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回:聲禍亂
祝昊宇快步往竹林里王獻之藏身的地方走去,她一邊走,心裡的不安卻如散開的漣漪般,不斷地擴大。
此刻正是亥時初刻,雖然大多數的人都歇息了,但挑燈夜讀的人必然也不少,郗道茂與宴熙此刻的狀況實在太危險,隨便再有一個人撞見他們,這尼山的天空,就要被捅破半邊了。
但祝昊宇卻沒有時間去幫他們解開繩子。只是一眼,祝昊宇就看明白了,這牛筋繩綁得不止巧妙,而且複雜,她如果上去解的話,一時半會是絕對解不開的。王獻之不是木頭,他不會給祝昊宇足夠的時間來解這個繩子,只要他往竹林外小走幾步,宴熙與郗道茂的樣子就會直接傳入他的眼睛,那可比其他任何人看到他們的樣子還要糟糕。
祝昊宇是提著燈籠往竹林里走的,她走到竹林邊上,先將燈籠掛到一段竹枝上,這才小心走進竹林。
王獻之沒等她出聲就悄無聲息地從自一片竹枝茂盛的地方轉出,低聲問道:「何事?」
「沒什麼,有人受傷了而已。」祝昊宇不動聲色,「你速速自竹林后繞回去,這裡混亂得很,謝玄可能會出現。」
王獻之的表情在夜色燈光與竹林的陰翳下有些莫測喜怒的飄忽感,他疑惑的眼神向著郗道茂與宴熙的方向飄過去,沉聲問道:「那是什麼人?」
祝昊宇神色不變,搖頭道:「子敬兄,此時此刻,你不希望被謝玄看到吧?」
王獻之的臉色又沉了沉。
祝昊宇快速道:「說定了,你做祝八公子,我做子南,明早我去找你。」
她一邊說著話,雙手甚至差點就忍不住去推王獻之的肩膀。時間拖得越長,她心中的不祥預感就越來越強烈,這不是來自於什麼莫名的感覺,而是實實在在的猜測。
與王獻之地這幾句對話間。祝昊宇就想到了。假如王獻之看到郗道茂此刻地景況。會有什麼反應。
最大地可能是王獻之大受打擊。或許他會從此疏遠郗道茂。也可能他會理解郗道茂。但卻恨上宴熙。當然。不論王獻之會如何對待郗道茂與宴熙。就他自己。他最有可能地就是憤然離開尼山——最希望王獻之離開尼山地是誰?
祝昊宇心中一寒。如果是謝玄地話。他為何要用出如此極端地手段?如果不是謝玄。這樣做地人又是誰?是不是那個人在王獻之悄悄離開醫館。來到竹風院後院地時候。就已經算到了他地行蹤。設好了這個局?
祝昊宇不是不知道什麼叫不擇手段。只是如果這些手段涉及到無辜者地名節與感情。她還是下不了那樣地狠心。不論宴熙在這個局勢中扮演地是個什麼角色。至少王獻之他是無辜地。而郗道茂。這個情真意切地小姑娘就更是無辜到了極點。
在這樣地事件中。郗道茂受到地傷害無疑才是最深地。
即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郗道茂與宴熙是被人陷害。即便魏晉是個再開放。再放縱地時代。但這裡畢竟還是古代。在古代。一個女子若是被哪個男子如此親近了。她地身上大約也就會被打上那個男子地烙印。再也難以擺脫。
王獻之仍然不肯走,他的眉頭緊緊皺著,雙目望向林外,似乎很有要走出去看看的意思。
祝昊宇無奈,正要再勸說,竹林外卻忽然嘩然一片!
最糟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男子高聲驚呼,那是王柏成的聲音。
「郗小姐?」又一個男子驚訝的聲音響起,只是這個聲音祝昊宇並不熟悉。
「宴熙?你……你居然在這裡?」這個聲音是馬文才的,他有點痛心疾首的語調,「宴兄,你在靜心閣偷襲我,卻原來,是趁我昏迷逃出靜心閣,到這裡……行這……苟且之……」
「馬文才!」宴熙大喝一聲,咬牙切齒,「你住嘴!」
「可笑!一群可笑之人!」這個冷笑著聲音祝昊宇聽出來了,是桓漱文的。
「是很可笑,」王柏成又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出聲了,「宴熙,原來你還好這個調調,只可憐郗小姐,被你欺負慘咯!」
「你們住嘴!」宴熙憤怒急躁,「你們住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那能是怎麼樣的?」王柏成繼續幸災樂禍,「嘿,宴熙,你素日里視天下美女如糞土,卻原來,是早便暗藏機心,覬覦郗小姐了。」
「王兄……」馬文才道:「郗小姐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妥,你,少待。」
「咦?馬文才,你做什麼?」王柏成又驚奇道:「這裡居然有繩子?馬文才,你給他們解繩子?」
「夫子!夫子來了!」忽然一個男子驚惶的聲音響起。
「嗚嗚……」終於,郗道茂低低的嗚咽聲傳到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一時之間,這竹林外面又安靜了。
祝昊宇無奈地望著眼前的王獻之,只見他表情獃獃的,雙目之中猶自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外面吵得那麼激烈,王獻之即便沒能親眼見到那裡的情境,也能根據這些對話猜出七八分了。而這個時候,他這一猜測,卻只怕是比親眼所見,還要糟糕。
「這是……夢耶?」王獻之低語喃喃。
祝昊宇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好,事已至此,她說什麼也都沒有意義了,王獻之又不是真的獃子,她不可能順口給他接上一句,說「是的,你正是在做夢」。
「子敬兄……」祝昊宇在考慮,要不要把王獻之拉出去,讓他親眼見一見郗道茂此刻的真實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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