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安王爺傅玉衡其實是一個很溫和的男人,只不過他有一個地雷,所有人都踩不得,一旦踩了必死無疑——這一點十八年前姬如鳳就領教過了。

安王爺愛吃飯,這對一個在北方京城長大的孩子來說,其實有點詭異,不過大家尚且能接受——因為王妃是來自魚米之鄉的江南,也愛吃米,也許這方面的喜好是承襲了母親也不一定。

可是——這安王爺有一個匪夷所思的怪癖,他不喜歡人家吃他的飯,本來嘛,他是世襲的王爺,又極得皇上寵愛,凡是屬於他的東西別人皆碰不得,但是自從七歲那年讓一隻公雞碰了他碗里的飯後,他更加不喜歡人家在吃飯時碰他了,特別是飯桌三尺之內不得有人靠近,戰戰兢兢就怕捧在手裡的飯又被突然冒出來的雞給啄光光。

負責服侍安王爺起居的老太監最後神秘兮兮地對家僕們說,這安王爺是給那隻怪雞給嚇到了,當時安王爺只是很生氣一隻雞敢偷吃他的飯,想嚇嚇那隻雞而已,當時他還只是個小孩子嘛,愛玩愛鬧一點大家都可以接受,反正平時也很少見到他露出孩子氣的一面,只是沒想到那隻雞後來憑空消失,嚇得安王爺魂不守舍,這才有這個怪癖。

這件事情,是在姬如鳳十六歲跑到安王府玩時從老太監那裡聽來的,當時他還愣了一下,直覺得不敢相信,後來又笑得人仰馬翻。

唉,只不過吃他一碗飯,他就差點成為三杯雞、鳳梨苦瓜雞那些美食。傅玉衡可是個王爺呢,能夠享盡天下人所欣羨的富貴榮華,應該要對自己的子民甚至是一花一草一木一畜牲友善才對嘛!只不過被一隻小小雞神嚇到就變成這樣……

一碗飯而已,算什麼呢?

「……殿下,請問您的手在幹什麼?」傅玉衡放下碗筷,雙目緊緊盯著眼前那雙不規矩,妄想偷天換日的笨手。

「呃……」被發現了?姬如鳳偷偷扮了個鬼臉,又馬上回復春風滿面,陪著笑把東西放回去。

「我只是在想安王爺吃得這般津津有味,不知道是不是你碗里的米飯特別香,我只是想拿來聞一聞……」唉,只是一碗飯而已,當真小氣得緊!內務府是都沒給安王府薪俸嗎?連一碗飯都給不起?

其實,這兩年來他已不是第一次想偷他的飯碗了,只是每次都被發現而未果,他實在是非常期待成功的那一天傅玉衡這小子會有什麼表情。

又來了,姬如鳳忍不住翻白眼,這傢伙真是年紀愈大腦筋愈古板,小時候他不是還抱著他又親又抱還表弟表弟直叫嗎?怎麼長大后就堅持兩人間身份的分野,即使他們之間的情份早就有如親生兄弟一般。

是的,有如親生兄弟一般親,比起那個毫無反應,逗他不會笑、欺他不會哭的太子哥哥,這十幾年來姬如鳳漸漸和傅玉衡走得太近,等到察覺時,兩人早已肩並肩走在一起。

想起當初的誓不兩立,到現在的如膠似漆,還真是不可思議。

「我高興叫什麼就叫什麼,你這裡又沒內奸,怕什麼?更何況咱們倆這麼熟的關係,犯得著計較那麼多嗎?」天庭里雖然也有位階之分,但是那階層可沒這麼明顯,大神不會欺壓小神,小神見了大神也不用跪拜或是阿諛奉承什麼的,什麼身份不同長幼有分那一套,他才不吃呢!

