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經過幾天以來的除舊布新,到了除夕這一天,整個村子都已經煥然一新,家家戶戶都貼上新的春聯,希望在新的一年裡討個好彩頭。
而且,每戶人家的婦女從下午開始就忙著張羅除夕夜最重要的年夜飯,有幾道菜更是不可或缺的,譬如說:像徵著年年有餘的魚、好彩頭的蘿蔔、長命百歲的長年菜……
夏霏此時就在廚房裡忙著幫母親準備年夜飯,她將蘿蔔去皮之後,夏母在一旁提醒:
「蘿蔔不要切塊,直接切成圓形的,這樣可以象徵著凡事都圓滿。」
「有差嗎?咬到嘴巴里不都是一個樣子?」夏霏輕聲地嘀咕。
「除夕夜,討個吉利嘛!」
夏霏想起童年時,對過年過節都有一種深深的期待,尤其是除夕夜最讓人興奮,除了可以大吃大喝之外,還可以領紅包;他們一群堂兄弟姊妹們最愛比誰的紅包領得多,領了紅包之後就可以藉守歲之名行打牌之實。小孩子們玩得不大,通常一個晚上下來大蓋也只有幾百塊的輸贏,最過癮的還是那個過程。
現在出了社會,自己也有能力包紅包給人家,反而覺得過年只是一個民俗節日,除了多幾天的年假之外,似乎也沒什麽特別令人期待的地方。
「媽,我覺得家裡人口不多,以後我們大年夜就煮個火鍋不更省事?」夏霏覺得四個人吃那麽一大桌菜,實在是挺不經濟的。
「那怎麽可以,難得這一天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吃團圓飯,弄得豐盛一點也是個好兆頭。」夏母對她的提議十分不以為然。
「其實,現在都市裡很多家庭都是在餐廳里吃年夜飯的,大家開開心心地吃一頓飯就回家,也不必遵照那麽多的習俗,多好呢!」夏霏覺得凡事愈簡化愈好。
「再怎麽說一年也只有這麽一次,能在自己家裡吃不是更好?」
夏霏只是不想媽媽做得這麽累,既然媽媽是樂在其中,她當然也沒什麽話好說了。
「姊,外面有人找你耶!」夏霖突然跑進廚房裡叫道。
夏霏放下手邊的工作,將自己濕淋淋的手往圍裙上抹了一下,隨口問:
「是誰?」
「男的,有點眼熟。」夏霖在她耳旁說。
夏霏有些莫名其妙地走出去,才走到客廳,一眼就看見那個手裡提著禮盒,等在那兒的客人。她像受了很大的驚嚇似的,當場愣住。
「新年快樂!」客人示意她接下禮盒。
夏霏回過神,立即接過禮盒,然後一臉狐疑地瞪著他說:「今天是除夕,不是大年初一,你這年拜得太早了吧?」
「就因為是除夕,我才更要來。」他厚著臉皮說。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還杵在一旁的夏霖突然叫了出來。
「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個拋棄我姊姊的奇……」
「夏霖,你閉嘴!」夏霏狠狠地瞪他一眼。
夏霖猛吞一口口水,頓時止住了還沒說出口的話,可他仍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打算。他雙手交抱在胸前,有種……等著看好戲的架勢。
「霏霏,是誰來了?」連夏母都好奇地跑出來看。
「夏媽媽好!」祁子硯連忙打招呼。
夏母仔細地端詳了好一會兒,畢竟她和祁子硯只有過一面之緣,所以,此刻她並沒有認出祁子硯來,心中倒是對女兒這個突然來訪的男性朋友感到相當的滿意。她微微地笑著,心想:霏霏的婚事也許已經不用再讓她操心了。
「快招呼人家坐嘛!」夏母推推夏霏的手臂。
「你坐啊!」夏霏只是滿心的疑惑,他怎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快去倒杯茶!」夏母又推推杵在一旁的夏霖。
夏霖飛快地走進廚房裡泡了一壺茶,回到客廳時,他們三人已經坐在沙發上。夏霖給他們一人斟了一杯茶,然後像個小弟似的,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秦先生從台北遠道而來,今晚就留下來一起吃飯吧。」聽過夏霏簡單的介紹之後,夏母很客氣地留他下來吃晚餐。
夏霏發現母親顯然將「祁先生」聽成了「秦先生」,難怪母親還對他這麽「好禮」。
「好啊!」祈子硯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
這時,夏霏的眉頭已經打了好幾個結。
「媽,您先去忙吧,」夏霏現在只想問清楚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那你們慢慢聊,我先去準備晚餐。」夏母笑著說,她愈看這位秦先生愈滿意。
