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麥甜面無表情的關上門。
回到房子里以後,她沉著臉走回房間,關上門的一瞬間才比了個V字,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在下一瞬間,她又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小舅蘇維良,「小舅,他沒讓我出去,還派了四個保鏢、四條狗看著我呢。」她恐怕是世上最興奮的囚犯了。
蘇維良先是鼓勵了她一下,然後又說:「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說不定大哥只是忌憚大姐的命令,你也知道大姐多可怕……」
「好吧。」麥甜的興奮漸漸平息下來了。
「但說到底不是件壞事,你繼續努力。」
「嗯嗯。」
「現在還沒什麼進展,你要給大哥加點量……」
麥甜重重點頭,然後將蘇維良教她的二記下。
當日晚上八點蘇維康才回到家,他一進門就見麥甜在客廳看電視,但氣氛有些不對勁,因為她看的居然是財經新聞。
蘇維康脫下風衣搭在單人沙發上,盡量平靜的問:「還沒睡?」
「為什麼出爾反爾?」
「什麼?」蘇維康知道她在說什麼。
「你昨天明明說理解我、會幫我的。」麥甜站起身,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那麼今天那四個保鏢是怎麼回事?舅舅,你囚禁我。」
蘇維康擰眉,「既然知道我是你舅舅,就不該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麥甜鼓起腮幫子,「既然是我舅舅,就不該讓人看著我。」
蘇維康盡量耐心的說:「我和大姐都是為了你好,那個男孩不適合你。」
麥甜嘲諷一笑,「你們了解我嗎?你們了解他嗎?憑什麼只見了一面就下這種判斷。」
蘇維康說:「我們比你年長,又經歷了很多事,有時一眼就可以判斷出一個人的本性。」
麥甜說:「反正不管怎麼說你都沒資格關著我,你不是我的監護人,這種行為是違法的!」
蘇維康一愣,繼而緩緩道:「怎麼,你還想報警?」
他的陣色變深,這是憤怒的前兆,沒資格、違法……兩個字眼都剌得蘇維康青筋一跳,為了一個洋痞子,一向可愛的麥甜竟然敢這麼對他說話。
這是他們第二次爭執,但性質卻完全不同,上次是因為她介意他身邊有女人,而這次她完全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而攻擊他,蘇維康沒發覺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怕,只看見麥甜目光閃爍,氣勢削弱了不少。
他靠近,沉聲問:「還有,我沒資格管你嗎?」
如果沒有他,她現在可能還在育幼院,怎麼能過上這種富家千金的生活?但話滾到了嘴邊,因為怕傷害到麥甜,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是蘇維康雖然沒說,但麥甜卻似乎看出了他的意思,順著他的話說:「是,你最有資格管我,沒有你,我現在還是個孤兒,可你覺得你是我的什麼?恩人、父親還是舅舅?」蘇維康沒想到她這麼說,不禁一滯。
麥甜凝視著他的臉,「你總把自己的位置擺得那麼高,處處都拿長輩的身分壓著我,好
像我是個很不懂事的小孩子,可是我已經二十一歲了,你也才三十六歲,憑什麼要我把你當成父輩?」這些年麥甜最恨的就是兩人在輩分上的懸殊,就是他處處都以長輩自詡。
麥甜不想拿他當長輩,她想嫁給他,做他平起平坐的妻子,為什麼就不可以?
不過她沒有將自己真實的心思表達出來。
而在蘇維良的指導下,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被蘇維康理解了,他的臉色開始隱隱泛著青,「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撇清關係了?」
見他生氣,麥甜有些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沒錯,我和Ress的事誰攔著都不行。」
麥甜的話給蘇維康重重一擊,他真沒想到她居然會為了那個洋痞子六親不認,憤怒將蘇維康的眼眶燒得發紅,他下巴緊繃,額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死死的瞪了麥甜一會後,倏的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猛地往電視上一擲!
麥甜頓時嚇得尖叫,捂住了耳朵。
杯子摔得粉碎,碎片飛濺,直直往他們這飛來,蘇維康往前一擋,碎片蹭著他的臉頰滑過,落下一道血痕。
麥甜捂著耳朵跌坐在沙發上,獃獃的看著他受傷的臉頰,和被砸得螢幕破碎、火花微現的電視,她驚魂未定的喘著氣,唇瓣顫抖的看著蘇維康轉身離開,留給她一道孤絕的背影,她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麥甜從沒見蘇維康發過這麼大的火,她跪在沙發上爬了幾步,拿起沙發側的電話撥了個電話給蘇維良,她哭著說了一遍剛才的事,說完后嗚嗚的埋怨蘇維良,「小舅都怪你,讓我說這麼重的話……」
電話那頭的蘇維良恨鐵不成鋼,「哭什麼哭,這才看到點效果了,傻丫頭,對付大哥這種人,光是以退為進、迂迴戰術那是不行的,他可和我老婆不一樣,是只老狐狸,不說得過分些怎麼能逼得他露出尾巴來?你就聽我的吧,明天你就……」
舅甥倆開始嘰嘰咕咕了半天,之後麥甜半信半疑的問:「真的行得通?」
蘇維良和她保證,「放心吧。」
麥甜惴惴的掛斷電話,幽幽的嘆了口氣,要追到舅舅真的好難哦,她緩解了一下情緒,心有餘悸的看了眼電視的屍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雙腿發軟的回房間了。
麥甜遵從著小舅的囑咐,沒去看蘇維康去哪了,也不關心他到底怎樣,逕自回房間早早的睡了,因為第二天她需要更多的體力去演戲。
但蘇維康就沒那麼容易睡著了,他站在農場中的小湖泊邊站著,指間捏著一根煙。福坤拿著外套走出來,靜靜的站在蘇維康的身後,雖然知道他現在心情很不好,但也不得不提醒,「少爺,醫生囑咐過,你不可以再抽煙了。」
多年前蘇維康因為抽煙導致肺部功能衰弱,為此才戒了煙,他意志力很強,這些年都沒有忍不住抽一根的狀況,不過在麥甜小姐回國的這些日子裡,他就又開始抽煙了。
「嗯。」蘇維康過了好久才吐出一個字,然後將指間的煙彈進湖裡。
他真是難得這麼配合,但跟在蘇維康身邊這麼多年,福坤當然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所以他看了眼蘇維康臉上的傷痕,沒再說什麼,決定這個時候還是讓他好好的冷靜一下,免得對麥甜沒發完的火氣都發到他身上來,要知道他可沒有麥甜的好運氣,如果惹蘇維康生氣的人是自己,剛剛那個杯子肯定就呼到自己的臉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維康才徹底的恢復理智,他很多年沒發過這麼大的火了,然而這次的大火氣居然是針對他一直疼愛的麥甜,不知道她有沒有被嚇到?
蘇維康擰眉,望著湖泊中的細碎月光問:「剛剛……我有沒有傷到她?」
福坤道:「甜小姐很好,倒是你臉上的傷……」
蘇維康伸手摸了摸,在顴骨上摸出一道划痕,帶著淺淺的刺痛,他不該這麼動怒的,麥甜還是個孩子,任性也是常有的事,像剛才那樣對她發脾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但他還是抑制不住憤怒,麥甜的每一句話都在挑戰他的底線。
蘇維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過說起來,他什麼時候對麥甜有過底線了?她生來似乎就是為了拓寬自己底線的,再說自己年長麥甜十五歲又是她的長輩,理應用更妥當的方法讓她自己想明白,他緩和了下表情,又站了一會才轉過身。
「回去吧。」說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