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喋血山門

南宋。

青城山，以山形如城而得名。雲霧繚繞的山中深藏著8大洞、72小洞，道教稱為第五洞天。道教天師張道陵晚年顯道於青城山，並在此羽化。

至唐末，著名道士杜光庭（字賓至，一說字聖賓，號東瀛子），來到青城山，天師道傳統乃與上清道結合。自此，青城山勢力逐漸壯大，擴及整個中土。

到了青城山的現任掌門左何手中，青城門下已有數萬弟子，和崑崙派、閩南天雷寺、長白山獵盟儼然成了主持中土的四個最大的勢力。

而左何自身的修為據說已至分神期，是中土屈指可數的高手，是以每年來建福宮外找左何拜師的人不計其數，各種手段都使盡了，軟磨的有之，硬泡的有之，送禮的有之，威逼的有之，都是一個目的，要成為左何的入室弟子。但是要成為青城山門下弟子非常容易，要成為左何的入室弟子則難比登天，迄今為止，左何綜合個人資質、背景、品性，千挑萬選出來，只收了五名弟子，分別是：大弟子江守恆，二弟子戴式孑，三弟子王大福，四弟子韓春山，五弟子蔣逍。

收了這五個弟子之後，左何過起了甩手掌柜的生活，一切事務都交給了五名弟子打理。美其名曰：出世修身，入世修心，讓你們不下山就身心皆修，知足吧你們！

（切~五位弟子聞聽此言，一起豎起中指，）

這一日清晨，左何在建福宮後院躺在一張竹椅上眯縫著眼，在他前面的石台上擺著一盆前些日子門下弟子採藥時偶然現的野生寒蘭。

養蘭花是左何的一大愛好，左何賞蘭時的眼神就像賭鬼盯著就要馬上就要揭開的骰盅，像財迷盯著堆積如山的黃金白銀，像登徒子盯著明眸皓齒，煙視媚行的絕色女子。一時之間，左何忘情忘我，神遊物外，直到門下大弟子江守恆把嘴巴湊到了他耳朵邊大喊：「師傅，出事了！」

左何回過神來，斜了一眼江守恆，心情很是不爽。

你試試去奪掉賭徒手裡的骰子，拿走財迷的金銀，抱走色鬼懷裡的美女，看他們會不會跟你急，左何此刻的感覺和他們一般無二，很想痛扁一頓這個老實巴交的大弟子。

深吸一口氣后。左何強行按住暴走揍人地衝動。淡淡地問道：「什麼事大驚小怪地？忘了我說過修行之人遇事要冷靜。不可浮躁地嗎？」

「……這個。弟子知錯。還請師傅到殿門口一看便知。」江守恆心知自己嘴巴笨。解釋不清楚地話。恐怕會更加情況不妙。不如少說兩句。自己這個師傅地兩個愛好。一是賞蘭。二是揍人。尤其是當有人打擾他賞蘭地時候。肯定是要大打出手地。今天要不是自己值日。打死他也不會來找這個麻煩。

「哼」左何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向大殿前門走去。竟然沒有揍這個弟子。江守恆擦了擦額頭地汗。難得師傅這次善心大。沒有揍自己。一會一定要去和師弟們吹吹牛。能夠在打擾師傅賞蘭后還沒有挨揍地。自己算是青城門下第一人了。

江守恆似乎忘了一句古語：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就在左何地身影即將從江守恆地視線中消失時。江守恆現師傅腳步頓了頓。回頭沖自己微微笑了一下。江守恆情知要糟。拔腿就跑。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一塊長寬各三丈左右地大石頭呼嘯著從天而將。向自己砸來……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江守恆被那塊大石砸個正著。死死地壓在了底下。只留一個頭還在外面。看來。師傅是變本加厲地對付自己這幫師兄弟了。還好平時勤修苦練。若修為差點地話。這塊石頭就會要了自己地命。江守恆掙扎了幾下。現自己實在沒有力氣掀開那塊石頭。於是猛吸一口氣。扯開嗓子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救命啊……」

全然不顧自己大弟子的鬼哭狼嚎，左何輕抬腳步，悠然自得的來到了建福宮正門。當左何看到門前的一幕時，繞是他見多識廣，也一下愣住了。

建福宮門外，躺著幾十具屍體，清一色白衣白褲，地上沒有任何血跡，也沒有打鬥的痕迹，所有死者都面部蒼白，雙目圓睜，顯然是自斷心脈而亡。在眾多屍體中間，立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這男孩雙目無神，漠然的看著身邊的屍體。

