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麗的白骨夫人與帥哥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個洞，洞里有個女妖精，名字叫做白骨夫人……（這個開頭滿眼熟的，好像在啥裡面用過……）

話說最近白骨夫人寂寞了，想找點樂子玩玩。

山下種地的三口人家某天跑到她洞里野炊，然後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聽隔壁山大王說，過幾天就要來四個大唐的和尚，有一個肥頭大耳的很帥，要不要搶親玩玩？」

穿著美麗紗衣的骨頭架子「噹啷」站了起來。

「帥哥——哦——帥哥——」她「嗖」地一下就跑出了洞。

洞里三口人繼續吃他們的烤兔子。

十分鐘后，穿著美麗紗衣的骨頭架子氣喘吁吁地回來了。

「呼、呼……為什麼沒見到？方圓百里除了野生動物就是妖怪，哪裡來的帥哥！」

「不是告訴你過幾天嗎？」

「呼、呼、呼……是嗎……」

骨頭架子跌落在地上，散了。

「散了耶。」女孩說。

「真的。」老太太說。

「反正每天都要散個七、八回吧，沒關係。」老頭子說。

***

「我愛你啊——我的公主啊——啊啊啊啊——你在哪裡啊——我的公主啊——啊啊啊啊——」

唐僧在他的馬上扯著嗓門唱歌，歌聲在山壁之間回蕩，飛禽走獸益蟲害蟲跑得一個都不剩。

後人有詩云：「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別唱了，」悟空舉著他的金箍棒點那和尚滿腦袋長得髭毛亂炸的毛，「再唱出山體滑坡或者唱死一、兩個人，你就別想見那如來老兒了。」

「怎麼會呢？」唐僧扭動，「英俊強壯的悟空你一定會保護柔弱的我的，對不對？嗯？」末了再甩個媚眼給他。

悟空一棒子揮過去，棒子從唐僧腦袋頂上「唰」地一擦而過，唐僧趴在馬背上瑟瑟發抖。

「開……開個玩笑嘛……你好討厭哦……呵呵呵呵……」語尾還帶著顫音。

八戒早蹲在路邊大吐特吐，沙僧沉痛地給他拍背。「二師兄，習慣，習慣啊……」

「我只想死了算了……」八戒痛苦地說。

沒過兩分鐘，馬背上的死和尚又忘了之前的生死問題，再次一展歌喉。

「我是英俊瀟洒的唐僧——我帶著我的情人一起去取經——哦哦喔喔哦——我的情人是啊孫啊孫啊孫——啊悟空——啊哦哦哦哦——」

天空「乓啷」掉下一個白色的東西，砸到了唐僧頭上，又落在馬鞍子上。唐僧撿起來看一眼。

「天上掉人腿骨了耶。」

「乓啷！」

又一個腳掌骨掉了下來。

「帥哥啊——」

殘缺的白骨夫人——呃，零散地掉了下來。

共計腳掌兩個、小腿骨四個、大腿骨兩個、盆骨一個、肋骨一堆，並加脊梁骨一串，以及胸骨、頭骨各一……

（白骨夫人：我說你就不能不要一個一個把零件數出來嗎！）

「帥哥……」手掌骨顫巍巍地抖動。

「有妖怪，保護那個死和尚！」

「死和尚？悟空你這麼叫我，我好傷心哦哦哦……」

八戒蹲在路邊撿那堆骨頭，「哦個屁！等這妖怪復活了你就死定了。」

沙僧問：「師兄啊，你在幹什麼？」

「把這妖怪的骨頭排好。」

「排好她不就復活了嗎？」

「是呀。」

「……」

看著兩名徒弟突然向自己射來的不懷好意的眼神，唐僧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們不會是想……」

「嘿嘿嘿……」

最後的頭骨被擺放在了正確的位置，白骨夫人「騰」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帥哥呀——」

「悟空救我！我一定會被這個妖怪先奸后殺——」

「惡靈消失吧，惡靈消失吧……」八戒和沙僧念咒中。

一陣旋風卷過，一人消失。

八戒和沙僧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們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我沒有被抓走！」

