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艾塞斯心中卻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傢伙,她在說的,難不成是……她不會,她不會想再試一次吧?
事情果然朝著他所能想到的最糟的方向發展了。
冥思苦想良久的夏莎拉,終於忍無可忍地叫出聲來:「煩死了,怎樣都回想不起來。這樣的話,就和你試一次好了,那個時候,究竟有沒有臉紅……我究竟,是不是喜歡你……」
不要啊!艾塞斯情急地想要衝出去阻止她做傻事,卻被不明就裡的亞修一把拉住,還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阿魯達則是一怔,「你說什麼……」試一次?那個時候?也就是說,她曾經和某個人做過什麼讓她喜歡的事情?
「就是這樣……」夏莎拉伸出雙臂,環在了他的頸間,同時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終於恍然大悟,指揮阿魯達,「你、你要抱住我才對。」
望著依偎在懷中的窈窕身影,凝視著越貼越近的美麗面孔、嬌嫩雙唇,一道銳利的光芒掠過灰發男子那冷漠的棕眸。
「原來如此。」他低沉地開口,不再遲疑地伸出雙臂,將夏莎拉緊擁在自己的懷中,慢慢低下頭去……
「怎……怎麼會這樣……」嚇傻了的亞修,望著眼前的這一幕,無意識地鬆開了艾塞斯。
而後者則是肝膽俱裂,手足冰涼,雖然大腦在指揮身體衝出去阻止,身體卻不聽使喚地軟癱下來。
「完、完了!來不及了呀……」最後當艾塞斯的身體終於有了活動的能力並一躍而出的時候,那兩個人唇與唇間的距離已不到一寸。
「不、不要啊!」他絕望地叫出聲來,就在這同時,夏莎拉忽然一把推開了阿魯達。
哎?樹后的亞修,衝到中途的艾塞斯,被推得踉蹌后推了兩步的阿魯達,全都詫異地望著夏莎拉。
而這位任性的女王,則無視身周的一切,自顧自地開口:「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我的心跳比現在快,臉也比現在燙。那個,應該就是你剛才說的另一種喜歡吧?可是剛才,我卻完全沒有那樣的感覺。這麼說的話,我好像並不喜歡你嘛,雖然如果你能當我的隨從的話是很不錯啦……」
說到這裡,她才終於注意到衝到一半、正可笑地擺出賽跑姿勢的艾塞斯來,不由盯住他看了半晌,臉忽然紅了起來。隨即,她便又擺出趾高氣揚的樣子來,訓斥艾塞斯:「你那是什麼樣子?身為我的隨從,也不知道檢點自己,真是丟身為你主人的我的臉啊。時候不早,本小姐要回去就寢了。」
阿魯達銳利的目光飛快地掃了艾塞斯一眼,臉上的表情竟然還很平靜,令艾塞斯不得不佩服他的鎮定。
「讓我帶您去為您安排的住處吧,夏莎拉小姐。」雖然剛被夏莎拉明確地拒絕,阿魯達卻還是沉靜地開口,走上前去。
「哎呀,還是你想得周到。所以說,你沒有當成我的隨從,真是太可惜了。」夏莎拉當仁不讓地在阿魯達的帶領下,向著寢宮的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艾塞斯,全然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雖然他一直注視著他們,但是他的腦中卻是一團混亂,耳邊也只回蕩著夏莎拉所說的那幾句話。
心跳加快?臉頰發燙?她所說的,就是那天自己親吻她時的感受嗎?這麼說的話,她,也,喜歡上自己了?這、這種事情會發生嗎?有可能發生嗎?她明明不是把自己當成她卑微的奴僕的嗎?
有人在身後拍了拍他的肩,令得艾塞斯陡然回過神來。
「我說,」果然是亞修的聲音,這個傢伙,竟然還沒有走,「你看見了吧?那個傢伙,剛才好像臉紅了哎!」
她也臉紅了?那麼,並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艾塞斯茫然地回過頭去,望著亞修。
亞修緊盯著他看,「果然很可疑啊……那一天,你們究竟做過些什麼?」
「沒、沒有,我們什麼也沒有做過……」艾塞斯本能地想要否認。
亞修凝視著他,湖水一樣蔚藍的眼眸中神色有些奇怪,「如果什麼也沒有做過的話就好了……畢竟,你可是個聲名狼藉的放蕩男人啊,如果你像對待其他女人那樣對待那傢伙的話,我可是不會原諒你的……」
艾塞斯表情僵硬地動了動嘴角。亞修這傢伙未免也太杞人憂天了吧?敢把夏莎拉當成普通女人對待的人,恐怕還沒有生出來吧?就算再給自己幾個膽子,自己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膽敢像對待其他美女那樣對待她的話,究竟會有何種可怕的後果。只是想想而已,就已讓他頭皮發麻。
雖然是在混亂之中,他卻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望向亞修,「你……你為什麼也很關心那傢伙?」
湖藍色的眼眸中光芒閃了兩閃,「我只是想勸你別想拋下那傢伙開溜。因為如果那傢伙沒有任她蹂躪的對象的話,其他人包括我在內就會很頭痛的,所以,就請你忍耐一下吧。」
說完這句,亞修便轉身揚長而去,留下艾塞斯一個人在原地直喘粗氣。
天、天啊!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位神祗,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艾塞斯在心中哀嘆著,頹然坐倒在地。
「殿下,請您儘快做出決定。」
身後跪伏在地的黑衣人的一句話,令得正對著池水出神的阿魯達回過神來。
回頭看了那騎士一眼,灰發的男子終於開口:「王者徽章,真的在她手上?」
「是我親眼所見。殿下,您為何還遲疑不決?若讓他們將徽章帶出國境,再想追回就太遲了。」
棕色的眼眸之中,有些難以被人看透的複雜神色隱隱流露,半晌,阿魯達才終於開口:「去召集人手,今夜,自他們手中奪取徽章。」
「是。」
立即答應了一聲,黑衣騎士轉身欲出,卻又被阿魯達叫住:「那個修女,不可傷害她。畢竟,她曾救過我的性命……」
微微猶豫了一下,黑衣騎士這才勉強回答:「遵命。」
他知道,那隻不過是王子殿下的一個借口而已,一個可以不殺那名女子的借口。
阿魯達自己,也同樣明白自己究竟為何會猶豫不決。只是,那桀驁天真的美麗少女,卻根本無意回報自己的這份心意。那能令她臉紅心跳的男子,究竟是誰,是跟隨在她身邊那兩人中的哪一個?
