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高亢吹著口哨走進小院落,就看見兩張小嬰兒床擺在榕樹下,一對寶貝午睡正酣。

林蘋和綠娃,紅蝶則圍成一圈,正縫著一些小衣小褲。

林蘋受夠了大周人把娃兒綁成粽子的習慣,堅持自己帶孩子,也照著二十一世紀的做法,縫製嬰兒專用的衣衫鞋襪。

高老爺和夫人原本不贊成媳婦的行為,在他們看來,孩子就該裹在包巾里抱著,跟大人一樣穿衣算什麼?而且穿穿脫脫間著涼了,誰負責?

但林蘋以事實駁斥了那些老舊的觀念,她把一對兒女養得白胖可愛,那小手揮舞著讓人抱的樣子無比地惹人疼,時間漸久,兩位老人家也打消拿包巾捆孫兒女的念頭。

至於綠娃和紅蝶,林蘋打算把她們調教成心腹,下了一番苦心指導她們讀書識字,明禮儀,知進退。

只是兩丫頭是奉命來侍寢的,那兩雙俏眼有事沒事就愛往高亢身上飄。

無奈全高府的人都知道,少爺自當上爹爹后,文弱的性子大改,不僅敢對上發飆的老爺,連衙門一班油條捕快也讓他調教得服服貼貼,送上門的紅包雖然照收,但巡街時再也不會白吃白喝白拿百姓們的東西。

光這一項改變就夠春水縣民對這位縣太爺感恩戴德。

高亢這位大少爺是越來越威風了,行走間,自有一股昂然氣勢。

兩個丫頭儘管心思涌動,也不敢對他使出丁點狐媚手段,只默默地在小院里待下來,期待有朝一日能得恩寵,飛上枝頭做鳳凰。

林蘋見高亢回來,放下手中的針線迎上去。

「笑得這麼開心,可是有好事?」

「娘子聰明。」他俊逸的眉眼飛揚,帶起陣陣春風,悄然指進她耳畔。「為夫今日可算真正做穩縣太爺的位置了。」

「你不是早收服了衙門眾捕快?」她細語回道。

「那群魯漢子,只要有酒有肉,他們見誰都服的。」他溫柔地為她理順被風吹亂的髮絲,一股深情瞧得綠娃,紅蝶眼裡都發亮了。幾時見過這般知冷熱,貼心懷的偉丈夫,若能侍得少爺,可真是祖宗保佑了。

林蘋腦筋一轉,小手撫上他胸膛。「相公可是收拾了那些難纏的師爺,書史們?」

「現在一個個乖得跟小貓似的。」

「這麼厲害?」小手在他的衣襟上畫著,她媚眼如絲,好似會勾人神魂。

「小妖精,想使壞嗎?」他拉住了她的手,指頭順著她寬大的水袖往上爬,直到軟嫩的藕臂,細滑的膚觸瞬間酥麻了他心窩。

「再壞也沒你壞。」她曲起手指,在他腕上彈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轉呀轉的,說不出的古靈精怪。

他胸口又是一熱,騰騰的慾火便又在體內燒起來了。

「綠娃,紅蝶,少爺要洗浴,你們倆燒水去。」

兩丫頭可憐兮兮地看著高亢,怎麼也不明白,自己就這麼見不得人,少爺總不喜歡她們。

「還不出去?」高亢沉下了臉。

「是,少爺。」綠娃和紅蝶邊走,隱隱還有抽泣聲傳來。

「你真如此狠心?」林蘋笑著颳了他的臉一下。

高亢捧起她的臉,印下一吻。

「我寧可現在狠心,好過將來沒心沒肺。」兩情若是長久,豈能繫於一張容顏?一個孩子?甚至是幾句空口白話?他愛林蘋,無他,知心而已。

至於綠娃,紅蝶,高亢與她們根本沒話講,又怎會生情呢?留著她們,是林蘋心慈,他捨不得拂了娘子的意,但休想叫他好顏相待。

「知道你心腸好。」她藕臂攀著他的脖子,小巧的鼻子與他的廝磨著。」這些日子,婆婆每回過來,總是喜笑顏開的,說外頭百姓誇你這父母官當得好,簡直就像我們常說的包青天了。」

