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個人同時開口，都覺得該要為眼前的尷尬的氣氛解釋點什麼。

「我……」

「你……」

她抬頭，他低頭，嘴唇就那樣貼合在一起，準確無誤的令龍曜騰挑眉意外，卻令那酡紅了小臉的主人傻在原地。

那是龍曜騰不曾想到過的，她給了他太多的驚喜。

等他意識到自己吻到她的時候，他已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柔軟的身子整個往懷裡帶，讓她跌進他的胸膛。

夏葵傻傻地瞪大眼睛，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她的初吻，就這樣，沒了？！

「睡吧。」他努力平復呼吸，假裝不在意剛才的意外。

「好。」夏葵被他緊緊地握住手，目光不離他近在眼前的俊顏。

窗外的雨滴好像在訴說著什麼，不僅滋潤大地，更敲進了有心人的心底……

龍曜騰突然決定出院！

博愛全院上下受虐群眾奔走相告的轟動新聞，身為他專屬看護的夏葵卻是最後一個知道。實在受不了大伙兒的逼問，一無所知的夏葵只好丟下工作，奔回十三號病房急問龍曜騰，眼中閃動著驚喜的光芒。

「你今天就要出院了？」

龍曜騰見到她，立刻關掉面前的計算機。「幫我收拾東西，夏葵。」

「好。」她應了一聲，手腳利落地幫他收拾隨身衣物及資料。

她輕快的在室內穿梭，小臉上揚著愉快的微笑，差點唱起歌的樣子讓龍曜騰皺眉。「我要出院你很高興？」

「是啊！」毫不猶豫的點頭。「只是，你今天就要走，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你想知道？」龍曜騰信心滿滿，她果然還是在意他的。

「同事們都說，如果早一點知道你今天要出院，三天前就會為你準備歡送會，順便祝你早日康復。」夏葵的話讓龍曜騰差點從床上摔下去。

「你想要提前知道我出院的消息，只為了要開歡送會歡送我？」

他是瘟神嗎？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讓他滾蛋？

「大家都是好心，身為醫護人員，我們共同的心愿就是病患可以康復出院，看到病人能重獲健康，我們也會很驕傲，覺得自己也是有功勞的。你就大方一點，給大家一個驕傲的機會吧！」

她猜想外面的人會不會已經在準備拉炮，流淚盼著他快些出院了。

「我要是全好了，你也會驕傲？」龍曜騰就是看不順眼她的喜悅。

「那是當然，身為你專屬看護的我，你的康復就是對我工作最高的讚揚，你提前康復，我就更得意了。」夏葵高興的想要唱歌，有種解放的感覺。

「你高興的不只是我康復，恐怕還有別的原因吧？」龍曜騰緊握住輪椅扶手，她要是敢說討厭他，他一定要掐死她。

「當然還有別的原因嘍！」夏葵聞言笑眯了一雙圓眼。「從今天開始我就可以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一日三餐定時定量，想溜班去哪就去哪，再也可以不用十三號紅燈一閃，我就連滾帶爬的往這邊跑了。」生活真美好呀！

「還可以不用看我臉色，不用再跟討厭的我周旋？」龍曜騰替她把心底的話說完。「你不是看到燈亮也不理，直到做完想做的事，才晃蕩著龜速爬來？」

「嘿嘿，幹嘛這樣說人家！」夏葵被說中心事，不好意思地直搔後腦。「我可是負責任的好護士，才不會那麼厭倦工作呢！」

「偉大的南丁格爾，我可是不只一次聽到你心底罵我是混蛋的聲音。」龍曜騰眼角帶笑，專註於夏葵那雙同樣帶笑的眼。

「你會讀心術哇？好厲害！那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

「龍曜騰快滾吧，這輩子最好別再讓我看到你！」

「哇哈哈……」毫無形象的爆笑出聲，夏葵笑得眼淚狂飆。「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不過只猜對一半，另外一半你沒有說對。」

誰說這男人沒有幽默感的。

「哦？還有什麼？」

「祝你早日康復！」她希望他能重獲健康。

夏葵清脆的笑聲格外悅耳，她真誠的話讓龍曜騰心中竄過一道暖流。

「你不是想著我這輩子最好就這樣了，永遠都不會好？」

「呿，我有那麼壞嗎？」夏葵斜睨他一眼。「壞脾氣的一直是你，一聲不響的就用仙人掌丟我，我可是女孩子耶，萬一不小心毀容，會嫁不出去的，到時候沒人娶我，看你怎麼辦？」

夏葵將他的行李收妥放在床上，把他的筆記型計算機裝進包包。

「你已經迫不及待的要送我出去了？」龍曜騰不喜歡看她歡送他。

「相信大家也一定等不及了。」笑眯眯地眨眨眼，她刻意忽略心中的不舍，開始計劃下一步。「從今天開始就天下太平了，這是一個多麼值得紀念的日子啊！說不定晚上還有晚會慶祝呢！」

「我真的那麼恐怖？」龍曜騰也有點意外，他並不是狂暴之人啊！

「不能算恐怖，只能說有點瘋狂，不過你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

「你常常挑起我的怒氣，我們會吵架你也有責任！」

他的指責沒有讓夏葵不悅，反倒笑了。「那證明我的計策成功了。」

「計策？你對我用計？」龍曜騰極意外的挑眉。

「常常找人發脾氣，壓抑的心情自然會得到緩解，不再那麼苦悶。瞧，你恢復得多好，雙腿的石膏這麼快就拆了，我真是功不可沒啊！」

夏葵小腦袋故意臭屁地左搖右晃，龍曜騰依舊聽出她的用心。

她故意挑弄他的怒氣，不借讓他將怒氣發泄在她身上，只為了能讓他的寂寞得到排解，像她所說的一樣早日康復？！

「你真是處處用心的好護士吶！」他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一絲絲感動。「看來我日後的康復大計也要拜託你了，說不定再和你相處兩三個月，我就可以健步如飛，跟以前一樣跑跑跳跳了。」對於那一天，他可是非常期待。

