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幾聲輕脆的丁冬聲響,眾人的目光均被吸引到桌上光彩奪目的琉璃珠上,不由得瞪大了眼,若剛剛那六顆琉璃珠為星光,這七顆,便如月華了。
燕曉來眼帶不甘地看著成風,似笑非笑,眸中透著三分妖嬈,「成四公子,還要玩嗎?」
成風微微笑著,「燕姑娘還想怎麼玩?」
燕曉來輕輕揚起眼睫,「我有三個問題,若你能都答出來,我手中這七顆石……」她頓了一下,「呃,琉璃珠,便贈予公子,若是公子答不出來,不僅要歸還我輸給公子的六顆,還要如事先答應的一般為我做事。」
一旁的成炎心中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預感,正欲說話……
「成交。」成風想也沒想就回答。
燕曉來將七顆琉璃珠放在掌心,琉璃珠輕輕滾動,碰撞出略帶嘶啞的清脆聲。
她嘴角含笑,「第一個問題,一個人空肚子最多能吃幾個雞蛋?第二個問題,船邊掛著軟梯,離海面兩米,海水每一個時辰上漲半米,幾個時辰海水能淹沒軟梯?第三個問題,什麼蛋中看不中吃?」
三樓上的男子微微睜開眼,他的眼睛有些長,眼尾細而略彎,形狀似桃花花瓣,眼神迷離。
他有一雙桃花眼。
這一眼,便散盡了冰容雪霜姿,猶帶上小紅桃杏色。
朝顏雙手奉上一杯香茗,「公子,這姑娘的題目好奇怪,一個人空肚子最多能吃幾個雞蛋?難道不是因人而異的嗎?」
他輕輕抿了一口香茗,眉眼微微彎起,如兩道彎彎的月牙兒,十分勾魂,「我也不知道呢!」所以覺得有趣。
朝顏輕柔一笑,「今兒也真奇了,竟也有公子不知道的事情?!」
他又笑了一笑,「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天下能人異士何其之多,我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朝顏接過他手裡的精緻茶杯,「可是顏兒心裡,公子可不是凡人呢!」
他輕輕捏了捏美人精緻的臉蛋,視線又落在外面,輕輕複述著題目:「船邊掛著軟梯,離海面兩米,海水每一個時辰上漲半米,幾個時辰海水能淹沒軟梯?顏兒,你冰雪聰明,可想出答案了?」
朝顏笑道:「若是按題目意思來說,應該需要四個時辰,可是若是這般簡單,那位姑娘又怎會問出來?」
他輕笑,「這樣一來,只剩第三題了。」
朝顏微微蹙眉,「什麼蛋中看不中吃,難道是臭鴨蛋?」她搖搖頭,「顏兒是真的好奇了。」
這時樓下傳來聲音:「水漲船高,所以永遠不會淹沒軟梯。」
「成四少好才學。」女子的聲音略微上揚,於半路陡然而上,似一道勾,勾入人心便再也拔不出來了。
朝顏拊掌而笑,「是呢,顏兒怎麼就沒想到,海水怎麼會將船給淹沒呢?顏兒真是笨呢!」
他笑了笑,「我也沒想到,我們且聽聽其他兩題何解。」
一個人空肚子可以吃多少個雞蛋?
什麼蛋中看不中吃?
樓下一群人眉頭緊鎖,此時無疑已成為見者有分的猜謎遊戲了。
燕曉來並不急,她叫了一碗米酒,撒上了些白糖,輕輕攪動著,一口一口地喝著。
桌上的七顆琉璃珠散發出妖魅的光華,似要奪人心魂一般。
好想要啊!
成風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真漂亮。
可是雞蛋鴨蛋鵝蛋鵪鶉蛋,到底哪一顆蛋才是他應該要的?
【第二章性感美男】
「一顆!」久久默不作聲的成炎忽然發出聲音。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他微微抬著頭看著對面正閑心喝著酒水的女子,「一個人空肚子最多只能吃一顆雞蛋,因為吃下后,他就不是空肚子了。」
「這樣啊!對啊!」周圍又響起一陣恍然大悟的應和聲。
燕曉來拿袖口擦了擦嘴,彎了彎眼角,「成三少果然智勇雙全。」
「公子,這樣就只剩一道題了。」朝顏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最後成家的兩位少爺到底猜不猜得出來呢?顏兒好矛盾啊,到底該站在哪一邊呢?」
她既不希望那位燕姑娘輸,可是也想要那兩位成四少贏啊!
男子寵溺地笑了笑,「顏兒,你太入戲了。」
那兩方到底誰勝誰負,與他們隔岸觀火的人又有什麼相干?可是看著她臉上流露出的激動興奮不安,他忽然也想嘗嘗那種因別人的事情而喜、因別人的事情而憂的感覺了。
朝顏為他斟上一杯酒,笑容晏晏,「公子,既然是出來玩兒,卻又不能入戲,豈不辜負這良辰好景?」
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含笑道:「所以我最喜歡帶你出來玩。」
所謂的紅顏知己,不過如此吧!
