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告知李碧芬輪到她之後,謝欣欣回到座位上呆坐了好久,還是沒能想通那位協理大人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要她去當他的助理。
於公,她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資格,因為她只是一所普通大學的畢業生,英日韓語也只會基本的那幾句,根本就端不上檯面,能有啥用?
於私,她也只能往自己是否有得罪他、他想藉機報復這方面去想,根本不敢往好的方面想。可是她想來想去,還是沒能想出自己到底對他做了什麼錯事,讓他不惜公私不分的將她調派到他身邊來惡整。
不對,雖然她和他不熟,只接觸過兩次而已,但是從那兩次的情況看來,他一點也不像是個小心眼的壞人呀,所以他突然欽點她做他的助理,難道根本就不是為了報復她那兩次的發酒瘋,而是為了要幫她嗎?
因為協理都開口欽點她為助理了,總公司即使想將擎達所有員工資遣解僱,也沒人敢動她。
會是這樣嗎?
她的心突然一陣狂跳,似感謝、似激動,又似……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只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當初撥錯手機號碼撥得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這一切全是她自己想的,真實情況到底為何也不知道,如果他真是居心不良的話,那……不會,應該不會……
就在她的心情忽喜忽悲、反反覆覆、忐忑難安之際,前去面談的李碧芬回來了。
「碧芬,怎麼樣?」她迫不及待的抓著她問道。
「緊張死了。」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說結果。」
「什麼結果?面談后的結果?」
她用力的點頭。
「結果不是要等公司公告嗎?難道你已經知道自己會被轉調到哪個部門了?」李碧芬好奇的看著她問。
她一僵,立刻用力的搖頭。她不是笨蛋,怎麼可能在明知大家都不知道結果的情況下,突顯自己的不同,況且她還不確定那個結果是真是假——因為還沒看到公告,也不確定那個結果的結局是悲是喜,所以暫時還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
「不管被調到哪個部門都比被解僱失業的好。」李碧芬嘆息的說。「比較難過的是,大家在一間辦公室里工作了這麼久,現在卻得分開,讓人有點捨不得。」
「至少還在同一間公司上班,中午還能一起吃飯。」謝欣欣安慰著。
「這樣說也對。沒魚蝦也好,聊勝於無。」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過了三天。
在這三天里,總公司派了一個團隊過來接收、交接他們手上的工作。在星期五下班前一個小時,一張公告出現在大家的E-mail中,然後被人印出貼到公布欄上。
大夥被調派到哪個單位、哪個職位全都一目了然,有人歡喜有人憂,還有一堆人充滿了懷疑與好奇,針對的是謝欣欣名字下她所調派的那個單位——協理室?!
「欣欣,你怎麼會被調到協理室?」李碧芬雙眼圓瞠的看著她。
她露出一臉自己也不清楚又莫名其妙的表情,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協理耶,總裁、總經理、協理……天啊,謝欣欣,你陞官了,要請客!」有人大叫道。
「請客,請客,請客……」四周頓時響起一片起鬨聲。
謝欣欣滿臉黑線。
「拜託,你們誰知道協理長得是圓是扁、好不好相處?說不定我之所以會被調到那裡去,是去當炮灰的,否則這種差事哪輪得到我們這些被併購公司的附帶職員?」她苦著臉,環視著眼前的每一位同事說:「如果我只待了三天就被公司Fire掉的話,你們要不要輪流資助我餐費,免得我在找到新工作之前餓死?」
「你幹麼講得這麼可憐?」有同事說。
「我說的是真的,到時候願意資助我的人,我今天請他吃飯。」她說,結果大夥一片沉靜之後,紛紛將注意力轉回公告上,研究其他同事們的去向。
謝欣欣露出失望煩惱的表情,心裡卻得意得不得了。
哼,想白吃我一頓?門兒都沒有!
如果她是真的升官發財了,請大夥吃一頓OK,問題是她此去是生是死都不確定,為何要在臨行之前還被大夥宰一頓?沒道理。
「欣欣,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調到協理室嗎?」李碧芬悄悄問她。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調到總務部嗎?」她不答反問。
李碧芬搖頭,她原來是做採購的。
「所以呀,我又怎麼會知道上面的人腦袋在想什麼呢?」她嘆息道,真的不知道那位陌生人——不是,應該叫協理才對——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竟然真的將她調到他那兒去。到底想做什麼呀?
