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五年後?五年後!五年後?!

五年後她都幾歲了?

二十七加五,三十二。五年後她都三十二歲了,齊朔他到底有沒有想過她的年齡啊?

五年後……

「關姊,關姊。」

突如其來的叫喚讓關之煙從神遊中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助理,蹙眉問道:「幹麼?」

「老闆在叫你。」助理小聲的說。

她聞言轉頭看向會議桌最前方,只見坐在那裡的老闆正怒不可遏的瞪著她。他們現在正在開臨時會。她輕撇了下唇角,收回視線,面不改色的繼續轉動著手中的鉛筆,當作沒看到。

「關小姐。」老闆冷聲叫著。

她再度抬眼看向他,意興闌珊的臉上寫著「有事?」的表情。

「我們大家正在為你昨天惹出來的麻煩傷腦筋,開會討論如何收拾善後的時候,你這個罪魁禍首不知反省就算了,竟然還有時間在那裡發獃?」老闆生氣的迸聲道。

「麻煩不是我惹的。」關之煙說。

前幾天老闆突然丟了個Case給她,對象是一個看起來就很色的中年男人,她不想接,老闆卻為了討好這個金主——聽說要設計裝潢的是間位在陽明山上,佔地上百坪的別墅,就硬要她這個工作已經滿檔的公司之花接下這份Case。

果然,昨天才第一天和那個傢伙約了去看他的房子,他就性騷擾她,氣得她毫不猶豫的拿起皮包就往對方的臉上狠狠地K去,然後當場甩頭走人。

「不是你惹的是誰惹的?你怎麼可以拿皮包打客戶?」老闆怒聲道。

「是他先對我毛手毛腳亂摸我的手的。」她說。

「讓他摸一下會死嗎?」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應該要讓他亂摸嘍?」她眯眼。

老闆臉色一沉,「我並沒有這樣說,但是你應該要以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說到底只要能為公司賺錢,我們這些女性職員就算是被客戶調戲或吃豆腐,也要認命就對了是不是?」她嘲諷的說。

「你說什麼?!」老闆瞠目怒視她。

「總之,我不認為自己有錯,所以這個討論會根本就是多餘的。」說完,她推開椅子站起身來,轉身就朝出口走去。只是她才走沒兩步,就聽到老闆怒聲咆哮。

「你給我站住!」

關之煙停下腳步,一臉不耐煩的回頭看他。

「你眼中到底有沒有我這個老闆?別以為你現在稍有名氣,已經會有客戶指名要找你,你就完全無視於我這個老闆的存在。」老闆一臉怒氣沖沖的朝她迸聲吼。

「你的存在感這麼大,我怎麼可能會無視於你的存在呢,老闆?」她嘲諷的回答,還有意無意的瞄了他一百公斤重的龐大體型一眼后,再度舉步往出口處走去。

「站住!」老闆憤怒的大吼,「關之煙,你真以為我不敢把你開除嗎?」

「如果你想開除我的話,那就開除呀,我會立刻收拾東西走人不會多說一句廢話。」這回她的腳步連停都沒有停下來,面不改色的邊走邊說,等話說完人也已經走出會議室了。

討人厭的傢伙,若不是因為她跟這裡的同事處得不錯,和公司合作的廠商也處得不錯,又懶得換工作環境或自行創業的話,她早就離開這間設計公司了。

可惡,也許她真該離開這裡換個工作,然後,再換個男朋友。

五年後。

她完全無法遺忘這三個字,齊朔他怎麼能夠這樣回答她呢?

想當初全是他主動追求她的,還信誓旦旦的說這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認真交往,他是真的喜歡她,真的想娶她當老婆,真的想和她過一輩子的。結果交往一年多來,她第一次主動向他提出想結婚的念頭,他卻要她再等五年。

五年,現年二十五歲的他再等五年或許剛好是而立之年,正是結婚的好歲數,但是她呢?五年後她就變成一個三十二歲的老女人了,他到底有沒有想過?

好難過,雖然她和齊朔之間的戀情從頭到尾主動的人全都是他,是他主動追求她的,是他厚著臉皮以她男朋友自居纏著她的,是他不請自來的入侵到她的小窩裡與她同居的。一切看起來她都像是被強迫或是被動的那一方,但是直到昨晚聽見他那五年後的回答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在乎他,多麼的喜歡他,多麼的深信他們會結婚,會在一起一輩子的這個諾言。

五年後,也許到那時候,她早已人老珠黃,而他也已經移情別戀的愛上比她年輕、漂亮的美眉了,哪裡還會想和她結婚?

