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胭脂的怪異行為引起袁克也極度的不高興。
有半個時辰只看見她曝晒在大太陽下,手拿樹枝在沙地上畫著不規則的圖案,再下一炷香的時間裡她換了方位,仍舊在弄她的鬼畫符,這期間有幾個工人向前去撩撥她,卻只見每個人都垂頭喪氣地走開。
袁克也的心情發了癲似的,就隨著她偌大的笑容起伏不定。
當他下定決心準備驅逐她的時候,袁克也發現華胥頂替了方才那些人的位置,而且伴著那丫頭在她身邊坐下。
他們開始有說有笑……在袁克也情緒即將凌駕理智時,他看到的景象是如此。而距離裘胭脂有大半身子遠的華胥正試圖和她進行溝通。
他還是那套棗色長袍,四方巾已經拆下,任由黑髮披散在肩胛,這樣的他看起來更顯無害了。
「喜歡這裡嗎?」他往草地躺平,雙臂當成卧枕,遙望白雲藍天,「我喜歡這裡。」他自言自語。
風撩起裘胭脂的髮絲,她一徑沉默。
「知道為什麼我會帶你回來?那是因為你跟我妹妹很像。」他的表情有絲混淆的痛楚飄過,「我知道你是個正常的女孩,不過我不會說出去的,放心!」
他的語調誠懇,透著濃濃的親切傳入胭脂的心,但她還是一言不發。
華胥不在意他的友善是否得到迴響,身軀半翻,用手掌支撐頭顱,他正視她一直在地上延展的塗鴉。
他細長的眼逐漸放大,不由坐直身子,一改悠閑模樣:「這是山莊的平面圖……但是大門開錯方向了,它的人口照原本設計圖是坐北朝南,你的圖卻是坐北朝東南,這不符合地理至聖文冊《玉髓經》里的說法。」
裘胭脂突然起身俯瞰他。
「為什麼這樣看我?我不覺得有錯。」他對勘輿地理頗有研究,若非對名利不夠積極,想成為鬼谷子之後的一代宗師易如反掌。
他忽然撫掌大笑:「我竟然跟你認真起來,你一個女子能懂什麼風水呢?」
自古以來勘輿地理的領域絕少有女人能參與,一來,女子嬌柔的身體不適合經年長途跋涉;二來,大山奇地藏風生水,女體屬陰,若遇上煞穴,不利他人又害己身,是以勘輿界仍是男人的天下。
但是,百密自有一疏,想想你漏了什麼?
裘胭脂不怒不顰,用樹根在地上寫了一行字。
「你識字?」他差點跌掉下巴。
裁衣刺繡煮食那些無須花費力氣的家事,才該是女人應該懂得的事不是嗎?她識字又懂建築圖畫,就在上一瞬間還試圖指正他,而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是精神異常的瘋女人。
太多超出尋常的訊息湧入他的腦子,華胥啞口無言地瞪著地上的圖發獃。
良久,良久。
「瘟生,你太無聊找地上的螞蟻談天啊!」石虎打老遠就瞧見華胥蹲在泥地喃喃自語的噱樣,忍不住踩著大外八字腳過來看個究竟。
「不要踩我的兵器庫!」他抬起沾滿灰塵的臉吼他。
石虎壓根兒沒見過這麼「暴力」凶他的好友,不禁往後一跳,罵人的話還滴溜兒在舌尖,又聽見如雷暴吼。咦,向來吼人的不都是他,曾幾何時改朝換代移君換主了?