「你也不必太擔心,有道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看她眉頭深鎖的模樣,李碧芬忍不住柔聲安慰她。「如果那個協理真那麼難相處,讓你失業的話,那……好吧,在你找到新的工作之前就到我家吃飯吧,我想家裡多一個人吃飯我還負擔得起。」
「碧芬!」謝欣欣激動的撲向她,給了她一個大熊抱,因為她壓根沒想過碧芬會這樣說,她真的好感動。「碧芬,我愛你!我好愛你喔!」
「好了,你少噁心了,快點放開我。」李碧芬掙扎道。
「如果我能在那裡平安無事的落腳,我一定會請你吃大餐。」她發誓道。
「你說的喔?」
「嗯,我說的。」她用力的點頭。「所以,幫我祈禱吧。」
「為了大餐,我會的。」
周末一晃眼就過,來到了星期一。
謝欣欣比往常還要早起床,早出門,然後提早了二十分鐘到達總公司。
她原以為自己會是最早到的一個,沒想到卻在一樓大廳中看到好幾個比她還要早到的同事,看樣子和她一樣為了新工作、新職務忐忑不安的人真的不少。
八點半整,他們一群人被帶進了會議室,不一會兒,各部門便派人前來認領。
前來認領她的是一個冰山美人,不苟言笑型的套裝美女,從頭到尾就說了一句「跟我來」,然後把她帶到協理室里的一個辦公座位上,再拿了一本公司規章給她,說句「你先看這個」之後就不見蹤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總覺得那個套裝美女對她好像有點敵意,又有些瞧不起、鄙視她的感覺……很矛盾吧?但偏偏那個女人就是給她這種矛盾的感覺。
偌大的協理室里只有她一個人,謝欣欣帶著「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的心態起身離開座位,在辦公室里兜了一圈,然後發現一件事,那就是她的辦公桌與這間協理室格格不入,一整個很突兀又破壞美觀。
所以,她這張座位是臨時添加的?她這個「協理助理」一職也是無中生有,突然冒出來的?這下她完全懂了,難怪那個套裝美女會不屑她了,八成以為她是走後門、搞特權進來的。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但回頭想想,如果她當初沒有打錯電話,沒有和協理大人有那一面之緣的話,她現在還會站在這裡嗎?一個字,難。
想到這,她不由自主的又開始胡亂猜測協理到底在想什麼或計劃什麼?
喀。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把她嚇了一大跳,趕緊從還沒坐熱的椅子上站起來。她好慶幸自己已經回到座位上了,不然被撞見她一個人不規矩的在辦公室里亂逛亂看那就慘了。
辜靖玄隨手關上辦公室的門,然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才開口對她說:「坐下來吧。」
「為什麼?」謝欣欣直覺的脫口問道,沒有坐下。
「坐下再說。」
她皺了皺眉才坐下來,隨即迫不及待的催促他說:「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你想知道什麼?」他問。
「為什麼你要我做你的助理?這個職位是不是新增加的,以前根本就沒有協理助理這個職缺?」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問道。
「對。」
「為什麼是我?」
「公司原本的確沒有協理助理這個職位,但我的工作太多,需要一位助理是事實,公司也同意了。」他從容解釋,然後目光有些深不可測的看著她說:「至於為什麼選你,於公於私都有,你想知道哪一個?」
「我兩個都想知道。」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好,不過你若知道於私的理由后,就得成為我的人。」
「啊?」她一呆,整張臉無法剋制的漲紅了起來,又羞又怒的對著他吼道:「你這個人……你、你怎麼可以……我……我真的看不出來,你……你……」
「你是不是想歪了?」看她結巴了一陣子,他才突然開口,「我說的『成為我的人』,指的是在公司里成為我的人。」
「啊?」她呆愕的看著他,一張臉頓時漲成豬肝色,紅到快滴血了。「在、在公司里?」她吶吶的問。
「對,在公司里。」辜靖玄點頭道,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哈、哈哈。」她只能幹笑兩聲,糗到都快要死掉了。嗚~是她思想不正、腦袋不潔,太丟臉了啦!
「考慮得如何,願意成為我的人嗎?」
「我願意。」她立刻答道。都在他手下工作了,不成為他的人不是找死嗎?她還不想死。
「既然願意,那麼我現在說的話你要聽仔細。」
「是。」她連忙擺出一臉聽話的認真表情。
「你是我的助理,主要的工作就是協助我,自然會對我所做的事以及決定瞭若指掌。我要你發誓不許對任何人提及工作上的任何事,即使是公司的總經理,甚至是總裁問起,你都只能選擇性的回答,不能據實以報。你做得到嗎?」他嚴肅的問。
「我要怎麼知道可以說的是什麼,不可以說的又是什麼?」
「我會告訴你。」
「如果被總裁或總經理知道我不誠實的話,那我該怎麼辦?」
「你只需要堅持,堅決說不知道,不承認就行了。」
「如果有一天我被他們人贓俱獲、罪證確鑿抓到的話,那該怎麼辦?是不是就會失去這一份工作了?」她看著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橫豎都得死,只是早死晚死的差別而已。
「若是真讓他們人贓俱獲,脫不了身的話,就把責任推到我身上,說是我的主意,與你無關。」他直視著她說,一頓后,又向她發誓般的保證道:「只要我仍坐在這個位置上,對公司的決策還有一點影響力,你就永遠不會失去這份工作。」
「你保證?」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說。
「我保證。」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她眉頭緊蹙的沉默了一下,開口對他說:「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做決定。」
「為什麼?」他問她。
「因為聽起來,你好像想背著公司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否則又怎麼需要瞞騙高層?」她微頓了一下,然後眯眼問道:「你是別間公司派來的間諜嗎?」
「不是。」他回答。
她露出一副極度懷疑與不信的樣子。
「這間公司的創辦人是我父親。」他平靜的說。
她倏然瞠大雙眼,露出一臉意想不到的表情脫口問道:「真的嗎?」
「我沒必要騙你,就算要騙也不可能會用這種隨時都可能被人揭穿的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