夏母離開後,夏霏又瞪向旁邊那株還不知要自動消失的青仔叢。
「我去大伯父家看看!」夏霖知道自己再不閃開就會很「顧人怨」了。
將閑雜人等清空之後,夏霏冷著一張臉等著聽他解釋。
「我爸媽都在美國,我一個人沒地方去,所以……就想來你家過年。」祁子硯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
「還好我媽剛剛沒認出你來,要不她可能已經把你轟出去了!」言下之意,就是他在她家人眼中已經是一個狼心狗肺的負心漢了。
「反正遲早都要面對,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他笑著說:「趁著大過年來,也許事情會順利一點。」
「我媽那關你過得了,我爸那關就很難了,他對人可是過目不忘的,你好自為之吧!」她好心地給他一個忠告。
「就算讓你父親打斷狗腿,我也會爬著過來向你求婚的。」他神色自若地說。
她有沒有聽錯?他剛剛說的可是「求婚」?他們兩人都還沒重新開始呢,他現在提求婚會不會太早了一些?
可說人人到,夏父正巧就在這個時候走進門。
兩人一見夏父進來,立即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夏霏不安地瞄了祁子硯一眼,還好他看起來頗有玉樹臨風之姿,至少在氣勢上不會太弱。
再反觀父親,他那雙銳利的眼上上下下地將祁子硯打量一番,然後不動聲色地沉著一張臉,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夏伯伯好!」祁子硯向他行一個鞠躬禮。
「好久不見,今年終於有空過來拜個年了?」夏父一開口便透露出他已經認出他來了。
祁子硯當然聽得出夏父這句話挖苦的成分居多。
「霏霏,你還不去廚房幫你媽的忙?」夏父一臉威嚴地看向夏霏。
夏霏當然知道父親的用意,他要支開她,準備好好地審問這個當年拋棄他女兒的負心漢,怎會有臉再回頭找她?
夏霏拋給祁子硯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便走進廚房去了。
夏霏離開後,夏父用手勢示意他坐下來談。
「祁先生看起來滿面春風的,最近發展得很不錯吧?」夏父言語中隱含著嘲弄的味道。
兩人坐下後,祁子硯坦然地回答:「我剛從美國回來,以後會留在台灣發展。」
「你去了美國?」夏父有些驚訝。
「是的,這幾年我一直都在美國,和一個學長合資研發女性保養品,目前已經有了自己的品牌,並且正在籌設台灣分公司。」祁子硯為取得未來岳父大人的信任,他詳細地交代了他這段時間的行蹤。
「所以,男人還是以事業為重?」夏父這個問句頗有責備的意味在。
「當然不是這樣……」祁子硯坦白地將祁家過去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向夏父作一個說明。「我想女人要的就是穩定和有保障的生活,那時候我什麽都給不起,所以,為了霏霏的幸福,我才選擇放棄。」
夏父聽完他的解釋,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說:「也許你當初的顧慮是對的,要是我可能也會這樣做;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對一個女人可能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祁子硯很慶幸夏父是一個明理的父親,他願意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而不是一開始就將他掃地出門。
「當時我就知道,無論我怎麽做,傷害是免不了的,那是我幾經思量之後,才作下的決定……」他到現在都還可以感受到當初自己心中所承受的痛楚。
「我就霏霏這麽一個女兒,當然希望她能夠嫁給一個可以給她幸福的男人……我不知道你這趟回來,對霏霏有什麽打算?」夏父直截了當地問。
「我希望能夠繼續照顧她、愛護她,並且憑自己的實力給她一個衣食無缺的生活……最重要的是,重新獲得她對我的信任感。」他知道夏霏還沒有完全敞開胸懷接納他。
「你可曾想過,霏霏也許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夏父意味深長地問。
「那就代表我沒那個福分,錯失了一個最好的女孩子。」祁子硯冷靜地回答。
「你認為身為霏霏的父親,他要憑什麽把自己心愛的女兒交給你?」夏父緊接著又問。
