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這種行為是不是有點……淫蕩?
想著,於澄美臉紅了,心韻亂不成調,她低眸望向自己貼了一夜的胸膛,那古銅的膚色、結實勻稱的肌理,竟是不可思議的性感。
他不是律師嗎?怎麼胸部也能練出這種恰到好處的肌肉?
她咬著唇,極力剋制想伸手撫摸的衝動,她是端莊的淑女,不是那種認識沒多久就能跟男人上床的浪女……雖然理論上這男人是她的丈夫。
正胡思亂想著,男人動了動,她嚇了一跳,忽地感覺大腿邊有個滾熱堅硬的東西頂著。
那是……
她低下視線,果然看見他浴衣下擺撐起了帳篷。
天哪!於澄美頓時羞赧不已,差點便口出驚呼,她連忙伸手掩唇。
這男人該不會整個晚上都呈現這個狀態吧?那該……有多痛苦啊!
這麼一想,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壞,昨夜她不該逗他的,早該堅持讓他送她回家,兩人分房睡。
「你嚇到了?」喑啞的嗓音驀地在她頭頂落下。
她一凜,下意識地彈跳起身。
他隨她一起坐起上半身,墨幽的眼潭映出她嬌怯粉色的容顏。
她頓時驚覺自己衣衫不整,連忙伸手收攏浴衣前襟,又整了整凌亂的裙擺。他看著她慌亂的動作,不禁微笑。
「早。」
「早……早。」她的頭髮亂了嗎?會不會像一窩稻草?於澄美不自在地尋思,立刻拿把梳子來梳一梳。
「睡的還可以嗎?」他問。
「還、還可以。」她竟慌得有點口吃。
他微笑更深。「我睡得不好。」他低聲坦承,話里有股求憐惜的意味。
「為、為什麼?」她繼續口吃。
「你認為呢?」他指了指下身的帳篷。
火焰轟地燒上了她臉頰,就連粉頸也逐漸漫染紅暈。
他欣賞她嬌羞的美色。「你幫幫我吧!」
「什、什麼?」
「以前,如果你不方便的時候,你都會用手幫我的。」
「幫什麼?」她一時沒聽懂,可轉瞬,她便由他邪惡的眼神里領悟了,頓時又急又氣。「你、你這人……」
他傾身靠近她,在她耳畔吹著熱呼呼的氣息。「我怎樣?」
太壞了,太壞了!怪不得她會叫他蕭狐狸,他真的就是只可惡的色狐狸!
她鬱悶地瞋視他,想痛快地罵他幾句,偏她的淑女教養讓她」時想不出該罵什麼,愈是罵不出來就愈懊惱,嬌喘細細。
見她紅著眼睛、紅著臉,櫻唇顫著,一副想罵罵不出的委屈樣,蕭牧理胸臆頓時暖融融的,軟成一團。
這樣的她是她未失憶以前看不到的,有點悶,太過矜持,卻也有其獨特的迷人之處,令人憐愛。
二十三歲的她究竟是如何轉變為二十七歲的她呢?他發現自己對這過程非常好奇。
「我要回去了!」她氣呼呼地下床。
他心弦一盪,驀地橫臂將她勾回懷裡,攫住她的唇重重地吻,發狠地吻,似欲發泄近日在心頭不斷累積的挫折與惶恐。
她是他的,只屬於他,他不能失去她,絕不將她讓給任何人!
她被他吻得頭暈目眩,身子軟得幾乎使不出力氣,想用雙手推,卻怎麼也推不出一個閃躲的空間,他緊緊地摟著她,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揉進骨子裡。
「如果可以把你變成口袋娃娃就好了。」他喘著粗氣低喃。
「我就天天帶著你走,你就再也逃不了了。」
再也逃不了?
聽出蕭牧理話里強烈的佔有慾,於澄美不禁心驚膽顫。
再也逃不了了嗎?
