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嫂,你確定我們要走進去?」封江花墨黑的眼穿透過厚重的眼鏡鏡片,盯著眼前這間給她感覺不是很好的店面。
明明是算命鋪子,上面閃亮的大型霓虹招牌不說,外頭還有幾個穿著西裝的俊帥男人在招呼客人……不,說招呼客人太客氣了,他們簡直就像在拉客,就像聲色場所那種牛郎一樣。
這種店要說算命她覺得太過牽強,還是在華人的世界這是很正常的?雖然封江花是中美混血兒,但不曾到過她父親的祖國——台灣,所以對華人的文化也沒有特別的研究,只是這幾年她多了兩個從台灣來的嫂嫂,讓她多少了解一點台灣人,中國城也成了她幾個固定外出的地點之一。
身為記者的二嫂對一些奇怪的東西十分好奇,這間位於中國城新開一陣子的特殊算命鋪子,早就是二嫂心癢很久的採訪對象,偏偏她的頂頭上司不下令,她也不好光明正大放著工作跑到這裡混,如今好不容易在她三天兩頭跟總編輯說服兼洗腦下,才得到總編鬆口說好的答應。
二嫂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當晚就拖著她和大嫂來借「算命」之由,行「採訪」之實。
「怕什麼?不過是算命,對不對,阿飛?」魏詠然艷麗的臉上有著一抹興奮的光彩,像餓了很久的狼,視線緊盯著算命鋪的招牌不放,好像那上面會生出黃金來似的。
陪兒子玩了一整晚的虞飛鳥打了個呵欠,「為什麼算命一定得在晚上十二點這種時間?」通常這種時間她早就上床睡覺了。
「要不是我老公執勤,你老公出國走秀,江花大哥、二哥不在,我們有可能這個時候出門嗎?」魏詠然反問回去。
要不是封江花和虞飛鳥認識她好一段時間,準會被她舌粲蓮花給騙過去。
「就算大哥、二哥在,白天也可以來算命。」封江花語氣淡然的反駁。
也不知道二嫂是算準了時間還是怎樣,正好挑在她身為重案組警察的二哥,追緝重要嫌犯無法回家的日子,和身為模特兒的大哥出國走秀的這幾天,才拖著大嫂和她出來。
「就是說呀,本來我跟查德也要和士泉去的說。」查德是虞飛鳥兩歲多的兒子,本來她開開心心答應要和丈夫一起出國,卻被魏詠然阻擋下來,留在美國哪兒都不能去。
虧她連工作都請好假了!魏詠然眯起眼,「這就是這間算命鋪子詭異的地方,為什麼要在晚上十二點才開始接客?又為什麼進去過的女客人都會像失了魂,再三光臨?他們到底打著算命的名號在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這就是我們今晚的重點!」原來二嫂已經事先打探過了。
封江花在心裡輕嘆,知道今天魏詠然要是沒有斬獲的話是絕對不會罷休。
於是她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說服自己這是普通的算命店,只不過看起來像牛郎店罷了。
對!看起來該死的像!「或許人家就是要靠這樣來吸引客人嘛。」虞飛鳥顯得興趣缺缺,現在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陪兒子睡覺。
封江花慶幸平時總愛跟著二嫂胡鬧的大嫂,今天神智是清楚的,才會說出這般有建設性的建言,想勸退二嫂。
「那就當我們被吸引了,去看一下嘛,而且我聽說裡頭有一個算命師會用卡通人物來算命喔。」魏詠然拋下了誘餌。
大「虞」果然上鉤。
「真的?」虞飛鳥一雙明亮的眼閃著光彩,心思全飄到自己最愛的卡通人物上。
糟糕,這下沒救了。封江花只消一眼就知道大嫂臨陣倒戈。
「誰知道,是聽說啦,沒進去看過怎麼會知道呢?」魏詠然很清楚應付虞飛鳥只須投其所好,比較不好搞的是聰明的封江花。「對了,江花,你的研究最近不是遇到瓶頸嗎?搞不好問一下,會得到意想不到的解答喔。」這樣都想拗?好吧,她算是見識到二嫂的執著了。
「二嫂很想進去的話,就走吧。」與其在這邊耗,還不如趕快進去快點出來,回家她還有重要的研究要做。
「0K,那,前進吧!」原本站在對街觀察的三個女人終於邁開步伐,向前走。
「三位小姐是華人嗎?」生得一張斯文俊秀臉蛋的招待生,一見她們三個都是黑頭髮黑眼睛的東方人,先用中文問。