「把你的臭腳拿開,別弄壞織錦坊。」華胥對他的打擾表現出空前絕後的不友善。
石虎這一跳更遠了。好半晌他一直生著悶氣,拚命盯著華胥看他還要怎樣,不料華胥卻不再搭理他。
「媽的!害俺把眼珠瞪得差點凸出來,他倒好,連瞧一眼都不曾就顧著吃沙,真是的,晚膳俺就替你省下來喂咱家的看門狗,餓死你這熊養的……」
☆☆☆
抱著一肚子氣,石虎踱進暫時充當飯廳的大廳。黑鴉鴉的人群安靜無聲地進食,就像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般。
大廳的正中央坐著認真用膳的袁克也:「怎麼?誰得罪你了,剛剛我還以為地牛翻身了呢!」
石虎驚人的腳勁在心情欠佳時更是駭人。
「哼!甭提了,那個兔崽子。」石虎捉起碗就一陣亂扒,以吃飯泄憤。
袁克也也不多問。石虎的脾氣來得急去得快,耿直的個性絕少記恨任何人,他並不擔心。
一口菜夾到唇邊,一個不起眼的影子緩緩出現在門口。因為太過寂靜,守衛斥喝她的聲音便刺耳得令人無法忽視。
「走開走開,這裡不是女人可以來的地方,要是肚子餓到廚房去,要不然等著剩菜剩飯,總之,滾一邊去就是!」
「讓她進來。」袁克也單純直接地命令,毫不攙雜任何情緒。
侍衛雖然吃驚,還是依令放行。原來埋首用膳的男人全部揚起充滿新奇的眼眸。
「就坐這裡,以後吃飯也如此。」她旁若無人地穿過面目不善的眾人,一臉突兀的笑靨,就像在一鍋索然無味的湯水裡滴人甜滋滋的糖。
袁克也敏銳地發現,原來面無表情吃飯的部屬們,唇角似乎多了一抹輕鬆的笑容。
和她坐在一塊兒用膳,袁克也很難不注意煥然一新的她有頭健康烏亮的黑髮,雖然還是插滿亂七八糟的野花雜草,卻不再那麼礙眼了。
他很自然地出手收拾那堆雜草,只留下一朵小雛菊插在她的耳際:「這樣比較適合你。」
「咯!」一團米飯噎住石虎的氣管,害他差點岔氣,粗脖子漲得通紅。
所有的人竊竊私笑,到後來終於化為哄堂大笑。
袁克也並不欣賞他們的笑聲,在誇張的笑聲響起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逾越的事。他冷下臉自顧地進食。
他的冷凝像瘟疫,馬上傳染給大家。笑聲嘎然而止,周遭又恢復寂靜。
裘胭脂晶瑩剔透的黑眸迅速地晃過一絲慧黠,然後舉筷夾向一盤蒸魚。
可想而知,高大的圓桌、粗獷的椅子,所有一切全是為勇猛粗糙的男人所設計,嬌小的她人矮手短,要想將著筷伸展到離她最遠的一盤菜,怎能不鬧笑話?
因為夠不著,她乾脆站到椅子上,這樣無法無天的動作簡直是驚人之舉。
袁克也受夠萬劍般穿射過來的眼光,他輕喝:「坐下!」
她的膽大妄為絕無僅見。
胭脂不過遲疑了下,袁克也已然將整尾魚最好吃的魚腹送到她碗中。
她斗大的笑容燦爛得像小太陽,不只袁克也看見,一屋子的人也全部分享到了她的愉悅。
就只一片魚肉真的那麼美味到能令人綻放出戰慄心扉的絕艷笑容嗎?不約而同,幾十雙著子通通瞄準自己桌上那條可憐的魚。
「克也,俺認識你大半輩子可沒見你給誰夾過菜,幹嗎對這丫頭特別?」石虎很難不懷疑。據他所知,就算美如大仙下凡的水佩小姐,也沒享受過這樣出自袁克也的細心對待。
「或者,你是在抗議我沒有替你布萊?」他四兩撥千斤地輕語。
石虎驚出一頭大汗,方才的輕鬆自若全被汗水蒸發了:「讓你幫我布菜?我寧可把腦袋剁下來算了。」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要他們的一家之主動手?不要什麼好處還沒沾著,就先叫人亂棍打死。在他們這群人的心目中,帶領上下五百活口逃出生天的袁克也是天祗,絕不可侵犯。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筷子的臘肉白菜被放進石虎半空的碗。是胭脂。
