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洪雪萍一聽,氣得臉色綠了一半。「姊姊明知妹妹的心意,為何不肯成全,真要逼死妹妹嗎?」
她到底是真聽不懂還是故意裝傻,明明是指的是管府二爺,怎會扯到早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的管元書。
羽睫輕顫,裘希梅笑得淡漠。「我與洪姑娘相識未久,交淺言深,甚為不妥。」
「你……」她把她當傻子看待嗎?非要破罐子破摔才肯端個明白。「妹妹自小就是個身虛體弱的,沒用藥吊著只怕一口氣上不來,以致一直不敢盼得能覓得如意郎君,但是那日一見到元善哥哥的清逸風姿,妹妹這才覺得天也青、水也藍,那口活氣又順了——」
「這話你跟我說幹麼,我能給你一口活氣不成。」裘希梅打斷她,洪雪萍活不活與她何干。
「能的,只要你同意我和你同時進門,你為大,我為小,我們同事一夫。」她一時得意忘形,你呀我的直呼,以為事情成了一半,姊姊妹妹的稱呼能省就省。
「同時進門?」聞言,裘希梅氣笑了,心想她哪來的膽氣,居然敢大言不慚,即使再好色,也沒有讓妾室和正妻同日入門的道理,稍有規矩的人家都會錯開,至少三個月後才納小。
同一天嫁娶,誰曉得誰為妻,誰為妾?新婚當夜新郎該入誰的房?她真當只要是男人都會迷上她,如珠如寶的捧在手掌心,怕她寒了、化了,呵養嬌寵。
真是好大的誤會呀!
「你……呃,姊姊,你在笑什麼,我說錯話了嗎?」她笑得好詭異,讓人背後一陣涼。
她笑了嗎?裘希梅撫撫嘴角,是上揚的。「洪雪萍,你聽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嗎?」
「姊姊你……」她看出了什麼?
「你說的我一句也不信,你喜歡我的男人我就一定要讓嗎?你憑什麼。」她語氣冷冽的說。
「憑我是……」穿越人士,比他們所有人都聰明,見多識廣,她可以出主意幫夫家更上一層樓。
洪雪萍沒想過高盛侯府若再往上一升,那是國公還是親王,自古以來功高震主為君王所忌,若是太出鋒頭只會招來滅亡,她的「幫忙」無濟於事,反會招來滅門大禍。
「憑你是能言善道,才貌雙全的洪雪萍嗎?」裘希梅忽然笑起來,頓感胸中悶氣盡散。「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為什麼要讓你介入我和我愛的男人之間,我們只要彼此,再無旁人。」
「你……」她怎麼會知道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她想說的話。洪雪萍驚駭地瞠大眼,雙手握成拳直抖。
「你生也好,死也罷,身子孱弱得活不過冬天又與我何關,你是我什麼人,我有必要為你犧牲我的婚姻嗎?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她也不過是需要男人撐腰的女人而已,光憑她一個能成什麼氣候。
「你……你真自私!」她居然為了一己之私不顧他人死活,元善哥哥怎會看上她這種冷血又無情的人。
說她自私?裘希梅闓上書,笑了。「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真是無比諷刺,若是管元善要收你,我無話可說,可你是自己送上門為妾的,你圖的是什麼?」
洪雪萍張口欲言,她又舉手阻止。
「別說是一見鍾情,非君莫嫁,那才是自取其辱,你一開始是沖著管三爺而來,兩人私底下都拉小手了,怎還有臉說你愛慕的是人家的兄長,兄弟跟同一個女人糾纏不清,這話傳出去還能聽嗎?你是想羞辱自己,還是讓他們兩兄弟無顏見人?」兄奪弟妻,千古罵名。
「……你是妒婦。」被擠對得幾乎無語的洪雪萍在腦子想了老半天才想出七出之一的善妒。
「是,我承認我是妒婦,那又如何,夫人說過嫉妒無罪,是女人就會嫉妒,這是天性,她不贊成納妾,連通房、侍寵丫頭通通不行,那麼我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嫉妒。」有將來的婆婆的支持,她振振有詞,神采飛揚。
