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於澄美一窒,想起不久前鄭元祈醉后求婚的失態,以及方才他緊盯自己的灼熱眼神。不錯,這段日子鄭元祈雖與她盡量保持適當距離,但仍有數次幾欲一親芳澤……
蕭牧理瞪著她微暈的芙頰,以為自己猜對了,胸口立馬燒起熊熊火焰。「他碰過你了?」
「什麼?」她一愣,見他面色陰沈,急忙解釋。「他……是想過要親我,可我拒絕了。」
她說得小小聲的,蕭牧理一時沒聽清,仍沈浸於翻天的怒濤里,咬牙切齒。
「那傢伙居然敢碰我老婆,等著瞧,我不會放過他……」
「你在說什麼啊?」於澄美無奈地瞪著他微微扭曲的俊顏。「我說了我沒讓元祈哥碰我。」
「他竟敢……你說什麼?!」他猛然回神。
她懶得再重複一次,只用那對秋水雙瞳默默瞅著他。
他眨眨眼,重新在腦海組合她方才說的話,這才真正理解了其中涵義。「你拒絕讓鄭元祈碰你?為什麼?」
還用問嗎?她沒好氣地瞋視他。
「你不是愛他嗎?不是從小就認定要嫁給他嗎?」他咄咄逼問,氣勢凌人。
她一窒,別說他覺得奇怪-就連她自己也想不透,明明是依戀著元祈哥的,但為何他想親近自己時,自己第一個反應都是躲開呢?
「還不是因為你……不肯跟我正式辦離婚……」對,這是唯一的理由了,因為她名義上仍是有夫之婦,當然不宜跟別的男人親近。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現在跟我還有婚姻關係,所以你覺得自己不能紅杏出牆?」蕭牧理說話的口吻像是覺得她這個理由很可笑。
有這麼可笑嗎?她瞪他。「我是這樣想沒錯……不行嗎?」
他沒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那深不可測的眼神令她心跳亂了幾拍,霎時覺得好狼狽。
她臉發燒,努力保持一貫的矜傲。「你、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無恥,一點節操都沒有……」
蕭牧理看著她,看她暈紅了臉蛋,明眸羞惱地漾著水霧,菱唇吶吶地開合著,有點驕傲,又有點無助,看得出她很想表現理直氣壯的態勢,無奈細嗓卻像小貓咪喵嗚著,沒了潑辣,倒顯得楚楚可憐。
「真可愛!」他忍不住笑,驀地有股衝動想肆意槎揉她一番。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
「我說,你這小野貓真可愛。」語落,他不給她反應的機會,拉著她躲進另一株花叢后,雙手攬抱她,不由分說地吻住她。
又來了!他為何每次都要強吻她呢?
於澄美羞惱不已,試著左右偏開臉蛋,卻怎麼也逃不開他的強吻,反而因為無法呼吸,身子漸漸癱軟。
他感覺到她的軟化,這才稍稍移開了唇,給她呼吸的空間,她急促地喘息,而他用舌尖輕輕描繪她優美的唇弧,又舔又吮,品嘗那不可思議的柔軟。
她昏昏沉沉的,心韻亂不成調,明明該躲開的,可不知為什麼卻動不了,全身上下沒一點力氣。
他吻過她的唇,又順著她白細的臉頰吻上她軟嫩的耳垂,含住,一下一下地吮著。
她渾身酥麻,連腳趾尖都不聽話地蜷起。「放開我……你這個壞蛋。」軟綿綿的絲毫不具任何威脅性的抗議。
他聽了,低聲一笑,又回到她的唇,撬開她牙關,捲來她丁香小舌,勾纏吸吮,弄得她又疼又麻。
她想,自己該有點志氣,不能這般任由他玩弄,可是……可她整個腦子都暈了,甚至不能思考自己該如何抗拒。
「給我吧,澄美。」他在她耳畔呼著曖昧的熱氣。
她嗅著撲面而來的濃烈雄性氣息,更暈了。「你、說什麼?」
「給我,我想要你。」為了強調自己說的是真心話,他還刻意壓著她下半身更貼近自己。
某個堅硬燙人的兇器頂著她腿窩,她迷糊了好片刻才意識到那是什麼。
她羞得滿臉通紅。「你這個……無恥的色狼。」
