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和他的孽緣必須從國中開始講起。
國中的時候,劉巧薇是常常上台拿獎狀的那種好學生,陳士勛則是每天被訓導處召喚的那一類。
論外表,她貌不驚人,基本造型是一副厚重的眼鏡,一頭俗到爆炸的髮型,外加長度過膝的百褶裙;而他,英俊立體的五官,每天抓得很帥氣的頭髮,還有一身特別訂作的筆挺制服,簡直活像日本傑尼斯出來的偶像。
他在入學的第一天就已經變成校園裡的紅人,聽說有不少女生在第二天就爭相送上情書,男生們更是把他當成神一樣盲目地崇拜模仿。
她還記得,國一的補習班裡曾經有個女生羞澀地對她說:「真羨慕你,可以跟陳士勛同班。」
當時她只是傻笑帶過,反正一言難盡。
事實上,他倆根本毫無交集,只不過是學號很接近而已。
她的位子總是選在第一排的正中間—是的,就是和老師眼對眼、心連心的那個位子;而陳士勛則是永遠都坐在最後一排靠窗邊。
記得有一次,導師終於受不了最後一排的那群死囡仔總是在嬉鬧,於是下了個命令,把最後一排的學生通通安插到第一排來,而第一排以後的則是順勢往後挪動。
於是,陳士勛就這麽坐到了她的正前方。
他很高,一百七十多公分,幾乎完全擋去了她的視線,這對資優生來說是件很嚴重的事。
「不好意思,你可以不要坐那麽挺嗎?你的頭擋到黑板了。」她以指尖戳了戳他的背。
豈料,他只是轉頭睞了她一眼,連理也沒理她,回頭趴著就睡。
她錯愕了下,說沒受傷是假的,那感覺比被當成空氣還糟糕。
從那一天起,劉巧薇便開始對他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情結,可也是從那天起,他幾乎沒一堂課是醒著的。
下了課,他生龍活虎;可上課鐘一打,他立刻又趴回桌上裝疲勞。
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劉巧薇懷疑他是因為不想擋去她的視野才如此,只是那樣的想法太自戀,她很快就把這個念頭從腦海里抹去。
如此這般,直到下一次重新安排座位,他倆未再說過任何一句話。
升上國三之後,理所當然地,她被安排進所謂的段資優班,他則是連所謂的段班都插不進,被流放到了傳說中的放牛班。
這個結局大家一點兒都不意外。
但令人跌破眼鏡的是,那一學期的期中考,陳士勛那傢伙的成績居然排進了全學年的第九名。
第九名?全校第九名欸怎麽可能!
校內的老師們一致認為那肯定是作弊得來的成績,不僅記他一支大過,更罰他必須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午休時段都得去跑操場。
然而,陳士勛堅稱自己沒有作弊,只是沒有人願意相信他。於是,第二次的期中考,他的成績落回了三百多名之外。
簡直就像是預料中的結果,每個人都露出了「哼,我就知道」的表情。
那件事情似乎就這麽告了一個段落。
後來不知怎麽的,他變得血氣方剛,經常與人打架鬧事,不管是同校的也好,還是隔壁學校的也罷,只要是看不順眼的他都會約來單挑干架,搞得他父親常常被「請」來學校幫忙管教這個兒子。
唉,反正那都與她無關。
對她而言,陳士勛根本就是個異次元的生物,她無法打進他的生活圈,也不想走進他的生活圈。他倆這輩子唯一的交集,恐怕就只有國二時的那一句話吧?
不過,顯然世事的發展總是難以預料。
畢業之後她不負眾望,考上了第一志願的女中,陳士勛則是恰巧在隔壁的打架學校里就讀。
原本她是不知情的,會發現這件事,是因為有一次在學校附近碰見了穿著制服的他,她還驚嚇得差點在人行道上跌了個跤。
那時已經是高三上學期,她第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變得更高、也更帥,而且比起國中的時候還增添了一股男人味,只不過他還是那個調調—有點痞,有點壞,有點冷,有點凶。
那時候是夏天,剛開學不久,他迎面走來,襯衫上方稍稍敞開,一頭短髮染成淡褐色,手臂甚至還刺了一條盤繞而上的青龍。
比起國中時,其不良的程度整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不知怎麽的,劉巧薇居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些好奇對方是否會認出她。
彼此的距離愈走愈近,她微低著頭,他則是抬頭挺胸;她刻意直盯著他瞧,他亦回敬一記慵懶的眼神。
然而,最後他只是與她擦肩而過,什麽也沒發生。
坦白說,劉巧薇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也是啦,本來就已經形同陌生人了,再加上兩年多沒見過面,他不認得也是理所當然的。
話說回來,她在失望個什麽勁兒?
