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切煙消雲散，歸於平靜。

楊鳳嬌卻忙碌了起來，她以最快地速度通知了林天羽遠在美國的父親，電話中二老的聲音極其興奮，就連坐在樓上的盧芳菲，都能感受到他們高亢激昂的氣氛。

盧芳菲笑著抿嘴，她現在已經很滿足了，那種滿足感讓她覺得幸福。

林天羽一直坐在盧芳菲的身邊，攬著她的肩膀，輕輕親吻著她的耳垂。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喝酒了。」

「對不起……」說道這個，盧芳菲還真有點心虛。

「不要對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以後也不要對我說這三個字。」林天羽的聲音溫柔地一塌糊塗：「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我比你晚了十年才愛上你，我沒有在你最好的年華愛上你，這讓我很愧疚。」

「不，不要這麼說。」盧芳菲看著他，「我們可以不要提以前的事了嗎？都過去了，無論我是愛了你十年，還是二十年，都不是問題，我只想與你相愛一輩子。」

林天羽俯下身，紅唇親吻在她的眉毛上，「我愛你，一輩子，所以答應我，以後有心事，千萬不要瞞著我，任何事都要和我說，讓我和你共同分擔。我知道女人懷孕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這也是女人的特權，可是在你胡思亂想的時候，請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麼，然後我來給你肯定的答案。」

「對……」盧芳菲又想道歉，卻看到林天羽的眼睛一瞪，連忙住嘴，「好，我答應你。」

林天羽笑著摸了摸盧芳菲的頭，「昨晚沒睡好吧，你先睡一覺，讓媽也休息休息，等一會兒我們出去吃飯。」

說起來，盧芳菲也真的有些困了，她乖巧地點點頭，又說出自己心中的要求：「那麼，等我睡著了，再離開好嗎？」

「好，我會看著你睡著，以後就像這樣，有要求就主動提出來，記住，我是你的男人。」

盧芳菲嘴角噙著笑，一臉幸福地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林天羽見盧芳菲緩緩入睡，慢慢鬆開她的手，替她掖好被子，悄悄走了出去。

剛一開門，就看到楊鳳嬌站在門口，一臉陰沉地看著他。

「呼，媽，你怎麼站在這啊？」林天羽吃了一驚。

楊鳳嬌冷笑一聲，「你這不孝子，給我下樓來。」說完，她就率先下了樓。

林天羽關門前，又看了眼床上的盧芳菲，她睡得一臉幸福，這才跟著楊鳳嬌走到客廳。

林天羽剛一坐下，楊鳳嬌「啪」地一聲，拿了一把凳子坐到他面前，「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回事？」林天羽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就剛才那個小妞，還有芳菲的肚子……從頭給我坦白交代。」

「媽，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好。」楊鳳嬌見他並不想多說，也懶得多問，「反正現在事已至此，芳菲的肚子里也有了，這事不能再拖了，就這個月，找個吉利的日子，你們把婚禮辦了吧。」

「太快了吧，再等等！」林天羽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怎麼這當媽的比兒子還急。

「我覺得太慢了。」楊鳳嬌一向疼惜林天羽，她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嚴厲地和他說話：「再等等，要等到什麼時候啊？再等芳菲的肚子就大了，我怎麼向盧家交代？我一直把芳菲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現在讓她未婚先懷孕，我都覺得對不起人家，你居然說再等等，剛才你不是下了保證要娶人家的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

「不是啦，媽。」林天羽本來就有心事，被楊鳳嬌這麼一逼問，心裡更是煩亂不已。

「下個月是太早了，不過您要是找到合適的日子，那麼就按照您的意思辦吧，我也巴不得早點讓芳菲進咱家的門。」

林天羽煩悶地站了起來，壓低聲音，生怕讓樓上的盧芳菲聽見他們的談話：「不過這段時間我需要辦一件事情，如果這件事沒辦完，我是不會和芳菲結婚的，這件事，我暫時不能告訴您是什麼，也請您不要對芳菲說。」

