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舀起粥,已餓了一天的她可以聞到那股迷人的香氣,再看看他那無法撼動的堅定神情,她想或許真的得喝完粥,他才會離開了。
「好吧,你喂。」她睇著他說。
「那才對,就算再恨我,也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他一口口喂她,見她慢慢咽下,嘴角不禁上揚了。
「你笑什麼?」真奇怪,她都對他這麼凶了,他為何還笑得出來?
「因為你吃飯了。」他勾魅一抹笑。
「什麼?」難道他笑就只因為她吃粥了?田佳言旋即搖搖頭,不願再往這方面想,「我已經飽了。」
「我看看。」他看看碗里的粥,「一半了,那好,我會請個看護來照顧你,你要好好休息。」
「我不需要--」
「這個聽我的。」他堅持己見,「好了,那我走了。」
田佳言看著他的臉,發覺他眼中帶著一抹濃熱,也看出他心中的悔恨,可她強行克制住心裡的話,畢竟現在的情況,她又能說什麼?原就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就是因為身分背景懸殊的差異,才會產生那種無從解釋的誤會。
眼看他離開后,她抿緊著唇,外表洒脫的她卻難以忍受心中的苦痛!她撫著心窩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不能忍也得忍,就在他趕她離開他住處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彼此緣分已盡。
「總經理,你怎麼了?午餐又不吃了,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搞壞的。」錢秘書關心地問道:「是不是田小姐怎麼了?還是病情加重了?」
「她昨天已經出院了。」安宥勛無力地說道。
「那很好呀!那你為何還這麼不開心?連一點食慾都沒有。」錢秘書關切地問道。
「因為不能去見她,心情差。」他低頭揉著眉心,「不但誤解她,還在大雨天將她趕出門,你說我還有臉要求她原諒嗎?」
因為整件事都是錢秘書派人調查的,對於安宥勛與田佳言之間的事多少了解些,「只是誤會,去解釋一下不就好了?」
「那也得她願意聽。」就是因為她不願,他才懊悔呀!
「總經理那麼聰明,我就不信沒辦法在她面前說明白,只要說清楚,她一定會原諒你的。」錢秘書簡單道。
「不是沒辦法,而是不能,都做了讓她這麼傷心痛苦的事,怎麼好意思去見她。」而她竟然連「求他離開」幾個字都說出口,這表示對他已經傷透了心。
「無論如何該解釋的還是得解釋清楚,證明你是無心的。」錢秘書皺著眉頭,「那個劉定峰在十年前就壞事做盡,還真是該死,人家都把孩子生了,竟然還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這傢伙!」
「所以,我一定要讓他受法律的制裁,你也是,要加把勁兒找到他更多犯罪的證據。」
「是,我一定會密切注意的。」錢秘書恭敬地說。
「已經沒事了,你下去吧!」
「晚點兒我要出去找客戶,你有沒有想吃的,我可以帶回來?」見他幾天下來都沒好好吃過飯,錢秘書還真是擔心。
「不必了,我吃不下。」他現在哪有胃口。
「好吧!那我去辦事了。」錢秘書臨走前,還是不放心地看了看他。
回到位子上,將所有的東西準備齊全后,錢秘書決心為安宥勛做一件事,想總經理這些年對他照顧有加,他也該有所回報。
離開公司后,錢秘書先將該辦的公事處理好,而後來到田佳言工作的咖啡。
站在店外,他看見田佳言就站在櫃檯,於是鬆了口氣。
隨即,他步入店內來到她面前,田佳言不曾見過他,於是客氣地問道:「請問您要什麼?」
「我是安總經理的秘書錢健東,能不能私下跟你談一談?」他笑了笑。
「這……我們好像沒什麼好談的。」只要提到安宥勛,她便刻意想要逃避。
「只是佔有你幾分鐘,拜託了。」錢秘書拿出他的真誠。
「好吧!請那邊坐。」她指著角落的位子,「那裡比較隱密。」
「好的。」錢秘書立刻走過去坐下。
田佳言泡了杯美式咖啡送過去,「這杯請你喝。「
「謝謝,不好意思。」他等她坐下后才說:「我們總經理自從你離開后都一直沒有好好吃飯。」
「這……與我無關。」她垂下臉。
「你不能這麼無情,他已經很難過、很悔恨,你就原諒他,去看看他吧。」錢秘書見她這副冷淡的模樣,真的為安宥勛心痛。
「我無情?他……」她頓了聲音,這種事何須對陌生人說?
「一切事情我都知道,因為我是他的下屬,事情也都是我在調查的,其實劉載天就是劉定峰,這點你不知道吧?」他將安宥勛不想提的都直接說了。
她一驚,難以置信地又問:「這是真的嗎?那他的本名到底是哪個?」
「他的本名是劉定峰,十年前以劉載天這個名字到處招搖撞騙,耍點小聰明騙了不少錢,而你姐姐就在那時認識他,我更可以斷定,姐姐由於陷入太深,所以徹底被他欺瞞了。呃,對不起,這是因為調查劉定峰這個人,我才知道的。」
「他……他居然連名字都是假的,那他到底和安宥勛有什麼過節?」她已然掉進巨大的震撼中。
「過節倒是沒有,而是他又打算做壞事,還挑上『涎香閣』,在香港打著『涎香閣』的旗幟詐騙股東,造成我們公司名譽的巨大損失。偏偏他擅於規避責任,所追查到的全是他買來的人頭,這是我們最傷腦筋的。」錢秘傾向前道:「對不起,是我將搜集到的資料交給總經理,包括劉定峰來找你時被拍下的照片,所以我希望你怪我就好,我們總經理真的很在乎你、很喜歡你,看見照片時有好一陣子不說話、不敢相信你認識那個人,所以……」
「好了,我懂了。」她閉上眼,「你不必再說了。」
錢秘書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麼多,她居然無動於衷?!
