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東方旭安頓好憐兒開車回家時，已經是夜幕低垂的傍晚時分。

「我十八歲的生日，是我有生之年過得最美好的一天。」

因為有你，我的生命才能如此精彩。辛憐兒將感動放在心底，一雙水似的黑眸更顯溫柔。

「傻瓜，這只是開始，以後妳會擁有更多這樣的生日。」

東方旭溫熱的大掌像是在安撫心愛的寵物，寵愛地摸摸辛憐兒的頭。

他不經意地朝後視鏡瞄了一眼，公路上突然多出來的黑色車子正緊緊地跟隨在他們車后，距離近到讓東方旭皺眉。

東方旭轉過頭，看了一眼辛憐兒睏倦的小臉。

「睡一會吧，我們還要好一陣子才能到家呢。」

「嗯。」辛憐兒應了一聲合上眼，乖乖地休息。

「糖糖，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事，妳都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妳身邊保護妳的，明白嗎？」躲掉身後車子的撞擊，東方旭開始發覺事態嚴重。

「會發生什麼事嗎？」辛憐兒的睡意全消，她緊張地盯著東方旭問。

「沒什麼，後面的車子可能有點麻煩，妳不要害怕，我會處理的。」他事先跟她打過招呼，免得憐兒緊張。

「嗯，你要小心。」憐兒平復著緊張的心跳，縮在座位上默不作聲。

東方旭點點頭，用力地加踩油門，努力躲閃後面車子的追撞。

砰！

東方旭的跑車被後面另一輛車子從左側撞擊，發出巨大的聲響，車身也緊跟著猛然搖晃起來。

「Shit！」東方旭暗罵，快速旋轉著方向盤，躲過偷襲者再次的撞擊。另一輛子見狀，跟著快速追趕上來，想要再次撞擊東方旭的跑車。

辛憐兒一顆心緊張得快要跳出胸口，她用力抓住扶手，一手揪緊胸前的衣服，感覺呼吸異常困難，東方旭注意到她不正常的反應。

「妳還好嗎，糖糖？」他一邊踩著油門一邊焦急地皺眉詢問。

「還好。」辛憐兒的聲音很小，她知道現在不是影響他注意力的時候。

「不用管我，我沒事。」她很努力地提高音量，讓他放心。

「我們必須儘快回到市區才行，妳再忍耐一下。」

東方旭空出一隻手牢牢地抓緊辛憐兒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

辛憐兒點點頭，胸口一陣陣的擰痛讓她臉色發白，冷汗開始慢慢滲出她的額頭，她急忙從口袋中翻出葯來，趁東方旭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放進嘴裡。她很想告訴他，以她現在的狀況可能撐不到他停下車子了。

砰！

又一次的撞擊，辛憐兒被撞得頭暈眼花。這次是靠近她的右側，那偷襲的車子離她之近差點嚇得她魂飛魄散。

「該死！」東方旭眉頭深皺，靈活地轉動著方向盤，用力踩下油門、跑車更快速地向前飛馳。

東方旭幾乎快要將油門踩到底了，他一邊靈活地閃躲著偷襲的車輛一次又一次地撞擊，一邊用最快的速度向前飛馳。

兩輛偷襲的車子閃躲不及意外相撞，在一陣讓人心驚膽顫的連環撞擊聲后，在後追趕的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東方旭順利地逃離這場意外。當車速慢慢減低，進入市區停下來的時候，辛憐兒已經臉色雪白，緊咬著青紫色的嘴唇，進入半昏迷狀態。

「糖糖，妳怎麼樣了？妳的葯呢？妳跟我說話，不要暈過去！」心驚膽顫的東方旭因憐兒的危急而大吼出聲。

「我馬上送妳去醫院，妳不會有事的。」他再次發動車子，憐兒瞪大眼睛呼吸困難的樣子嚇壞了他，好不容易東方旭才將車子開到醫院前面。

「我馬上帶妳去看醫生，糖糖！」

他心急地想要抱她下車，他的手卻被辛憐兒抓得緊緊的。

「我今天……過得很開心……」

憐兒說得異常困難，眼淚順著她的臉龐緩緩地流進東方旭的掌心。

她記憶中的那個下午，也是有著同樣燦爛的陽光、很多被撞成碎片的車子。憐兒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記憶中那個血紅的世界重現，讓她的心臟整個揪痛在一起。