穿越的優勢一下子被擊垮了,此時,洪雪萍真的嫉妒她的敢言,可也更為憤慨,為什麼得此好運的不是自己,不甘加不肯認輸,她一時氣憤得口不擇言。
「你裘希梅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我表哥不要的破鞋,有人不嫌臟地撿了回去還自鳴得意,你也不怕人家穿了以後嫌棄你又臭又破,爛貨一個……」
驀地,靠牆的書櫃發出喀答聲,裘希梅聽見了。
「出去。」
「什麼?」罵得正順口的洪雪萍怔了怔。
「你是私自入宅的吧,再不走我讓人把你架出去,你該知道這是巡撫大人的私宅,就算知州大人丁旺海也救不了你。」巡撫許可權大,布政使、知府、知州、縣官都算他下屬。
「你……你好,我等著看你的下場!」洪雪萍怒氣沖沖的踩著重步,帶著兩個面色訕訕的丫頭離去。
但是她會就此罷休嗎?當然不可能。
「小姐,我們還來嗎?」人家都說得那麼白了,小姐怎好再死皮賴臉的纏人,管大人根本對她一丁點意思也沒有。
「你們想不想過好日子,想不想要榮華富貴?」非常時期就要使出非常手段,她不相信有不偷腥的男人。
玉桂、石榴不假思索的點頭,誰不想過好日子。
「回去準備準備,下一次再來時就是你家小姐的好日子。」她要背水一戰,拿下她中意的男人。
洪雪萍不曉得她跟丫頭說的話全落在隱藏暗處的人耳中,等著往主子耳里傳。
小書房內,洪雪萍走後,書櫃後頭走出一位臉色陰鬱的男子,一雙常帶笑意的黑瞳此刻罩上一片烏雲,打雷閃電、轟隆作響。
「希兒,你太仁慈了。」
「難不成要殺了她?」她打趣地說,雖然她厭惡洪雪萍,可不理她就是了,那種人是不會知道反省的,越理她越捉緊不放,當別人把她當成稀世珍寶搶著要。
「你不生氣?」
「氣。」哪能不生氣,她又不是聖人。
「我怎麼看不出來?」一隻大手取走裘希梅手上的書,管元善坐上榻摟著她的柳腰,親昵地在雪頸、耳後蹭呀蹭。
「為不值得的人生氣是自虐,我們何必為別人的無恥氣壞身子。」氣出病來是自己受罪,別人反而撫掌稱慶,親者痛,仇者快。
「哎呀,無恥這句話不是你常拿來罵我的嗎,她真無恥,怎麼能偷了去。」該扯著她頭髮叫她還來。
裘希梅好笑的以肘頂開想趁機偷香的男人。「你是不要臉,臉皮比牛皮還厚,針都穿不透。」
「呵!我家希兒真了解我,不枉我疼你呀,我會一輩子對你好,只對你好,不會找些令人作惡的女人來氣你,嘴巴長在別人臉上由他們說,你要記得只有你嫌棄我的分,我絕對是不離不棄,你拿棍子打也不走。」那個下作的女人……嗯哼,他饒不了她。
「你把她的話當真了?其實我一點也不在意,她只是在嫉妒我,因為我有了你,而她得不到你,我們的感情是她拆散不了的。」她既然接受了他就不後悔,這一生只願與他執手白首,永不分離。
「嗯,不在意,瘋女人的瘋話不聽也罷,我們家希兒最聰明了,知道不與蠢人打交道。」丁旺海的氣數將近了,丁府一倒,姓洪的女人要往哪裡靠?管元善唇噙冷笑。
「只是以她的為人,怕是還有后招,我們還是得防著,打蛇不死反咬一口,死性難改。」想到死纏爛打的洪雪萍還會再來,裘希梅頓感煩躁的嘆了一口氣,無妄之災令人厭。
管元善笑著在她雪嫩玉頰輕琢。「這事交給我,你的男人還能頂天,壓不著你,安心的當你的閑人。」
想想也對,她嫣然輕笑。「那件貪污案查得怎麼樣?房大人在裡頭不會有危險吧?」
照著安排,房伏臨把架子端得高,硬是稱流年不利,大師批示要住進「仇人」的宅子才能避禍,因此他一腳踩入王啟購置給幕僚居住的宅子,一住就不走了。
他都敢來住了,王啟哪敢出面趕人,禮國公之名一出,皇上都要敬重三分,他就算吃了虧也要硬吞。
「放心,我放了幾個人在他身邊保護,等他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過去時,會有人去你說的大樹底下挖出匣子。」若真是王啟的貪污證據,這件案子也到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