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切，就快結束了。

到時候他和雷以虹就會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有交集的時候。韓凜深深地嘆了口氣，不懂自己隱隱作痛的心，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能心軟，絕對不能心軟！箭在弦上，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後路可退了。他提醒著自己。

「唷！這不是我們的凜哥嗎？」廖龍諷刺地對他笑著。

韓凜抬頭，厲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半路碰上他。

「怎麼樣？日子過得很愉快嗎？」廖龍見他不搭腔，自己還是很能夠自得其樂，說得十分愉悅。

韓凜還是不想理他，像這種癟三角色，他根本不屑跟他說話。

可惜他想閃，廖龍卻不放過他。

「哎喲，敘敘舊嘛，都是老朋友了，幹嘛這麼冷漠？」廖龍故意擋住他的去路。

「我沒有朋友。」韓凜冷聲說。

「嗄？」

「但是我的敵人，墳上的草都跟你差不多高了。」韓凜的語調平淡，就像在訴說今天天氣如何似的。

大熱天，廖龍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

「呵呵呵……」廖龍笑得比哭還難看。「講這樣，那雷二小姐呢？她不是你的朋友？難道是你的……」

韓凜寒眸一掃，廖龍畏縮了一下，卻又在想起這裡是雷家的地盤后，放大了膽子。

他就不信他敢在這裡對他怎樣，只是廖龍沒有想到韓凜既然都有意思對雷呈炯出手了，那他這個小癟三又算得了什麼？

「我沒空跟你閑扯。」如果不是覺得殺了他會玷污自己的手，這個多話的傢伙哪還能夠在他面前嘰嘰喳喳？

「急什麼？就算你是雷家的駙馬爺，也不需要這麼瞍。」廖龍不知死活地繼續調侃。

「你在說什麼？」

「難道不是？」廖龍一副看透徹的樣子，「哼，你少裝了！雷呈炯寵女兒寵上天，如果能討得雷二小姐的芳心，到時候雷家的家產就有一半是你的了，那婁老的賞金根本只能算是九牛一毛而已。」

韓凜輕蔑地勾了勾唇角。

有人！韓凜的眼角瞄到某道倩影，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開始和廖龍有一句沒一句的哈拉起來。

「也對，我怎麼沒想到雷二小姐可以讓我飛黃騰達？你這個主意不錯。」

「什麼？」他……沒想過嗎？廖龍瞪大眼。

「大恩不言謝了，我會努力的追上雷二小姐，然後分取她那一半的家產，到時候……」韓凜瞄了瞄他，「或許我會幫你加個幾千塊薪水。」

韓凜輕笑離去，心裡還挂念著不遠處的那個人兒。

或許讓她開始學會恨他，那麼到時候當她發現事實的真相，她才不會那麼難以接受。

「幫我加薪？加……加薪？」廖龍氣得直跳腳，他要的不是這個呀！「哎喲，我是豬頭！幹嘛告訴他這個好方法？氣死了，真是氣死了……」

本想要譏諷韓凜，沒想到最後吃虧的居然是自己，兩人這次交手，他真是大大的慘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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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懊惱的人，就是悄悄跟來的雷以虹。

她聽到韓凜最後說的那句話，這才知道原來韓凜接近她只是為了分一半雷家的家產？

是這樣嗎？是嗎？

「應該不是吧？」她喃喃自語。

他們兩個人之間，從頭到尾主動的人都是她，除非他是以退為進……

不！他不是那種人！雷以虹相信韓凜接近她的目的絕對不是這樣，不過不能否認的，韓凜的確很有問題，要不然的話，為何他一聽到她是雷呈炯的女兒后，便欣然地同意跟她回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韓凜在想什麼呢？

雷以虹有些錯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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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正好應驗了現在這樣的情形。

正當韓凜和廖龍在談話之際，雷以虹悄悄地跟上去，卻不知在不遠處還有另外兩個人正興味地看著他們。

「那兩個人是誰？以前沒見過。」雷家少主雷以曜雙手環胸，好看的唇角掛著貪玩的笑意。

「前方剛走的那個是二小姐新聘的保鏢，聽說二小姐對他情有獨鍾，而且據說之前二小姐的失蹤跟他有關……」連克恭不但是雷以曜的左右手，還是雷家總管連灃的獨子，對於家裡的事，當然一清二楚。

