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琉璃公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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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男兒服飾,讓木槿鳶尾背了古琴,我和姐姐走進了燈會。姐姐把頭髮束成一束,在頭頂用一枚鑲玉象牙鏤花小發冠固定好,長長的秀髮合成一股從腦後垂墜下來,少了女子的柔媚氣息,卻多了男子的颯爽之氣,在加之一身純白天蠶軟絲寬袖長衫,用銀絲綴玉寬腰帶束了腰,一眼看去宛如仙人,俊美得不似凡塵之徒,看得我和木槿鳶尾連連讚歎。我則著了件碧色開襟長衫,外面套一層半透明的輕制白玉軟紗,留了一半頭髮在肩上,另一半挽至頭頂,用一枚純以和田碧玉製成的小發冠固定好,雖遠不及姐姐攝人心魄,卻也還算得上是俊朗清逸。我們在燈會上招搖過市,怕是會勾了不少少女的相思咯。
木槿一路唧唧喳咋,好幾次止不住激動拉著我的一角歡呼雀躍:「小……公子,公子你看那邊,天啊,這麼美哪裡是人間啊。」我無奈地望向姐姐和鳶尾,卻只換來兩道隔岸觀火的目光,只得撇了撇嘴,任由那小丫頭又蹦又跳,好在是換了男裝,看起來也只是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小廝。
正走著聽得前面一陣掌聲雷動,我拉著姐姐走進了人群。
人群中央,有一男子北向而立,湖藍長袍,在燈光里有著淡淡的水波般的光澤流動,袖口流雲圖案秀工精美,更襯得此人氣度非凡。他拈了一張大紅謎面,低低吟出聲來:「四山縱橫,兩日稠繆,富由他起腳,累是他領頭。」聲音低沉渾厚,穩健里又隱隱透著些許清越和慵懶,眾人隨著他的嗓音不覺安靜了下去,用著近乎膜拜的眼神看著他,不得不說,這個男子身上有一股讓人不得不臣服的霸者之氣。剛念完謎面,男子輕輕用扇子擊了擊手心,正欲道出謎底,卻聞得姐姐一聲淺笑,先道了出來:「自然是個『田』字。」
男子回頭像我們這邊看來,他回頭的那一瞬間,我不禁窒了呼吸。這該是怎麼的一個人,儘是目光掃來卻已讓我感受到空氣里的壓迫感,目光向上瞧見了那人的臉,線條流暢,唇角含笑,鼻樑高挺,與這溫潤面相格格不入的,是那一雙帶著狡黠和危險氣息的眼睛,但卻又是俊美異常,我定了定神,推了下身邊怔住的姐姐。
只見那男子緩緩踱向我們,在不遠處笑道:「在下這廂有禮了。」話是這麼說,可未曾見到他有何作揖問好的動作,相反眼光是毫無遮攔地直直看著姐姐,竟帶著些玩味調笑和佔有慾的意味,想是被姐姐的俊美所震撼,但這行為也著實太過無力。正要開口,只聽他又道:「敢問公子,可知『千里姻緣一線牽』打的是何字?」
姐姐並未注意到他目光里閃著危險信息的光亮,低頭一笑,想必那頷首淺笑的模樣定是驚了圍觀人群的人,人群里發出一片吸氣聲,更有些許個少女的輕聲嬌呼。我向那男子看去,果然他眼裡的危險氣息越加濃烈。這時聽姐姐道來:「這應當是個『重』字」
男子微微頷首,又問:「那公子又可知,『好鳥無心戀故林,吃罷昆蟲乘風鳴,八千里路隨口到,鷓鴣飛去十里亭』的謎底是什麼?」
姐姐思忖片刻,眼波流轉,又笑起來:「想必應當是『鸞鳳和鳴』吧。」
那男子笑出聲來,以扇擊掌:「公子厲害厲害,在下心下佩服得緊,不知公子願不願賞臉陪在下喝個酒敘一敘。」
我瞥了姐姐一眼,只見姐姐面頰已飛上了紅暈,完全是一副小女子的嬌羞模樣,怕是以為眼前這俊朗男子撥動了心弦。可那男子眼裡傳遞出的危險信息都被我收進眼裡,若是姐姐答應那所謂的「敘一敘」,怕是有去無回了。思及此處,我拔身上前,作了個揖道:「這位公子,在下兄長長途跋涉旅途勞頓,此刻只想好生歇息,還望公子見諒,先告辭了。」
話一說完,拉著姐姐的手便欲離去,他伸出左手攀住我的坐肩,不知為何我卻再也掙扎不脫,耳邊忽聞木槿和鳶尾的聲音:「你放開小……公子!」正欲開口阻止,還未出聲,兩個丫頭已不知被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牢牢架住。再回頭看姐姐,也已是面色蒼白不知所措。
「不知公子,這是什麼個意思?」我定了心索性與他周旋。
那男子的是視線一直停留在姐姐身上,此刻依然,竟用扇子挑起姐姐的下巴,毫不遮掩地說道:「我與公子千里姻緣一線牽,何不趁此際遇試試鸞鳳和鳴的生活呢?」我恍然悟出了他兩個謎語的暗示,看著雙目蒙上了淚色的姐姐一時心疼不已,不假思索地舉起右手握著的這扇打落了他的扇子。
「這位公子,我家兄長並無龍陽之好,也無斷袖之癖,還望公子自重,別當著這麼些人做出有辱身份的事。」我恨恨道出。
「哦?我琉璃公子做事,何時還要在乎他們的眼光了?還是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去個僻靜些的地方做這『有辱』身份的事呢。」他終於收回了姐姐身上的目光,轉而盯向我,我卻只注意到周圍百姓聽聞「琉璃公子」四個字時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方才開始你就一直在側旁嘰嘰喳喳,難不成是因著本公子只注意你家兄長而冷落了你?」
「那在下當真是要多謝您的冷落了,還望公子一併把在下兄長冷落了去。」我淡然應答,挑眉不屑地向他瞟去一眼,這一眼正對上了他幽黑的眸子,像是沒有底的湖,瞬時把人吸了進去,我穩了穩心神才保持用清冷不屑的眼光直視他的雙眸。他也不移開目光,我隱隱能察覺到他目光里漸漸開始有暗光流轉,彷彿是看見了極有趣味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