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斯朋不禁情難自已地回想起上次,他在窗邊與佟海欣同時看見她父親帶著繼母與佟海寧回來的情景
那年,他十六,她十四,他一樣撲跌在她身上,而她在他懷裡淌眼抹淚。
佟海欣瞬間勾起他最大的心疼,也在瞬間教他體認到,他對她,除了對鄰家妹妹的情感之外,更有另一種他不明白的情懷。
他當時伸手不只想抹去她臉上的淚,更想用唇緊貼著她的,將她狠狠地揉進懷裡。佟海欣正發育中的微鼓胸乳軟軟地壓在他胸膛,為他的胯間帶來一股難堪的腫脹。
他想好好照顧她疼寵她,也同時開始卑劣地幻想她。
他早就知道男女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佟海欣卻令這些畫面更為立體具象。
她的影像隨著男性同學間私底下偷偷分享的那些書刊與影片,在他腦中擺弄著不同的性感誘人姿態,讓他在瑰麗的幻想中自我解放……
他在同一時間感受到對她最高尚的情感,與最下流的慾望。
他有多麼齷齪?他一直以她的保護者自居,看待她如同親生妹妹,他甚至記得她八歲的模樣,而他竟然每晚……甚至白天……都學會在腦內褻瀆她!
愛情來得太急切,慾望來得太兇猛,他的情感轉變得太快,無法以平常心看待她每一聲喚他小名的天真。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於是只能彆扭地盡量避免與她獨處。
於是他在每一個情感就要崩潰泛濫的邊緣,學會拉著總要黏著姐姐的佟海音作陪。他只是想讓自己更為理智一點,能因著有旁人在更能剋制一點,而與佟海欣住在一起,總是愛哭愛跟路的佟海音無異是最佳選擇。
既然他已經對佟海欣做出非分之想,至少可以不要對她做出非分之舉。
顧斯朋想,或許等到佟海欣滿十八歲,他可以試著牽牽看她的手,告訴她他不再當她是妹妹,也許他們可以不再是青梅竹馬……
他經歷一連串的等待。
等她國中畢業,等她升高中,等他當完兵回來迎接她的高中畢業典禮。
然後,有一天他才終於知道,父母親要他高中一畢業就先去當兵的原因,竟是為了要帶他一道前往大陸!
父母親早有計劃,甚至為他報考了北京中央美術學院。
於是他還來不及對佟海欣表白,便先面對與她的分離。
搬家、考試、錄取、入學,等一切終於安頓下來,他終於決定要好好向佟海欣坦白多年來的心意,佟海欣卻告訴他,她與他也認識的江慎遠正在交往。
他漫長的等待只換來了錯過。
他什麼都沒來得及對佟海欣說,縱然心有不甘,卻也無法放縱自己破壞她與好友初萌芽的愛情。
他只能選擇沈默,與她相距一片海洋地聽著,然後言不由衷地逼迫自己向她道祝福。
於是她成為一朵艷綻在他心裡,卻來不及攀折的紅玫瑰,繚繞的藤蔓纏了他一身,絨毛般的長刺,扎得他不流血也心痛。
為什麼,每次望著顧斯朋,總是覺得心隱隱抽痛?
佟海欣心中有幽微情感蕩漾,突然伸手撥開顧斯朋一綹垂落額前的黑髮。
「小朋,你也像他們一樣……你也不要我嗎?」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問,她的思緒像脫韁野馬,早在她淋浴前便難以控制。
全世界的人都不需要也不要她,她的母親、她的父親、江慎遠,他們總是毫不留情地撇下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個替代品……包含顧斯朋,他也只要佟海音,他也不要她……
顧斯朋一把捉住她撫觸他臉頰的手,努力壓抑自己過於劇烈的心跳。
「你喝醉了,欣欣。」他怎麼可能不要她?她緊緊牽動著他所有的情緒與愛戀。
「是嗎?你總是放我一個人……」佟海欣軟軟地趴伏在他頸側,喃喃語音幾乎像在自言自語。
是平日堅強了太久,才會在被酒精卸下所有防備的此時,感到脆弱與寂寞無可遁形嗎?