說完，林天羽又跑到樓上的卧室里，打開門，盧芳菲還在睡覺。

他坐在床邊上，看著睡夢中的盧芳菲，心中卻回蕩著周亞寧臨走時說得最後一句話。

林天羽，為了你的愛，你做過什麼嗎？還是說，這根本不是真心的……

這句話在他的心裡泛起不少的漣漪，像個魔咒似的，回蕩在他的腦海里，久久揮散不去。

他知道周亞寧是故意說那番話刺激他，可是她的話很粗俗，但道理卻是不假。

這十年裡，盧芳菲為他做了什麼，他心裡一清二楚，可是細想起來，他有為了盧芳菲做過什麼？他只是一味地享受著盧芳菲的愛，享受著他的付出，自己卻只是口口聲聲地說愛著盧芳菲。

可是愛情是什麼？愛一個人，就是給她所需要的，讓她覺得幸福。

然而盧芳菲又缺什麼？不缺錢、不缺權，現在還擁有了他的愛。

可是正如周亞寧所說，他的愛只不過是口頭上的一句話而已。

我愛你這三個字誰都會說，像周亞寧那種虛情假意的人，說起這三個字來更是張口就來，和吃飯沒有區別。

林天羽想到此，忽然有所覺悟，愛一個人就是看到她幸福，而盧芳菲的幸福是……簡單。

自從楊鳳嬌回到林家別墅，盧芳菲就被迫強行與林天羽分房睡了。

那天楊鳳嬌一臉嚴肅地警告兩個年輕人，態度十分正經，「我一把歲數的人了，大家也是一家人，我就有什麼說什麼了。」

當時盧芳菲和林天羽坐在沙發上，低著頭聽楊鳳嬌聆訊。

「現在芳菲懷孕七周了，孩子還不穩定，你們竟然在知道有孩子的情況下，還發生關係。」

「咳咳……」林天羽輕咳了下，微微偏頭，果然見到盧芳菲臉紅到脖子了，「媽，你說這些，芳菲會害羞的，而且我也是剛知道芳菲懷孕，知道后，我就沒碰過芳菲了。」

「說謊都不打草稿，如果沒有發生關係，幹嘛買這個？」楊鳳嬌把之前盧芳菲買的避孕套放在桌子上。

盧芳菲的頭垂得更低了，林天羽簡直無語望天，雖然是他叫老媽出的主意，找個理由暫時分散下盧芳菲的注意力，她也不用拿出避孕套這招吧，有個新潮老媽實在讓人難以消化！

「芳菲啊。」楊鳳嬌把林天羽擠到一邊，坐在盧芳菲的身邊，摸著她的小手，一臉嚴肅地說道：「你是知道的，這女人懷孕前三個月是很危險的，所以你們倆暫時不能睡在一個房間里，你也好安心養胎。」

「媽！」不會吧，居然要分房睡？

林天羽著急了，「媽，我保證不會和芳菲有什麼的，而且我們倆在一個房間，芳菲現在懷孕不方便，我也好照顧啊。」

「反對無效。」楊鳳嬌看著盧芳菲，「芳菲，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不反對，不反對。」盧芳菲急忙搖頭，「林媽媽說得對，今晚我們就分房睡。」