高亢大笑。「我一件案子都沒審過,還青天咧!」他對她眨眨眼。「也許我這一任啊,根本不會審到一件案子。」

「啊?」她倒有些愣了。「縣官不審案,那要幹麼?」

「今兒個徹底屈服了那些師爺,書吏,我才知道,知縣名義上要管一地錢糧,戶口,刑案,考取……看似多得不得了,但是呢,知縣底下還養著一票刑名,書啟,錢穀等各式師爺,負責幫知縣處理一應問題。知縣唯一的用處呢,大概就是在師父們將事情解決后,在文書上蓋大印吧!」

「還能這樣做?」怎麼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這才是正確地做官。」虧他心驚膽跳了三個月,原來卻是白憂慮了。」難怪這麼多人愛做官,真是既輕鬆又愉快。」

天底下真有這麼好的事?她總覺得怪怪的。

「慢著,這些師爺,書吏,捕快,他們的薪水哪裡來?」

「名義上是由知縣的口袋裡掏,實際上……」他一隻手指比了比天。「是朝廷支付。」本來他就覺得大周的稅收很奇怪,居然要糧食不要金銀,如今才知裡頭是有學問的。

大周人崇尚廉潔,所以官員的俸祿很低,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薪水少沒關係,一縣之地的稅收盡可做手腳。

每年秋末,百姓向官府繳糧,縣府就近將谷麥運送到最近的州道倉存放。這一路約十天半個月,難免天災人禍,於是朝廷很人性化地給了一個叫「歲損」的名額,允許各府縣的上下官員「不上心」弄丟或搞壞一些糧食。

這分量也不太大,允是全年歲收的三分之二左右吧!

林蘋聽完他的解釋,笑得直不起腰。

「這不是變相加薪嗎?」

高亢撇撇嘴。「我倒覺得這是在鼓勵貪污,誰更『粗心大意』些,誰的荷包就更飽滿。」

「那麼我的好相公,你今年打算『歲損』多少啊?她的手戳戳他的胸膛。

「以住多少,現在就多少嘍!」他執起她的手,吻著纖長的手指。「就算我想『清廉』,底下那些人也不依呀!我們家有田有地,他們可是只靠衙門的收入過活,不在這『歲損』上餵飽他們,他們就把手伸向老百姓的口袋裡直接搶奪。與其讓他們禍害百姓,不如讓他們吃空朝廷。」

「這倒也是。」她能理解他的想法。「唉呀,你別一直咬人家的手嘛,我還想問你怎麼屈服那些師爺,書吏的?」

「不咬手,那咬耳朵。」

她嗔他一眼。「你的回答讓我滿意了,嘴都讓你咬。」

他雙眼一亮。「你說的,可不許反悔。」

「老夫老妻了,我需要在這上頭騙你嗎?」

「問題是過來都三個月了,我沒有一次成功啊!」他好哀怨,好委屈。

呃……她回答不出來,好像每次他們想親熱一下,都會有意外,是不是被詛咒了?

「今天是你自己答應的,我就當你允了。」他將如何請老夫人讓幾個家丁偽裝成落魄書生,上衙門謀事,他又是怎麼想辦法以權私,替自家人安插好位置,終於激起那班師爺,書吏的危機感,一個接一個偷偷跑來向他宣誓效忠。直至今日,整個衙門近百個人,盡落他的掌握。

「很行嘛,學會威脅人了。」她主動地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當然,我現在有妻有子,整個家庭的責任都落在肩頭,可不能再懦弱無為了。」

「瞧你說的,好像我跟寶寶都是你的負累。」

「是最甜蜜的包袱。」

她撇嘴。「家,是我們一家四口,有責任也是大家一塊兒扛,你別老想著一個當英雄。」這樣她會擔心的。

高亢無意在這件事上與她爭執,隨口安撫道:「知道啦!娘子,你怎麼說,怎麼是。」

她很清楚他在敷衍她,不依地拉著他的手。「不管啦!我要你保證,以後就算天塌下來,我們也要在一起。」

「是是是,我保證。」他拉開她的手,抱她的腰。

恍惚間,她好像回到從前,他們發生車禍前,他揮開她的手,咬牙告訴她,他們會沒事。

但那根本是謊言,家裡出了那麼大的問題,根本度不過,他不想讓她擔心才推開她。在她心裡,這就是一種拋棄,像她初長記憶,便了解什麼叫孤兒—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她很怕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開心和痛苦都沒人分享。

「你發誓,我們風雨同舟,生死不離。」

她寧願兩人抱在一起哭,也不要獨自一個人開心地笑。

「遵命,我的好娘子。」他舉起右手,一邊發誓永偕白首,一邊親著她。

「人家說正經的,你總是不認真。」她閃了兩下沒躲過,讓他咬住了耳朵,了一陣酥麻。

「誰說的?我的心比真金還真。」他抱起她,雖然才生產過,她的腰依然細細如柳倏。貼在身上,說不出的嬌柔甜蜜。

「那就別欺負我,說些誠實的話—唔唔唔……」一語未畢,被吻得整個身子都軟了。

他又繼續親她的頰,那微敞的領口,稍微用力一吮,就開出一朵紅櫻。

「實話是……娘子,你真是越來越年輕漂亮了,皮膚滑得好像一掐就出水。」

這個大色鬼,她真是服了他了!