日暮近已西斜,可是那最後一道題目卻久久無人猜到。
因為事先並未規定時刻,這猜謎遊戲一直僵持著,燕曉來不由得打了個呵欠,微抬的臉正對上對面三樓的牆壁,她明眸微閃。
這牆壁用千萬塊的碎玻璃拼湊而成,造成了坑坑凹凹、突兀不平的視覺感,偶爾有光束折射,更有另一番華光美景。
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到那無數片閃著熒光的玻璃變成一雙雙眼睛含笑看著她,她一怔,眉眼一彎,盈盈而笑,那無數雙眼睛漸漸變成一雙,一雙幽深狹長的眼睛。
雙手捧起碗中水酒,似有意,似無意,雙手微抬,輕飲。
「公子,那姑娘看見我們了?」朝顏輕聲叫道。
男子也輕抬右臂,似在回敬,一飲而盡。
「不,她沒有看見我們,大約是直覺。」
朝顏輕輕感嘆:「好厲害的姑娘。」
男子從榻上坐起,「顏兒,我們回去吧!」
不知為何,他忽然沒了興緻。
朝顏微微嘟了嘟嘴,「可是顏兒還想知道什麼蛋中看不中吃呢!」
修長的手指輕輕刮上少女芙蓉般的面頰,「答案不成立呢!」
「什麼?」朝顏眼中滿是疑惑。
將劃過少女臉頰的手指放在嘴裡輕含,眼神微迷,男子媚態畢現,「很好吃呢!」
少女臉一紅,嬌聲道:「公子……」
煙霄微月澹長空,銀漢秋期萬古同。東風嫋嫋,香霧空濛,白茫茫的銀河像一座天橋橫貫南北。
星夜寂寥,人間卻熱鬧。
絲竹樂聲不絕於耳,歌伎舞伎衣袂翻飛。
坐在黑暗中亭角上的燕曉來吃著從各路上攔截下來的各式菜色瓜果,皇宮裡的食物也不過爾爾吧!
說實話,真失望!
她雖然很早就知道小希做的東西好吃,但從沒想到小希做的東西好吃到她吃到的其他的東西都不好吃的地步了。
罪過啊罪過!
不過歌舞倒是極好的,瞧那身段兒多軟啊,那臉蛋兒多嫩啊!
她雖然不像小希因為幼時受到刺激從此對美色充滿了難以理解的狂熱,但光是視覺刺激她也很想抱抱摟摟了,一定很舒服吧!
舉目遠望,每一庭柱,輒懸宮燈,淡黃色的流光籠住的一切都有些如煙似夢。
她半仰著身子抬頭看著幽深的夜空,星子點綴,在夜幕的背景下閃爍著銀白的光華。
「銀河銀河,啊,找到了。」她伸出手指輕點,「東岸,西岸,牽牛,織女。」
那隔河相望的星子,遙遙相對,今日是否真有鵲橋佳會?
宴上女子開始比巧,用剪刀剪出精巧的窗紙,在燭火下投影出好看的輪廓。
她突然記起來,以前在她的家鄉,每到七夕之日,少女們會圍成一圈以綵綢扎制精美的雛偶,大家最喜歡扎的是牛郎織女及他們一雙小兒女,栩栩如生,不知多美好。
她似乎十分高興,輕聲低唱起來:「天皇皇地皇皇,俺請七姐姐下天堂。不圖你的針,不圖你的線,光學你的七十二樣好手段。」
又唱:「乞手巧,乞容貌;乞心通,乞容顏;乞我爹娘千萬歲,乞我姐妹千萬年。」
夜風揚起,她烏髮飛揚,發尾的琉璃珠輕輕碰撞,丁丁冬冬。
長長的紅袍在風中揚起,她再唱:「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
似乎為著應這詞的景,她顫巍巍地在亭頂站起來,只是此處背月,她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她失望地嘆了口氣,卻假裝可以看到影子,輕輕哼著歌擺弄著自己的手臂腿腳。
她微側著頭看向重重夜幕掩藏下的矮樹叢,「誰在那裡?」聲音清冷得似乎要和夜風融為一體。
只聽見樹葉摩擦得沙沙作響,矮樹叢中摔出一個人來。
入目的是雪白的錦衣,在黑夜中尤為顯眼。燕曉來從亭頂乘風而下,長發紅袍,清泠音音,如謫仙一般。
她走近看清這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打攪她煽情的男人,他的雪衣上綉著零星的紅梅,在這樣的夜色下顯示出一種暗黑的寒姿,他衣襟微敞,露出屬於男人才有的喉結,還有,呃,性感的鎖骨……
性感?!
咕嚕——
她小聲地咽了咽口水,輕聲抱怨:「罪過啊罪過,無宴山上沒男人,不能怨我像許久沒吃過豬肉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