「我妹的救命恩人？」雷以曜驚奇地挑眉，左耳的銀環閃動，讓他看來更弔兒郎當。

「這件事是真是假，大家就不得而知了。」其實連克恭也不太相信。那個韓凜看來神秘兮兮，連他爸爸都查不出他的來歷，看來得防防他。

「那站在那裡的驢蛋呢？」搞什麼嘛，他才多久沒回來，家裡居然就出現了這麼多的「怪腳」，他老爸到底在想什麼？雷以曜真是不解。

「後面那個驢蛋可有趣了，聽說他救了我們的兄弟，後來被引薦當家裡的守衛，誰知道他居然會去跟我爸告密說是二小姐被影子抓走了，我老爸覺得他太可疑，所以把他調走。」

「的確很可疑。」

「但神奇的是，後來二小姐跟韓凜回來后，他也跟著被調回來了，又經常跟韓凜『眉來眼去』，要說他沒問題都沒人會信。」

雷以曜聽完，忍不住地笑了，「家裡真是熱鬧啊！」

「可不是嗎？」連克恭頗有同感地說：「以曜，看樣子這兩個人都不簡單，這回可棘手了。」

他們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像是兄弟一樣，所以都直接稱對方的名字，不拘泥於主僕關係的差異。

「我倒覺得很有趣。」雷以曜這些年來的闖蕩也不是闖假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誰才是狠角色，「那個驢蛋暫且不要管他，會大聲嚷嚷的人通常作為都不大，倒是那個叫作韓凜的，我們得好好注意。」

「沒錯。」

主僕兩個人有默契地伸手擊掌。

或許是在一起久了，連原本性情忠厚的連克恭都被雷以曜帶壞了，兩人臉上不但沒有擔憂，反而還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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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請用茶。」

韓凜突然變了，而且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

以往他總是一副冷酷的樣子，就連對雷以虹都是如此，但是近來他突然變得溫柔又常巴結她，這麼大的轉變，教人難以相信。

雷以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直直看著他，心裡七上八下。

「請用茶。」韓凜恭敬地重複道，完全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雷以虹失神地接過茶杯，手沒拿好，茶杯差點掉下去，幸好韓凜身手非凡，手一翻輕輕一轉，那杯茶又原封不動地回到他手上，連滴茶水都沒潑灑出去。

「二小姐，小心。」他溫柔地輕笑。

他不常笑，可是他的笑容對雷以虹來說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只可惜他現在的樣子讓她無法接受。

難道他真的是為了她的家產而討好她？

他是那種人嗎？

「謝謝。」雷以虹不穩地接過那杯茶。

不！她不相信，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足真的。

「小姐，妳不是一直說想出去玩？我可以陪妳去。」韓凜提議。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雷以虹嗆到，大聲地咳個不停。

韓凜趕緊拍拍她的背，「小心點。」

「你……你剛剛說什麼？要陪我出去玩？你要陪我出去玩？」她是不是耳朵有毛病聽錯了？

「妳不想去嗎？」

「我想去啊！」她不假思索地開口。有他相陪，去哪裡都好。

「那就走吧！」

「真的可以？」

雷以虹還是不敢相信韓凜竟會主動約她。

「當然。」韓凜親自牽起她的手。

轟！雷以虹整張臉都紅了，她的手在顫抖，他居然會主動牽她的手，而且牽得這麼自然，好像他們原本就該這麼做一樣。

她感覺到好幸福，什麼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都壓下，暫時沒空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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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以虹並不是一個喜歡逛街的人，以往會來逛街是因為太寂寞了，而現在她卻覺得自己非常快樂。