就這樣接受自己失去記憶的事實,接受自己在離家出走的這四年間成了某個男人的妻子,放棄從前的夢想,甘心做一個平凡的小婦人。
這就是她為自己選擇的人生嗎?
想起兩天前蕭牧理在汽車旅館對她說的話,於澄美感到心口隱隱地窒悶,感覺空空的,似是有些慌,又有些煩躁。
是不甘心嗎?還是不確定?
總覺得事情好像……不該是這樣……
她撫著胸口,靜靜坐在法庭旁聽席的最後一排,躲在角落,聽著原告檢察官與被告律師之間的辯論攻防戰。
那位被告律師,正是她名義上的丈夫-蕭牧理。
這是於澄美初次來到法院這種地方,她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到這裡,而且是以一個觀眾的身分。
她原本是偷偷到蕭牧理工作的律師事務所去查探的,想看看這人工作的環境,順便打聽打聽其他人對他的看法,結果去了才曉得他今天有個案子要開庭,於是她便跟來法庭了。
現實里的法庭辯論其實不如電影里那麼驚險有趣,甚至可以說有點無聊,既沒有高潮迭起的配樂營造緊張氣氛,關鍵時刻也沒什麼特殊音效猛烈擊中觀眾的心臟,教人不由自主提起一顆心期待接下來的發展,律師與檢察官更不會做一些誇張的動作吸引注意力,台灣的審判制度又沒有陪審團,最後結論都交由法官來裁決。
即便是如此無聊瑣碎的辯論過程,那個檢察官平板的講話口氣更令人昏昏欲睡,於澄美仍是認真地聽著雙方的口舌交鋒。
主要是那個男人,蕭牧理,他的表現太精彩了!上了法庭的他宛如換了一個人,不復平日的內斂淡漠,話多了,也更犀利,滔滔不絕的申論整個邏輯清楚,條理分明,極有說服力。
他似乎也很擅長揣摩對方的心理,尋找對方的弱點,在質詢相關證人時,往往能不著痕迹地套出對己方有利的證詞。
她看得出來,法官很欣賞他,而檢察官恨他。
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她現在能夠了解為何他能在法律界闖出那樣一番名氣了,只是不免更奇怪,如此英凜有為的他,為何不全心全力爭取更上一層樓,反而將自己半數時間與心血奉獻在擔任貧民的義務辯護律師?難怪她父親跟大伯父聽聞此事都怒他不爭氣,在於家人的眼中,沒有野心的男人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澄美,那個男人不適合你,聽爸的話,馬上跟他離婚!」
家族聚餐的隔天,父親便親自將她叫進公司,在私人辦公室里將她訓了一頓。
「你一定是昏了頭才嫁給他的!因為你離開家太久了,覺得孤單,覺得寂寞,才會隨便找一個人嫁了。」
她被父親訓得很慌,從小她就最在意父親對自己的看法。「爸,你聽我說……」
「你還想說什麼?」父親根本不給她機會解釋。「說你們很相愛?你確定嗎?你現在什麼也不記得了,一切只能聽那男人胡說八道!你們感情如果真的很好,他為什麼對你的過去一無所知?你會隱瞞他,就表示你對他不是完全的信任!你們之間的感情肯定有問題。你想想,為什麼你會偏偏失去這四年的記憶?為什麼偏偏忘了他?潛意識裡你是想回家來的,你一定是後悔了!」
她後悔了?