她一直都好寂寞,從顧斯朋沒有做到對她的承諾開始,她便感到好寂寞……
他明明說:「欣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在這裡。」
結果他干涉了她的孤單,卻把她推向更深的寂寞。
她的心裡一直有個缺,那是顧斯朋沒有實現他的承諾所造成的缺口,他背棄了她的信賴,也推翻了她的依賴。
在母親離去之後、江慎遠出現之前,她的世界一直以顧斯朋為天。
但是她卻什麼都失去了。
她好想在這麼無助且沮喪的時刻抓緊些什麼。
她早就被拋棄,被顧斯朋疏遠,被江慎遠放棄,她的身體不需要對誰保持忠誠,她可以選擇只要短暫地抓住某一段體溫,一個她總是抓不住的人……
顧斯朋拉開佟海欣,正想哄她早些去睡,才微啟唇,卻措手不及地迎進一雙柔軟唇瓣的貼近。
他想她是醉得離譜,她嘴裡有檸檬伏特加的香氣,卷裹探索著他的唇舌甚至比他的更急切熱情,一不小心,就要令他忘情沈淪。
「欣欣」顧斯朋覺得自己窮盡畢生之力才拉開她。「欣欣,你喝醉了。」
佟海欣望著他的美眸盈滿困惑,擰眉神情像在思考著什麼,又放棄,經歷了短暫的停頓,又傾身向前,一陣胡亂地探吻也索吻。
不行嗎?他不能為了她留下嗎?連短暫的一夜,也不行嗎?
顧斯朋再度覺得自己面臨到人生最大的難題。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在佟海欣心神恍惚的此時對她多說些什麼,因為她也許明天一覺醒來,便會將他今晚的表白通通忘記?也或許她會將他對她的熱切渴望,解讀為單純酒後亂性的一夜情?
他不想賭,不想在佟海欣還不明白他對她的感情之前就對她做出非分之舉,更不想在她喝醉的時候與她上床。
他明明還這麼理智,最終卻因為佟海欣楚楚可憐的姿態完全潰堤
她吻他吻得熱切,像個溺水缺氧之人般地緊緊攀住他脖子,緊貼著他胸膛的豐盈飽滿壓得他胯間腫脹,在他耳邊啜泣低語
「小朋……你別走……別放我一個人……抱我……我想要你……」
才說著,她又哭了,燒燙得奪人心魂的眼淚隨著密密麻麻的吻沾染在顧斯朋臉龐,逼得他無路可退。
他覺得自己幻想了這個畫面幾千幾百次,等這句對白等了一輩子。
他只是個男人,只是個面對心愛的女人會勃起的正常男人。
他愛了她多久就壓抑了多久,而她說她想要他,並且不願他離去。
也許選擇在此時抱她真的是個糟糕透頂的主意,但是他應該有一輩子的時間足以向她證明他的真心,他不想再錯過她,不想再挑戰自己的忍耐極限,但是,這樣真的可以嗎……
他像個莽莽撞撞的青少年,這輩子對於女人柔軟身體的慾望全部傾巢而出,而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就黏纏在他身上親暱的撒野……
顧斯朋陷入一番天人交戰,然後聽見自己在佟海欣開始動手拉扯他衣物時嘆了一口氣,畢生以來最大的一口氣。
他認輸!他投降!他沒辦法再當紳士!
他拿回主導權,抱起佟海欣走向那張浪漫得像隨時在邀人共寢的四柱大床上。
他想要她!很想很想!
去他的柳下惠!柳下惠那個男人一定不愛那個坐到他大腿上的女人!