忍不住白他一眼,瞧他慾火狂燒的樣子,她知道今天是別想談正事了。

她氣不過,便想整整他。「很正常啊!這副身體才十七歲,正值青春年少。」

他眨眨眼,呆了。「十七歲?未成年?」

「我的好相公,奴家十二歲嫁入高家,第五年給你添了一對寶貝,不正是十七芳齡嗎?」

她妖笑,又丟了一顆大炸彈。「忘了告訴相公,咱們是指腹為婚,一般年紀呢!」

高亢徹底變成一根木頭了。

有沒有搞錯?穿越時空讓他整整年輕了十歲,兩個未成年的夫妻生小孩?天哪,這肯定是在作夢……

時光匆匆,高亢和林蘋來到大周也有八,九個月,正到了了年三十,團圓夜。

小倆品躲在院落里,看著老爺子派送下來的過年新衣,相視苦笑。

這明燦的艷紅綢袍上團團的牡丹花天,喜氣是夠了,卻也俗氣,實在教人穿不上身。

尤其是那兩手合抱那麼大的長命鎖,高亢一想到要把那玩意掛脖子上,就一陣頸酸背痛。

「這不是要人命嗎?」他拒絕扮丑去讓人笑。

還是林蘋比較認命,雖然清秀的五官皺得像包子,還是拖拖拉拉地扯開腰帶,準備換裝。

「你可以不穿啊,不過小心公公讓你跪祠堂。」

高亢嘀咕著:「反正我每個月都要跪,也不差這一次了。」高老爺對兒子遲來的叛逆很關痛,這一年請出家法的次數比起兒子自出生到現在,多了起碼十倍。

高亢對高府兩位老人家是任打任罵,任愛任哄,全不在意。畢竟不是「親爹娘」,他心裡無法產生太多親情。

偶爾,他甚至反過來向老夫人告高老爺的狀,讓他們夫妻去斗,以免他們日子過得太悠閑,成天就找他和林蘋的麻煩。

倒是林蘋因為大周民風嚴謹,婦女等親不得拋頭露面,她長期待家裡,對公公,婆婆的感情還深一些。

公公的嚴厲和偏執讓她無奈,但他謹守禮儀,雖然大家同處一宅,他也不會在無人通報的情況下,隨意進齣兒媳的居處,偏偏老人家雙溺寵孫兒,一日不見,便渾身不對勁,所以常常在清早守在小院外頭,令僕婦來抱出小孫兒,小孫女,逗耍大半日,再送回來。

林蘋將高老爺定們為一個頑固不通的可愛老頭。

至於婆婆,林蘋覺得她就是個二十四孝娘親,只要為子孫好,她可以拚命。

林蘋從小是孤兒,不知道一般爹娘如何對待子女,但她很享受婆婆那種沒有道理的呵護。

「你愛跪祠堂,夜裡自己去跪,別連累婆婆為你憂心。」她邊說邊換好衣服,便去梳發。

「你倒有孝心。」

「誰對我好,我便對她好。」

他低頭想了一陣,雖然對人性還是抱持著不信任,可兩位老人家確實沒虧待過他,甚至高老夫人那種沒有理由的溺寵,讓他不自在中又有一種莫名的滋味在心頭迴繞。一時間,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卻又不排斥。