「不是狼,是狐狸。」他用自己的陽剛磨蹭著她。「我是你的蕭狐狸。」
狐狸……
「狐狸想要可愛的小野貓,給我好不好?」
「給我吧,澄美,嗯?」
「就算給,也不能在這裡啊。」話一出口,她才恍然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羞憤得只想鑽進地洞里。
發燙的臉蛋埋在他肩頸間,他感覺到她的害羞,低低地笑了,正想說些什麼,眼前忽地瞥見兩道熟悉的人影鬼鬼祟祟地走過附近。
他心念一動,低下頭又啄吻一下那綿軟的櫻唇,然後牽起她的手。
「乖,安靜地跟我來。」
「去哪兒?」
「來就是了。」
他沒解釋,牽著她尾隨那兩道人影,她也認出了那兩人是誰,神情一凝。
「幹麼跟著他們?」她小聲問。
「可能有好戲看。」
「什麼好戲?」
他但笑不語,她只得壓下滿腔狐疑,靜靜跟著他。
那兩人走進一座養著各式蘭花的玻璃溫室里,他們倆則蹲在一扇窗下,悄悄窺探。
「好了,這裡都沒人,有什麼話說吧!」是鄭元祈的聲音。
於澄美屏住氣息,等另一個男人開口說話,但卻遲遲聽不到回應,只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看見蕭牧理嘴角噙起一絲嘲諷。
發生什麼事了?她好奇地稍稍踮起腳尖,往窗內窺探,視線穿過一株株嬌貴迷人的蘭花,終於逮到兩條糾纏在一起的身影。
糾纏在一起……她倏地一凜,這才驚覺那兩個男人正彼此纏抱著,四瓣唇饑渴地密合。
這是怎麼回事?於澄美的腦海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男人終於分開,鄭元祈重重地喘氣。
「敦才,你夠了!萬一被別人看到怎麼辦?」
「你就這麼怕人看嗎?」周敦才語帶譏刺。「怎麼?怕影響自己的政治形象?」
「你!到底怎麼了?整個晚上怪怪的。」
「你覺得我怪?怎麼不說你自己整個晚上跟那女人公然調情?你別忘了,她至今還是已婚身分!」
「所以你這是吃醋了?唉!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我對美美沒感覺,只把她當妹妹。」
「美美、美美,叫得多親熱!」
「別吃這種無聊的醋了,你知道她爸跟她大伯父的支持對我很重要,我總有一天要娶她的。」
「是,我知道!我懂你檯面上的另一半只能是個女人,可你怎麼不想想我的心情?看著你跟別人在一起我有多難受!」
「好了,算我不好,我跟你道歉,你彆氣了。」
「我不是生氣,我是……你心裡真的有我嗎?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那女人也是有感覺的……」
於澄美再也聽不下去了,這算什麼?這些……都是什麼糊塗帳!
胸臆陡然漲滿苦澀,喉間一股酸楚梗著,淚水剌痛著眸,她想哭,真的好想大哭一場。
蕭牧理默默拉著她離開,那個叫萱萱的女孩打手機給他,他沒接,帶著妻子從花園的另一個出口出去,搭電梯來到飯店地下停車場,坐上他的車。
確定兩人獨處后,於澄美方揚起容顏,淚光隱約在眼裡閃爍。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她啞聲問。
他沉默地點頭,想想,又補充說明。「那天我去競選辦公室找你,就發現他們兩個怪怪的。」
「那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說了,你就會相信嗎?」他自嘲地抿抿嘴。「我可不敢挑戰你的元祈哥在你心中的地位。」
憶起那日她對他拋下的那些決絕的言語,他依然感覺胸口悶痛。
「原來……是這樣。」她無聲地流淚。這就是當年她選擇離家出走的原因嗎?因為她發現元祈哥的真愛是另一個男人?
