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真好吃,萍兒你的手真巧。」管元書大力稱讚。
「請叫我管夫人,我跟你不熟。」真是呆,把現代的東西搬到古代就一定吃香嗎?沒大腦的蠢貨。
「請叫我管大人,我也和你不熟。」嘖,拋什麼媚眼,也不怕眼珠子扭到,這德行勾搭男人到青樓,准掛個頭牌。
杭氏和管元善都看不慣她的做作,沒啥好臉色的一個喝茶,一個轉過頭和未婚妻情話綿綿,就是沒人多看她一眼,彷彿她是根多餘的柱子,擺著擋路,先晾著。
「管伯母……呃,管夫人和元善哥哥覺得不好吃嗎?你們再多吃兩口就知滋味了,鬆鬆軟軟,有香濃的蛋味和蜂蜜的清甜,入口即化,滑順潤口。」為什麼他們的反應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姨母和表哥明明讚不絕口,直呼人間美味。
洪雪萍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她自認做蛋糕的本事這世上無人能及,為何這幾人不捧場?沒關係,小說中女主角到最後一定會完勝,她會不怕受打擊的再接再厲,一開始的種種挫折是考驗,只要她不屈不撓不認輸,所有人都會接受她,而且寵之若命。
「希兒,你又瘦了,叫你多吃一點總是不聽話,來,把這碗黃耆枸杞燉老鯰給喝了,能養顏益目,髮絲黑亮,廚娘燉了快一個時辰,趁熱喝,別燙著了。」管元善娘子還沒娶過門就成了妻奴一族,對護妻行動毫不馬虎。
「我剛喝了百合蓮子湯,還撐著,不餓,待會兒再嘗。」被那麼一雙憎恨的眼盯著,誰還吃得下。
再見洪雪萍,裘希梅心中略有感慨,不懂她上一回怎會輸在一個這麼膚淺的女人手中,洪雪萍初看是聰明人,好像什麼都會,也有點小伎倆,可是此時再看才知笨得很,不懂得藏鋒,把什麼都亮給別人看,自以為優於他人,卻不知繁華過後是凋零。
她不再感到悲憤了,反而心平氣和,因為她的將來已經不一樣,她的弟弟妹妹會平平安安的長大,不會死於瘟疫,她丟了石頭撿到白玉,身邊有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真的很滿足了。
「那……你們要不要吃燒烤?是一種把鹿肉、雞肉、羊肉等肉品和蔬菜放在鐵網子烤的吃法,你們肯定沒吃過,幸好我做了準備,准讓各位大開眼界,玉桂、石榴,上烤架。」洪雪萍捏著嗓子,嬌滴滴的輕喚。
打扮得像一朵花似的玉桂和石榴兩眼賊溜溜的,她們的性子跟主子沒兩樣,看到長相、家世都出色的管元善都不時撫撫發、抿抿唇,趁小姐沒注意時朝人家多看兩眼。
主僕三人才想擺顯擺顯,讓管家的人瞧瞧她們與眾不同的地方,這邊的杭氏就以帕掩嘴角笑了起來。
「媳婦兒,娘告訴你,烤肉多吃了會積食,不易消化,鬧腹痛,還有上面的一層油呀,一咬下去准讓你多三斤肥肉,還有烤焦的肉別吃,有毒,會得病的。」
裘希梅好笑的為準婆婆倒茶。「夫人,我不愛吃肉,我偏好魚鮮,素菜也很爽口。」
「不行不行,你要少吃蟹,昨兒個你一口氣吃了十隻大蟹,蟹性寒,傷身,不能凶為喜歡就貪多,以後我們要多生幾個孩子……噢!娘,你幹麼用核桃殼砸人?」
「什麼叫多生幾個孩子,你不知道女人生孩子跟進鬼門關差不多嗎?運氣好的生上一天,流一缸血養上幾個月才補得回來,若是出了意外難產,你老婆孩子都沒了。」真不懂事,這時的醫療環境這麼落後,生孩子像在賭運氣,贏了是紅蛋米糕,一口氣沒提上來是四塊板。
「娘,你別嚇我,我家希兒福大命大,你少咒她。」一轉身,管元善滿臉憂色。「希兒,我們不生了,反正大哥是長子,他有兒子就好,你喜歡再抱來玩。」
聽聽,夠無恥的說法,自己的老婆是寶,別人的孩子是草,管他是誰家的,借來逗趣逗趣,沉手了再還回去。杭氏搖搖頭,孩子嘛,本來是消遣物,莫指望老來依靠,孝與不孝由他去。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這母子倆未免太心急了。裘希梅無奈地揚唇,嘴邊又帶了一抹被寵著的歡喜。「有客在,你正經點,別讓人看了笑話,私底下說的話不要張揚,容易招人妒。」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正好傳入眾人耳中,口中說不張揚實則張揚得很,有幾分炫耀和取笑之意,炫耀自己得准婆婆和未婚夫婿的疼愛,取笑洪雪萍的自作多情,徒勞無功白費勁,像跳樑小丑般擺弄卻得不到半絲嘉許。
洪雪萍的臉色很難看,時青時白,她下唇一咬,怨恨裘希梅擋路,照穿越小說劇情來看,她才是出盡鋒頭的人,所有人驚嘆的目光應該集中在她身上才是!