雖然林天羽很不情願，可是老人家的話十分有道理，更何況他這些日子還有件事需要去辦，他也只能應下。

沒兩天，林天羽的父親也從美國飛到台北，楊鳳嬌拉著盧芳菲去接機。

林天羽的父親林默祥也不過五十多歲，看起來精神十足。

林默祥見只有妻子和準兒媳來接機，就問起了林天羽的行蹤：「天羽呢？」

楊鳳嬌隨便敷衍了句，「最近他處理點事情，有些忙，就讓我和芳菲來接你，怎麼，兩個美女來接你，你還不滿足啊？」

林默祥是商界出了名的愛妻，攬過老婆的肩，呵呵笑道：「美女來接機，我開心都來不及呢，誰想看那個不孝子啊，我只想看到自己的親親老婆。」

「嘴甜。」楊鳳嬌拉過盧芳菲的胳膊，頂了頂她，「還不叫爸爸。」

盧芳菲是個十分乖巧的人物，連忙點頭，「爸爸，最近天羽有些忙，所以……」

「呵呵，不礙事的。」林默祥擺擺手，「他忙不要緊，不來接我也沒關係，只是大婚在即，你們有很多事情需要趕緊定下來，他忙來忙去，可別忙忘了正事。」

「沒關係的爸，這些事我自己也可以選定，而且大部分事情都交給婚慶公司，也不算太忙。」

「那就好。」林默祥看盧芳菲臉色不太好，也便不再多問。

盧芳菲的心思卻已經飄遠，最近她確實很少見到林天羽，除了在吃飯的時候，能見到他一眼，其餘的時間，他看起來好忙，不是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就是出門辦事。

她想找他聊聊天，他都沒空。

她每次問他，他不是緘默或者就是轉移話題，鬼鬼祟祟地，也不知道忙些什麼。

不過他既然不說，她也就不問，這種事沒什麼好糾結的，她經常看到林天羽進進出出的，手裡拿的都是圖紙，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他們相知相識了十年，這點信任還是有的，她相信他。

不過，沒有林天羽在身邊，她最近真的忙得昏天暗地的，先選定結婚的日子，又開始找婚慶公司、婚宴場合、伴娘伴郎的人選、請帖還有司儀……很多很多婚禮的事宜需要準備，她現在頭都要一個頭兩個大了。

到了晚上，她和林天羽吃過晚飯，就又各自回自己的房間。

雖然她不知道林天羽在忙什麼，但是她晚上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忙，那就是婚戒的設計。

連盧芳菲自己也記不清，她的這隻手到底設計過多少個鑽石珠寶，每一件作品都像是她的孩子，傾注了她的全部心血，然而這一次的設計，她傾注的不僅僅是心血，還有她一生一世的愛戀。

婚禮在一天天的倒數計時中到來，時間過得實在太快，快到盧芳菲覺得昨天還在挑選婚紗，今天就已經披著婚紗待嫁了。

盧芳菲的父母前幾天也從美國飛過來，此時正在外面招呼賓客。

房間里鋪滿了火紅的玫瑰，盧芳菲披著義大利著名設計師設計的婚紗，裹胸白婚紗上面鑲滿了鑽石。

盧芳菲靜靜地坐在床上，看著梳妝鏡中的自己，說實話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即使冷靜如她，她還是有些緊張。

她伸出手，從梳妝台上，拿起自己設計的鑽石對戒。

當時設計的時候，她不知道畫了多少張草稿，就想給自己設計一對全世界最獨一無二的鑽石對戒，可是，無論是華美的，還是復古的，都無法表達出她想要的感覺。

最後，她無意識地在稿紙上簡單地勾勒了幾筆，簡單的對戒緊靠在一起，在鑽石鑲嵌的地方，形成一顆心。

盧芳菲摩挲著對戒，自言自語道：「這是心心相惜的意思呢。」

她正低頭，門鎖就被人在外面輕輕轉動了一下，盧芳菲急忙把對戒的盒子扣上，塞進腰間的蝴蝶結里，抬頭看見那人，璀璨一笑。

「我就知道你會來。」

她就知道這個時候會來她房間的人，除了林天羽不會有別人，知道他會來，她就故意把對戒藏了起來。

最美麗的東西只有在最後一刻才能拿出來。

林天羽已經換上結婚的禮服，這身衣服還是盧芳菲親自為他挑選的，黑色的燕尾服穿在林天羽的身上，華麗地讓人怦然心動。

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甚至林天羽穿著什麼衣服，她的心只為他心動。

「對不起，芳菲，我來晚了。」林天羽抱著盧芳菲的臉，熱吻落在她的額頭上，「你是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我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新郎。」

盧芳菲笑道：「嘴甜的咧，儀式還沒開始，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林天羽拉起盧芳菲，就往外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啊？」盧芳菲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緒，可是手卻被林天羽拉著，她只能用另一隻手提起裙擺，跟在他身後，「我們這是去哪？」

