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馬纓丹開滿紫橘白的小花,不只順著整條野徑生長蔓延,連山丘上也散落著一大片。
暖暖的太陽下,裘胭脂就坐在地上忙碌地穿著花環,用蚱漿草心一朵朵貫穿馬纓丹的花心。這是浩大的工程。而小山崗的花堆里赫然放著兩個白胖的饅頭,此刻正招來蝴蝶刺探。
「嗚……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啦!」是小孩的啜泣聲。
裘胭脂由山丘往下眺望,一隻水桶倒在羊腸路徑上,桶內的水一滴不剩,全被泥土吸收了,而闖禍的小孩約莫才五歲大,正哭喪著臉。
「唉呀,你不要哭了,煩不煩哪,就這一點點水都抬不回家,會讓娘擔心的,笨蛋!我一開始就叫你不必來礙事,這會兒果然……」老氣橫秋的另一個孩子不過只比哭泣的男孩高那麼一些些。
小男孩幫了倒忙,焦急之下哭得更厲害了。然而他的眼淚被一根清涼的指尖給抹去。
淚眼模糊中他看見一張甜蜜的臉。
裘胭脂比手勢。
——就因為弄翻水掉眼淚,這樣是不行的。
她把編好的花圈掛進男孩的手腕,又繼續比手勢——姐姐知道哪裡有乾淨的水源喲,而且又近,我帶你們去。
「喂,你不會騙人吧,這水我們可有急用耶!」做哥哥的警覺性比較高,對不曾見過的陌生人提出疑問。
裘胭脂又變出一隻手花環遞給他。
——相信我。
她提起水桶,蹦跳地往另一條山路走去。
做哥哥的看了看花環,用力握緊,然後朝停止嗚咽的弟弟偏頭:「她是個啞巴,應該不會騙人,走吧!」
繞過彎曲的一段泥路,碧波似的水潭豁然展開在三人的面前,潭水銀光粼粼,清澈得足以一眼看見潭邊的石塊和蝌蚪。
孩子終歸脫不了孩子氣,蝌蚪和悠遊的小魚苗早早吸住他們的注意力,根本忘了所為何事。
裘胭脂也不催促,任著他們玩到盡興。
她看見哥哥手上抱著一堆蛤蜊,小小的手盛不了多少,一邊走一邊掉,他那可惜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懊惱模樣讓胭脂看進了眼底。
兩兄弟檻樓卻乾淨的衣著顯示他們拮据的生活,胭脂隨手摘下芋頭葉,朝哥哥比著手勢。
她要他將蛤蜊放在芋葉中,自己也加入尋蛤蜊的活動。
☆☆☆
簡陋的小木屋,暗淡的光線下,胭脂在山莊的最偏僻處見到了邯恩、邯德的娘親。
高挽的發,只用一根木簪固定,粗衣布裙雖然綴著補丁卻很乾凈,一點也不見粗鄙模樣,最引胭脂注意的是木雪琴的面貌。雖然是兩個孩子的娘了,容顏依然姣好,端莊的氣質,恬適靜淡,婉約柔美。
她對胭脂的缺陷報以平常的心態,憐憫自始不曾在她的舉止中顯露過。
「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謝姑娘才好。」從來沒滿過的水缸此刻是盈滿的,一桌的野菜足夠他們一家豐盈好幾天,木雪琴對胭脂滿懷感激。
——別謝我,野菜蘑菇都是邯恩、邯德摘的,我只負責帶下山。不過舉手之勞,重要的是她玩得非常愉快。
「娘,恩恩把要腌的長年菜統統搬到屋外了。」紅撲撲的小臉由門外探出來。
「娘就來。」
貧寒人家靠的就是一些季節腌漬物過活,邯家也不例外。
——我可以幫忙嗎?胭脂沾水在桌上寫道。隨即,她雙手合十道歉,窮困人家幾乎目不識丁,她寫字誰看得懂啊?
「我識字。」木雪琴說道。
咦?
「未出閣前,我上過幾天私塾,後來,家中生活實在太苦,供不起我念書,才放棄。」一點點的認命,一點點的無奈,因為太淡了,反而深刻。
胭脂點頭。「如果不介意就一起來吧!」胭脂的親和力深得木雪琴的心。他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即使克守本分也難免遭人冷眼,胭脂的親近讓她有了溫暖的感覺。
將已經曝晒過的長年菜撒上粗鹽,放人準備妥當的大水缸,再加以重石便可,但對什麼都好奇的胭脂偏要站在上頭踩它一踩。
袁克也看到的就是她撩高裙擺,裸著半截潔似藕的小腿站在水缸里迴旋跳躍。
她紅如番茄的雙頰比陽光還耀眼,她對小男孩露齒而笑的表情令袁克也緊繃的怒顏有了重大的改變。
他發現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身形轉移,他的眼光離不開她。
兩個驟來乍到、高大威猛的男人趕走了所有的愉悅氣氛,邯恩。邯德被木雪琴攬進懷裡,母子三人縮了縮。
石虎皺眉瞅了木雪琴太過削瘦的背影一瞥。
這女人幹嗎嚇成那樣?他們又不是毒蛇猛獸!