她真笨,竟然會對男人的諾言信以為真。

好生氣又好難過,她坐在自己的辦公座位上,完全靜不下心來工作,整個人煩躁得都快像得了躁鬱症的患者了。

用力的將手中的設計檔案塞回抽屜里,她推開椅子,拿起皮包,轉身就朝大門走去。

「關姊,你要去哪兒?」剛從散會的會議室走出來的助理,一見到她背著皮包一副準備要離開公司的模樣,立刻揚聲叫道。

「不知道,出去走走。」她老實的說。

「可是老闆說金先生待會兒要來公司,你必須親自為昨天的事向他道歉。」助理匆忙的跑到她身邊說。

「要道歉你叫他自己去道歉。」關之煙冷聲道,再度舉步朝外走去。

「等一下,關姊。」助理急忙將她拉回,「老闆說你若不道歉的話,明天就不用再來上班了。」

「是嗎?」她倏然冷笑一聲。

助理用力的點頭。

「那麻煩你替我轉告他,我還有十天的年假沒休,別忘了把它加進我的遣散費里。」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出公司大門,毫無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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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公司后,關之煙隨便找了一間咖啡店坐下來沉澱心情。

身為一個靠腦袋賺錢的空間設計師,她在遇到工作不順的時候,總會習慣性的跑到咖啡店裡放鬆心情,讓縈繞在店裡濃郁香醇的咖啡香撫平她的躁鬱。

可是今天離開公司之後,她在這間咖啡店裡坐了半天了,心情卻一點改善的跡象都沒有。

原本明亮的窗外已被夜色取代,店裡的客人一批換過一批,只有她一直都在。

點一杯咖啡由熱變冷沒喝完,點一客套餐由熱變冷也沒吃完,連桌上水杯里的水都沒有變少過。

服務生來了幾次想為她加水卻無功而返后,就不再來打擾她了。

沒人打擾,她一個人可以很安靜,但心卻怎樣也靜不下來。

五年後。她依然無法不去想這三個字,無法不去想他。

還記得第一次遇見齊朔的時候是在工地里,她正為一間LoungeBar重新設計裝潢,而客戶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須使用他所指定的燈光設計師,所以他們倆便約了見面……

「對不起,請問——」

「你是誰?是誰允許你隨便進來這裡的?快點出去。」

乍見一名唇紅齒白,身穿白襯衫、牛仔褲,脖子上還戴了條骷髏頭墜飾銀煉的大學生走進工地里,關之煙倏然蹙起眉頭沉聲道。她不喜歡有外人打擾她工作。

「對不起,我找關之煙小姐,我的名字叫做齊朔。」大學生自我介紹道。

「齊朔?」她忍不住瞠大雙眼,不敢相信這就是客戶指定要用的燈光設計師,他的模樣根本就像個學生,哪有專業設計師的架式?

「你幾歲?」瞪著他,她不由自主的脫口問。

「我的樣子看起來是比較年輕沒錯,但是我已經二十四歲了。」齊朔微笑道。

「二十四歲?!」關之煙看起來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因為他竟然比她還要小兩歲!這是她第一次碰到比她年紀輕的合作對象,這讓她明顯的感受到第一次與她合作的對象懷疑她能力時的心情。

「這該不會是你所接的第一個Case吧?」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懷疑的問。

「不是。」齊朔挑唇回答,「請問關之煙小姐在嗎?」

「我就是關之煙。」她依然以一臉懷疑的表情看著他。

「啊?我還以為你是助理小妹!」他訝然的叫道,吃驚的看著她一身T恤、牛仔褲、布鞋和綁著馬尾脂粉不施一樣迷人的臉。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瞧不起人嗎?」關之煙倏然眯起雙眼。

「不,只是你看起來好像還在讀書的樣子,所以我才會這麼以為,沒別的意思。」他搖著頭,以一臉誠懇的表情說。

像還在讀書的樣子?關之煙立刻被取悅了。

「我今年二十六歲了,比你還要大兩歲。」她微笑著。

「真的嗎?還真是看不出來!」他雙眼圓瞠,又叫道。

「彼此彼此。」她回答,然後兩人對看一眼,驀然相視而笑。

這便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形,之後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們倆自然常約在一起討論工作方面的事,然後不由自主的總會聊到一些私事。