靜。

八戒和沙僧看著那個端坐馬上的死和尚，張大嘴巴。

「你沒被……抓走？」

「是啊。」

「那……那誰被抓走咧？」

不祥的預感……

唐僧環視一圈，抱頭慘叫。

「我的悟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遙遠的悟空：死和尚！你說誰是你的！）

***

話說白骨夫人抱著她心目中的帥哥一路飛回白骨洞。

「喂，我說了N遍，你弄錯人了。」

「哦……親愛的，我們今天就去結婚登記處登記結婚……」根本沒聽見。

「我跟你說啊——」

白骨夫人已經扛著他回到洞里了。

「小的們！快點張燈結綵！現在我就要和帥哥成親！登記什麼的明天再說，今天先把生米煮成熟飯……」

憑空出現的小妖們歡呼一聲，開始張燈結綵。

悟空一把拉住準備親自掛燈籠的白骨夫人，「我說你認錯人了！看看！」他指指自己的臉，「我不是那個死和尚！」

白骨夫人黑洞洞的眼眶子看了他半天，歪了一下頭，「我知道啊，怎麼啦？帥哥老公？」變得還真快啊……

白骨嶙峋的指尖從悟空手中滑走，一路妖嬈地嬌笑著去做準備了。

悟空把棒子在肩頭掂了幾下。

「……算了。」

一個美麗的女孩在暗中看著這一切，暗自低泣。

唐僧站在白骨洞前，指著洞里大罵：「妖精！放我的悟空出來！」

（遙遠的悟空青筋爆裂：不是說了我不是你的嗎！）

八戒：「師弟呀，我覺得這時候應該是猴哥在這裡喊『妖精，放我師父出來』才對嘛。」

沙僧：「哦，也是噢。不過無所謂，有人喊就行了。」

「嗯嗯……」

悟空拎著兩隻大紅燈籠和一個老頭一起出來了。

「幹嘛幹嘛？沒事別在別人家門口吵吵。」

唐僧頓感晴天霹靂：「悟空！你真的打算嫁給她了嗎？你打算把我甩了嗎？一夜不見，黑髮人送白髮人……不對，應該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他抹了兩滴眼淚，「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悟空：「……白痴。」