「下來。」袁克也根本不曾注意木雪琴母子的存在,眼睛里只有裘胭脂。
胭脂用大眼瞠他。他不知道自己破壞了別人的快樂嗎?但是,他為什麼來?她站在菜缸里仍要仰著頭才能看清他的面貌,他微微滾動的喉結,下巴性格的弧線,還有雙她見過最優美的雙眼皮。
因為這些,她的心滑過不明所以的騷動,就連腳心都冒起燒灼的熱氣,直抵腦子。
這種感覺太怪異,太太太……她無暇將剩餘的羞澀吞咽,已經被人用鐵臂圈住大腿抱了下來。
這是怎樣的親密姿勢?為了平衡自己,胭脂不得不緊扳住他的肩。她俯瞰他,以從不曾有過的角度。
緊密貼合的軀體,胭脂感覺到袁克也由衣服透出的微溫。
沉默在他們之間鋪張開來……
「裘姑娘,你差點害死我石虎,為了找你,咱們少爺幾乎沒把山莊給翻了。」石虎驟然插進聲音,抹煞了一切似有還無的情愫。
袁克也將她放回地上,收回手:「為什麼到處亂跑?」她可知道他為了她浪費多少時間,又延誤多少工作?
胭脂很自然提起袁克也的手腕,輕寫道:——有事?
石虎看著她大膽的動作,忍不住喘出氣來,接著,他把胭脂拉到一旁,好意地訓斥:「丫頭,別說我石虎沒照顧你,一個女孩家怎麼可以隨便摸男人的手,就算咱們少爺不吭氣,你不怕別人指點嗎?下次絕對不可以了。」
「是我允許的。」袁克也瞅著石虎握住胭脂的手,眸色逐漸變深。
「少爺,這樣不合禮教的。」雖然他是大老粗一個,起碼的道理他還懂得,怎麼他的少爺卻迷糊了?
「誰在乎那個!」
袁克也懶得解釋,他握住胭脂的手:「跟我回去。」
胭脂拚命搖頭,因為心急,所以手勢如飛。
——我還不能走,雪琴姐需要我幫她。
袁克也的臉色大變。胭脂眼花絛亂的手勢別說看不懂,就連她眼中的急切也不明所以。他痛恨這樣的情況。
「住手,你到底夠了沒有?不要以為每一個人都懂啞巴話,我要你回去你就必須服從,不許討價還價。」對誰,他何曾千方百計遷就過?為何她不懂!
話甫落地,他千真萬確地看見她受傷又強忍怒氣的眼神。
「石虎,你留下來,」他瞅了瞅木雪琴,「她有什麼需要的,你去想法子。」
「少爺!」為什麼是他?迎視袁克也毫無轉圜的目光,就算有再多抱怨,石虎也說不出口。
他回頭,眼光冷不防和木雪琴怯弱的眼相逢,瞟見她如臨大敵的害怕模樣,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
袁克也用兩指吹出長長的口哨,不消一會兒,一匹通體皆黑的馬從樹林中賓士而來,它噴著氣,倔傲的神情好像它才是主人似的。
胭脂一眼就看出它是匹野馬,原來惴惴不安的臉蛋整個垮了下來。不待袁克也作出什麼反應,她開始拚命搖頭,試圖逃開他的身邊。
「你發什麼瘋?」剛才她不是已經安靜下來了,她不會是害怕吧?「它雖然龐大,只要你不招惹它就沒事了。」
她掙扎得更厲害,幾乎手腳並用。她不在乎他用言詞傷她,但是打死她都不上馬背。
胭脂沒頭沒腦的毆打其實對袁克也來說是種新鮮的經驗,撒嬌發嗔的女人他見過太多,卻沒哪個女人敢對他拳打腳踢的。
他看得出她臉上的驚惶絕不是假裝的:「告訴我你見鬼的曾發生什麼事,別亂七八糟地發泄。」他以大手包住胭脂的,強迫她直視他。
她眼中有淚花飛轉,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蒙上水霧,那脆弱和楚楚可憐的模樣,筆直撞入袁克也的心。
將她擁進懷裡,他不否認自己在初次看見她的時候,那股想把她攬入胸膛的慾望就已根生。
他輕輕地搖晃,雖然不知道這樣的安慰能不能生效,但,這是他惟一知曉的方法。
他的懷抱給人安定和無比溫暖的感覺,胭脂從不曾在這樣的胸膛待過,有許久,她掙扎著想要不要起身。
——是不是男人的胸膛都像你一樣溫暖?她彎腰用指頭在地上寫著。
「你喜歡我的懷抱。」他的聲凋有些不穩,彷彿顛簸著欣喜。
有些害羞,不過胭脂還是誠實地點頭。她真的很喜歡,如果可以,她想多賴一會兒,因為,從來、從來沒有人這麼抱過她。
袁克也索性靠坐在大樹根下,又將胭脂攬近他:「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一早就不見了?」
——我在後山找到一個好地方,
沒有人知道她除了是個勘輿師之外,還懂地脈。
那是一個廢礦。
「它好得足以讓你連早膳都省卻?」她的好動是與生俱來,想把她拴在屋子裡恐怕是免談了。
——管小廚的絮青姐給了我兩個饅頭。
咦?說到饅頭,她把它放哪去了?