他眨眼,眨了又眨,突然抱住碗沖了出去,像火燒屁股似的。
咦?胭脂抬眼,不解地望向袁克也尋求答案。
即使她說不出隻字片語,奇異的,袁克也由她清純旺熾的眸子能了解一切:「石虎從小來我家,你是除了我娘會夾菜給他之外的頭一個人。」
那個大老粗這時不知道跑到哪兒哭去了。
她沾了手邊的清水,在桌面寫道:胭脂沒有看見克也哥哥的娘。
袁克也緊盯桌上清俊的字體,喉結滾動著:「誰教你識字的?」
她究竟瘋是不瘋?原先無關緊要的問題倏地變成一根刺戳在他腦子裡,使他浮躁起來。
她可愛甜蜜地泛起微笑,又寫著——是義父。
「為什麼大家都認定你瘋了?」他一點都不以為吃飯時間不適合談這種敏感尖銳的問題。
她的笑容更形擴大。
——他們說是就是嘍。
這算哪門子的答案?袁克也問了今晚最後的問題。
「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那是絕無轉圜的獨斷句,不是脅迫威嚇,是堅持。
她抿唇遲疑又遲疑。
——裘胭脂。她輕輕寫了出來。
會告訴別人她的名字是否表示她開始信任這不苟言笑、古板又無趣的男人?但起碼,他給了她長久以來無法擁有的乾燥舒適的床,還有熟熱的吃食,用區區三個字來交換這些應該不為過吧。
裘胭脂。他咀嚼,然後華胥急如星火的清瘦身影席捲過來,躍過門檻時還差點摔跤。
袁克也熟悉華胥經年掛在嘴畔的淺笑,卻沒看過咧到耳邊的大笑,而現在氣喘吁吁的好友就揚著痴獃的笑直往裘胭脂跑來。
他像箭矢衝來,幾乎煞不住往前傾倒的力道,不顧眾目睽睽,一把捉牢裘胭脂的小手:「我想通了,這座四行山前有溪流朝北口匯入百川,後有四百三十二個大小峰巒,是我一時疏忽算錯定山峰才把財門開到坎位,實在錯得離譜。」
有關一切勘輿術語知識,整座山莊沒人能搭上話,就連袁克也也只懂一些皮毛,這會兒,對一個丫頭片子啰嗦,豈不是問道於盲?然而,看她一副瞭然的神情又不像水蠟銀槍裝模作樣,這其中可有他們不知的緣由?大家索性把飯碗丟開,好奇地想瞧瞧一個黃牙小口的娃兒如何對答。
裘胭脂翩然頷首,食指又沾水。
——孺子可教。
哇!好大的口氣。眾人看清桌面的字跡后舌頭全打了結,然而華前信服的神情讓他們不由得不信,在眾說紛紜里,一頓晚膳花去比平常更多的時間才結束。
胭脂的知名度在這頓飯之後傳遍整個山莊。
☆☆☆
「可以讓我送你回房嗎?」情緒一直處在高峰的華胥在晚膳后提出破天荒的要求。
他是個謙謙君子,對男女間的禮數防禦十分嚴格,長相斯文的他也有不少婢女、清白人家的姑娘有意於他,他卻始終心如止水,一片冰心在玉壺,完全不為所動,今日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不尋常。
袁克也臉色丕變。
——我是瘋子,你不怕什麼時候我會發病又咬你一口?裘胭脂用簡單易懂的手語反問華胥。
禮教吃人。從小她便流浪在外,因為沒有人要求她必須遵守傳統的女子規範,她幾乎是隨性地生活,然則,她也不是完全不通世故的,她知道在某些時間男人對死板的禮教會奉行不渝,尤其對女人的貞節。
她初來乍到,不想平添無謂煩惱;何況,她越是不引人注意,或者能在這地方多待些時候。
「我不怕。」華胥一本正經。
他的回答出人意表之至。
孰不知,對勘輿地象抱有絕大興趣的他,基於本身聰敏的天賦,獨立研修風水卦相已可比擬布衣宗師之流,但是,在這條學問的道路上卻總少了個可以與他互勉、惺惺相惜的人,裘胭脂的出現,不啻就像一個與他學有同道的朋友一般。