「憑我對霏霏這幾年來不曾改變過的深情,我相信我會一輩子都愛著她。」祁子硯穩穩地接招。
「就憑你嘴裡說的愛,就可以保障霏霏一輩子的幸福?」夏父可沒那麽容易就讓他過關。
「當你深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無怨無悔地付出,只希望能給她過更好的生活,這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標,也是我事業成功的動力,要不,我不可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捲土重來。」祁子硯很真誠地說,眼中閃著堅決的光芒。
夏父終於被他說服,哈哈地笑了起來。
「很好,這樣我可以放心將女兒交給你了!」夏父停了一下又說:「不過,我可不敢保證霏霏還願意吃回頭草。」
「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她重新接受我的愛!」有了夏父的支持,祁子硯已經看見一片光明的前景。
祁子硯果然很厚顏地留下來吃年夜飯。
席間,夏父談笑風生地趨走了原本有點尷尬的氣氛,他也看得出他們家「老太婆」還眼拙地沒認出祁子硯來,所以,他刻意避開不談祁子硯和女兒的過去。
祁子硯和夏霏兩人幾乎很少交談,夏霖則是頻頻用狐疑的眼光看他們,又對父親的唱作俱佳感到興味,他滿肚子都是問號,卻也不敢直接開口問出,只好拚命地夾菜吃。
這頓夏家有始以來吃得最詭異的年夜飯,終於在一個多小時之後結束,夏霏忙著幫媽媽收拾殘局,三個男人則到客廳聊天。
「奇大哥,你和姊姊已經和好如初啦?」像一個憋氣很久,終於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的夏霖,總算有機會把梗在喉頭的疑問提出來。
「小孩子問那麽多做什麽?」夏父立即出聲制止。
「爸,我已經二十二……不,過了年算二十三歲,我不再是小孩子了!」夏霖抗議著。
「你還知道自己已經二十三歲了?老是毛毛躁躁,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夏父趁機數落他。
「看來爸爸和奇大哥已經有了很好的默契,你們都已經談好了吧?」夏霖對父親的反應感到相當的好奇,畢竟當初姊姊失戀,罵得最大聲的人就是爸爸,沒想到爸爸卻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奇大哥又回來的事實。
「你再不閉嘴,今年的紅包就要扣一半!」夏父恐嚇他。
扣他的壓歲錢?這可事關重大,夏霖不得不閉嘴。
沒多久後,夏霏和媽媽就端著飯後水果出來。夏父趁著大家都在,趕緊將身上已經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除了祁子硯之外,每人都有一個。
夏霏接著也拿出她第一次有能力包的壓歲錢給父母親和夏霖,夏霖接過姊姊的紅包,很諂媚地說:「姊姊明年一定會賺大錢,包更大的紅包給我!呵呵呵!」
「你給我好好念書,不要把研究所混到三年才畢業!」夏霏白他一眼。
「大過年的,不要說這種觸霉頭的話嘛!」夏霖笑嘻嘻地說。
讓夏霖更爽的是,祁子硯也準備了紅包給他們,一人一個,而且摸起來挺厚的,肯定不少哩!
「這怎麽可以呢!」夏父忙著要把紅包退還給他。
「夏伯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就快收下吧!」祁子硯推了回去。
兩人拉扯了一陣子之後,夏霏終於開口了:「爸,您就收下吧!子硯的父母親都在美國,這個年他一個人在台灣孤孤單單的,他還得感激我們收留他呢!」
子硯?夏母心中突然被觸動什麽似的,她張大眼,仔細地將眼前這個男人再看一次……
「你就是那個……」夏母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她,終於想起來了。
「老太婆,我們過去老大那裡看看,他們可能正在三缺一呢!」夏父感覺事情不對勁,深怕這個心直口快的老伴會突然說出什麽難聽的話,立即將她支開。
「可是……」夏母回頭瞪著祁子硯。
「別可是了,阿霖,一起走吧!」夏父很識趣地將人帶開,將屋子留給祁子硯和夏霏。
「你給我父親灌了什麽迷湯?」夏霏本以為祁子硯三兩下就會被父親攆出去,沒想到他們兩人卻是相談甚歡的模樣。
「哪有?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真是冤枉啊!