除了家裡沒有嚴格實行非說中文不可這條規定的封江花聽不懂外,魏詠然和虞飛鳥在溝通上則完全沒問題。
一阼寒喧,三人各自報上了自己的姓,便被領了進去。
「請魏小姐和虞小姐跟我走,封小姐請等等,待會兒會有專門的人負責來帶你。」斯文的男人領著魏詠然和虞飛鳥往裡頭走去。定在最後的魏詠然還不住回首,頻頻向封江花使眼色,要她好好觀察回家好跟她報告。
專門的人?封江花對於男人話里的小語病感到疑惑。
他的說法好像自己並不是專門的人,只是來領路的,那難道沒有人要來替她領路嗎?乾脆偷偷離開好了。
「封小姐,你好。」正當封江花腳剛踏出一步時,一道縹緲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想不到這麼快就來了。封江花無奈的收回腳步,轉過身去。
那是一個比剛才的男人看起來年紀再大上一點,但同樣俊美的男子。
「你好。」她用英文回答。
「封小姐,裡面請。」俊美秀雅的男子拉開他身後的黑幕,請她入內。
男子帶著她在黑幕後東繞西繞。
走進黑幕後,她原以為就是一張桌子,一對一的算命空間,沒想到這裡像個迷宮,從外面看起來明明沒那麼大,男子帶著她在這裡頭左彎右拐,她懷疑自己等會兒真的走得出去嗎?「請不用擔心,這只是一個噱頭而已,我們是在屋裡亂晃。」走在前頭的男子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向她解釋。
是這樣嗎?可是她真的有種越走越深處的感覺。
「嗯。」大概是他們屋裡動線沒計的好,才會讓人有這種錯覺吧。封江花聳聳肩,不怎麼在意。
反正最後應該會有人來帶她出去,而且她兩個嫂嫂也在這裡,所以沒問題的。
只是……跟兩個嫂嫂分開確實讓她有點不安。
「我想封小姐應該沒有什麼特別想算的,純粹是陪嫂嫂們來的吧。」男子忽道。
封江花顰起眉心。
他怎麼知道魏詠然和虞飛鳥是她的嫂嫂?她們方才並沒有提到不是嗎?魏詠然只說她們是朋友,沒講得那麼深入。
眼鏡后的黑眸忍不住多打量了男子幾眼,隨後封江花在心裡替對方下了註解:也許是她們三人長相不同,所以他剛好猜中了吧。
「那就請試試本店最新的算命方式——紅線緣,如何?」男子自顧自的帶入最重要的話題。
「紅線緣?」雖然她不是很懂,但中式算命不是看手相、面相或姓名、紫微斗數嗎?是她懂得太少,還是他說的什麼「紅線緣」是這間算命店的自創算命方式?「嗯,這是我們店裡新的算命方式。封小姐既是有緣人,成為第一決算紅線緣的顧客,假如不準的話我們不收錢。」封江花才想著,那個男人又看穿了她內心所想,照問題回答。
「我不是在意錢的問題,你說的紅線緣是算什麼?」其實算命說穿了也就是一種統計,那些疑問和結論部是經過統計而得來的。就像時節,什麼時候是什麼天氣季節,也是經過以前的人累積到現在的經驗才訂下的大自然規範,只不過所有人都習慣了,才會沒有人去在意。
簡單的說,她對這種算命其實抱持著可有可無的態度,不怎麼相信,但如果算錯也沒必要拆對方的台,畢竟大家都是混口飯吃,得過且過,兩方歡喜就好。
「小姐想算什麼?」男子問,卻沒給她回答的機會逕自說下去,「一般我們都會這麼問,但這紅線緣只算一生。」「一生?」好狂妄的口氣。她認識會玩塔羅牌的朋友,連他們都說「算命」這種東西,只能算一段短時間內的事情,如果算太遠就不一定準,頂多卜占者會給個大概的方向而已:眼前這名男子卻用很肯定的語氣說出「一生」這兩個字,的確挑起她一點點興趣。
「是的。」男子在她低頭細想時,眼裡快速的閃過一抹精光。
「嗯。」邊想著,封江花嘴上輕輕應和著,一個閃神,在一處轉彎失去了男子的蹤影。
「咦?人咧?」她推了推滑落鼻頭的眼鏡,以為是自己看走眼了。
「封小姐,請跟好,這裡就像個迷宮。」俊秀男子突然從她身後出現。
「嚇!」封江花撫撫心口,按下一顆被嚇得卜通卜亂通跳的心。
怪了,她剛才明明看他拐右彎的,怎麼這會兒卻從她後頭出現?男子打開一扇上頭寫著她看不懂中文字的房門,在一旁候著,「封小姐,請進來這裡。」打從進入黑幕後,她便發現這裡有好多的房間,每個房間的門上都寫著她看不懂的中文字,因為看不懂她也沒有特別去問,但現在要進去的這間她應該可以問了。
「上頭寫的字是什麼意思?」男子扯出俊雅的笑,彷彿有一陣春風吹過她的面頰。