怪不得她每回見到周敦才總覺得心頭悶悶的,怎麼也沒辦法喜歡這個男人,原來是因為早就對他有了成見。
「所以你懂了吧?」蕭牧理低語。「你的元祈哥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種好男人,他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
「別說了……」
「還有你爸跟你大伯父,我不相信以他們老練的眼光看不出鄭元祈的本性,你爸要你嫁的到底是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還是一個能夠延續於家政治勢力的工具?他真的有把你的幸福放在第一位嗎?」
「別說了!」她掐握掌心。「我爸他……一定不知道這件事。」
「你確定嗎?」他冷哼。「當初你會下定決心離開家裡,還那樣徹頭徹尾改變自己,肯定是受了重大的打擊,我不相信你的家人不曉得真正的原因……」
有什麼可怕的、陰暗的黑影張牙舞爪地想要浮出腦海,於澄美直覺感到恐懼,拚命地壓抑,她轉過頭,狠狠地瞪蕭牧理。
「你自己不也不曉得,怎麼能斷定他們就知道!」
言語如刃,尖銳地砍在心頭,蕭牧理整個人愣住。
「你不是說我們很相愛嗎?可我也沒把這些事告訴你這個丈夫,可見我對你也沒有很信任……」
「於澄美!」他打斷她,不願聽她吐出更傷人的言語。
她像是偏偏要刺激他,話說得更狠。
「你憑什麼批評我爸媽?我跟你結婚才一年,他們可是養了我二十幾年!我相信我爸……一定不知道這件事,他雖然嚴厲了點,但他……很疼我的,他愛我!」
她爸愛她,可自己也愛她啊!
蕭牧理看著妻子蒼白的淚顏,忽然很後悔,他不該一時衝動說出那樣的話,他怎麼就忘了呢?有些話婉轉迂迴比單刀直入好,他就是太著急了……
「對不起,澄美,是我說錯話了,我道歉。」
「我不需要你道歉!」她憤慨地嗆聲,想打開車門,偏已落了鎖。「開門,我要下車!」
「澄美。」他握住她的手。
「你別碰我!」她用力甩開他,像甩開某種髒東西。「讓我下車,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澄美。」他試著放柔嗓音哄她。「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糟,可你不能將氣出在我身上……」
「我不是生氣,是失望!」她怒視他,眼神滿是輕蔑,看得他心如刀割。
「我本來對你還有點歉意的,覺得自己不該忘了你,可我現在忽然懂了,為什麼我偏偏會忘了關於你的事?因為我嫁錯人了!我一定是後悔了,想回自己真正的家人身邊去,才會在潛意識裡想把關於你的一切都忘了……」
「你閉嘴!」一道厲聲咆哮震動了車內的氣流,蕭牧理髮狠地瞪著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由齒縫裡迸落。
「於澄美,你應該慶幸我不是那種會對女人動手動腳的男人,否則我現在就當場痛揍你一頓。」
她惶然,看著他如野獸般暴戾的眼神,忽地感覺到害怕,身子不覺往後縮。
「你……想做什麼?」
他咬緊牙關,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全身肌肉僵硬異常,極力剋制胸海翻騰的情緒。
他想殺了她!殺了她后,再殺了自己,他發狂地想跟她同歸於盡。
「你聽著,於澄美,如果你堅持現在下車,我會讓你走,可我們之間就算玩完了!」
玩完了又怎樣?她求之不得!
她很想這樣嗆回去,可不知怎地,她渾身發顫,囁嚅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考慮。」他語聲冷硬。「十、九、八、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