「你真正愛的人是元祈,你最想嫁的人是他!元祈才是最適合你的對象,你不是從小就想成為他的妻子嗎?你說過你會成為他最得力的後援,每個成功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女人,屬於元祈的那個就是你。回家來吧!這裡才是適合你的環境,元祈才是你該嫁的男人。」
父親整整花了十分鐘說服她,雖然大部分時間是他單方面的訓斥,但對他來說,能夠專門抽出十分鐘跟自己的女兒講話,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事了。
於澄美記得自己從小到大,父親總是百般忙碌,經常不在家,偶爾回家大部分時間也都關在書房裡,別說她這個女兒,就連身為他枕邊人的媽媽都沒什麼機會跟他獨處。
即便如此,對這個嚴格的父親,於澄美仍是敬愛大於怨慰的,她明白父親是為了家族的榮耀在奮鬥,她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都要感謝父親的辛勞。
而且父親雖說性格冷淡,對她卻算得上是極為關愛的,她記得自己六歲那年發高燒,是爸爸親自抱著她去看急診,九歲那年表演芭蕾舞意外摔斷了腿,當時在海外出差的他也立刻趕回台灣看她。
比起自己的妻子,他似乎更關心她這個女兒。
所以她從小便告訴自己,一定要做個乖巧孝順的女兒,有一天像父親一樣,榮耀家門。
這樣的她,竟在四年前選擇離家出走了,她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於澄美朦朧想著,這時法庭的辯論也告一段落了,法官宣布下回開庭時間,蕭牧理的當事人及其家人對他的辯護十分滿意,紛紛圍過來向他道謝。
「蕭律師真厲害!我哥哥的事多藍你了。」當事人的妹妹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此刻仰頭凝睇他的眼眸閃閃發光,就像在看一個大英雄。
蕭牧理的反應卻是淡淡的,看也不多看她一眼,對她明顯的仰慕視若無睹。於澄美怔怔地望著這一幕,這就是蕭牧理跟鄭元祈不一樣的地方,如果是元祈哥,這時肯定會對那女孩施展天生的魅力,笑得她心頭小鹿亂撞。
「蕭律師。」那女孩依然努力討好。「我以後可以叫你蕭大哥嗎?」
「不可以。」斬釘截鐵的三個字絲毫不給人面子。
女孩臉色變了,連她的家人也都跟著感到難堪,一群人響響的,霎時說不出話來。
女孩眨著泛紅的眼,像是快哭了,就連於澄美看了都不禁對她感到同情。那男人太狠了,他對不熟的人都是這種態度嗎?
於澄美忽然想起早上去事務所打探時,一個櫃檯小妹不經意告訴她,蕭律師平常對任何人都是不假辭色的,就連公司同事都不敢隨便跟他裝熟。
這樣的他,私下裡卻會哄她喝醉酒、耍無賴……
手機響起Line的提示音,於澄美定定神,從皮包里取出手機點閱。
被我迷住了嗎?
一句俏皮的問話加上一張閃亮星星花美男詹姆士貼圖。
這什麼?她錯愕,查看傳送的人,竟然是蕭牧理!
她抬頭,望向那個理應跟他的客戶在說話的男人,他依然被幾個人圍著,但挺拔的身材猶如鶴立雞群,兩道灼熱的視線輕易地越過其他人,朝她投射而來。
察覺她的注目,他微微地勾唇,牽開一抹淡淡的笑。
這抹淡笑,讓那個被他的冷漠氣哭的女孩愣住了,迷戀地盯著。
他毫不在意,只是固執地鎖定妻子,接著低頭看向手機,又迅速輸入一些字。於澄美馬上收到訊息——
今天是特地來看你老公在法庭上的英姿嗎?
這男人!於澄美不氣反笑,他怎能一邊在客戶面前裝正經,一面跟她Line這些有的沒的呢?
別發獃了,晚上一起吃飯。
她揚眸,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即便相隔一段距離,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想肯定是璀亮如星,跳躍著火苗。
不知怎地,想象那樣的眼神,她的心韻就一亂,跳漏了幾拍,胸房也暖融融的,像是流淌過甜蜜。
她深深呼吸,鎮定有些紛亂的情緒,正準備回訊息給他時,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她瞥了眼來電顯示,心神一凜,接起電話——
她接了電話,便匆匆傳訊息給他說自己有事必須離開,順便貼了張兔兔表示道歉圖,他讀了訊息,抬頭再度尋找她身影時,她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