「妳想吃冰嗎？要草莓口味的對吧？」兩人途經冰淇淋攤，韓凜突然這樣提議。

雷以虹感動莫名，他居然還記得她喜歡的口味？

「嗯。」她輕點頭。

韓凜立刻去買。

沒多久，清涼可口的冰淇淋便呈現在雷以虹面前，她想都沒多想地馬上咬了一大口。

「哇，好冰，好好吃。」她像個孩子一樣地笑了開來。

「妳看妳，吃東西也不會小心點，沾到臉了。」韓凜伸手幫她輕輕地擦掉唇邊的冰淇淋，並將那沾來的冰淇淋往自己的嘴裡送。

雷以虹看得小臉一熱，心兒狂跳。

「你怎麼……」往自己的嘴裡送？

「有什麼關係？」韓凜深情款款地說。

「可是……」這樣的他太溫柔，也太不像他了。

「可是什麼？傻瓜，不用懷疑，我很喜歡妳。」可惜韓凜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

「你……」她驚奇地瞪大眼。

他說他喜歡她？他說他喜歡她？他真的這樣說了！雷以虹很用力地咬著唇，才讓自己不露出花痴般的傻笑。

「妳也很喜歡我吧？」韓凜問得更加直接。

雷以虹捂住嘴，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內斂沉穩的人，可是想不到……

是她不夠了解他嗎？

「說啊，別一直用大眼睛瞪著我看。」韓凜好笑地揉揉她的頭髮。

「我……喜歡。」雷以虹肯定地點頭。

韓凜愣了一下，不忍的情緒一閃而過，但又很快地露出大大的笑容來。

「那太好了。」他開始更加大膽地提議，「我想既然妳也喜歡我，那妳應該不會計較我的身分配不上妳吧？」

「當然不會。」可是他是什麼意思？

「很好，那我們結婚吧！」

「結……結婚？」這……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雷以虹的腦袋昏沉沉的，幾乎被他搞昏了頭。

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現在的韓凜和她所認識的韓凜完全不同，他像是被附身了，更像是個披著韓凜外皮的陌生人，讓她覺得好怪異。

「對，結婚。」韓凜繼續笑，笑容中夾雜著許多讓人不解的情緒。

聽到他再度強調之後，雷以虹這才敢確定她沒聽錯話。

他跟她求婚，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不真實？一顆心彷佛飄在天上的雲朵，不知道會被吹往何處去。

一好，我們結婚吧！」縱然是如此，但雷以虹仍舊點頭答應了，不為什麼，只因為她喜歡他，非常、非常的喜歡他。

她的點頭，卻讓韓凜大驚。

這個傻瓜居然答應了？難道她不知道，他只是……

「那好，我建議我們的婚禮一切從簡，那些省下的錢就給我吧，還有妳應該可以分得一半雷家的家產，我是妳丈夫，我希望那些家產可以過繼到我的名下，妳沒匿題吧？」他開始得寸進尺地談條件。

要讓她恨他，就得做得徹底一點。

雷以虹的臉色大變。

她怎麼會忘了呢？他的目的就是她的家產而已，從來就不是真的喜歡她這個人呀，她怎麼這麼傻？

原本握在手上的冰淇淋滑落，她傷心欲絕。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韓凜裝傻，故意不去看她絕望的表情。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妳要嫁給我，妳的人和妳的錢都是我的，這有什麼好疑惑的嗎？」他說得理直氣壯。

「你是為了錢？」

韓凜故意瞄了她一眼，「其實妳不用這麼謙虛，妳長得也不錯，我才會決定這麼做。」

他的這句話更是徹底地傷害了她，什麼叫作她長得也不錯？若是她長得不怎麼樣，那就算她有錢，他也不屑娶她嗎？

太過分了！

「韓凜，我不相信你會說出這種話，你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虹兒，妳怎麼老是教不懂？我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沒錯，他的確不是一個會開玩笑的人，而且他向來說話很直接也很毒。

「怎麼樣？什麼時候要辦一下結婚手續？明天或者後天？」韓凜催促她，那語氣不像在談結婚，反而像在談一宗買賣。

雷以虹徹底的被傷害了，她雙眼泛紅，一顆少女芳心直直地墜落到寒冷的深淵中。

「如果你的目的是傷害我，那你成功了。」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跑。

韓凜注意到她離去時的眼神，那眼神里滿是絕望和傷痛。

他傷了她的心。

這樣也好，反正他本來就打算事情要速戰速決的，就讓她現在開始恨他，免得到時候她無法承受。

韓凜轉身，本來打算回雷家執行這一次的任務，再去拿錢救他弟弟，誰知道一轉頭，他差點心魂俱裂……

他看到雷以虹傷心地摀著臉邊哭邊跑，完全沒有去注意路況，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輛轎車朝她駛去，轎車裡的人拿著手機正在講話，也沒多去注意前方狀況，就這樣直直地沖向她而去。

吱－－直到危急時，車子才響起尖銳到非常刺耳的煞車聲。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雷以虹的身子就這樣直接撞上車子，然後倒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虹……虹兒、虹兒－－」韓凜忍不住尖叫出聲，這一幕讓他想起了他弟弟出事時的畫面。

那可怕的影像又如洪水決堤般排山倒海地朝他湧來，讓他整個人幾乎要昏倒。

「虹兒……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