「跟我來就知道了。」林天羽拉著盧芳菲一路向外跑。

現在的賓客都在禮堂，別墅里只有幾個人，不過林天羽已經事先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跑出去的過程中，不僅能夠躲過別人的視線，還有專人幫助他們逃跑。

跑出了別墅，林天羽就帶著盧芳菲跳進一輛黑色轎車，林天羽油門一踩，轎車飛速離去。

林天羽交代了那麼一句后，盧芳菲就再也沒問過其他問題，反正她都已經是林天羽的人了，無論他們今天行不行禮，她做定了林天羽的新娘，今後林天羽去哪裡，她就去哪裡，無論天涯海角，她都追隨到底。

車子開了沒多久，林天羽就停了下來，他率先下車為盧芳菲打開車門，牽著她的手走到街邊的一家店門口。

店面不大，也許是還沒開業，整個門口都用一塊紅色的綢布罩在上面。

林天羽輕輕攏了攏盧芳菲因跑動而有些微亂的髮絲，他慢慢靠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芳菲，我這些天一直都在忙這個……」

說著，林天羽執起她的手，走到綢布的一邊上，輕輕一拉紅繩，綢布飄然落地。

盧芳菲抬起頭定睛一看，瞪大了雙眼，喃喃地念出了牌匾上的名字：「羽菲幸福甜品店。」

盧芳菲一臉震驚，「這個是……」

「這個是我和你的幸福甜品店，裡面請，老闆娘。」

林天羽掏出鑰匙，打開店門，燈光一亮，裡面已經裝修一新。

獨特的裝修風格，讓整個店面看起來溫馨極了，盧芳菲一走進來，渾身都充滿了暖意。

沒錯，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幸福甜品店，就連裝修風格都和她幻想的一模一樣，並不是很大，卻溫馨宜人。

她要在這裡放一個櫃檯，要在那裡擺放一盆不知名的花，牆上再貼上幸福便利貼，哎呀，好有愛的店，這讓她的眼睛里充滿了夢幻的泡泡。

想著想著，盧芳菲就感動地流下了眼淚，她忽然一把抱住林天羽，泣不成聲：「天……天羽，謝謝你……謝謝……」

「謝什麼？」林天羽輕摟著她的腰，柔聲細語地說道：「芳菲，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到底怎麼做才算是愛一個人，我愛你，可是我發現我能給你的，你都已經有了，而愛不是只是說出口，你為了我做了那麼多，努力了十年，而我卻什麼都沒有為你做過。」

「我……」

「噓，聽我說完。」

林天羽繼續道：「就連當初我說開鑽石公司，你都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和我一起打拚。芳菲，我知道放棄夢想意味著什麼，所以，我今天要還給你一個夢，給你最想要的簡單的幸福，我愛你！」

盧芳菲伏在林天羽的胸口上，淚水沾滿了臉頰，「天羽，謝謝你，有了你的愛，我已經很幸福了。其實，開甜品店是我人生中的一個夢想，不要認為我為你放棄了什麼，其實你才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夢想，得到了你的愛，才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天羽，有句話其實在這十年間我一直想對你說。」

盧芳菲顫抖著肩膀，從腰間掏出一個紅色的盒子，緩緩打開，拿起其中的男戒，鄭重問道：「林天羽先生，你可願意娶盧芳菲小姐為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只愛她一個人？」

林天羽看著小方盒裡的對戒，驚嘆地說不出話來，只有用一吻來回答他內心的激動。

一吻定情，一吻永愛。

林天羽依依不捨地離開盧芳菲的嘴唇，堅定地回答：「我願意。」

說完，盧芳菲顫抖著雙手，把鑽戒套在林天羽的手中，大聲喊道：「林天羽，以後你就是我盧芳菲的人了！」

鑽石之於愛情只有一個含義，那就是永恆、堅貞，永不相離。

對戒一絲不差地套在兩人彼此的手指中，兩人攜手相牽。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