能自斷心脈的，都是高手啊！

「可惜了，可惜了，這麼多高手……」左何一邊嘆息，一邊接過門下弟子從那小孩懷中掏出的一封血書。

左何的目光從那封血書上一掃而過，臉色大變。

只見信上寫著：

左兄：

盟中巨變，大限將至，遣門下死士送吾子江天至兄處，望能護其周全。

江山叩謝

這的確是江山的字跡，寥寥幾字，寫得龍飛鳳舞，應該是倉促之間草就而成，可見當時情況已是萬分緊急。想那江山身為長白山獵盟盟主，躋身於分神期高手之列，手下又有元嬰級高手數十名，兼之獵盟財力雄厚，富可敵國，究竟出了什麼事，竟然讓他這樣千里託孤？託孤就託孤，憑我倆的關係，一封書信就可以了，白白犧牲了這幾十名高手……

左何明白，江山一是怕左何懷疑有人冒充其子，二是怕左何推託，是以動用了三十六名死士，千里迢迢把江天送到青城后，所有死士自殺以明志。

左何搖搖頭，收起血書，走近那男孩。只見這男孩眉宇間已有幾分江山的氣概，只是印堂晦暗，似有隱疾。左何靈智一掃，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男孩體內天魂、地魂、命魂糾結在一起，乃是千古難見的奇症，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迹。左何心道：怪不得江山十來年都不來青城找我喝酒，原來心力全耗在這寶貝兒子身上了。

當下，吩咐三弟子王大福將江天好生安頓，同時派出五弟子蔣逍安排人手安葬這三十六名死士，並派人下山打探獵盟的情況。

左何回到建福宮後院，坐在他的寶貝疙瘩花花草草中間，陷入了沉思：獵盟究竟出了什麼狀況？「大限將至」？打不過還逃不過？逃無可逃？究竟是什麼人能將江山逼入如此絕境？這江天又是怎麼回事？三魂糾結，命魂獨旺，天魂、地魂漸衰，陽氣日竭，陰氣日盛，最終陰氣鬱結，不葯而亡。

江山那邊暫且不說，要救這江天，卻頗為麻煩，這小子受了很大的刺激，六神無主，看來要抹去他的記憶，這不是難事，只是這三魂糾結……除非，讓他修習「九幽三訣」！

對，只有修習「九幽三訣」或有一線希望。

這「九幽三訣」頗有些來頭。

青城山有三絕：日出、雲海、聖燈。其中聖燈（又稱神燈）尤為奇特，每逢雨後天晴的夏日，夜幕降臨后，在上清宮附近的聖燈亭內可見山中光亮點點，閃爍飄蕩，少時三、五盞，忽生忽滅，多時成百上千，山谷一時燦若星漢。傳說是「神仙都會」青城山的神仙朝賀張天師時點亮的燈籠，稱為聖燈。

實際上，這些聖燈是一點點鬼火。為了廣招門徒，宣揚道教，青城道士將其美化為聖燈。這些鬼火的來因就是青城山不傳之秘「九幽三訣」。

當時，杜光庭忙於編撰《正統道藏》和探究「洞天福地」，苦於閉門造車，文思枯竭，乃忽生一計，自創「九幽三訣」，神知聞達於九幽。常常在雨後或夜幕降臨陰氣較重時行此法，招來魂魄，闡古今幽思，討論道義，詢問諸洞天福地情形。少則三四魂魄，多則上千，魂魄借鬼火開路，是以，青城山上時常星星點點布滿鬼火。與其說是「神仙朝賀」，不如說是「猛鬼開會」更貼切些。

后經青城山歷代天師整理、改造，「九幽三訣」由原來主要用來下達九幽，慢慢轉變成借鬼魂之力修行的一種法門。修習「九幽三訣」需要煉魂化魄，方能與幽魂交流，這一過程兇險異常，一個不慎，形神俱滅不說，還有可能被猛鬼、惡靈附身，為害一方。出於這個原因，「九幽三訣」被視為青城山禁法，除了掌門外，所有門人不得修習，左何也是登上掌門之位后才接觸到「九幽三訣」。

這「九幽三訣」修鍊起來雖然兇險無比，但是對於一個過了今天沒明天的人來說，或許是一線希望。

「死馬當活馬醫吧，」左何心道，「成功的話，我還你江山一個生龍活虎的兒子，報酬嘛，把你獵盟的種植秘法『蝶舞陽春』給我透漏一下就好」。

想到用秘法「蝶舞陽春」一夜之間就可以養成成千上萬盆蘭花，左何不禁心癢難熬，心花怒放，抓耳撓腮。可是轉念又想，江山這混蛋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一關，那血紅的「大限將至」四個字無由來的讓自己心驚肉跳，似乎有不祥之兆。

饒是左何已是分神期的高手，也禁不住這一驚一喜一憂，在寒蘭忽隱忽現的香味中，左何漸漸的有了些困意。

「打個盹吧」左何想著，雙眼一閉，兩腿一蹬，哦，是兩腿一蜷，美美的做白日夢去了。

門下事務，掌門不用操心的嗎？

不是有五大弟子嗎？

且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