意識到自己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想法,她趕緊甩了甩頭,垂眸繼續往補習街的方向走。
從那之後,她便經常在學校附近「巧遇」他。
偶爾是和同學三五成群,但大多的時候他都是一個人。他通常是輕鬆閑適地從她前方走來,但也有幾次是靜靜地跟在她的後頭走,如果是迎面而來,他的視線總會在她的臉上停留三秒鐘。
不多不少,每次都是三秒鐘。
她暗暗猜測,一定是自己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偏偏就是想不起來她是誰吧?
然而,後來的事情證明她猜錯了。
記得那是某一次期中考的前夕,她為了幫老師的忙,擔誤了正常放學的時間,等到離開校門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七點了,她連晚餐也來不及吃,三步並成兩步趕往補習班,卻冒冒失失地撞著了人。
抬起頭來一瞧,見了對方的制服,是陳士勛他們學校的,對方有三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麽善良老百姓。
「不好意思……」她簡單道了歉,繞過對方就要離開,卻被不懷好意地擋了下來。
「喲,正妹喔!」其中一個染著紅髮的男生低頭色眯眯地打量著她,「裙子穿這麽短不會涼嗎?」
短?她皺了皺眉,裙子明明就及膝,哪裡短了?
「要不要哥哥來溫暖你啊?」
「干,你不要嚇人家,人家是乖乖牌,要慢慢來,懂不懂啊你?」
「慢慢來喔?那我們先去喝咖啡好不好?」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語氣甚是猥瑣。
「不用了,謝謝,我不喝咖啡。」劉巧薇不自覺退了兩步,隨口推辭,下意識地緊抓著書包的背帶。
「咖啡不要喔?那紅茶好不好?」對方卻也朝她逼近。
她搖了搖頭。
現在該怎麽辦?是要逃跑,還是正面迎戰?她在腦海里沙盤推演,如果狠踹對方的下體,應該就逃得了吧?
不對,他們有三個人,而她只有一個,要連踢三腳才撂得倒對方。
那,還是轉身落跑好了,至少衝過一條巷子之後就是大馬路,只要人一多,諒他們也不敢如此囂張。
嗯,好,就這麽辦。
「不要那種表情嘛。」這時,其中一名男學生突然伸來咸豬手,輕輕勾起她的下巴,「我們都很好相處的。」
她心一驚,拍開了他的手,厲聲道:「同學,請你自重!」
不料這樣的反擊竟惹得三個大男生更有興緻了。
「哇,好恰喔!恰北北的查某,麥按奈啦,你也長得可愛可愛的,個性不要這麽辣嘛。」
「難講喔,這麽辣的吃起來一定很銷魂—」
「銷你媽個屁!」
話還沒講完,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
而幾乎就在同一瞬間,那先前說話占她便宜的男生就這麽無預警地往前撲倒在人行道上,簡直就像是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
喔不,他是真的被人踹了一腳。
幾個男生回頭一看,頓時鐵青著臉,接著哈腰陪笑。
「陳、陳大哥,你出來買宵夜啊?」
是陳士勛。
他穿著一件短袖恤,一條寬鬆的牛仔褲,手上提著一袋咸酥雞,腳下則穿著一雙夾腳拖……以及踩著剛才那位男同學。
劉巧薇呆若木雞,張著嘴看傻了。
他靜靜地掃視了那三名學生,不怒而威,氣勢凌人。半晌,他收回了自己的尊腿,冷漠地道:「以後誰敢動她,我就讓誰死。」
只見三個人立刻像條蟲一樣,連個屁都不敢放。
「是、是,原來是陳大哥的馬子—」
「我有說那是我馬子嗎?」他一瞪。
「呃……」三個人的臉又青了。
「快滾!別在這裡礙我的眼!」他吼道,然後看著三人連滾帶爬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現場剩下他,還有她,氣氛一時變得有些詭譎。
劉巧薇不自覺低下頭,伸手將髮絲勾至耳後,然後搔搔前額。她應該要說聲謝謝的,可聲音卻遲遲出不來。
「你還好吧?」他突然說道。
「欸?」她抬起頭來,乾笑了一聲,「嗯,還好,我沒事……喔對,差點忘了向你道謝。」說完,她規規矩矩地彎下腰。
見狀,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怎麽還是這麽死板?」
聽了,她倏地挺直身,有些困惑卻也有些詫異地望著他,「等等,你、你認得我是誰?」
「當然啊,」他唇角一勾,摸了摸後頸,「劉巧薇,不是嗎?我沒記錯你的名字吧?」
她頓了頓,立刻回神。
「可是你……你……」回想起這一個月以來,每每在街上巧遇他的光景,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傻子,「所以,你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嘍?」