「這不一樣,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殿下,下官是臣,若是沒大沒小傳出去讓朝官知道了,下官被彈劾事小,殿下失去威信就糟糕了。」

傅玉衡正色,他是真正在擔心。殿下已經十八歲了,新皇的病況一直沒起色,雖然這幾年都由太后管理朝政,但是最多再過兩年,新皇的病況再沒起色的話,朝臣可能會謀議另立新君,而如鳳,先皇的皇子之一,到時會是登基最佳人選,這種關鍵時刻他不能讓任何負面消息外傳。

當然,他也不會讓單純的如鳳殿下知道他心裡的複雜思緒,畢竟新皇是他親哥哥,這種皇位爭權的黑暗面想必是他最不樂意見到的。

「這你也會擔心?這安王府里哪一個不是你心腹?我身邊哪一個不是你心腹?都做到這地步了你還擔心?我說呀,你還是先擔心你面前那一碗飯比較實在——」話都還沒說完呢,姬如鳳的劣根性又發作,趁著傅玉衡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的時候把飯碗奪了過來,然後大大方方的吃光它。

等到傅玉衡察覺飯碗失竊時,早已被人吃得精光了。

「殿下……」傅玉衡頭很疼,真的很疼。他不知道姬如鳳腦海里到底在想些什麼,聽說府里的下人告訴他一個典故好解釋為什麼他不喜歡人家碰他飯碗的原因,其實小時候的事情他哪記得那麼多?只是官宦之家的食物向來容易讓有心人下毒,飲食盡少讓人碰才是保命之道。

這小子真以為他安王爺小氣到連一碗飯都不肯給?其實只要如鳳開口,他又有什麼是不肯給的呢……

「別哀怨,這是你疏於防範造成的結果,唉,玉衡,不是我愛說你,你看起來明明就是個大方的主子,怎麼對飯菜這種東西這麼執著小氣?沒了一碗飯再叫下人去添就行了,你安王府難道連一碗飯都給不起嗎?」啊,這一碗飯也沒想像中香嘛,瞧玉衡捧起來像珍寶似的都不讓人碰,真是怪胎!

「……殿下,這不是你說的那些問題呀……」到底要提點幾次,這位天真的皇子才能明白宮廷的灰暗呢?他能活到十八歲從沒遭人暗殺成功過,除了是他保護得緊外,也算是老天爺給的奇迹——何況這幾年,太后已經將他視為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了。

「不然是哪種問題?看看你的表情,那些臣子們上呈災情時你的臉色都沒那麼難看呢……還說不是小氣?」姬如鳳纖細嫩白保養得宜的手指隨手捻來一顆葡萄,仔細剝了皮后就丟進傅玉衡嘴裡。

然後吃進水嫩嫩葡萄果肉的那個人就呆住了,身邊服侍的一干婢女也呆住了,只剩下一個還有一點理智的老太監將所有下人撤離。

「吶,這是給你賠罪的,過幾日你來我的慕雲宮作客,我一定還你好幾碗飯。」平時他可是不會幫任何人做這些小動作的,就連那個非常疼他的母妃都不曾吃過他親手剝皮的葡萄,傅玉衡得此殊榮,總該氣消了吧?

「……答應我,這種事千萬別在慕雲宮再做一次,這裡是我安王府,由得你放肆,但在宮裡,這樣做讓人看到了知道會被說成怎樣嗎?」傅玉衡抑鬱難忍,他知道姬如鳳率性慣了,他從來也由著他,甚至慕雲宮的下人全換上了可以信任的人手,可是……宮裡那麼大,不是所有人都賣他安王爺的面子。

「為什麼?難道這葡萄不甜?你不喜歡?」像是在挑戰傅玉衡耐性似的,姬如鳳又剝了一顆葡萄,這次不用丟的,而是直接塞進他嘴裡。每當他不想聽「安王爺」說話時,總會想個辦法來堵住他的嘴,沒想到……只是喂顆葡萄而已也能這般作文章?

「……」傅玉衡忍無可忍,他知道這傢伙的最終目的是想讓他閉嘴不再說教,既然如此,那他就如他的願!

