,然後向西急串。當他離開之時,幾道流失落下。
蒲察能跳的過來,不代表其他人也跳的過來。
蒲察雖然不懂戰略,但是最基本的判斷還是明白的。
自己的騎兵急衝到了這兒,剛剛要開始減速準備攻城,卻遭遇了陷阱。
這個時間點的把握,絕對不是巧合。
也就是說敵人早就知道自己要從這邊偷襲。
兀朮不知道,呂姬皓就算是敗走,也給他留個一招。
五千騎兵折損五百眾。
霎時間,城頭人頭涌動,竟然出現了一個個龐大的木床。
床弩!
蒲察忍著腳底的劇痛,猛然狂奔。
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還是保命要緊。
而陷馬坑顯然不是很多天的工程,不是太大,不過折損了五百騎兵而已,相比於兩里多的城牆範圍,簡直就是太小了。
沒有蒲察的命令鐵浮屠們選擇了繼續攻擊。
三座雲梯還是架了起來。
床弩普通弓箭,都能對卸去鎧甲的鐵浮屠兵卒造成一些傷亡。但是五千騎兵依舊不畏生死的猛衝。
朔州城如今一共只有六千人不到,四天大戰折損了兩千人,可想而知兀朮是拼的多麼慘烈。
兩處開戰,朔州根本不能防禦。
北門處,鐵浮屠死傷慘重,但是頂過了兩輪箭雨之後,卻衝上了城頭。
憋了八天的怨氣一瞬間開始蔓延。
城頭,失守了。
沒有數輪攻防,只有一輪,宋軍失守。
朔州城破。
1126年,二月十五。朔州城破,劉光世領兩千兵卒逃遁。
朔州之戰結束,宋軍折損一萬五千人,雁門關守將司馬路戰死。金軍折損一萬四千人,鐵浮屠一萬三千人,遊騎兵一千人兀朮傷,蒲察石家奴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