看得出華胥眼中熱切的光芒,胭脂頷首。
袁克也神色不定地目送兩人離開大廳,不自覺握起發硬的拳頭。生平,他起了想將拳頭送進華胥肚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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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眉瑩盈,月華蘊藉。
屋外,沁人脾肺的青草味像看不見的雲層流瀉在夜晚的山間,空靈潔凈。
「敢問裘姑娘——」華胥開口。
——我年紀差你一截,怎好讓你這樣稱呼我,還是叫我名字吧!胭脂透過樹葉灑下的月光比著手語。
「聞道有先後,姑娘懂的未必比在下少,這跟年齡無關。」
——對天文地象我只是粗懂皮毛,登不得大雅之堂,觀天相,試風水,這在《黃石公三略》,姜太公極反其常的《六韜》中都有記載,毫無玄機可尋。
裘胭脂雖然沒有從她義父身上學到面相之說,但看華胥雙眼清湛如水,額頭飽滿光潤,不是居心叵測的人,要不然她今日就不會貿然跟著他回來了。
「但《玉髓經文冊》的奧義卻不是人人能懂的。若是我早生個幾年,或者有緣能見到虞訓宗師,當面向他請益,這不知該有多好!」
虞訓,據傳他是一個精通天文的隱士,當年曾助宋太祖趙匡胤奪得天下,但太祖平定江山後,虞訓就失蹤了。江湖流傳太祖匡胤因忌諱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恐怕對自己的將來不利,要加以斬草除根,但虞訓自陳橋兵變后洞悉了太祖的陰謀,至此便隱姓埋名,終老於江湖。
時移日遷,改朝換代,江湖又有風聞迭起,據說虞訓的後人被今朝大祖招攬為勘輿國師,卻被奸人所害,重蹈先人浪跡草莽的覆轍。
而《玉髓經》便是虞訓當年流亡時嘔心瀝血的著作,後代只要對山醫命相有興趣的人莫不將它奉為圭桌,雖然如此,書中許多艱澀深奧的理論卻也令許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白白抓斷髮根,徒呼負負。
裘胭脂微微一笑,並不作聲。
或許她會考慮將他納人她義父相傳的接棒人選,但不是現在。
——請留步,夜色已深,我要歇息了。
安歇,通常是不傷人的最好理由,也能讓自己獲得該有的寧靜。
華胥微漲紅臉,退了下去。
「且慢。」袁克也的聲音從一排白楊樹後傳抵她的耳畔。
她的肌膚就著月光反映出潤澤的象牙色,隨風微曳的黑髮彷彿融人涼涼的暗夜裡,他著迷得幾乎神為之奪。
只是一個相處幾時辰的小女孩,沒道理為她牽腸掛肚的,而她做到了。他傻乎乎地隨著他們的背後而來,看著兩人比手划腳,有說有笑,一時之間,只覺胸腔里的心亂七八糟地狂跳著,恨不得跳出來分開兩人。
——有事?
他炯炯的黑眸使她不安。
袁克也喉結動了下,不由分說地捉起她的雙掌,粗暴地擦拭著:「下次不許讓男人輕易觸摸你的手,明白嗎?」
他粗糙的手勁搓得她發疼,錯愕之餘用力地抽回已經發紅的手,急急打手勢。
——胭脂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去拿紙筆,你把該死的話再重複一遍。」他鼻翼憤怒地龕張,因為自己看不懂她的手勢。
她急急拉住他,朝袁克也伸手。
「等我一下,一下就好。」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情急下,胭脂索性抱住他的大手,將之掌心朝上,順著他寬大厚實的手掌寫起字來。
——為什麼——生——氣?