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姬如鳳手裡正在剝的第三顆葡萄也落了地,長長的眼睫眨呀眨地想看清眼前,卻發現被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給遮住了視線,眼裡只見得到黑,喔,還有幾顆頭暈眼花的星星,嘴巴里好像給一條軟蛇侵入一樣,黏黏滑滑的一直追著他的舌頭……

這樣的舉動,會讓他呼吸困難。

所以他違反了平日在宮女們面前維持的翩翩風度,漂亮的手指握緊成拳,然後往安王爺那最脆弱的肚皮上狠狠一揍。

「啊——」哀號聲傳來,聽那聲音的慘烈程度應該是連眼淚都飆出來了。

然後是一聲涼涼的落井下石。

「活該,誰教你平時只懂得調戲宮女,該上的武術課都忽略了。你該不會以為我的身體還像十年前那樣軟綿綿讓你打著玩吧?」傅玉衡像一隻偷了腥的貓一樣,噙著微笑慢慢吃他的水果,方才的味道還留在他的嘴裡慢慢回味兒。

***

元昊帝崩於太子誕生第二年,享年四十歲,臨死前授令太后垂簾聽政,太子元凰立為元肅帝,並令當時年僅七歲的安小王爺為誥命大臣,封為攝政王,負責輔佐新帝親政,聖旨頒布時,舉國嘩然。

新帝登基五年後,安王爺憑一己之力說服群臣,堅持挖運河以利南北通商,通絲路以商制夷,將國事治理得有條不紊,全國上下才認清了這位先帝親自授命的攝政王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更在他身上看到了元昊帝年輕時的遠大抱負。

當然,他暗中保護兩位年幼皇子的舉動更是不勝枚舉,這樣的舉動讓娘家勢弱因而無法護幼子周全的太后不敢動他,卻又忌憚著他的勢力日益壯大。

因為太后看得出來,比起嫡出的元肅帝,這個深藏不露的安王爺更喜歡活潑討人喜愛的如鳳皇子,而元肅帝的病又長年不見起色,將來說不準群臣發現養在深宮的皇帝真面目會想廢了元肅帝另立新皇帝,畢竟元肅帝的病可不是一兩帖葯就能治好的惡疾,更有可能一輩子好不了,到時候如果攝政王來個順水推舟……

太后想都不敢想,先帝死後,元肅帝是她唯一的歸依了,如果連元肅帝的位子都保不住,那她們母子倆可說是無依無靠了。

如果想要保住元肅帝的位子,要不就是治好新帝惡疾,要不就是……把有可能造成阻礙的人物除掉,例如姬如鳳。

可是姬如鳳的母親蘭太貴妃的兄長是當朝一品大將軍,掌管全國四分之三的軍力,其勢力與威望在國內無人望其項背,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會弄巧成拙,到時不僅元肅帝不保,恐怕連江山的根基都會動搖到,更何況從八歲那次溺水意外以後,傅玉衡對姬如鳳的保護更是如銅牆鐵壁般無機可乘,所以太后一直在等,等待一個可以順理成章除掉姬如鳳的機會。

終於,在元肅帝將滿十八歲親政前一個月,太后等到了她要的機會。

大殿上,太后揚起了十幾年來第一抹燦爛的微笑,隔著珠簾,傅玉衡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氛圍,這種感覺只有在山雨欲來之時他才會有。

終於,在退朝前一刻,太后開了尊口。

「……哀家有一件事懸在心頭好幾日了,想提出來與各位討論一下。」

傅玉衡輕輕闔上眼,眼角餘光瞥向姬如鳳的位子,只見他仍是一副弔兒郎當、嘻皮笑臉的樂天模樣,絲毫不知大難臨頭。

「太后請說。」傅玉衡輕聲嘆氣,深深明白此時也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只是太后等機會這麼久了,恐怕不會如此輕易善罷干休。

太后略帶細紋的嘴角幾不可聞地勾了勾,當然,這樣細微的動作在珠簾后是看不出來的。

「相信各位都知道最近南蠻苗族各族聯合上了一份奏摺,說是想與朝廷聯姻,以結鴛盟,不知各位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傅玉衡兩眼放光,一聽這件事的開頭就將太后的打算猜了個十成十,他微笑著回太后的問話。

