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之前在等紅燈時，他伸手把她的頭輕輕按扶到他右肩上，頓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溢滿他胸腔。
僅僅是一個親昵的小動作，人對了，感覺便強烈得令人幾乎難以招架。只要她到他那裡過夜，他幾乎都是在天色泛起魚肚白時才放開她，她會睡得好才有鬼。
雷鼎格不忍叫醒熟睡的嵐芸，讓她在他肩上安睡，直接把車平穩地開進公司那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直到上班時間快到了，不得不叫醒她時，他才輕輕搖晃她的肩膀，出聲喚醒她。「嵐芸，該醒來了。嵐芸？」
嵐芸的手在半空中胡亂揮了一下。
別吵！
好奇怪，她先前很想買的那種特殊煎蛋造型機，怎麼會在旁邊長出超大翅膀，而且還活生生從她面前……飛走？飛走！天啊！
「嵐芸，再不醒來，上班就要遲到羅。」
遲到？那怎麼行！她可愛的全勤獎金……全勤？等等，不對喔，這聲音聽，嵐芸瞪大雙眼，猛然深吸口氣，立即從夢中醒來。
她還弄不清楚狀況，就聽見有人在她身邊悶悶地笑著。
「終於醒了。」雷鼎格吁了口氣，看著她驚愕又帶點茫然的嬌憨神情，忍不住伸手探向她後腦，將她拉近。
他甫低頭就是一記火辣辣的早安吻，當場吻得她連反應能力都喪失，直到他主動鬆開手，望著她酡紅的呆愣小臉，揚唇輕笑。
她眨眨眼，又用力眨眨眼，接著霍然倒抽一口冷氣。
天哪！他、他在做什麼？
「路邊人那麼多，你居然還親得下去？」嵐芸說著話時，身子下意識的直往下縮。
「這裡不是路邊，我們已經到公司了。」雷鼎格輕鬆地宣佈道。
「什麼！」情況居然更糟？她瞠目結舌，連聲驚呼。
「別擔心，你還沒有真正遲到。」誰擔心這個！
嵐芸覺得自己的頭像被一個籃球狠狠擊中，體內有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正在驚聲尖叫。
她才不在乎有沒有遲到，她在乎的是剛剛有沒有被其他同事看見！
天啊，因為他的放任，同事們有多愛聊他的八卦，他到底有沒有自覺啊？就連同一棟商業大樓里其他公司的人也很喜歡聊他的風流韻事，這些他應該都知道吧？
嵐芸偷偷瞄他雲淡風清的神情一眼，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
算了！他才不在乎別人的碎言碎語，是心理強健的程度足以跟萬里長城媲美的厲害傢伙。
雷鼎格率先下車，站在車子前方等著她。
嵐芸自己先別大驚小怪，也許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一起上班，沒人看見剛剛他在車裡親吻她。
然而一走出副駕駿座，她馬上發現先前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
才在停車場里，就已經開始有人對她指指點點，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們搭電梯時，當電梯一路往上升時，那些指指點點變成了曖昧的注視和低語。
「欸，你有沒有聽說過十六樓雷氏建築的傳言？」一名女子開口問身旁的同事，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足夠傳進嵐芸耳里。
「什麼傳言？」電梯里，兩名其他樓層的女性上班族偷偷捂著嘴，眼神不斷朝嵐芸身上飄去。
「傳說他們那個花心的老闆就是因為她，再也沒有跟名女人們約會。」
「她？你確定是眼前這個女人？」刻意壓抑的語氣，隱隱透露出「拜託，就憑她？」的意思。
聽見身旁的同事突然拔高音調說話，那名女子連忙拉拉對方的手，要她說話小聲一點。
然而對方仍繼續往下說：「會不會是謠言？我聽他們公司的總機小姐說，其實雷老闆真正喜歡的另有其人，她只是擋箭牌。」
「可是他們好像一起來上班耶！」
「那又怎樣？八成是這個女人倒貼。」
嵐芸微微一顫，雖然被說三道四早在她意料中，但她沒想過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察覺心上人輕微的反應，雷鼎格垂眸看她一眼，接著眼神往電梯里一掃，馬上鎖定那兩名正交頭接耳的女子。
他對這類的談話內容早就麻痹，完全充耳不聞，可是看見嵐芸緊繃的小臉，明白她對此事非常在意，儘管她沉默不語，但他就是知道她的心情正因此低落。