「定卜占師的名字。」「本名?」「這就要請封小姐自己問了,我的工作只負責領路,也就是說接下來我便要離開。」封江花這才感覺事情不太對勁,「那等等會有人來帶我出去嗎?」「請放心,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也不知道是噱頭還是別具深意,男子說的話總給她另有隱情的感覺。
「請記住,進去后桌上會有十來條的紅絲線,封小姐請就第一眼的感覺選擇一條紅線系在右手的小指上即可。」男子說完,便不顧她的猶豫,硬是將她推了進去。
不同於外頭還有暗淡的燈光,房裡頭幾乎連一絲光芒都沒有,但奇異的她就是能看見房內正中央有張古典雅緻的桌子。她徐徐移動腳步來到桌前,發現桌上真的有男子口中的紅線,不過……「只有一條呀……」黑色綉著金龍的桌布上,放著一條隱隱散發出光亮的紅絲線,真的,就只有那麼一條而已。
而且那條紅絲線的長度從桌上順延直下,她順著線繞到桌子的另一頭去看,發現紅絲線之長似乎是她無法想像的,不但沒有斷點還延伸進黑暗不見光的房間里。
不知道紅線的另一頭是什麼?封江花很是猶豫。
到底要不要把它綁上手指?心裡有股聲音不斷告訴她事情不尋常,聰明的話最好別照著那男子說的話做;但那條隱隱發亮的紅絲線吸引著她的視線,移不開,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看過那條紅線,有股熟悉感。
懷念的感覺。
末了,她拿起紅線在右手的小指上打了個一扯就掉的活結;說穿了,她還是怕會發生光怪陸離的事。
「好了。」接下來呢?封江花覷著指間的紅線,等著那個她看不懂名字的卜占師出現。
元。
記憶力很好的她腦海里浮現了門上的中文字。
就算她看不懂也知道那個字的筆畫很少,反正記下來后回去寫給兩位嫂嫂看,她們一定會告訴她怎麼念的。
很容易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封江花突然感覺到一股拉力,從右手小指傳來。
垂首看著小指,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麼著,原本松垮垮的紅線似乎變得緊繃。再仔細看一點,那條紅絲線的確以不易發現的緩慢速度收緊著,就好像線的另一端有個人,將紅線緩緩拉回去。
一股膽寒竄上後頸,封江花直覺的想扯掉紅線——「該死!為什麼扯不掉?」明明看起來就是個松到不能再松的活結,但任憑她使力的扯.用力的拉,就是無法將它從小指上鬆開,紅線像是有自我意識般,以她的力量竟撼動不了它半分。
該怎麼辦?她已經感覺到紅線逐漸將她往黑暗裡拉去,她甚至站下穩腳,於是她伸出兩手扳住那張桌子。
紅線那頭的拉力似乎因她的舉動察覺有阻力,拉力停下片刻。
「這樣你就沒轍了吧!」封江花像個小孩朝紅線延伸過去的黑暗大喊。
哼!想嚇唬她?沒那麼簡單!封江花等了一會兒,確定拉力已經消失,她才鬆開攀著桌子的雙手,沒想到下一瞬,紅線像是蘇醒般,那股拉力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在拉扯著。
「呃,啊——」力量之大讓她無法反抗,沒時間多做反應的她被那股力量拉著往前跑了起來。面對這種詭異的事,封江花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放聲大叫。
跑了一段距離,甚少運動體力不足的她,無法再跟上那股拉力,往前一撲,整個人趴伏在地板上被拖著走。
她趕緊用自由的左手按住臉上的眼鏡,怕被拉力給甩出去。
「停下來!快停下來!」黑暗中她好像聽到笑聲,而且不只一個人。
敢請現在是很多人拖著她玩嗎?咚?「好痛!」漆黑中她不知道撞到了什麼,一陣吃痛,她伸出左手撫著頭上被撞到的地方,跟著方向改變,她還是在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持續前進,行進的途中她陸續又撞到很多東西。
「噢!該死……」再這麼撞下去,她一定會變痴獃。
也不知被拖行了多久,速度似乎有減慢的趨勢。
大概快到目的地了吧。
