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的頭有點痛……」費克群馬上用手撫著頭,用力皺起眉頭。「雖然今天的情況是車毀人安,但是小心一點總是好,不知道會不會有腦震蕩?」
「內出血比較有可能吧。」她擔心。
「隨便什麼都好!」他冒出一句。
「你……」康黛心氣結。
「我想去沖個澡,你……要不要陪我?」費克群明知她會說不,可是做人就是要抱著希望,不試永遠都不會知道結果。「萬一我不小心滑倒了,至少你可以給我『一臂之力』。」
「萬一你不小心滑倒了……」她不會中計的。「我可以幫你叫救護車。」
「我有點餓了……」費克群知道女人的母性是永遠沒有消失的時候。「在我沖澡時,你是不是可以隨便幫我弄點吃的?我一整天都還沒吃東西。」
「一整天?」康黛心的心馬上被融化了。
「醫院並沒有安排吃的給我,我忙著做檢查……」
「我看看冰箱里有什麼。」康黛心明顯是想大展身手的表情。
「不用太麻煩,你弄的我都吃!」他邊笑著對她說,邊慢慢的走上樓準備洗澡去。
康黛心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灌她迷湯,但是她的雙腿彷彿有自己的意識般,馬上朝冰箱走去,她不在家已經三、四個星期了,她相信冰箱里應該沒有什麼東西,除非是冷凍食品。
果然有蔥油餅、水餃和一些牛排,她馬上把牛排解凍,幸好還有蛋,她可以做個加蛋蔥油餅。
將所有材料準備好,她還不忘抽空打了通電話回家跟爸媽說一聲,不過為了避免接下來的追問,她很聰明的用非常快的速度告訴父母她今天會住在費克群家,說完,也不等母親有所反應,便徑自道了聲晚安結束通話。
當她還在廚房忙碌時,費克群已經沖好澡來到飯廳,他看起來清爽而有生命力,如果不是到過醫院親眼看到,她會不信他今天出過車禍。
「有牛排!」他驚喜。
「你好運。」
「那我開一瓶紅酒。」
「你確定你可以喝?」
「紅酒對身體有益。」費克群有些不懷好意的勾起微笑。「而且我還沒有試過蔥油蛋餅搭配紅酒,搞不好味道會不同凡響!」
隨便他啦!
「你也一起吃吧,你一定也還沒有吃晚飯。」他準備了兩個紅酒杯,並且擺好了碗筷、刀叉。
「我不餓。」
「你是怕我會灌你酒嗎?」費克群請將不如激將。「你擔心我對你『不
軌』?」
「我的心眼沒有那麼小!」
「那就喝一點吧!」他用有點「邪惡」的眼神瞅著她。賓果,酒是最能令人放鬆的東西。
康黛心不再扭捏,她不是沒有酒量,才不怕被他灌醉,而且這個男人是她的老公,又不是什麼不認識的男人。
於是蔥油蛋餅吃完了,牛排也都到他們的肚子里了,兩人卻還在對飲紅酒。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結婚三年他們都沒有這種機會,他忙工作,追求事業的成就,她就當一個賢妻,他回到家已經很晚,就算她有心經營婚姻,他也沒有時間配合。
一定要等到婚姻走到這個地步嗎?
費克群還放了慵懶的爵士樂,整個屋子瀰漫著一種自在、舒服的氛圍,他們已經從飯廳移到客廳的沙發上,一起享受紅酒、一起享受音樂,一起享受那好像已經被遺忘的時光。
康黛心覺得眼眶熱了起來。
費克群坐到她身邊,他彷彿可以從她的表情感受到感傷的情緒,所以他只是輕輕擁著她的肩,並沒有多話。
康黛心一直在心裡重複著一個問題--這一刻會過去,這種感覺會消失,接下來是不是又會回到那個令她痛苦的現實?