他的話讓夏葵很是疑惑。「哪有以後，你不是就要出院了嗎？」

「我是要出院了，但也沒說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啊？」她收拾書報的手頓住，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醫院不會給你安排別的工作，你要跟我一起回去。」龍曜騰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去收拾東西，你還有三十分鐘的時間，要快！」

他滑動著輪椅就要往外走，夏葵驚訝地攔住他的去路。

「你的意思是說……」讓她跟他回家？她困惑地看著他。

「沒錯，就是你現在心中想的那個意思，我在外面等你。」

龍曜騰滑動輪椅先行出門，留下目瞪口呆的夏葵。

慢慢的，她笑了……她真的可以，去看看他成長的地方？！

龍堂，龍家人的住所－－五座相互關聯又獨立存在的別墅，龍家繼室龍婧婷居中，龍家四子各佔東西南北一方。

夜幕低垂，下過雨的庭院略顯清冷，夏葵偷偷溜出龍曜騰的青龍居，潛進位於中央的蒼龍居書房，想要知道龍曜騰的身世。

一打開書房的門，夏葵明顯感覺到一股氣流在黑暗中向她襲來，那人出招毫不留情，招招要人性命。

夏葵連忙防衛，屋內兩人纏鬥得難分難解，十招過後，夏葵驚訝地發現，此人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但彷佛有什麼顧忌，未能盡情施展。

低腰，轉身，踢腿，出拳，誰也不講話暴露身分。那人約比自己高上半個頭，夏葵聞到清新的薄荷香氣，以手相擋，卻意外地摸到一手柔軟。

女的？她微楞卻不分神，抵擋那人更頻繁的進攻。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男人的輕咳，好似在給屋內的同伴打暗號。與夏葵交手的女子一楞，隨即翻出窗外，往青龍居的方向逃了。

夏葵跟著躍窗而出，隨即往龍曜騰的住所追去。

在她們走了之後，男人晃進屋內，銀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他生平第一次多管閑事，就發現了兩件非常有趣的事……

夏葵隨著那黑衣人追至青龍居，剛剛來到龍曜騰的房門外，便看到龍曜騰的輪椅停在那裡，四周並無黑衣女人躲藏的身影。

他看似清閑地品著茶，見到急匆匆的夏葵，也是一楞。「找我有事？」

他的問話讓夏葵停住腳步，她努力平復呼吸，面帶微笑地應道：「我要烤肉，想問你有沒有興趣。」真險！她可不想引起懷疑。

「好啊！」龍曜騰不疑有他，輕點了頭。

夏葵將他推到自己住的屋門前，草地上烤肉架中的炭火已燒得紅燙，腌好醬料的肉放在一旁的保鮮盒中，似乎早有準備。

「沒想到你的興緻還挺高，三更半夜的起來烤肉？」龍曜騰看著夏葵將肉串放在烤架上，火焰滋滋作響，他在旁用審視的目光觀察她。

「為了慶祝你順利出院，也為了哀悼我未來的不自由。」

夏葵翻動肉片，烤肉的香味引誘出兩人的饞蟲。

「我還在想如果我出院時沒帶走你，你會做什麼消遣？」龍曜騰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緊身紫衣下小巧玲瓏的身材還滿有料。

「我會跑去跟同事一起開舞會慶祝，在腰上綁個草裙，扭動腰肢，拋個媚眼飛吻什麼的。」

「看不到真是遺憾。」

想著她興奮的跳著草裙舞的樣子，龍曜騰的黑眸變得異常火熱。

「青龍居很安靜，很少有訪客，你偶爾也會寂寞吧？」雨後的草地油亮亮的，夏葵拿個小椅子坐在他身邊，引誘他講講心裡話。

接過她遞來的烤肉盤子，龍曜騰一邊吃著一邊不以為然地說：「我早習慣這樣的生活，從小到大，青龍居就只有我一個人，還有數不盡的傭人。」

「你和父母兄弟的關係不好？」她想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如何。

龍曜騰搖頭。「我不知道父母是誰，何談與他們的關係好壞呢？」

他的話令夏葵的心跳猛然頓了下。「龍震霆不是你父親？」

「他只是我的養父，我們兄弟四人都是在不同時間，被他從不同的孤兒院領養回來的，他並沒有親生子，由我們繼承龍星各分堂。」

夏葵試探著問：「你的養父並不信任你們嗎？」

「為什麼這麼說？」不信任為什麼會把龍星交給他們？

「外界一直盛傳，他是因為不信任你們幾個兒子，才將龍星交給自己的第二任妻子，也有人說你們兄弟與她不合，甚至兄弟相殘，你父親動怒才故意不把位置傳給你們任何一個的。」她在猜測，他過得可能不好。

「說得還真是熱鬧，我身為龍家人怎麼不知道。」傳來傳去搞出一堆新聞，原本的真相是什麼，反倒沒有人會關心了。

夏葵停下翻動烤肉的動作，塞了一塊肉進嘴巴。

「可我也不覺得你們龍家和睦，兄友弟恭啊？你住院時他們都不來看你，現在你回來了，除了第一天露一下臉，他們根本沒過來啊！」

「他們忙著找東西，只有我因為不良於行，才不能立刻行動。」

他的話講到重點，引起夏葵的興趣。「是很重要的東西？」

「象徵著龍家人的權利與地位，又關乎下任接掌者的傳家之物。」

夏葵眸光閃爍。「你也一定要去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