「苗族向來不安於室,已有百年蠢蠢欲動的記錄,此次和親以求鴛盟恐怕是另有目的,不如將此事交與下官處理,下官定會給太后一個滿意的交待。」

「……據哀家所知,西南胡族對苗族的領地早已窺伺許久,若不是苗族的地形易守難攻,恐怕早已拿下那一塊不毛之地,而胡族想拿下苗族的道理也很簡單,無非是想壯大軍力,並且借道苗族由南攻取我朝富庶江南。此次苗族聯合上奏,就是不堪胡族侵擾才來向朝廷求和,若是能藉此機會與苗族結秦晉之好,一舉殲滅我朝百年大患胡族,豈不大快人心?」

太后此番話一出口,殿上太臣們便開始議論紛紛,雖然還是有少數人懷疑苗族的動機,但是大多數人仍欲藉由此次機會收服苗族,更甚者一舉殲滅胡族這心頭大患,沒多久,朝中有六成大臣都站到太后那邊去了。

傅玉衡深感大勢已去,而姬如鳳仍是一副不知大難臨頭的模樣。

「所以……哀家想從朝中青年才俊中挑選一位人選前去迎娶苗族公主,不知各位心中有何適當人選?」太后抿嘴,靜待大臣們從口中說出她想要的答案。

大殿底下開始私下討論,先是推薦東家公子西家哥兒,後來全被其他人否決掉,一干大臣們最後只推舉了三個人。

「太后,臣等原本想力薦朝臣之子,但各家子弟不是紈絝之徒就是尚且年幼,若要找出身份地位能讓苗族心服口服的佳婿,恐怕得從皇族中找了,臣惶恐,大膽力薦皇上、攝政王以及鳳王。」

傅玉衡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頭重腳輕差點兒昏倒在大殿上,眼角哀怨地掃向鳳王,大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

「喔?」太后哼了一聲,再次開鳳口,「可是皇上身體微恙,恐怕不適合長途跋涉前去迎娶苗女,更何況……就算要結秦晉之好,皇室的血統說什麼也不能讓蠻族給污了,眾位愛卿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太后說得是,那除去皇上,臣等推舉出的人選只剩攝政王與將弱冠的鳳王了,依年齡來看,臣相信鳳王的年紀與身份更適合苗族公主,將來再讓鳳王迎娶另一漢女作為正妃,就不怕污了皇室的正統了。」一干老臣們被太后的話牽引到這個地步,總算套出了太后最想聽的結論。

「好,愛卿乃是三朝元老,先皇在世時也甚為倚重愛卿在朝中的建言,哀家尊重愛卿的意見,不知攝政王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傅玉衡的雙肩垮了下來,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姬如鳳。

「微臣認為此法雖好,但最好能顧及鳳王感受,畢竟婚姻大事馬虎不得……」這廂傅玉衡正待多費口水力挽狂瀾,那廂鳳王卻不知死活的開口斷自己生路。

「本王答應。」

大殿中先是一片安靜,然後是爭先恐後向鳳王道喜的聲音,沒有人注意到從攝政王那方向射來多冷的一道殺人目光。

見到姬如鳳歡歡喜喜接受朝臣的道喜,傅玉衡氣不過,當場拂袖而去,而太后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不管元肅帝的病能不能好,元聖皇朝這把龍椅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覬覦。

***

「玉衡……等等我呀!等等我嘛……你走那麼快是等著去投胎嗎?」呼呼,真搞不懂這姓傅的在想什麼,只不過答應跟那個苗族公主和親而已,他幹嘛氣成這個樣子?活像是要把他五花大綁送進花轎嫁出去似的。

「殿下,請不要直呼下官名諱,這樣有失大體。」傅玉衡只冷冷丟下這樣一句,連頭都懶得回,直朝宮門而去。

下官?他是攝政王耶,有權有名的攝政王耶!他的地位重要性至少是鳳王這個虛位的十倍百倍,通常傅玉衡自稱下官就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他生氣了。