「是我錯了,不管他們是不是我的爹娘,咱們來了近一年,確實受他們照顧,應該要對他們好一些。」

「婆婆聽見你這句話,定會樂得跳起來。」她笑得眉眼彎彎。她知他本性純良,或許曾被生活磨得偏激,但只要好好引導,他永遠都是她最可靠的良人。

梳好了頭,她插上一根玉簪,便推他去換衣服。「快更衣吧,別誤了時辰。」

他嘆了口氣。老婆都這麼說了,頭上又有家規壓著,只能勉強扮小丑了。

「不過這塊金鎖我是絕不會戴的。」

她看著那塊估計有一斤重的金鎖,也是心涼。

「那就別戴了,咱們找塊吉祥點的玉佩系在腰間,我再給你弄個中國結,保證喜氣得讓公公發不出火來。」

「我不懂打扮,你作主便是。」他一邊換衣,一邊笑嘻嘻地摸出一隻檀木盒。

「送你。」

「什麼東西?」她打開一看,是一要金釵,由五股金線絞成,來到頂端,五線開出五花,就像一朵迎風搖?的三色花,清雅中又帶著幾分華貴。「好漂亮,她好輕巧。」

她的妝盒裡也有一大堆頭飾,統統都是些牡丹,朵鳳凰,要多華麗,便有多華麗。

可是那些頭釵呀步搖的,它們越華麗,用的珍珠寶石就越多,重量便越可觀。

她著實無法想象,在一顆頭上壓個一斤,八兩的東西,人要怎麼做事?

所以長久以來,她都是一根玉簪也事。

想不到高亢這個向來粗心的大男人也會注意到這一點,為她買了枝稱心的釵。

他拿起金釵,幫她替換了頭上簡單的玉簪。

「看看喜歡?」

她就著銅鏡左瞧右看好關晌,滿心的喜悅。

「真好看。」只可惜這面鏡子照得太模糊,要是有面水銀鏡該多好?她想著二十一世紀的生活,那時只覺得各種便利物品都是理所當然的,日子過得不好了,還要罵幾句,直至來到大周,面對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環境,她懷念從前之餘,漸漸也懂得什麼叫珍惜眼前。

「不過相公,我們前世加今生,認識的時間也快三千年了,你好像是第一次送我禮物喔?不會是想搞什麼鬼吧?」見他一臉自得,她忍不住調笑道。

「胡說。我高中開始打工,存了三年的錢,買的第一台二手摩托車不就是登記你的名字?後來我們結婚,買房,買車甚至是去銀行開戶,也都是用你的名字,我一毛沒拿,這還不叫送你禮物?我整個人都你的啦!」他忿忿不平。

「那倒也是。」她掩嘴輕笑,湊過去親了他一下。「仔細一想,我是全天下最幸運的女人,才能遇上第一等好丈夫。」

「一個吻就想打發我啊?你也太小氣了點。」他含笑靠近她,熱呼呼的氣息就在她耳畔。

「相公若把做這枝金釵的珠寶行告訴妾身,讓妝身再去買幾樣小飾品,這份謝禮自然更厚重一些。」

「那你直接謝我吧!不必去買了,相公幫你訂了一整套的釵,環,簪,佩,一共二十四樣,不過因為時間太趕,年節前只做出了這枝釵,其他的得等過完年再慢慢取貨。」他亮出一張訂貨章。

她吃了一驚。「你怎麼突然想到給我買這些東西?」

「還不是十天前,縣裡的屈書吏取媳婦,下貼請我去喝喜酒。他媳婦號稱春水縣三朵花之一,為了顯擺,屈書史讓兒子,媳婦拜完堂,先回新房掀了蓋頭,再到大堂給眾賓客敬酒。你不知道,新娘子走出來的時候,我身邊的每個人都在吸氣滴口水,直誇新娘美若天仙,把我嚇得差點心臟病發。這樣的美人頭上十幾二十要金釵,步搖,插得好像一隻刺?,只能用『人間極品』四個字來形容。」

「就你嘴壞。」她扶著他的肩,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反正相公是見識了大周人詭異的品味,於是便想到我家可愛的小娘子,清秀靈巧,比一隻刺?美麗百倍,萬萬不能被那些俗物玷污了,還是由相公幫你打點飾品穩當些。」

聞言,她眼露異光,斜睨著他。「好像十天前,八姨娘才在咱們小院前耀武揚威,說我一身清水,比那正服孝的更不如。」他該不是聽到什麼傳聞,才有了這一番作為吧?那個屈書吏媳婦不過是個借口。

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有這種拐著彎來的心思,是培養出心機了吧?不過……她喜歡,他這俊逸支邪氣的模樣教人一見便心癢。