「連小廚房的人你也認識?」袁克也搜索柳絮青的模樣,只依稀記得她是專門伺候水佩的婢女,除外,再無印象。
——今早我幫她起灶火認識的。
「看不出你什麼都會。」
——我會的事可多著呢!
為了要活下去,有什麼不能做、不能學的?!
「譬如,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們靠得那麼近,想忽略都不可能。袁克也微笑地從腰際拿出兩個灰撲撲的饅頭,「我的運氣好,從路上撿到的,不如送你吃。」
胭脂瞪眼。
——饅頭是我的。
她想起遺留在山丘上的食物,那明明是她的。
「一個早上你還真跑了不少地方。」找人的滋味不好受,他總算是領教了。
——這裡是好地方。
「華胥也這麼說過,你們倆講話的口吻還真一致呢!」
——他是好人。
「哼!」袁克也不樂意見到她對華胥表示善意,「都晌午了,我去抓幾條魚來當午餐吧!」他不以為兩粒饅頭足夠填飽兩人的肚皮。
她點頭。對挨餓成夢魔的胭脂而言,沒有什麼事比祭五臟廟來得重要,就連袁克也,她最愛的懷抱都可以暫時犧牲。
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刀,袁克也迅速削下一根樹枝,去除不必要的枝葉后,將一端磨尖,那就是他捕魚的工具。
半晌后,漫著香味的魚已經變成兩人的果腹品。
——好飽。
捂著肚皮,胭脂心滿意足地朝天倒下。
袁克也放任她隨性的舉動,她的一切行為都不能以常理論,如果要求她必須跟所有的大家閨秀一樣,他相信毋需幾天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打他眼前消失。
他不願承擔那種後果。
胭脂脫著取水滅火的袁克也,又把眼光投注蔚藍青大。心想,有個人在身旁的感覺好好喔,如果以後都能這樣,那該有多滿足啊……她沒能想完,眼一合,就墜入軟軟的睡蟲引誘里,沉沉睡著了。
她居然這樣睡著了!袁克也凝視她無暇的容顏,忍不住觸了觸,那溫潤的感覺出乎意外地好。之後,他也仰身躺平,將她攬進自己的臂彎里,頂著她的發心含笑進人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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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被賓士中的馬蹄狠狠踹過,差點沒命。
在回程的路上,胭脂說出她對馬兒的畏懼,她知道袁克也看不懂她的手語,所以用最淺顯的方式表達。
袁克也一僵,不知是關心或生氣地衝口而出:「沒人告訴你那時候的馬再危險不過?」她的聰穎和痴笨是怎樣分野的?
——那時候,我餓了好幾天,連頭都是昏的,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袁克也一點都不曾懷疑她擁有一身勘輿本事,真要糊口並非難事,但是在他的心裡卻以為,在這時代,一個男人要養家活口已殊為不易,更何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山莊的馬廄距離主屋很遠,你大可放心。」
——因為你的善心,我幫你整理家務,當作報答。
她義父教了她許多東西,物品買賣、賬目記錄、持家待人,她懂得的可不只地脈風水。
「看起來我要感謝那兩條魚。」他不以為她會把家務弄得多好,但與其讓她到處亂跑,不如給她她喜歡的事做。
在他沾沾自喜的同時,殊不知這是寵溺裘胭脂的開端。
☆☆☆
深沉的夜。
簡陋的書桌,兩把凳子,就是所有了。
紗罩燈照亮寬廣的空間。
「你今晚就睡在這裡。」指著已然鋪上墊被的長椅,袁克也說道。
剛沐浴過的裘胭脂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帶到這裡。
雖然那厚厚的絲被看起來十分柔軟,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好。
——我喜歡昨夜那個房間。
就著袁克也準備的紙筆,她飛快寫著。
剛剛,她還在那裡。
「太遠了,我看不到你。」他不要她又不見,今天那樣的尋找太傷神費力,一次就夠了。
——我堅持。
「這件事由我做主。」
她轉身逃到華胥身後,對著袁克也一徑搖頭。
「出來!」她竟敢!可惡。
她從來不曾服從過他的命令,為了抗拒他,居然躲到另一個男人的背後,殺千刀的。
他的表情的確嚇人,裘胭脂大氣也不敢喘,她發現自己好像被蛇盯梢的青蛙一樣,全身無法動彈,他為這樣的事發火,不是太奇怪嗎?