為什麼?他也不懂,奇異的是,看著她垂俯的頭顱,認真的模樣,還有手指在他手心移動的輕癢觸感,他的火氣居然消失了。
「對不起,我剛才一定弄痛你了。」她如此的嬌小玲瓏,只怕承受不起任何加諸於她的外力。
那道歉的聲音這般清楚,一字字還在胭脂的耳邊震蕩,她把指尖停位於袁克也的掌中央,慢慢抬頭。
沒有男人會道歉的,尤其是跟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子?
她的心在戰慄,或許,她遇到一個其他女人窮其一生都不可能遇見的奇男子。
——沒有。別開眼睛,她寫出答案。
霍地包住她舞動的纖指,袁克也說道:「你識字,從明天開始我要你跟在我身邊,做我的侍女。」
她搖頭。
他的火氣又冒出頭:「我要你幫忙管賬,整理文件,甚至只要是山莊里的大小事,你都可以插手去管,我不會把你局限在我身旁的。」
——我不懂那些東西。
「不懂就來問我。」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答應你,就可以一直住下來?
「不願意嗎?」
再次縮回自己的手,胭脂臉色一整。
——你不在乎我會替你帶來麻煩?
「我的麻煩肯定不會比你少。」血海深仇教他如何能忘!
☆☆☆
裘胭脂一直沒有給袁克也什麼明確的回應。翌日,膳廳里也不見她的蹤跡,他不著痕迹地詢問,卻沒人看到她。
「克也,你對裘姑娘似乎特別關心?」慢條斯理把饅頭往嘴巴放的華胥嗅出些許的不對勁。
「你有意見?」給他責難的一瞥,袁克也語氣冰冷。
「怎麼會!」
「那最好。另外,我想知道你哪學來的手語?」不看一眼桌上的食物,他想到從昨夜就一直懸挂在心裡的疙瘩。
「學堂里有一兩個這樣的孩子,為了跟他們溝通,很自然就學會了。」
袁克也劍眉微蹙,心裡彷彿拿不定主意:「教我。」他有些不自然,喉嚨卡了什麼似的。
「咦?」
袁克也一拳敲在餐桌上,湯水全濺了出來:「要我重複幾遍?不管你一天有多少工作,總而言之,你必須挪出一炷香的時間教我手語,就這樣了。」
他不是磋商,是命令。但是,在微微的呆愣后,華胥大笑。
「原來,你有求於我啊!」他算是袁家的食客,和袁克也相交也有好幾年,他認識他,但發誓沒看過好友欲言又止的彆扭表情,這回,是大開眼界了。
「是又如何!」袁克也毫不逃避。
「可以問為什麼嗎?」現在略帶人氣的袁克也比較像幾個月前的他,熱情、爽朗,那些原來擁有的特質全在數月前的一場大火中消失了。家破人亡的悲痛扭曲了他善良的本性,倏地由他兄長轉移到他肩膀的負累重擔,迫使他一夜成人。
他看著袁克也咬緊牙關,忍常人所不能忍,每天做得像頭騾子般,就只為了讓原來依附袁家莊討生活的人們能夠再度安居,不再過那流離顛沛的日子;而他也的確做到了。
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實則,只有袁克也和他最明白,未來是一條充滿挑戰的路,白手起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像虹兒。」這就是袁克也的回答。
袁家有五個兄弟姐妹,三男二女,然而,除了袁克也和克武逃出生大外,其餘的完全不知下落,而袁虹兒,是最受疼愛的小妹。
「原來是這樣。」華胥離開椅子,「你讓我驚訝,在我以為,裘姑娘一點都不像虹兒。」
是誰當局者迷?又是誰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