「我,是水之國度的王儲。今夜之後,你當明白,唯有我,才是有資格擁你入懷的男人啊……」
是的,早該如此決定了。殺了她身邊的兩名男子,把她長留在這水之國度的王宮之中。
永遠留在自己的身畔。
這,不是自己第一次遇見她時,心底深處已隱約萌動的熱切渴望嗎?
一道銳利的鋒芒,掠過灰發男子那棕色的眼眸。
「原來……如此……」藏身於不易察覺的暗影中的亞修,這才悄然遁去。自己的懷疑果然沒有錯,那一路上追殺夏莎拉、想要奪取王者徽章的刺客,竟然是阿魯達王子的屬下。
這個消息,要快點回去通知夏莎拉和艾塞斯才行,今夜來臨之前,一定要逃出這殺機暗伏的王宮。
「有衛兵。」剛探出去的頭立即縮了回來,艾塞斯向身後的夏莎拉和亞修報告自己所見到的情況。
夏莎拉卻不死心,也探出頭去,同時嘟噥:「只要衝過去就好了嘛……」但是,眼前所見的場景卻連狂妄的她也再說不下去,只能飛快地縮回頭來,若無其事地向身邊的兩個人下令:「我看,我們還是去找其他的出路比較好。」
雖然逃出了王宮,但是特蘭迪斯的幾個城門卻全都被阿魯達所召集的軍隊嚴密防守著,那可是水之國度王家的精銳騎兵隊,不是十個二十個,每座城門之前,都至少有百名騎兵駐紮防守,所以就連向來狂妄桀驁的夏莎拉,也只有承認自己並非敵手。
亞修搖了搖頭,「這已經是最後一座城門,現在看來,想要出城,根本就沒有可能。」
「那個傢伙,枉我還曾經想要收他做我的隨從,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壞蛋。」夏莎拉忿忿不平,因為聲音有點大,艾塞斯急忙掩住了她的口,然後拖著她和亞修一起迅速離開了那個危險的地方。
「實在不行的話,就把徽章交給他吧。」亞修忽然開口,目光落在了夏莎拉的面上,「聽他的口氣,他並不願意傷害你。只要交出徽章,他應該就不會再為難你。」
「你在說什麼胡話?」夏莎拉驕傲地開口,紫羅蘭色的眼眸即使在暗夜中也閃閃發亮,「我已經答應了那位老先生,一定要把這枚徽章送到艾西亞,交給風之國度的王子。怎麼可以因為這麼一點小小的困難,就違背諾言。身為我的隨從,絕對不可以再說出這種無理的話,否則,就再沒有資格當我的隨從,聽見了嗎?」
想不到這平時亂七八糟的傢伙,現在卻能說出這麼義正詞嚴的一番話來,令得艾塞斯不禁對她刮目相看。而金髮的亞修,則深深地注視著夏莎拉,半晌,才誠摯地開口:「是,主人,請您原諒我。」
「放心吧,神是不會捨棄我們的。雖然,目前我還不知道究竟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這裡。」夏莎拉皺著眉頭道。
「如果是這件事的話,說不定,我會有辦法的哦。」艾塞斯忽然開口,眸中現出靈動的光芒。
「你,知道出城的辦法?」夏莎拉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紅髮男子的面上,現出俊美無比的自信笑容,「跟我來。」
午夜已過,雖然由王宮臨時頒下的戒嚴令使得街道上除了一隊隊巡邏的士兵之外就再看不見半個人影,位於城東一個狹窄陰暗小巷中的冒險者酒吧里卻仍然還是人聲鼎沸。
從外面看來,這所房子和其他的沒有什麼兩樣,黑漆漆地看不見燈火,然而艾塞斯熟門熟路地在某扇門前輕敲了幾下之後,那扇門便在黑暗中忽然開啟了一道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