雷鼎格沉下臉，銳利的視線朝那兩名女子輕輕一掃。
她們馬上嚇得閉緊了嘴，飛快低下頭，當公司的樓層一到，立刻飛也似的奔出電梯。
直到電梯里只剩下雷鼎格和嵐芸時，他才緩緩開口。
「嘴長在人家臉上，隨他們去說，別傻得把那些話聽進心裡。」雷鼎格垂眸，愛憐地瞅著她悶悶不樂的小臉。
「嗯，我知道。」嵐芸點點頭，心中深深嘆口氣。
他是大老闆，自信心無與倫比，對這樣的情況早就習以為常，面對人們的指指點點，當然能夠視而不見。
然而她一生平平淡淡，最近密集被人拿來當成八卦的題材，而且絕大部分的話都是眨低她，她實在很不好受。
她也知道受那些話影響就是笨蛋，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那些話要往哪裡去……
早上有一場重要的會議，嵐芸手中抱著一疊厚厚的開會資料，打算先到會議室去。
行經員工們的座位旁時，她隱約聽到低低的說話聲。
這聲音從哪來的？她深吸一口氣，左右張望了一下。
經過這一張望，她又發現另外一個現象，有幾個跟常艾咪一起聚餐的同事，似乎紛紛從座位隔板上緣偷偷瞄她，眼神中混雜了不解、不屑、冷淡、嫉妒與敵意。
真要命！
嵐芸困難地咽了咽唾沫，有預感稍早電梯里的對話恐怕又要再聽一次。只是，她沒料到這次的惡毒指數更高，看來她今天坐雷鼎格的車上班的事，很可能被好事者看到，又積極傳開了。
「她跟在老闆身邊已經這麼多年，也算終於熬出頭了。」一名男同事語氣平緩地說。
「看看她穿的那身衣物，走在全身精品的總裁身邊，活像個撿破爛的。」
艾咪身穿超短迷你裙，雙手抱胸，兩團豐軟擠壓出一道深溝，讓男同事們看得目不轉睛。
「艾咪，你說話是不是太刻薄了點？」李大同微皺眉頭，總覺得艾咪對祈秘書有很強烈的敵意，像是嫉妒，又像是不甘心。
「我刻薄？」艾咪冷冷的一笑。「你等著看吧，吃慣高級品的老闆大人大概是想換換口味，等她被玩爛了，就會被踢出公司。我實在不懂，男人挑女人都是越年輕的越好，我是公司里最年輕的，為什麼老闆偏偏看上她，而不是我？真是莫名其妙！」
嵐芸越聽，心情越低落，頭也跟著越垂越低。
已來到她身後，打算提前開會的雷鼎格聽得額冒青筋，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緊緊握起拳頭。
像是忍耐終於突破極限，他重重沉下了臉，正想好好開口教訓嘴碎的員工們，未料走在他前頭的嵐芸突然轉過身，冷不防的筆直朝他懷裡撞過來。
「喔！」嵐芸輕呼出聲，幾乎站不穩。
她的鼻子……痛……痛啊！
雷鼎格站在原地，伸出一掌緊緊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拉靠向他，視線橫掃整間辦公室。
聽見她這聲輕呼，辦公室里所有的人全都抬起頭，紛紛望向聲音來源。頓時，整個空間靜得像顆飽脹的氣球，處於高壓中。
雷鼎格冷銳的視線緩緩掃過眾人，冷冷地揚聲。
「公司不是亂嚼舌根的地方。」
此話一出，有的人點點頭，也有人趕快夾著尾巴縮回自己的座位上。
「沒有人能傷害我愛的人，以前我可以聽而不聞，不代表永遠不會放在心上，剛剛那些話，我不希望再聽見任何一字半句。」
他嗓音威冷，接著又強調一次。「連一個字我都不打算再忍受，下次再被我聽到，一律革職辦理，希望大家自尊自重。」
嵐芸聽了，簡直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以前那個雷鼎格嗎？那個不管別人怎麼談論他的私生活，都能瀟洒以對，完全置之不理的老闆？
犀利的視線一一掃過辦公室內所有員工，他冷冷地將聽到警告后滿是驚懼表情的人記在心裡，然後低下頭，以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詢問。
「能自己站穩嗎？」聞言，站得好好的嵐芸差點像踩到香蕉皮一樣狠狠滑一跤。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對她表現出體貼與在乎的模樣，讓許多員工看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當然可以，我沒問題。」嵐芸悄悄從他掌中退開，必恭必敬地站在他身邊。
雷鼎格收回手，不著痕迹的睨她一眼，往會議室移步前，對她輕輕拋下一句話。
「沒問題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