「我知道，妳一定不會有事的。」他的聲音抖得破碎，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從他的指縫間溜走，再也追不回。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辛憐兒喘息著再次出聲。

「什麼事等妳看過醫生以後再說好不好？」

東方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病發的樣子讓他驚恐。

辛憐兒輕輕地搖頭，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講出這一句。「我是真的很想……活著，也很想……嫁給你……但現在……好像沒有……機會了……」

「妳會有機會的，我不準妳說這樣的話，糖糖，妳剛剛還答應我要好好活著，要一直陪我的，這是我們說好的！」

東方旭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心急地吼著。

辛憐兒微笑起來，緩緩地點頭。

「即便不能……活著，我也要……告訴你，其實有個……秘密……放在我心裡很久了，一直沒有機會……旭哥哥……糖糖喜歡你……」

她漸漸在他的懷中閉上眼，含著笑如同夢地說：「旭哥哥，糖糖愛你。」

雙手無力地垂下，辛憐兒不再掙扎，微笑著昏睡在東方旭的懷中……

「不！」

東方旭心痛至極地大喊，抱著辛憐兒的身子火速衝進急診室。

「醫生！醫生在哪裡？醫生快出來救救她！」

他吼叫著紅了眼睛，狂喊著懷中人兒的名字。

「糖糖，糖糖，妳不要嚇我，妳真的不要嚇我！」

辛憐兒被醫生快速地推進急診室，空著雙手的東方旭不可思議地瞪著自己顫抖的手，被攔在急診門外，懊惱地揪緊自己的頭髮。

「耶穌、佛祖、阿拉，請救救她，請救我的憐兒回來，求求你們！」

他高大的身子頹喪地靠著牆壁，聲聲祈求著過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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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的紅燈熄了，緊閉的大門打開，也讓東方旭跟著活了過來。

「醫生，她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著？」奔到醫生面前，東方旭的心還被留在地獄的最深處，沒有辦法看到光明。

「她的病情非常危急，剛剛已經沒有心跳和呼吸了，不過好在搶救及時，現在她已經脫離險境，但還得送進加護病房觀察。」

醫生也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長氣。

「太好了，她真的還活著！」不過以他的常識知道，現在還無法太過樂觀。

「她的病情是不是非常嚴重？」

「是的。」醫生點頭。「我個人的建議是立刻進行手術，她雖然已經開過一次刀，但是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心臟的負擔也更重了，必須再進行一次手術才能延長她的生命。她現在的狀況還不太穩定，最好可以到國外條件較好的醫院去做治療和休養。」

東方旭點點頭，悄悄地放下一顆心。「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嗎？」

「可以。」醫生閃開身，正好讓裡面的護士小姐推辛憐兒出來，送進加護病房做進一步的觀察。

「糖糖。」心疼地呼喊著她的名字，東方旭一路跟隨著她轉到病房。

她的小臉滿是大病時的蒼白，讓他一顆心都跟著揪痛起來。

「妳還活著，只要妳還活著，不管是天涯海角的名醫，我也一定會請來治好妳。」東方旭在憐兒的唇邊落下一吻，一直守著她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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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辛憐兒的身體狀況漸趨穩定，在醫生的允許下，她立即被抬上飛機，轉往在德國知名的心臟病專科醫院。

手術后一個月，等她再度睜開雙眼看到這個世界的陽光時，辛憐兒才知道，她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到最讓她牽挂的人世間。

「旭哥哥……」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著一直在身邊的他。

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小手。「我在。」東方旭的聲音低啞悲痛。

「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之前也昏昏醒醒反覆過幾次，她知道她又要進手術房動手術，也知道這是一次生與死的考驗，而他也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從來沒有離去過。