「那是你吧?」他露出一臉被冤枉的表情,「你們這種好學生,不是通常都不想招惹我們這種人嗎?」
「我—」她想辯駁,可他說的卻是事實。的確,每每提到他們的校名,學校的同學們絕對是一陣唾棄。
最後,她只能自清。「總之,我沒那樣想,別人怎麽想的我管不到,但我不是。」
見她解釋得認真,陳士勛突然覺得有趣。
他向來就不在意別人的想法,打從國中考全校第九名被認定是作弊的那一次開始,他就已經放棄了要去討好人群。
這個世界就跟他那個律師老爸所說的一樣—事實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怎麽認為、媒體怎麽認為、法官怎麽認為。
可他卻無端在意起她的想法……
不,更精確來說的話,他是不願讓自己成為她的困擾。
思忖了一會兒,他露出微笑,決定不再堅持這個無趣的話題,「別說這些了,你是不是要趕去補習班?」
「呃,對吼!」她回神,抬起手腕看了表一眼,七點半了。
「要我陪你過去嗎?」他問。
「嗄?」她瞠著眼,眨了眨,「應該……不用麻煩吧?」
「我沒差,我又不像你有寫不完的作業。」聞言,他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她考慮了幾秒。「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接下來的日子,陳士勛幾乎天天都會到校門口去等她放學,然後陪她吃晚飯,再一起走去補習班。
據他的說法是,反正他就住在這附近,閑著也是閑著,就過來陪陪她。
於是乎,他的日日「站崗」果然引發她校內的騷動,剛開始甚至還引來教官的注意,可他不知道是人緣好還是口才佳,那位平常像個母夜叉的教官居然沒幾句話就被他給擺平,還被安撫得服服貼貼。
從此之後,他在校門口愛怎麽站就怎麽站,絕對不會有人來盤問他什麽。
後來,校園裡漸漸開始有人謠傳「劉巧薇是他女朋友」這類的閑話,曾經還有別班的女生跑來向她求證真偽—也正是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陳士勛在她這所女校裡面早就是個名人,至少就她探聽到的,已經有十幾個女生曾經向他遞過情書……
「你今天很安靜。」
突然,一句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嗯?」她如夢初醒,反射性地揚起唇角,「你說什麽?」
「我說,你今天很安靜。」並肩走在人行道上,陳士勛側頭看了她一眼,而後繼續目視前方,「一臉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麽?」
「呃……也沒什麽,只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喔?例如?」她的生活如此單純,他還真不知道能怎麽亂七八糟。
「就例如一些……」她遲疑了幾秒,本想問他情書的事,後來想想,那好像是脫褲子放屁,不如單刀直入比較乾脆。
於是她咳了兩聲,道:「好吧,我直接問你了。你跟我們學校的女生在一起過嗎?」
他眉頭一擰,不太確定她的用意,「沒有,問這個干麽?」
「但你收過不少情書吧?」
「是收過。」
「那就是你看不上我們學校的女生嘍?」
他頓了頓,一臉莫名其妙。
「當然不是啊,為什麽你會這麽想?」
「不然,為什麽十幾、二十幾個女孩子裡面,沒有一個人能求愛成功?機率也太低了點。」
「機率不是這樣用的吧?」他嗤笑了聲,雙手插進校服西裝褲的口袋裡,低頭從容地踩著腳步。
坦白說,劉巧薇一直都能體會那些女孩子的心情。
上帝絕對是不公平的,這傢伙光是走路的英姿就已經迷死一票春心蕩漾的少女,若再搭上冬季制服的西裝外套,瞧他酷帥的模樣,簡直就是個邪惡的存在。
「那不然呢?不喜歡太死板的女生?」她回過神,繼續追問。
「倒也不是這樣講。」他沉吟了一會兒,聳聳肩,又道:「其中也是會有一些不錯的女生,只是該怎麽說呢……就是覺得可能會很麻煩。」
她聽了,靜了幾秒。「喔。」淡應一聲,低下頭來。
原來他認為她會很麻煩啊……
陳士勛不是瞎子,他察覺了她的反應。
「你別隨便對號入座。」
「我哪有?」她悶哼了聲,急忙轉移話題,「欸,今天去吃泡菜鍋好不好?你吃不吃辣?」
「吃啊,只是你有時間吃小火鍋嗎?補習班會遲到吧?」
「遲到就遲到,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吃到火鍋!」她甚至握緊拳頭,一副鬥志滿滿的模樣。
那副德性逗笑了他。「你今天是怎麽了?突然火鍋魂上身?」
「你不知道喔?天氣冷的時候只會想睡覺,哪有心情專心上課。」
「你很冷嗎?」他瞥了她一眼。