「欣欣,不許後悔。」顧斯朋將佟海欣放躺至床上,以一個比她方才更熱烈的姿態吻上她。
他們之間的新開始與第一步,不許有人後悔。
幾乎是一睜眼的同時,佟海欣便後悔了。
當她在顧斯朋懷中因為微汗被熱醒,模模糊糊地睜開眼,卻對上他光裸胸膛的那一刻,她便後悔了。
昨晚的記憶一點一滴地迴流至她的腦海里,她迷迷糊糊地記起她昨晚與顧斯朋徹夜做愛……即使她不願意回想,他們此時還交纏著的雙腿也不容許她忘記。
天……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她怎麼可以這樣子?就算她喝醉了,也不應該如此荒唐,她到底還有幾分意識,她記得……
但是,那個酒精催化的到底是什麼?
她著魔似地在顧斯朋身上尋找一樣她想掌握,卻總是抓也抓不住的東西,她藉著他的體溫壓抑被男友背叛的心痛,平緩纏繞自己多年來的不安全感。
她一向自律甚嚴,怎麼可以因為半瓶烈酒就縱容自己如此墮落?
佟海欣懊惱地挪移了下身體,想從顧斯朋懷抱中退離的動作卻被瞬間制止。
顧斯朋原本輕撫著她背部肌膚的大掌猛然扣緊她纖腰,既輕也重的力道不讓她離開,佟海欣很輕易地便感覺到她腿間有個屬於男人的部分在甦醒。
一整晚了,還不夠嗎?
佟海欣皺眉瞪向那雙彷彿睇了她整夜的幽深黑眸,顧斯朋卻笑了。
「你想去哪兒,欣欣?」顧斯朋將佟海欣因汗水黏頰的髮絲勾到耳後,一向好聽的徐緩嗓音中有淺淡笑意。
她昨晚喝了那麼多酒,現在也許頭還正痛著,神智還沒完全清醒,便急著與他劃清界線,這個舉動實在太傷人,於是顧斯朋賭氣地將她纏抱得更緊。
「讓我下去。」佟海欣有些氣惱地推了推顧斯朋胸膛,動了動被他壓著的那隻腿。突然的大動作牽扯到某條宿醉神經,惹得她一陣暈眩擰眉。
「看吧!誰要你不讓我好好抱著?」顧斯朋一陣好笑,探手揉了揉佟海欣太陽穴。
痛……
額邊傳來的陣陣刺痛感,引來佟海欣一陣猛烈抽氣,強烈的不適感令她沒志氣地索性閉眸享受顧斯朋指上輕緩按摩的動作,不出聲回話,也不再抗拒他的碰觸。
「頭痛嗎?要不要再睡會兒?需要醒酒茶,還是要再來杯伏特加?」顧斯朋問。
再來杯伏特加?!佟海欣沒好氣地懶懶睜眸瞪了顧斯朋一眼。
「你是嫌我還不夠醉嗎?」她昨晚都已經醉到與他上床,他這麼問是在調侃她嗎?
她的反應令顧斯朋失笑。
「嘿,欣欣,我是認真的,你不知道醒酒最快的方法就是同樣的酒再來一杯嗎?」顧斯朋的大掌纏綿又細膩地一下一下輕撫著她臉頰。
他的掌心好溫暖,力道好溫柔,一時之間竟令佟海欣有種他們是相戀多年的情人的錯覺。
佟海欣抬眸望著顧斯朋,還沒完全清醒的腦子瞬間感到迷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顧斯朋的臉龐卻遮去她所有的視線,在她唇上安撫似地輾轉輕吮。
他吻她,深深的、濃濃的,像要把這幾年錯過的、來不及對她做的通通都補回來一樣。
總是令她安心的男人氣息沁入心脾,惑人心智,彷彿又帶走了她剛才明明還有一絲清醒的意識。
佟海欣現在才知道,她有一具十分敏感活潑的身體,只要顧斯朋一靠近,她便輕易為他流淌泉蜜。
昨晚的旖旎記憶瞬間全部被喚醒,她想起他們昨晚用許多浪蕩露骨的姿勢做愛,他們的身體彼此歡迎,合作無間,像找尋了對方一輩子的親密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