「傷口還疼嗎？心臟有沒有不舒服？」東方旭年輕的臉上有著新生的鬍渣，他緊握她的手坐在她的床邊，關切又急迫地問。

「傷口還有點痛，就是渾身軟軟的，感覺好累。」憐兒輕喘一口氣。

「妳躺了這麼久，一直睡一直睡，當然會累了。」

東方旭寵愛地撫摸著她的長發，心卻在此時變得激動。

他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感受過生死，站在生與死的邊緣，他隨時感覺到她在一點一點離他而去，卻悲傷地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請她停留。

「旭哥哥一定很辛苦吧。」辛憐兒伸出瘦弱的小手，心疼地撫上東方旭消瘦的臉頰，和滿臉的鬍渣。

「我不辛苦。」俯下身子，情不自禁地擁緊她，東方旭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碎。「好高興妳還在我的身邊，這比一切都來得有意義。」

「我也是。」辛憐兒含笑摟住他，很高興可以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我說過，沒有我的允許，妳不準一睡不醒，我們明明打過勾勾講好的，妳竟然違約。」懲罰性地咬住她小巧的耳垂，東方旭慢慢開始有她重回懷抱的真實感，一顆心悸動得紛亂。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這下我們又要重新開始了，妳的身體現在有如初生嬰兒一樣脆弱，經不起絲毫的損傷。糖糖，妳要待在德國把身體養好才能回台灣，知道嗎？」

「留在德國？」辛憐兒微愣。「那你呢？也要陪我留在德國嗎？」

她不確定地問，心中極不願意要和他分開。

「我會常常來看妳的，只要妳乖，旭哥哥還會帶妳出去玩。但前提是妳必須要留在德國好好保養身體，直到健康起來，才可以回台灣找我。」

東方旭不理會辛憐兒的急切，說得很肯定。

「我回台灣休養不可以嗎？我不要和你分開，一天都不要。」

不舍地嘟起嘴，辛憐兒快要為眼前的分別哭出聲音了。

「傻丫頭，我又何嘗放得下妳呢？」東方旭撫摸著她的頭。

「即便我可以把整個醫院搬回去，也不可能把德國的空氣和環境搬去台灣。我答應妳會常常過來看妳，妳也要努力地養好身體才行，知不知道？」東方旭勸說著不依的憐兒。

「那你要常常來看我。」辛憐兒最終還是妥協了。「我會快點養好身體，回到你身邊的，你等著我，不準偷交女朋友喔！」

她像是小情人的抱怨，讓東方旭忍不住笑出聲。

「放心吧，小醋缸，我不會忘記妳說過妳愛我的。」

他含笑刮刮她的小鼻子，是曖昧的親密，也是暗示的嘲笑。

羞紅著小臉，辛憐兒張開嘴一口咬住他纖長的手指，發出小動物般的低嗚，逗得東方旭哈哈大笑。

笑出了眼淚，他抱緊她想要告訴全世界：她還活著，這種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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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可以讓遠在德國的辛憐兒安心養病，東方旭將包括玉嫂在內，曾照顧過憐兒的傭人們一併送到德國，陪伴她度過漫長的康復時間。

辛憐兒的心臟已經動過兩次大手術，體質本就不太健康的她，手術后更是體弱多病，每每都讓東方旭瘋了似地衝來德國看她。在他細心的呵護照料下，憐兒的身體漸漸好轉，臉色也變得紅潤。

再次飛來德國探望他的小病人，東方旭帶來一個讓憐兒驚喜的消息。

「糖糖做我的老婆，怎麼樣？」

東方旭的話如同炸彈，隨口一出就令辛憐兒目瞪口呆。

「老……老婆？！」她半晌才結巴地講完一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明白他怎麼會突如其來的跟她－－求婚？！