她訝異他十三歲就讀大學,二十歲從英國畢業回台灣后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營業至今不僅沒倒閉,而且還生意興隆到應接不暇的地步。而他則愛上了她的聰慧、她的執著、她的反應靈敏,以及她的獨立與美麗,開始對她展開一連串熱烈的追求攻勢。

她從沒想過要和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交往,可是他除了在工作上一把罩之外,追起女朋友來更是一點都不含糊,不僅把握每次見面的機會對她大獻殷勤,在LoungeBar完工之後,還主動找上她的老闆不惜削價簽約,目的只為了能夠繼續與她合作和見面。

但他的真心誠意還沒打動她,卻已先感動了她公司里的同事。

他第一次吻她是在他生日的時候,因為在他三個生日願望中的第一個就是能夠吻她,所以幫他慶生的同事們立刻為他達成這個願望將她推向他。然後有一就有二,他對她吻上了癮,只要找到機會不將她吻得暈頭轉向他就不叫齊朔。

他第一次和她發生關係是她生日的時候,她被同事們灌醉,他送她回家的那一天。然後打死她她都不會告訴他,其實她記得那天晚上是她先把他壓倒的,他只是回應她的熱情而已,然後就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同樣的,有一就有二,他食髓知味的乾脆直接搬進她家與她同居,然後就賴著不走了。

齊朔這個人說起來也很妙,雖然比她小了兩歲,但卻比任何同年齡或年長的男人還要穩定可靠,她想,這也許和他二十歲就出社會打滾有關。

他還擁有一手讓身為女人的她汗顏的好廚藝,而且連一點君子遠庖廚的大男人想法都沒有,總是心血來潮就煮了一大堆好吃的料理給她享用,害她從與他同居之後,體重就直線上升足足增加了有五公斤之多。

自始至終她對於他們倆之間的交往雖然都是處於被動的地位,但是說句真心話,她真的很感謝他的厚臉皮,如果不是他的鍥而不捨,她又怎能擁有一個這麼優質又人人稱羨的男朋友呢?

她真的好喜歡和他同居的日子,除了冬天睡覺有個免費的暖爐可以抱,肚子餓了有人會煮東西給她吃,上下班有專車可以接送,以及心情不管好壞都有人可以分享之外,他對流行與設計的獨到眼光與見解,更是常讓她有種獲益良多的感受。

他是她的情人,也是她的老師和朋友。

過去她曾交過許多男朋友,但從沒有遇見過像他這樣多才多藝,又聰明體貼的新好男人,所以她嘴巴上雖然從來都不說,可是心裡早已認定了非他不嫁,只是沒想到……

五年後。

她到底要怎樣才能忘了這件事,回到之前有他陪伴就覺得滿足與幸福的感覺呢?

如果昨天她沒有遇見施映蝶她們就好了。

如果昨天她沒有那麼逞強,亂說大話就好了。

如果昨天她沒有那麼衝動的向他求婚就好了。

如果……早知如果,她就不會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突然間,她扯唇苦笑了一下,即使能夠回到之前又如何呢?她問自己。因為她已經知道齊朔所說的以結婚為前提只是追求她的招術之一,而非真如他所言會與她結婚,因為如果他真要娶她,又何必要她再等五年呢?

他根本就不想和她結婚,根本就不想娶她,即使是五年後或十年後也一樣!

心口突然緊縮到疼痛,她伸手捂著胸口,不由自主的發出痛苦的呻吟。她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一隻手突然擱在她肩上,讓她茫然的抬起頭來,只見咖啡店裡的女服務生以一臉擔心的表情凝望著她。

「小姐,你沒事吧?」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後苦笑的對她搖了搖頭。

「我沒事。麻煩你,我要結帳。」她啞聲說道。

「喔,好。」

結完帳離開坐了將近八個小時的咖啡店,她站在路邊看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子,一臉茫然的像是迷路的小孩一樣不知何去何從。她到底該去哪兒呢?

公司已經去不了了,因為她已經被解僱,所以即使她想用工作來轉移注意力也不可能了。

至於回家,那裡雖然是她的家,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住在她家裡的齊朔,要她怎麼回去?