沒看過哪家店是這樣的待客之道,等她出去了絕對會老實的跟二嫂陳述她受到的待遇。
才想著,突然身下一涼,原本摩擦著她衣服的地板消失,不對,應該是說她被拖到沒有地板的地方,那也就是說……「哇啊——」瞬間她往下直墜,親身印證了牛頓的地心引力學說是多麼的真實。
在半空中漂浮,不對,是下墜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她一頭跌進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之中。
「晤……」封江花七手八腳的想從這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中爬出來。
但因為找不到著力點,她費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施力的地方,她先抬起螓首,往前方一望,跌進了一片金黃色的陽光里。
嗯?天亮了嗎?那麼說來,她到外面了嗎?「起來。」淡漠的低沉音色竄入她耳中。
封江花將視線離開那抹金色的光亮往聲音來處移動,視線不太清楚,但,那是鼻子嗎?習慣性的去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她才發現自己的眼鏡因方才的墜落,早已不知掉到哪去。
該死!沒有眼鏡她就等於是個瞎子!就在她忙著找眼鏡的時候,有一隻線條優美的手闖入了她的視線,上頭正掛著她的眼鏡。
「喔,謝謝。」接過眼鏡,她有禮地道謝。
「咦?」為什麼會有手?戴上眼鏡后,封江花把視線往後拉,仔細一看,原來剛才那抹淡金色的光輝不是陽光,而是一雙眼睛和……一個活生生赤裸裸的男人!再往下看,她的手就撐在對方結實的胸膛上,人也壓在他身上!「你……」老天!他上半身赤裸,該不會下半身也……「沒聽見嗎?我叫你起來。」替她找到眼鏡的男人出聲。
男人的聲音再度吸引了她的視線,封江花愣愣地盯著他。
宛如用最纖細的雕刻刀刻畫出的優雅五官,他的眼看起來像貓的眼睛,線條柔和的面容也是,還有那厚實卻不會像健美先生一樣太過誇張的胸膛肌理他好像一隻貓。
「起來。」見她沒反應,男人耐心又說了一次。
這次封江花總算反應過來,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還不小心踩了他幾腳。好不容易才從軟綿綿的東西中爬出來,她這才發現這是一間很大很大的房間,而房裡什麼都沒有,卻鋪滿了像她身下這種軟得摸不到地板的……東西。
原諒她知識有限,不知道那是什麼奇怪的物體,無法說出它的名字。
「這是網。」像是摸清楚她腦袋裡想著什麼,男人如此回答。
「網?」他說的網和她想的一樣嗎?「簡單的說就是陷阱。」高雅得像只大貓的男人也費了一番力氣,才從她方才製造出的凹陷中爬出。
老天!他果然是赤裸裸的!封江花禮貌的別開眼,不去看他。
「陷阱?」她的語氣已經沒有初時的倉惶,事情發展脫序到這種程度,她認為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她在作夢,二是她在作白日夢。
沒辦法,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唯有夢境里才可能發生。要她這個相信眼見為憑,耳聞為實,凡事講求證據,對科幻神怪完全否定的人去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就算在夢中她都不一定會相信。
淡金色的貓眸瞥了她一眼,視線觸及她右手小指上的紅線,眼裡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情緒波動。
保持禮貌不看他的封江花當然沒看到。
「如果是陷阱的話,我現在有沒有可能突然會飛?」她記得科幻應該都是這,樣的。
「你摔壞腦子了嗎?」男人不客氣的問。
封江花聽聞,忿忿地迎向他的視線,「哈!難道你要告訴我這一切是真的?」不,這一定是在夢中!男人沒回答,只是用燦金的雙眸凝視著她。
一陣對看,不用幾分鐘封江花便敗陣下來。