「悟空啊——」唐僧猛撲。

悟空一腳踹上，唐僧化作天上銀河的一分子……

「要參加婚禮嗎？」悟空問。

八戒：「有好吃的嗎？」

沙僧：「沒有魔音穿腦的寧靜夜晚我想好好睡一覺，有客房嗎？」

白龍馬：「有高級馬料和馬廄嗎？」

「有。」

「噢——參加婚禮去咯！」

和悟空一起出來的老頭指了指洞口上方，「就掛這兒吧。」

悟空手一甩，兩隻燈籠自己掛在了老頭指的地方。

「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老頭笑，「雖說我是來幫忙的，不過卻要您親自動手……」

「這不算什麼。」

一群人高高興興地進去了。

唐僧從天上「咻——碰！」地掉了回來。

「我……一定……不會……放棄的……悟空……」死。

洞里掛得花紅柳綠，小妖們來來回回地忙碌著。

八戒新奇地左看右看，「猴哥啊，你當真吶？」

「什麼？」

「婚禮呀！」

「是啊，怎麼啦？」悟空反問。

「可是那個禿驢那邊……」

悟空很奇異地看了他一眼，「關他什麼事？」

「……」那禿驢完了，三振出局了！嘿嘿……八戒冷笑。真想看看他抓狂的樣子，雖然那禿驢老是在抓狂，不過這回的規模一定不一樣！

搭著一件大紅新娘服飾的骨頭架子悠然飄來，撲進了悟空懷裡。

「親愛的，你看這一身怎麼樣？」

「我覺得你該抹些胭脂。」悟空評價。

「太白了嗎？我知道了，這就去！哦呵呵呵呵——」穿著新娘衣服的骨頭架子飄走。

八戒忽然覺得很冷。

「如果不是猴哥你瘋了，那就一定是我瘋了。」

「一定是你瘋了。」悟空說。

一位美麗的布衣女孩尖叫著跑過去。

「美女你不要跑，我是龍王三太子，我愛上你了，這是我的身分證……你不看嗎？」

那位美麗的布衣女孩尖叫著跑過來。

「你簡直是清水出芙蓉當春乃發生，和我結婚是不會有錯的……」

「我還以為小白只執著於好草料和馬廄呢。」八戒問。

「我聽說好像哪個龍王的孩子有色情狂症，不定時發作……」沙僧沉吟。

「難道他不是無聊嗎？」悟空說。

「管他的，反正和我們無關。對了，」八戒一拍手，「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這個美女好像是人類吧。」

「剛才讓我掛燈籠的老頭也是人類。」

不止那兩個，還有指使小妖們幹活的老太太也是人類……不過他們沒注意到罷了。

「怎麼了？」

「沒怎麼……」你都不覺得妖怪家裡有人類很奇怪嗎？

傷痕纍纍的唐僧舉著兩根樹枝在白骨洞中匍匐前進。

「哼哼哼哼……我一定要阻撓你們的婚禮！我要讓你們知道，悟空是我的！」

忙碌的小妖不小心一腳踩到了和尚的脊梁骨上。

「哎喲我的娘喲喂……」

悟空：「怎麼好像聽到那頭禿驢的聲音……」

婚禮以驚人的速度準備完畢，婚禮開始。

悟空戴著大紅花，和穿新娘服飾的骨頭架子緩緩步入。

一個小妖舉著一本經書念道：「根據佛祖的旨意讓你們結合，啰啰嗦嗦啰啰嗦嗦啰啰嗦嗦啰啰嗦嗦……因為所以，有人反對他們結合的沒？沒的話他們就是合法夫妻了。」

唐僧猛地跳了出來，「有——」

氣兒出了一半，被人「噗嗤」一聲踩了下去——正確點說，是我們的聖僧先生被人踩到了腳底下去。

「我不要你結婚——」是女人的聲音。

滿頭包的小白龍正摟著她的腰，被她拖在身後。而聖僧在她的腳底下。

「她對猴哥一見鍾情？」八戒猜測。沙僧在他旁邊無聊得打瞌睡。

女孩氣勢洶洶地踩過聖僧的腰、背和頭，拖著小白一步一步前進。

「我知道我不夠溫柔！我也不是妖怪！可是在這個年齡不是問題、性別不是障礙的年代里，只要我們願意，有什麼不可以！親愛的……」

「她的愛情未免快了點。」八戒評價。

「親愛的白晶晶！我們在佛祖面前結婚吧！」

八戒翻倒。

小白從她的腰上滑落到了地上。

白骨精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了出來，「其實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

一人一妖慢動作飛奔向對方，骨頭架子身上的衣裙和女孩身後的飄帶，製造出了非常羅曼蒂克的風采。

「親愛的——」

「我愛你——」

擁抱。

接吻。

深吻。

悟空扔掉胸口的花，「啪啦啪啦」地鼓起掌來，所有的小妖也開始鼓掌。

老太太和老頭子抱頭痛哭，「我們的女兒終於有歸宿了……」

唐僧血淋淋地抬頭，「這到底是他媽……什麼玩意……」斷氣。

***

真相就如同大家所猜到的，情人之間的嫉妒，然後圈套然後找情敵，然後逼迫對方告白這樣那樣……

「我說啊……」八戒很納悶，「你一到那兒就知道，那是那個骨架給那女人設的套子？」

「不是。」

「那是後來才知道？」

「我是等她們表白了才知道的。」

「……你是真的想和她結婚？」

「我幹嘛要和她結婚？」

「那你是……」

「想看看那個禿驢發瘋的樣子罷了。」

「……你得償所願？」

悟空笑了笑。「大概吧。」

白龍馬的背上，滿臉是血的聖僧大人正卧在馬鞍上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