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這一曲,註定唱紅了眼
夢淺驀地停下了腳步。
徐文往前走了幾步后,見她沒跟上來,也停下腳步。
「為什麼這個故事裡沒有人傷心的落淚?」夢淺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徐文楞了一下,「因為我不想掉眼淚。」
「那你悲傷時怎麼辦?」
「不用刻意的去迴避,等它過去就好了。」
「如果是巨大的悲傷呢?或是那種排山倒海而來的悲傷呢?」夢淺似乎有點孜孜不倦的味道,不停的問著。
徐文沉默了一下,帶著一絲莫名的嘆息道:「真正的悲傷,是掉不出眼淚的。」
夢淺咀嚼了一下徐文說的話后,竟柔聲道:「是說的你自己嗎?」
徐文先是有點楞,繼而才明白夢淺是問他悲傷的是他嗎,於是同樣笑著柔聲道:「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時候有些悲傷,我們不需要明白就能感同身受的。」
夢淺那如遠山谷般幽然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樣,無聲的點了點頭。
「好了,夜也深了,我也不耽擱你回去了,我送你上車去。」徐文有點歉意的看著夢淺。
出乎徐文的意料,夢淺搖了搖頭,雙眼凝視他道:「故事講完了,可你的歌還沒唱呢?只講故事,不唱歌,不厚道吧?」
「不厚道?」徐文差點被這三個字嗆到了,都怪小剛子導演的電影拍的太有名了啊。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還是說你想賴帳,不唱歌?」夢淺有點調皮的歪了歪頭。
兩人現在都盡量不將自己的身份帶進來,只是那麼平淡的聊著天說著事。
徐文摸了摸鼻子,「為什麼那麼想聽我唱歌?」
夢淺輕笑了一下,「聽說那天你唱了一很動聽很哀傷的歌謠,我想聽聽。」
「原來是這樣。」徐文點點頭,注視著夢淺,「不過我今天不唱那,我唱另外一,聽不聽?」
「當然聽。」夢淺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婉轉一笑,如春光射進院子里,讓翠綠的雨後苔蘚反射著七彩的光芒,艷光四射。
徐文點了點頭,似是出神般的怔怔望著天上下個不停落下的雨絲彷彿是從心底的最深處起哼著一歌。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最怕回憶突然翻滾
絞痛著不平息
最怕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想念如果會有聲音
不願那是悲傷的哭泣
事到如今
終於讓自已屬於我自已
只剩眼淚還騙不過自己」
低沉的歌聲中,雨也漸漸的停了,徐文想著無名的情素無意識的哼著歌,夢淺安靜的聽著徐文的哼唱,同樣帶著一絲迷惘的看著徐文那張略有些落寞的臉,兩人剛好身處學院花苑中,寧靜雅緻,風景如畫,驟雨初歇,霧氣氤氳,宛如仙境一般。
「突然好想你
你會在哪裡,
過的快樂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鋒利的回憶,
突然模糊的眼睛,
我們像一最美麗的歌曲,
變成兩部悲傷的電影,
為什麽你,
帶我走過最難忘的旅行,
然後留下最痛的紀念品」
徐文望著遠處的天空,一片黑暗,整個城市彷彿在適才的雨中淪陷了,如雪的記憶紛紛飄進了腦海里,思緒像潮水般蔓延開來,將他淹沒。
「喂,你叫什麼名字啊?」
「哼哼,也就你啦,大家都說我是美女的。。。。」
「他們說要找你麻煩,你要小心哦。」
「啊啊啊啊,你在煩我我咬死你。。。。」
「好早點回去了,你爸爸媽媽要擔心的。。。。」
「咯咯,你讓我打一下我就放你走。。。。」
「我不想理你了。。。。」
「別在管我了。。。。」
初次見面的她,笑的她,哭的她,鬧的她,撒嬌的她,難過的她,調皮的她,憂鬱的她,離別時孤單的她。。。。無數的她,無數的畫面,彷彿在眼前匯成一片。。。。將徐文一點點的吞噬。。。。
「答應我以後不要熬夜……」
「還有以後別日夜顛倒了……」
「還有早餐一定要吃……」
「還有別太刻意偏愛藍色……那會使你看起來很憂鬱……」
「還有……」
徐文仰起頭,露出一個笑容,努力讓眼眶中的濕潤感覺退回去,目光望向車頂那黑暗虛空的某一點,回憶中的點點滴滴,都從眼前流過去。
三百六十病,唯有相思苦。
「我們那麽甜那麽美
那麽相信
那麽瘋那麽熱烈的曾經
為何我們
還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
和遺憾中老去」
徐文為夢淺打開車門,溫和笑道:「打擾你回去了,再見,晚安。」
夢淺想說些什麼,但還是只說了,「再見,晚安。」
說完后,要上車時,回過頭,終於還是莫名的掉下眼淚。
車輛緩緩起步,夢淺離典雅學院越來越遠,耳畔,那淡淡哼唱的歌聲卻彷彿依然還在響徹,直接震撼著她的心。
「突然好想你
你會在哪裡,
過的快樂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
突然鋒利的回憶,
突然模糊的眼睛,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最怕回憶突然翻滾
絞痛著不平息
最怕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最怕此生已經決心自己過
沒有你卻又突然
聽到你的消息」
「你的臉上怎麼這麼濕?難道說堂堂徐家公子居然會掉眼淚?」夢淺一臉打趣,調皮可愛。
徐文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難道你不知道剛才雨那麼大么?我給你撐著傘,可沒有人給我撐。」
夢淺長長的哦了一聲,突然認真而哀傷道:「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因為我而唱這歌。就算我沒有機會,也要做第一替補。」
徐文徹底的楞住了,好半天才皺著眉鄭重問道:「你確定你剛才說的話沒瘋?」
夢淺溫柔而堅定的點著頭,她那柔弱的身體里爆出無限力量的聲音,「我在乎我的家族,可我更在乎自己的人生,這個家族只給了我冷冰冰的權力,他們可以為了權力犧牲我的一切。那麼我也可以為了我的幸福,犧牲他們的一切。」
徐文望著這個瘋狂的柔弱女孩,想起了江南雨中那個死都不低頭的自己,淡淡的笑了,柔聲而承諾道:「好,你是這個世界第一個有替補資格的女孩子。」
夢淺的車迅消失在黑夜裡。
徐文沒聽見車聲,只聽見悲傷的聲音。
即使由喉間出的嗯嗯啊啊聲,徐文聽起來,也很悲傷。
徐文希望自己不會無時無刻地想起她,而這種希望,就好像我希望天空不是藍色的,就好像我希望樹木不是綠色的,就好像我希望星星不在黑夜裡閃耀,就好像我希望太陽不在白天時高照。
「我們最後玩一次第一個字的遊戲。」
「好。」
「今天我要走了。」
「今。」
「不會再回來了。」
「不。」
「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有。」
「我喜歡的人是誰?」
「我。」
徐文的胸口很輕易地被撕裂,驕傲無情的他,再也抵擋不住滿臉的淚水。
「我們那麽甜那麽美
那麽相信
那麽瘋那麽熱烈的曾經
為何我們
還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
和遺憾中老去」
「是的,你贏了,我愛你。」
我一直說,一直說,一直不停的說。
說到喉嚨沙啞。
說到滿面悲愴。
這一曲,註定唱紅了眼。
徐文知道這一曲的名字。
它一定叫做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