東方旭的黑眸中閃動著笑意，他點點辛憐兒張大的嘴巴。

「妳不是說過要嫁給我嗎？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也到了該可以結婚的時候，想娶個媳婦回家，妳若不要我就考慮娶別人了……」他故意嚇她。

「我要、我要！」

高高地舉起手，東方旭的話被興奮至極的辛憐兒打斷。

她積極的樣子讓東方旭笑出聲來，摟緊她大病初癒的身子進入懷中。「想嫁我就把妳可愛的名字簽在結婚證書上，我好拿回台灣註冊。」

還沒有等他說完，辛憐兒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兩份文件上都簽上自己的名字，坐在他的腿上笑得幸福燦爛。

「這麼高興？」東方旭挑眉，不意外她的反應會如此直接。

「嗯嗯嗯。」一個勁的點頭，辛憐兒笑瞇瞇地窩在東方旭懷中，羞紅了臉低著頭玩弄自己的手指。「我好期待當你老婆的感覺喔。」

東方旭也跟著她笑得愉悅，將她的手指包在掌心，逗弄著她的下頰。「那叫聲老公來聽聽。」他愛死了她現在紅著臉嬌瞋的模樣。

「老……公……」小聲地道出他想聽的，辛憐兒的臉已經緋紅得不成樣子，不過心中還是有個小小的疑問。「為什麼你要娶我呢？」

「妳不知道原因？」很意外地挑眉，東方旭還沉醉在她叫老公的竊喜中無法自拔。「那妳為什麼想要嫁我呢？」他好心情地逗她。

辛憐兒的臉更紅了。「因為我喜歡你，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

「我跟妳一樣，我想跟妳在一起，不是一年兩年，而是一生一世。我想讓妳真正地屬於我，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他在她耳畔深情地道出愛意。十二年，他心動於她每天小小的成長，他愛上她叫他旭哥哥時的那份嬌態，也珍惜和她相處的每一天，不管將來會怎樣，他都要分秒必爭地愛她，永不停止。

「我懂了。」原來他們的心情一直都是這樣的相互契合，真好。

「現在才懂，該打小屁股。」東方旭的斥責聽起來格外曖昧。

面前的人兒有著白皙的皮膚，幽黑誘人深泉般的雙眼，小巧可愛的鼻子和嘴唇，都讓東方旭情不自禁地點燃心中狂熱的激情。

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貪婪地親吻他新上任的小妻子，那誘人心脾的嫩唇，令人流連輾轉不舍離去。

「唔……」辛憐兒的心跳得紛亂，他覆上她甜美的唇，強迫她與他的唇舌交纏。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他啃咬得發麻，她臉紅如同天邊的晚霞。

長指撫上她頸下的傷痕，東方旭的眉頭不由得收緊，心疼她所受的苦難。「我很抱歉，在妳每次與死神搏鬥時，我都不能陪著妳一起度過，只能在手術室外面祈禱，叫老天不要帶走妳。」

他心痛的語調讓憐兒感動。「有你的挽留就夠了，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哪裡都不去，每次都可以順利的回到你身邊。」

「真的嗎？妳是特別為我回來的？」

東方旭激動地擁著她，將頭埋入她的胸前。

「我好高興可以擁有妳，我的女孩。」

將吻一個個印在她的臉頰，東方旭激動地含住她顫抖的唇瓣，再次克制住自己放開她。「我幾乎不敢吻妳了，我怕一吻就再也停不下來。我想要妳，寶貝，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無辜地眨著大眼，辛憐兒不懂為何做這種最親密的事，他比她還要緊張，還要選好時間。

東方旭咬緊牙關。「小丫頭別著急，等到妳身體完全康復回到我身邊的時候，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他愛戀地刮刮她的小鼻子，嘲笑她的迫不及待。

辛憐兒不由得羞紅了臉，窩在他的胸膛聽著東方旭的心跳。

心從來沒有這麼滿足快樂過，她終於可以做旭哥哥的老婆。她發現活了十八年來，第一次有擁有過像今天這樣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