「我爸沒那麽好說話的。」
祁子硯承認她老爸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還好他的反應夠快,內心也夠誠懇,要不一定會被她父親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傻眼。
「我只是試著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來面對問題,這樣一來你父親反而能夠體諒我的作法,進而接受我再回頭的事實。」
「你口才很好嘛!連我父親都能夠輕易地讓你說服。」夏霏嘲弄地說。
「其實,我說服你爸爸是沒用的,畢竟……我想娶的人不是他。」祁子硯深情地看著她。
夏霏讓他看得頗不自在,儘管他們過去有過一段恩愛的時光,但已經相隔太久,久到她有了陌生的感覺。
「霏霏,相信我,我真的好想再給你幸福的感覺,一生一世都在你身旁守候著你,再也不要分離!」他抓住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跳,他溫暖的體溫,透過指尖傳達到她的身體,迅速地在全身擴散……
「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我們是註定要在一起的。事實證明,上天再怎麽捉弄,也無法將我們拆散,我們最後還是回到彼此身邊,一輩子相知相惜……」
他放開她的手,用指尖輕輕撥開散落在她臉頰旁的長發,然後,捧起她那張讓他日夜思念的臉。
「霏霏,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他溫柔的聲音是最好的迷幻藥,夏霏很快地沉溺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再也無力掙扎。
當祁子硯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一陣酥麻的感覺立刻傳遍她的全身,她還記得這種銷魂的感覺,她還記得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她還記得那個颱風來襲的黃昏,他們在巨浪衝天的海岸旁,第一次的親吻……
祁子硯在她生命中消失之後,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非他不可,她曾經讓一位熱切追求她的學長親吻過,事後她想起那個吻,竟只有一種噁心反胃的感覺,再也沒有其它。
四年多以來,她像一株飄流的浮萍,在人海中不斷地與人擦肩而過,許多仰慕的、深情的眼光在她身上投注,但她看到的卻只是一片荒蕪的世界。歲月的流轉,非但沒有給她帶來新的喜悅,反而讓她陷入更深沉的寂寞,她渴望被愛,卻又找不到一個可以讓她付出的對象。
祁子硯的舌在她記憶深處中翻動,彷彿她心中遺落許久的一把鑰匙,將他們過去的一切又重新開啟……
那段聚少離多的愛戀,那一疊她始終不忍丟棄的愛的絮語……還有那一間她與金玲學姐合租的公寓,那裡充滿了她最甜美的一段記憶,同時也是讓她徹底心碎的地方。她搬離之後,再也不敢回頭看一眼。
回想起許許多多過往的片段,她的淚水終於止不住的奔流……祁子硯驚慌地抬起頭看她,周圍冷空氣瞬間入侵,夏霏從迷離的思緒中回過神,不解地看著祁子硯那張怔然的臉。
「對不起!我真的是情不自禁……」他溫柔地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
原來是她的淚嚇到他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哭了。
也許是太多的感傷再加上激動的情緒吧?她就是無法止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只能任它淌流。
「你哪一次又是經過我的同意了?」她嗔道。
「是這樣嗎?」他想了一下,又笑著說:「我可以吻你嗎?這樣聽起來好像很愚蠢,又很沒有情調吧?」
「反正你這個人就是臉皮比人家厚了點,比人家霸道了點,外加自以為是了點,任誰遇到你,都只有傻傻投降的份。」
夏霏這些話聽在他耳里可有意思了,她的意思不就是:不管他有多少讓人不以為然的缺點,他依然是會被接受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有這麽多缺點,就讓我繼續愛你吧!」他深情款款地對她說。
「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從我那群追求者中,再次脫穎而出了!」夏霏沒忘記他當初是如何強勢地介入她和江俊治那段純純的愛戀中。
說到她那群追求者,他心中那股強烈的醋勁又冒了上來,既然他人已經回來了,怎麽可能再讓他們有機會接近她?
這輩子,他再也不想嘗到失去她的滋味了!