他臉一沉。「一個無知的女人懂得什麼?早晚要收拾她。」

「都說她無知了,你還跟她計較。」膩著他,看他或喜或怒的容顏,每一個表情都挑動了她的心弦。她恍然有種又跟他談了一次戀愛的感覺,心底甜蜜又悸動。

「這不是計較,是防患於未然。我們已經低調做人了,旁人還要來挑釁,難道要任打任罵?當然是百倍還回去。」

「一個小妾能掀什麼風浪?惹你生這樣大的氣。」

「我不管她是妾是妻,只要威脅我們一家人的生活,便不可放過。」他咬咬牙,眼底卻有幾分殺氣。

她呆了下,隨即一聲低嘆。她的確是愛著全部的他,只有一點—她不太喜歡在大周的日子裡,他心裡有了殺氣。

不到一年的時光,他起殺綠娃和紅蝶的念頭,還想與高老爺拚命,現在又要對付八姨娘,是這裡的水加環境會影響人?還是他心裡藏了什麼妖魔?

「相公—「她開口,才想勸他平靜心情,可綠娃抱著小丫頭走進來。

「誰讓你不經通報就進來的?」高亢神色又是一冷,把綠娃嚇得臉發白。

「是我說的,在咱們的小院落里,不要那麼多禮節。」林蘋走過去,抱起孩子。」丫頭的尿布換好了?」丫頭是雙胞胎妹妹的小名,哥哥叫小寶。

「是的。少奶奶。」綠娃垂下眼眸不敢看高亢,但也沒離去。

「還有事?」

綠娃期期艾艾地開口:「老夫人派了吳嬤嬤傳話,請少爺,少奶奶別誤了團圓飯的時辰,否則老爺會發火。」

「知道了。」林蘋檢查了一下女兒,確定收拾妥當了,才把她放到一旁的暖坑上。「你和紅蝶也準備一下,待會抱著小少爺和小小姐,一起去給老爺磕頭。」

「是,少奶奶。」綠娃行禮而退,舉止比起半年前得體許多。如果不是高亢冰冷的眼神一路追著她,她的表現會更好。

一直到房間的門被關上,高亢才輕哼一聲。「我還是不懂,你明明說不用府里的人,要我另外給你買幾個丫環伺候,怎麼突然留下這兩個別有心機的?就不必養出兩個叛徒?」他心疼林蘋,事事依著她,但不代表他贊同她的做法,想起來忍不住便抱怨幾句。

「還敢說,若非你在她們面前泄了口風,我用得著費心補漏?」

「有什麼好補的?你抇心她們壞事,我命人將她們婚配得遠遠的,一輩子也別想回春水縣。」

「眾人皆知綠娃,紅蝶是你的通房大丫環,哪個正經人家肯聚?」

他啼笑皆非。「你還管她們能不能嫁得好?那要不要包生兒子?這也管得太寬了吧!」

「我看不到便算了,但見著了,難不成還推她們入火坑?」說著,她嗔他一眼。「倒是你,幾時變得如此冷血?」

「這與冷血有何關係?我只是不信任她們。」

「為什麼?她們才十幾歲,性情還沒定,有很大的調教空間。」

「就算她們是才出生的小嬰兒,不是我的親人,總要有幾分防範之心。」

「照你的說法,這大周朝里,就公公,婆婆,我和小寶,小丫頭是你能相信的?」他這樣做人也太沒趣了……她突然想到他愈發狠辣的行事手段,與他對人的不信任是不是有關係?

但高亢的話卻更出人意料。「平時,高老爺,老夫人是可信的,但若發生變故,我也只信你和兩個孩子。」

她終於發現他的心裡問題非常嚴重。「你的疑心病是不是太重了一點?」

「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前世他就是因為被朋友騙,才落得破產跑路的下場,今生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好啦!那些無謂的小事不值得我們花心思討論,你還是趕快把我們打理妥當,別誤了吃團圓飯的時間。」他推著她去做準備。

莫名地,她心頭又起了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她走不進他的心,這讓她好慌。

「相公,會不會有一天,你連我也不信了?」

「傻瓜,你是我娘子,今生今世都要在一起的人。我不信你信誰?」

「那,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離開我喔!」

「是,就算我不小心掉進河裡,也拉著你一起。」他笑著轉移話題,去呵她癢,又吻吻她。

她嘻嘻笑著親躲他的手。「別,好癢!」

「聽說女人最愛口是心非,嘴裡喊不要,心裡卻愛極了。」他手指搔刮著她柳倏般的腰。

她笑得快岔氣了。「相公,相公……」

「啊!」他驚呼一聲。「糟糕!」是怎麼玩的,他又把她的腰帶打成死結了。

「我痛恨大周朝的衣服!」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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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只有娘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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