「咖啡很香,請慢用。」輕輕說了這句話后,田佳言便站起身回到櫃檯里繼續忙碌。
錢秘書看了不禁嘆口氣,看看價目表,隨即上前將咖啡錢放在櫃檯上,朝她點點頭后便離開了。
田佳言看著他的背影,猜得出他一定很生氣,氣她的無情,可為何不站在她的立場想想?她的姐姐愛上一個敗德的男人,如今她還將母親與外甥女送到他的房子,甚至還收了他的什麼教育基金,現在她最恨的人就是自己!
這樣的情況,是她沒有臉、沒有資格和關心安宥勛啊!
想了想,她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白薔,「白姐,你在拍戲嗎?」
「沒,剛休息。」
「我知道你忙,但有件事求你一定要幫我。」她強忍著淚說。
「好,你說。」
「能不能讓我母親和小琳先住你那裡,雖然擠一點,但只要撐過這學期就行。」她不能讓小琳讀不滿一學期又轉學,這對她並不好。
「我早說了,要她們搬來我這裡住,是你不要的。」白薔笑說。
「你那麼忙,當初我是不想打擾你,可現在我沒有辦法也沒有時間,反正我不能再讓她們住在那個房子里。」田佳言煩惱不已地說。
「為什麼?」
「以後我再告訴你,拜託了。」
「別這麼說,我會儘快處理,相信我。」白薔保證道。
聽了白薔的話,田佳言終於可以鬆口氣,再次道謝后才掛了電話。
一想起錢秘書剛才所說的話,她又無時無刻不想著安宥勛,為他的健康擔心著,多希望時間能夠倒轉,她會丟下所有的自尊心,向錢秘書問他到底好不好?、
就在她與可可要交班之際,她竟看見劉載天走了進來,而他似乎還不知道她已搬離安宥勛的家,一見到她便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佳言,這幾天我去了趟香港,最近好嗎?」
「你又要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問,心想他在香港鬧了事,八成是去瞧處理得如何了。
「我只是想關心一下小琳而已。」
「又要拿她當藉口嗎?」田佳言語帶鄙夷,「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劉載天?劉定峰?一直以為你是良心發現想要好好做人,沒想到那全是藉口。」
「你!」聽她這麼說,他大吃一驚,立刻將她往外面拉,看著她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的關係我被趕出安宥勛的住處了,這下你滿意了吧?」她瞪著他。
「什麼?你被趕出來了?」他很驚訝,「我還要你幫我做些事呢!」
「哦,你給我那筆錢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這個吧?」田佳言皺起眉,怒火都燒到胸口了,「你還真是惡劣,錢我會還給你。」說著,她便衝到樓上去拿那隻裝錢的信封袋,然後下樓走回他面前扔在他臉上。
「佳言你--」
「你走吧!」原來她的直覺是對的,這個人當真不能信!
見她說得這麼絕,他立刻露出真面目,「好,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可裝的了。」
「想說實話了?」她等著。
「我要你再回到他身邊,偷出我要的東西,如果你不做的話,我會收回小琳的撫養權。」他冷冷一笑。
「你憑什麼這麼做?法律不一定會把小琳判給你。」一提起撫養權,田佳言激動不已。
「那也得試試,我可是她的親生父親,如果官司打下去,可是一條很漫長的路,也得花很多錢。」
她咬著牙說:「你做得這麼多壞事,竟然還敢--」
「證據呢?我這人一向小心,做壞事向來不留痕迹,要找到我使壞的證據,得很細心很細心的找,想想誰那麼閑呢?哈……」他居然還在她面前大笑。
看著他邪惡的笑容,田佳言在心裡暗罵他不是人。
「很抱歉,因為你的關係,他對我已不再信任,我沒辦法做到。」她只能以這樣的藉口拒絕了。
「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哈……把我當笨蛋嗎?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辦到,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條路。」
她愈聽愈生氣,難道這真是她唯一一條路嗎?劉載天,不,劉定峰,她決定給他一次重擊,就算為小琳、為了安宥勛,她也必須這麼做,「你說,到底要什麼?」
「一個領夾,很重要的領夾,我猜他肯定是放在類似保險箱這種很嚴密的地方。」他咧嘴一笑,「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你為什麼要那種東西?」她不懂。
「反正它對我而言非常值錢。」這消息是他從安宥勛以前的保鏢那裡打聽來的,雖然不是很確定,但他就是要讓田佳言找找看。
「我盡量,找到之後再告訴你。」說完,她又回到店內,透過玻璃窗狠狠的看著他。
見他帶著笑離開后,她心中那股怨惱終於爆發出來,再也受不了地衝上樓痛哭……
安宥勛又在辦公室加班了。
只要他心情不好,就會一個人躲在辦公室內讓自己忙碌,有時候甚至待上整晚也不回去。
看著桌上的文件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他靠向椅背疲累的伸了個懶腰,不自覺又拿出手機,就在他想按下時又遲疑了。
「天,我要怎麼開口,她都已經求我離開了,如果不是傷她這麼重,我再怎麼也會死皮賴臉纏著她。」他懊惱的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