他把她當成什麼?她再卑微,好歹還是乾淨的身子,一旦在這裡歇下,不全毀了。
她再度違背他的命令,十指緊緊抓住書桌,當作支持的力量。
莫名被當成箭靶對待的華胥只覺眼花緣亂,行動如風的袁克也已經鉗住裘胭脂,將她摔到躺椅上。
「不要讓我看見你躲到任何男人的身邊,否則,我會先砍了他。」
他的聲音冷如泛寒光的利刃,斷然出鞘。
胭脂抿嘴,朝兇惡的他伸出尾指。
「我……」華胥捂住自己合不攏的嘴,暗示地對胭脂拚命亂搖一通。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敢罵他的好友,簡直是跟老天爺借膽。
一個要砍他的腦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他到底要站在哪一方才有可能安全撤出暴風圈。
袁克也冰削似的朝他一瞥,他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嗚……好苦哇,為什麼他要坐在這裡做餅餡兒呢?
「說,她那小指頭是啥意思?」袁克也不會蠢得以為是在稱讚他。
「都敲二更了,你不是還要學手語嗎?咱們趕緊上課,明兒個還有一堆事呢!」顧左右而言它,華胥不以為自己能活著走出書房的大門。
袁克也陰沉著臉落坐。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華胥不得不祭出法寶,他壓低聲浪:「就算你把她當成虹兒,可也不用將她拴在身邊,要是傳出去,以後怎麼可能替她找到好婆家?」
「我會娶她。」袁克也用一種無趣透頂的表情睨著他,斬釘截鐵地說。
「克也……」華胥呻吟。
「上課了!」絕無他議。
胭脂積滿對袁克也的忿恨很快地在他專註的背影后化成矛盾的心情。
一個人怎能可恨又可愛,雖然她無法言語,卻有眼睛和耳朵,她看得見、聽得清,看著他專心一如小孩,用力地比著略帶笨拙的手勢,那認真逼出了她盈眶的熱淚。
☆☆☆
「她睡著了。」華胥提醒袁克也。
「我知道。」他頭也不抬。
「這樣好嗎?」
「很好。」他對答如流。
「那……水佩姑娘呢?你準備怎麼安置她?」華胥提到虞水佩時,平平的音階突然揚起了幾個仄音。
「我不認為她跟胭脂有什麼關聯。」
「你明明知道她的心裡有你。」他沉黑了臉。
袁克也停止手中揮舞的筆管,雙眼幽沉不見底:「她的臉,是我的責任。」
在火窟里,他若能及時將她救出來,她依舊能夠完好無缺。
「重點不在她的臉,我要知道的是你打算在迎娶胭脂后給她什麼樣的名分?」
「我何時說要娶妻?」他只說「會」,卻不代表一定。
「難不成你只是逗著胭脂玩?」
「我以為你認識我。」
是什麼擾亂了華胥的冷靜自持?他著急的人是誰?胭脂或水佩?
「你不會讓水佩一個人孤獨終老,一輩子孤零零的吧?」華胥的冷靜自持早飛出八千裡外去。
「華胥?」袁克也對華胥的反常留了心。
他沒見過華胥對哪個女人表現出特別青睞,就止於裘胭脂,現在為何對水佩的事也關心起來?這不由得令人頓生疑竇。
華胥知道自己不只失言還逾矩,激越的面貌頓時融化,恢復原先的寧靜冷然。他居然在袁克也的面前失去分寸,而且為的還是虞水佩,一個不知道記不記得他的女孩。
華胥努力表現船過水無痕的無動於衷:「沒事,今天那些整辟水源的工人們弄混了我的腦筋,所以失言了。」
袁克也深深看著他,給他答案:「家仇未報,遑論兒女私情。」
「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今天就到這裡,你去歇息吧!」
虞水佩在他心間是塊不輕不重的石頭,她是他的責任,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