夏霏帶祁子硯到家裡唯一的一間客房,她將柜子里的床罩組拿出來幫他鋪上,順便告訴他:
「鄉下氣溫比較涼,你半夜如果覺得冷,柜子里還有毛毯。」
「你知道我不怕冷的。」他看著她說。
面對他的注視,她還是有點不能適應,她隨即走到房門口說:「你先洗個熱水澡,需要什麽再叫我。」
夏霏的房間就在他的斜對面,她走出客房,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
她放了一片西洋抒情音樂,坐在床上隨意地翻閱一本女性雜誌,其實,她並沒有看進任何東西,她的心思都放在祁子硯身上,對於他又回到她身邊這個事實,她到現在都還有種作夢般的不真實感。
她有點不敢相信他們又在一起了,不敢相信她又可以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的人、觸摸到他的存在,這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啊!
輕輕地撫摸著剛剛讓他熱吻過的唇,上頭似乎還存在著他的餘溫,她幸福地抱著枕頭,假想著自己正躺在他溫暖的懷抱中……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將她拉回現實當中,她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衝到門口,拉開門板,只見他穿著一件浴袍,笑盈盈地對她說:「借我一把吹風機。」
夏霏看了他濕漉漉的頭髮一眼,隨即轉過身去拿吹風機,回過頭卻撞上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他。
「我喜歡你的房間,有屬於女人特有的清香。」他接過吹風機,大刺剌地在她的床緣坐下,自顧自地吹起頭髮。
一種似曾有過的感覺在她心中湧現。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動作,在多年前不也曾經發生過嗎?
他忽然一把拉過還處於征然之中的她,讓她跌坐在自己身上,他的臂膀緊緊地環住她的腰身,他身上飄散著沐浴乳淡淡的清香,催情似的,讓她沉進他所營造出的浪漫氛圍……
「霏霏……」他的眼神迷濛地看著她。
「嗯?」
「我好想要!」他的吻落在她的頸間,熱辣辣的,像要燃燒起來似的。
夏霏可以感受到他體內熱切的渴望,他們這樣親密的接觸,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她從沒讓他真正得逞過。
那一次,為了挽留他,她甚至還主動獻身,可他竟不要了……他不要了,她的人、她的心,轉瞬間,變得一文不值!
現在想起來,心還是會痛的……
夏霏沒有回答,她只是熱切地回應他的吻,他的體溫遇上她的體溫,彷彿可以趨寒似的,周圍的空氣不再寒冷,且持續在加溫當中,愈來愈熾熱……
一波接著一波的熱浪,將他們推向岸的彼端,他們終於完成多年前那個七夕的下午,那一場突然被電話鈴聲中斷的過程。
夏霏躺在他的臂彎中輕輕地喘息,在激動的情緒漸漸平息後,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除了我之外,你從來沒有過其他男人!」他感動得幾乎要落淚了,他從沒奢望過她會一如當年般的純潔。
「我只是沒遇到值得付出的那一個。」連一個吻她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讓別人碰她的身體。
「如果我沒回來呢?難道你要一直蹉跎下去?」他突然感到心酸。
「我沒有刻意要等你,我只是……只是……」過盡千帆皆不是,她要如何說明心中那種空洞的感覺?
「你好傻!」他心疼地緊抱著她。
「如果我不是這麽傻,你現在怎會在這裡呢?」她回過頭看他。
不料,她看見的竟是一雙盈滿淚水、深情的眸子,她不敢再與他四目相對,趕緊一頭鑽進他的頸窩,輕聲地對他說:
「子硯,我想你說的沒錯,我們這輩子是註定要在一起的。我的身體只記得你,它拒絕任何人的靠近,連我的意志都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它不要任何人,只要你一個……」
「我們結婚吧!讓我們永遠生活在一起吧!」祁子硯激動地說。
「你別忘了,我媽那一關你還沒過呢!要結婚,至少也要我爸媽都點頭。」太快了,不過她還是很開心。
想到這輩子還能當他的新娘,她就覺得好甜蜜。
「再大的難關我都熬過來了,你媽那一關豈有撐不過的道理?」他自信滿滿地說。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她知道他一定沒問題的。
四年多的杳無音訊都無法阻隔他們的愛情,他們的愛已經堅若磐石,現在還有什麼能阻止他們繼續相愛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