可是姬如鳳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

「呃……攝政王請留步,小王有話要說。」逼不得已硬著頭皮把傅玉衡平時教的那些官場辭令拿出來,為的就是要讓前面的人緩上一緩,只要能留上一刻,他就有辦法讓他消氣。

走在前面的那堵牆突然停下來,撞得在身後急追的鳳王眼冒金星。

「唔……你去哪鍛煉的身體?撞死人啦!」好痛!這身體怎麼硬得跟石頭一樣啊,跟上次揍他肚子的觸感是一樣的。

「鳳王爺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輕輕一撞又怎麼會死呢?鳳王還要留著一條命去迎娶美嬌娘呢!」嘴裡吐的是道喜之詞,表情卻是咬牙切齒的恨,看起來就好像要素命似的,嚇得周遭的侍衛們通通假裝沒看見他們在吵架。

「……被你給撞死了就娶不了啦!」鳳王搗住發紅的鼻子,眼睛里一泡淚水轉啊轉的始終沒掉下來,他委屈地抓住傅玉衡的衣角,輕輕搖晃。

唉,可憐他堂堂一介小神,投了凡胎后居然讓人欺負至此,虧他還是投胎為皇子呢,怎麼十八年前沒讓這小子給吃了十八年後反而被他壓得死死的?奇哉怪哉!嗚呼哀哉!

「你就這麼想娶嗎?」傅玉衡一咬牙,拉著姬如鳳的衣服就往反方向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畢竟皇宮內苑可不是他的地盤。

「我……」他不是想娶呀!問題是除了他誰能娶?誰又願意娶?可憐他堂堂一個鳳王爺的領子給人拎住了,拖著走使得他連說話都很困難,沿途還得不忘對宮女侍衛們微笑,免得被他們看出來他的狼狽樣。

「什麼話都不許說,等到了你的宮殿我們再慢慢說——」傅玉衡看起來氣得不輕,手裡的力道用了七八成,幾乎是將人拖著走的,也難為姬如鳳居然能將一向好脾氣的攝政王氣成這樣,一路上經過的人雖難掩訝異,卻聰明得不敢上前探問,在宮裡,多做事少說話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慕雲宮?不不不,咱們到乾坤殿去——」姬如鳳鐵了心,把腳釘在地板上一步都不肯前進,雖然他的脖子被勒得生疼,但他還是很堅持。

傅玉衡本可以把人拎著繼續走,可是這樣一來他必定會傷到姬如鳳,雖然他氣在心頭上。但叫他傷害姬如鳳,這可是比逼瘋他還困難的事。

於是,傅玉衡也跟著停下來,他試著平穩氣息。

「為什麼要去乾坤殿?」那可是元肅帝養病的地方,尋常人等不得接近,就連他這個攝政王一年也只能進去探望個兩次,怎麼如今他居然有興趣往那裡跑?

「唉呀,反正你跟我去就知道啦!反正我又不會害你!」姬如鳳見機不可失,拉著人就往乾坤殿跑。

乾坤殿位在御書房的後方,尋常時間太后前往御書房處理國事時會順道繞過去探望元肅帝,然而此地在偌大的皇宮中算是個禁地,除了少數領有特殊腰牌的御醫與親王外,就連一品朝臣都不得擅入,攝政王能夠求見也是太后恩准才得進入,而姬如鳳恰好就是領有通行腰牌的那一個親王。

所以當姬如鳳拿出通行腰牌時,傅玉衡難免吃驚,依太后這幾年對待鳳王的態度,怎麼可能給他發腰牌呢?

「你這是哪來的?」不會是偷來的吧,看這情形,多半是偷來的。

「嘻,等一會你就知道。」姬如鳳生性樂天,方才與傅玉衡吵架的陰霾全部一掃而空,他拉著攝政王的手,大搖大擺通過乾坤殿的重重守衛,一路上侍衛們只認腰牌不認人,對他們的進出視若無睹。

傅玉衡的驚訝更甚了,鳳王若非常客,這些侍衛們是會第一時間通知太后的,可是,姬如鳳常跑乾坤殿做什麼呢?

掀開內殿重重的紗簾,見到元肅帝時,傅玉衡就明白了。

明白為什麼姬如鳳會有腰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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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鳳虛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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