「廢話,當然冷啊!手都快變成冰棒了,今天還寫了五張考卷,每一張都像鬼畫符……」
他毫無預警地握住她的手,她僵住,瑟縮了一下,沒說完的廢話頓時硬吞了回去。
他露出淺淺的微笑,視線依然是在前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劉巧薇一時不知所措,只能任由他這麽牽著。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她瞬間心跳加速,臉頰上也浮現一片紅暈。
「真的很像冰棒。」他突然出了聲,打破尷尬的沉默。
她回過神,連忙堆起僵硬的傻笑。
「我就說了啊,所以才要—」
豈料,他驀地停下腳步,當街就牽起她的手,置於自己的唇下,呵氣,然後把她的小手包覆在掌心裡搓揉,毫不害臊。
她驚嚇得瞠目結舌,像是被他的魔法給定身了,耳里聽見的不是車水馬龍的喧囂,而是自己那如雷般的心跳節拍。
「這樣不行。」他卻神色自若,彷佛這事情微不足道,「明天我帶條圍巾給你,你上下課就圍著吧。」
她仍是僵直地站在那兒發怔。
那模樣看得陳士勛都不免覺得好笑,可他非常明白,她是心動,也是害羞。
「劉巧薇?」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你還好吧?你臉快燒起來了,記得要呼吸啊。」
總算,她倒抽了口氣,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面。
「咳、咳,」她清清嗓子,故作泰然無事的模樣,冷靜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不出來你這麽老套,連偶像劇的技倆也拿出來用。」
「老套?」他眉一挑,訕笑了聲,「那這樣呢?」語落,他捧起她的臉頰,好整以暇地吻上她的唇。
她驚嚇,瞪大眼睛,身子幾乎跳了起來,接下來的本能反應就是退一步、手一揮,巴掌送上,動作一氣呵成。
「啪!」好響亮的一聲。
「嗷嗚!」他哀嚎,吃疼地摀住左臉頰。
他陳士勛這輩子第一次因為吻了女孩子而被掌摑。顯然,痛的其實不是肉體,而是自尊心居多。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回過神來,連忙伸手去摸了摸他熱燙的臉頰,「誰叫你突然就……我嚇一跳,不知道為什麽就出手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皺著眉,哭笑不得,「你是練功夫的嗎?什麽叫做不知道為什麽就出手了?」
看著他的囧樣,劉巧薇也忍不住迸出笑聲。「那不然重來一次?」
聽了,他頓住。「真的?」有如撿到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他高興得就像個小男生。
「不過不能在路邊。」
「那……」他側頭想了想,道:「就我房間吧。」
她瞪了他一眼。「你少得寸進尺。」
「不然你房間?」
「陳士勛!」
「我開玩笑的。」見她嗔怒又害臊的樣子,他露齒而笑,張開手臂一把將她攬進懷裡,狠狠地熊抱住她。
她紅著臉,埋在他的胸口前,雖然聽不見他的心跳,鼻腔里卻滿滿都是他的氣息。這味道她認得,曾經整整半個學期,他都坐在她的前面,偶爾她就會聞到這股清新且專屬於他的氣息。
她說不出來這是什麽樣的味道,總之,大概就是一種令人放心、舒坦,像是躺在草原上感覺的氣息。
「陳士勛。」她突然喚了他的名。
「嗯?」他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上,她在他的懷裡是如此纖瘦弱小。
「我記得國中的時候,你連理都懶得理我,為什麽現在卻……」願意擁抱她、親吻她?
他先是意外她會這麽認為,可下一秒,思緒翻騰,他回憶起自己在國中時的種種,也就不難理解她為什麽會那麽想了。
「是因為你的眼神。」他輕聲道。
「我的眼神」這下子她變得更加困惑了。她退開他的懷抱,抬起頭來凝睇著他,「為什麽?」
他微笑了下,道:「因為,每次你看我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一隻解剖台上面的青蛙。」
解剖台上的……「青蛙?」這什麽跟什麽呀?
「所以你願意讓我變成王子嗎?」他低下頭,又想趁機索吻。
她卻以手擋住了他的嘴。
「少來,你早就是王子了吧?」
聽了她的話,他唇一勾。
「那就只缺個公主而已了。」他闔上眼,輕輕地吮吻她的掌心。
那時,她的雙手已經不再感到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指尖上的刺麻,以及他唇上傳來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