唔……好啦好啦,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不過看來這一切是真的。
「那要怎麼樣才能出去?」承認這是事實后,只顧現實影響的務實個性讓她如此問道。
金色的瞳仁直直鎖住她的目光,他開口問:「那麼多條紅線,你為什麼偏偏挑這條?」卻是完全不相關的問話。
「這條?」她的視線移到自己的右手。
男人扯了扯自己的左手,她的右手跟著被牽動。
封江花方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也綁了條紅線,而且似乎跟她小指上的那一條同款同色同一條!咦?他們兩個被綁在一起?那……「剛才就是你用這條紅線把我拖過來的?」可惡!他知不知道很痛耶!淡覷著她,男人徐徐開口,「我什麼也沒做。」頓了頓,他又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封江花想從他臉上看出他到底有沒有說謊,卻看到一片坦然,末了,她嘆口氣,「桌上就那麼一條紅線,我能選哪條?」為什麼他和那個領路人都說有很多條?明明就只有一條而已。
況且她也是迫不得已才選了那一條呀!早知道有「棄權」這個選項,說什麼她都不會將紅線綁在自己的手上,肯定看到紅線后立刻退得老遠,免得落得現在這種進退不得的下場。
只有一條?男人淡金色的貓眼微眯了起來。
不,他確定紅線少說會有十條,絕對不可能只有一條。
看出他臉上的質疑,封江花沉了聲,「我沒說謊。」這個人憑什麼懷疑她?又不是她自己樂意選那條的!聽了她的話,男人臉上又恢復那種事不關己的模樣。
如果她沒有說謊,那大概是這中間出了些問題。
「走吧。」男人突然穩穩的站起身。
「也好,反正我本來就不是想來算命的。」封江花也想效法他一樣輕易的站起來,卻還是找不到支撐點。
見她像個軟綿綿的嬰兒在網中爬來爬去,男人一把將她撈起,扛在肩上。
「呃……謝謝。但你能不能……先……」封江花是真的很感激他,雖然這個姿勢不太舒服,他人看起來也不是很客氣,但她還是希望至少能先解決首要問題:他的穿著。
他把她往肩上一掛,她的視線剛好落在他那窄而有型、性感的臀部上,雖然性知識和觀念開放,可不代表她很習慣一個男人沒事光著身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
「我的衣服被扒光了。」男人又猜中她語意不明的話想表達什麼。
「你被搶了?」這話聽在她耳里就是這番意思。
看樣子這裡的確如同二嫂說的,私底下干著不法的勾當,這男人說不定就是偷渡客,被騙來這裡當賣身的牛郎。
「出去再說。」男人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樣,完全不復見剛才的窘迫。
奇怪,他剛剛明明和她一樣東倒西歪的不是嗎?怎麼這會兒倒是很厲害?算了!在意那麼多也沒用,反正出了這個詭異的算命鋪子,他和她就分道揚鑣,以後也不會見到,想那麼多幹啥呢?「在找到方法解開紅線之前,我們都會被綁在一起。」男人突然開口。
「又來了!為什麼我在想什麼你們都知道?」每次在她想事情的時候,都會有人回答,這間算命鋪子里的人也太奇怪了吧。
男人沉默半晌才道:「我只是實話實說。」最好是啦!封江花壓根不相信。
「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麼?」思緒繞回他剛剛說的話上,她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男人將她放下肩膀,讓她站立在面前,有力鐵臂勾住她的纖腰,讓她不會落入那軟綿綿的網中,但同時也緊貼著他肌肉結實的身軀。
呃……抵著她小腹的難道是……「你幹嘛?」她腦中的警鈴大作,畢竟他們不認識,他沒穿衣服,還可以站得穩,如果想對她做什麼,她肯定逃不了!那雙金黃色的貓眼緊緊鎖著她的瞳眸,「這紅線,一旦綁上了,就解不下來。」封江花陷入驚愕,呆愣,總之她完全無法反應。
許久許久后,重新被扛上他肩膀的封江花,衝口大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