而聽出准媳婦兒話中話的杭氏借著喝茶的動作掩住笑意,眼露讚賞,媳婦兒這強而有力的反擊很好,人家都欺上門了,還能無動於衷的任打任罵嗎?要是她可吞不下這口氣。
這死不要臉的丫頭算什麼東西,當別人眼睛都瞎了,看不出她先是瞧上元書,而後又覺得老二更好,趕緊換人來攀,仗著現代人的優勢欺負古代人,做的全是小人行徑。
杭氏實在看不上洪雪萍的行事作風,認為她太假、太輕浮,打從她做了壽司的時候便曉得她也是穿來的了,心裡還高興了一下,想著有相同的話題可聊,但是一瞧見她張狂又一味想壓人的舉動,杭氏厭惡之餘決定不和她相認。
「對對對,我們做人要謙虛,絕對不能讓人看出我們有多恩愛,關起門來我再好好寵你,不要學某些人臉皮厚又不知羞恥,哥哥弟弟都分不清楚。」管元善笑著的臉上閃過一抹冷意,暗嘲洪雪萍的別有用心,嘴上說是為報恩而來,卻把救命恩人擱在一旁不管不顧,無視他存在。
「哥哥心裡清明,弟弟肚裡糊塗,一棵樹上怎會結出兩種果子?」裘希梅不免輕嘆,嫡子和庶子的教養有差那麼大嗎?一個眼明心亮,看透本質,一個識人不清,執迷不悟。
「大概是歹竹出好筍吧,我像娘,筍甜甘嫩,他像爹,見到女人就暈頭。」管二少一說完就縮腳,免得他娘搞偷襲,一腳往他小腿肚踹,她踹人可疼了,命中痛點。
「讓你爹聽見了小心皮痛。」杭氏警告。
他們三個坐得近,話聲又小,因此做得稍遠的管元書沒聽見這些對他的評論,兀自看著洪雪萍笑得頗樂。
他笑笑地裝傻。「不是有娘你擋著嘛?打在兒心,痛在娘心,爹他捨不得娘心痛,肯定氣得吹鬍子瞪眼。」
他是吃定他老子,有一座誰也撼動不了的大靠山在,他大可高枕無憂,他爹的拳頭落不到他身上。
「哼!你就皮吧!以後我不管你了,交給你媳婦兒去頭疼。」這皮猴兒就那張嘴缺德,非得如來佛來鎮壓。
「不疼不疼,希兒,你別聽我娘胡說,是我疼你,我一輩子都對你好,絕無二心。」他握起長了些肉的小手,心滿意足的揉了又揉,感覺他這一生什麼都不缺。
被晾在一旁的洪雪萍很不是滋味,看著兩人一搭一唱地維護只會笑,像個木頭人的女人,心裡是又急又氣,論外貌、論手段、論心機,她樣樣比人強,怎麼就落了個陪襯角色呢?
不,她一定不會輸,既然她能擺平難纏的嫡母和嫌貧愛富的姨母,以及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眾多男人,她就不信拿不下杭氏和管二少,那個乏味無趣的女人拿什麼跟她爭。
思及此,她又有無比自信,她不會釀酒但會品酒,寫不出一手好字卻熟背詩詞,隨便挑一首都是驚世絕才,她不贏才是沒道理,穩居上風。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這是李清照的「聲聲慢」,他們該驚奇了吧?普天之下唯有她才做得出。
看到管元書兩眼迸出的驚喜亮光,洪雪萍得意極了,她下巴一揚,等著更多的讚美聲向她湧來。
可是她嘴角的笑意隨即凝住,接著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慌,因為有人接了下文。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背誦詩詞對她而言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