當他的唇由她的臉頰一直親吻到她的頸項時,她終於坐開了些,並且伸出手臂擋著他的逼近,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不要……」她拒絕著他。
「黛心,很久了……」
「我是回來照顧你,不是要『娛樂』你的。」
「你不用『娛樂』我,我知道你也要我的……」費克群又往她的方向坐。「如果你沒有心,你不會跟我回來,你的心不可能這麼硬。」
「那麼之後呢?」她直接問他。「當我們又上了床之後呢?」
「回到我身邊,回家來啊!」
「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我會考慮你的感覺,我會和你一起經營這段婚姻,我們可以積極『做人』,從我們倆變成一家三口,黛心……」就在他真情告白時,他的手機又不識相的響了起來。
【第六章】
康黛心看著費克群講電話時的表情,她知道兩人之間的電流和火花已經消失,她的「安全」應該沒有問題了。
結束通話,費克群一臉為難的說道:「我得出去一下,黛心,你等我!」
康黛心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人或事,讓才出過車禍的他這麼急切。
「是陸學元的遺孀。」他必須交代。
「她怎麼了嗎?」康黛心關切的詢問,雖然不認識,但對一個剛失去丈夫的女人,她還是不免感到同情與關懷。
「好像家裡停電,她非常的害怕,又說好像聽到什麼聲音,她一個人有些不知所措。」電話中唐瑩玉是這麼說的。
「那你快去啊!.」康黛心催促著他。
「但是……」
「那是你死去好哥兒們的老婆,你不能放著不管!」康黛心的表現很成熟。
「那我去去就回來!」費克群好怕康黛心會離開,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你保證你會在這裡。」
康黛心猶豫。
「如果你不保證,我就不離開。」
「好。」為了那個無助、可憐的女人,康黛心做出了保證。「我會照約定,今夜留在這裡照顧你。」
當費克群來到好哥兒們的家時,電力已經恢復了,至於是不是真的曾經停電,已經無從得知,總之唐瑩玉蒼白著臉,一副不堪一擊的表情。
瘦削的臉頰、空洞的目光,一身運動服,她看起來無精打采,可是當費克群一出現,她的目光似乎瞬間就有了活力,整個人好像是氣球打了氣一般,判若兩人,她似乎把費克群當成救世主。
「你終於來了……」唐瑩玉抓著他的手,好像是要從他身上吸取力量似的猛往他身軀靠。
費克群則不動聲色地和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想讓人有說閑話的機會,他先安撫她坐下,自己則坐到另一張單人沙發上。
「是無預警的停電嗎?」他關切的問。
「我不知道,突然就沒電了……」她的口吻滿是恐慌。「我還嚇得尖叫……」
「那你以後要把手電筒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如果再發生這種突髮狀況,你至少可以馬上找到手電筒,才不會這麼害怕。」這是她以後得自己面對的,他幫得了一次,幫不了一輩子。
「我不喜歡停電。」她泣聲。
「沒有人喜歡。」
唐瑩玉的手緊把唇,看起來壓抑、痛苦,她無法適應這樣的孤單。
「學元的告別式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吧?」因為陸家的人決定照他們的意思,所以哪怕有他們這些好同學、好哥兒們要幫忙,卻無法有太多的插手餘地。
「我只要當天以末亡人身分出席就好了。」唐瑩玉也沒有那個精神去管。
「這樣對你也好,你只要保重自己。」
「我要怎麼保重自己?」唐瑩玉有些歇斯底里。「學元走了,這裡只剩我一個人,再也沒有人陪伴、再也沒有人可以談心。」
費克群只能選擇沉默。
「半夜肚子餓突然想去夜市吃個臭豆腐,以前學元車子一開,我們就可以直奔夜市,現在……」
「你要慢慢習慣。」
「以前早上我想去公園慢跑,如果一個人覺得沒勁,我會拖他一起去,現在……」
「你要學著獨立。」
「但是我不想獨立,我想要身邊有人啊!」唐瑩玉已經由頤泣變成哭嚎。「學元以前一直都陪在我的身邊,我不要一個人--」
費克群不知道還能怎麼安慰她,畢竟心境的調適除了當事人以外,其他人是幫不上忙的。
「學元這麼年輕,他為什麼會心肌硬塞?」唐瑩玉已經問過自己不下數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