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回:之者王氏
這個晚上,何氏為祝昊宇舉行了一出不大不小的洗塵家宴,也領著她全面認識了一下此刻正在京中的王家人。
王渙之排行老三,不高不矮,留著兩撇小鬍子,看年紀是三十許模樣。他掌管著王家的商鋪,有一妻一妾,也有一點中年發福,不過他的氣質還是儒雅的,不似一般的商人。
王肅之排行老四,高高瘦瘦的,任職中書郎已經五年。他是王家此刻實際意義上的主持人,也是王家人中唯一知道祝昊宇真正身份的人。他有一妻兩妾,看模樣,三個女子都是極美的,比起何氏更是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只不過何氏雖然是當家主母,但年紀極輕,與已故世的王玄之配起來,倒是老夫少妻。而如今,何氏也是王氏家族中地位最高的年輕寡婦。
王操之排行第六,只比王獻之大兩歲,他雖然已經做了三年的秘書監,但他白面無須,正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面容上還是有些稚氣未脫的樣子。
再算上祝昊宇,如今王家嫡系的男子,尚在京中的,便只有這四人了。
總的來說,王家兄弟個個有出息,王家勢力盤根錯節,深長強韌,整個家族也算不得凋敝。只是王家如今缺乏一個如謝安般,可以領袖群倫的靈魂性人物。王家兄弟們的成就放在一般士族也都是可以獨擋一面的,奈何王謝兩家門檻太高,倒使得王家如今頂著第一士族的盛名,實則不上不下,尷尬得很。
這出家宴其實是「男人們」的家宴,何氏雖然是當家主母,但她也只是主內事,家事,王家兄弟們的正事、外事,她是插不上手的。
開宴后摸約一刻鐘后。何氏就帶著一眾女眷告退離場,留下王家幾兄弟,團團望著祝昊宇。
「小七,你當真什麼都忘記了?」王渙之端著杯酒,上上下下地仔細看了祝昊宇好幾遍,「忘卻前事。這是失魂症么?」
「三哥……」王肅之苦笑,他沒等祝昊宇回話,便將王渙之的話接了過來,「小七如今忘了前事,你問他什麼,他也都是答不出來的。」
「怎會如此?」王操之彷彿自語,又彷彿提問,「我觀子敬神氣完足,不似失魂。卻為何會忘卻前事?」
祝昊宇靜靜地望著幾人。眼神里總帶著幾分陌生。這個倒不用她裝。在她看來。王家地這幾個人。本來就是陌生地。
王渙之皺起眉頭。直是心疼。愣是以絕對不符男性身份地嗦。開始絮絮叨叨地向祝昊宇解說家中狀況。又反覆提醒她不能再離家。否則下次性命堪憂等等。
王操之笑話他三哥道:「三哥。你管賬管得多了。如今可比七十歲地老賬房還要嗦。子敬初一回家你便交代個沒完。可莫要把他又給嚇跑嘍。」說著話。他爽朗地笑了起來。笑容感染了一屋子。王渙之寬容地笑著搖頭。王肅之一抬手。彷彿要敲他腦袋。又因為兩人距離過遠而最終作罷。
祝昊宇也微微笑了。心情漸漸輕鬆下來。王家幾兄弟地感情看來很好。完全沒有祝昊宇原本設想地豪門間地冷漠。
幾人隨口笑鬧了幾句。王肅之才又說到正題。他向祝昊宇道:「小……小七。你雖然忘了前事。但既然回來了。也就證明你還記得自己是我王家成員。在外面。不論是誰傷了你。幾個哥哥都一定想辦法為你討回公道來。你在家裡。只管好生修養。」
王肅之這一說。王操之地臉色卻難看了起來。他輕輕哼了哼。彷彿想起什麼般。薄怒道:「新安郡主欺人太甚。早晚要使她犯到我地手裡。拔了她地毒牙!哼!」
王肅之立即惱道:「子重!說話不可太過,注意些!」
祝昊宇又適時表現出一點疑惑。
王渙之輕嘆一聲,低聲道:「道福,她也是個可憐人。」
「三哥!」王肅之聲音一揚。
王渙之搖搖頭,苦笑道:「幼恭,道福年幼之時,你我還將她抱在懷裡過。只是她如今的行徑,唉……」
王操之冷哼道:「總之子敬你記著,往後看到新安郡主,離她遠些!她已是有婦之夫,卻還對你念念不忘,甚至累得你受傷失神,這丫頭,牙毒得很!」
王肅之點頭道:「子重的話雖然有些過了,但子敬你不可不注意。這最近一月呆在家裡,便莫要外出。」
祝昊宇只管點頭,對於他們的話,她也實在是插不上什麼口。但她心中明白,王肅之是王家唯一知曉她真實身份的人,王渙之與王操之的言行還可以說是真情流露,王肅之卻不知有什麼目的了。
幾人又商議了幾句,大致是說要怎麼對付新安郡主的,最後統一意見是沒有,卻又繞回了祝昊宇的身上。
「小七此次歸來,恰逢皇帝新開殿試,小七,我請謝丞相舉薦你參加殿試,如何?」王肅之捻了捻頷下地短須,提出了一個早在祝昊宇意料之中的提議。
王渙之與王操之一齊向祝昊宇望過來,神情中是十分期待。
祝昊宇嘴角扯了扯,苦笑道:「三位哥哥的提議,小弟本是應當萬分遵從地,奈何前事既忘,小弟的腦子裡總是有幾分空落,似乎枉讀了十年詩書,如今四書不分,五經不全,只怕……」
王肅之哈哈一笑,與王渙之和王操之互視一眼,王肅之搖頭道:「小七果然是失了魂,豈不知你既為我王家子弟,那麼參加殿試,又與四書五經何干?」
祝昊宇眉毛一揚。
莫不是說,王家勢頹只是表象,其實潛勢力依然無比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