昨晚從他對她說了五年後這樣的話之後,他們之間就一直存在著一股怎麼也化不開的尷尬。雖然說她當時反應極快的大笑出聲,自找台階下的對他說她是在開玩笑,要他別介意忘了這件事,可是問題她根本就忘不了。

昨晚睡覺的時候,他一如往常的想和她做愛愛的事,她卻以累了為由拒絕他。早上準備上班的時候,他一如往常的想開車送她到公司,她又以與客戶約了時間要晚點才出門的理由再次拒絕了他。然後明知道他會到公司接她下班,她卻將手機關機讓他找不到她。

他現在一定很著急吧?或許很生氣,知道她是故意將手機關掉不讓他找到。

但是那又如何呢?

也許這樣更好,與其讓她存著他根本就不會和她結婚的芥蒂,繼續和他交往下去,不如就這樣讓他氣得和她大吵一架分手算了。

「呵呵……」關之煙輕笑出聲,眼淚卻模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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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先生?」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嗓音,齊朔循聲轉頭,只見關之煙的同事一臉訝異的表情看著他,然後走向他。

「你好,楊小姐。之煙還在忙嗎?」他對她點頭,微笑的問。

「你不知道嗎?」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齊朔回以詢問的表情。

「之煙和老闆吵了一架,已經辭職離開公司了。」

他呆愕的在一瞬間睜大了雙眼。「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今天接近中午的時候。她沒有告訴你嗎?」

他用力的搖頭。

「昨天之煙被一個客戶性騷擾,她拿皮包還擊,沒想到我們那個沒良心的老闆卻說被摸一下也不會死人,要她以大局為重,還要她當面跟那個色狼客戶道歉,所以之煙在一氣之下就離職了。」她嘆息的說,「同為女性,我真的很佩服她有這個勇氣,因為換做是我,我一定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

「你知道那個騷擾她的人是什麼人嗎?」齊朔問道,半垂的黑眸中隱透著寒凜的怒意。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陽宇建設的董事之一,名叫陳……好像是陳明章的樣子。」她皺眉道。

「陽宇建設陳明章?」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就是這個名字。」楊小姐點點頭。「你問這個該不會是想替之煙報仇吧?」她半開玩笑的問。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我還有點事,先告辭了,再見。」齊朔沒有回答,只是向她點頭道謝后就轉身離開。

一坐上車,他立刻拿出手機按下快速鍵1打電話給關之煙,得到的卻是對方沒有開機的訊息。他皺起眉頭改按快速鍵2打回家,但電話響了將近二十聲卻沒人接聽。

她沒有回家會去哪兒呢?

齊朔又試打了她的手機一次,回應的仍是關機的訊息。

他輕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她是故意把手機關機,不想理他吧?明知道發生這種事他會擔心,她卻還這樣做,真像個小孩子。

不過換句話說,如果她不像小孩子,又怎會拿結婚的事與人嗆聲呢?

想到昨天的事,他其實也很生氣,因為一直以來他對她有多好、多認真,她應該心知肚明才對,結果交往一年多來,她第一次主動跟他提起結婚的事,竟是和幾個大學時代的死對頭嗆聲后的結果。

這個女人真的是氣死他了,所以他才會故意回答她說五年後,讓她也嘗嘗失望的感覺。

五年後再結婚?用膝蓋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想娶她都想了一年多了,要不然怎會動不動就跟她求婚,還將自己的十八般武藝全用在她身上,目的只為了讓她知道自己是多麼優的新好男人,要她趕緊將他佔為己有。

可是最令他怒不可遏的卻是她竟相信他說五年後的話,這讓他當場吞下了原本想告訴她,他是在開玩笑的話,小小的懲罰她對他的不信任。

不過他現在真的很後悔昨天逞一時之快的言行。

她現在心情一定很糟吧?先是發生性騷擾的事,然後男朋友又讓她失望,再來連工作都丟了,一想到這些,他心都疼了。

頹然的輕嘆一口氣,齊朔搖了搖頭,實在拿她愛逞強這點沒辦法。

她為什麼不告訴他昨天她遇到性騷擾的事呢?她為什麼在他說出這麼氣人的回答時,不對他大吵大鬧一番呢?甚至於從中午就丟了工作,也不打通電話告訴他,一個人不知道躲到哪兒去舔傷了。

這個女人還真懂得如何將他對她的怒火化做心疼,唉!他既無奈又心疼的搖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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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很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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