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結婚了。」
「如果我們都覺得沒關係呢?」
「你找更適合的人吧!」雷少樵拒絕。「你弟弟就很適合,他一定也樂意。」
「少樵,你真的令我擔心了。」何品豪想要追根究底。「你一向是不會令人擔心的!」
「幾點了?」明明自己手腕上就戴著表,但是雷少樵不想看,而是眼睛直視前方,有點淡漠、有點可有可無的問。
「快要十二點了。」何品豪回他。
「那……馬上又是新的一天。」
「是大半夜!」
「隨便,」雷少樵朝吧台的酒保做了個手勢,要酒保把帳記在他的名下,然後轉頭看著何品豪。「我要回家了,我剛新婚!」
「你喝了酒,我送你。」
「我沒有醉!」
「我知道你沒有醉,但是如果碰上警察臨檢,那個酒測值一測下來──」
「品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雷少樵不耐煩。「我很清醒,要我走直線給你看嗎?」
「我只是……」何品豪搖搖頭。「反正你錢多、你開車技術好,你做了錯誤示範也自以為沒關係,那你自己看著辦吧!」
「啰唆!」
樓思涵像個盡責妻子的為丈夫等門,不管她和雷少樵的真實關係如何,她做她該做的,而且她愛這個男人,至少她得努力讓他試著愛上她,嘔氣、冷戰並無法讓他們的關係改善。
當大門被開啟時,她迎了上去,聞到了酒味,並且看到他順手放下車鑰匙后,她便心裡有數,只是仰頭看著他,沒有任何脫口而出的指責。
「你還沒睡?」雷少樵有點意外她會等門。
「你還沒回來。」
瞬間有著小小的感動,並對自己的行為有點汗顏,他不應該酒後開車的。
「喝了酒?」她多此一問,明明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喝了點。」
「喝酒開車不對!」
「你要說教嗎?」
樓思涵轉身朝客廳走,她的雙手交疊,兩隻手掌分別用力的扣住自己的手腕。她生氣,氣他不考慮自己的安全,更氣他不顧別人的安全,而他還一副她要說教的譏諷表情……她氣得手掌狠狠的掐著自己手腕。
「我是和品豪,我們的伴郎喝的。」跟在她的身後,雷少樵亦來到了客廳。
「你想和誰喝都可以,但不該酒後開車!」
「我平安回來了。」
「每一次都可以這麼幸運?」
「樓思涵,你是在挑什麼毛病?」喝了點酒的他,聲音有些大。
她的指申深深陷入自己手腕處。原來他是這麼自大、頑固而且自我主見強到令人想要發火!她怎麼會愛上這樣的他,難道真是年少無知?
「早點睡。」她想要避開他。
「給我一杯茶。」他抓著她的手臂,不讓她從他眼前消失。「我覺得口乾。」
「好。」她沒有拒絕他。「我去泡茶。」
雷少樵原以為她會使性子不甩他。
「你可以不泡的。」他明明是在刁難她,現在已經半夜了,而且她又上了一天班,就算是在她老爸的地盤上,但是以她的個性,她應該不會混水摸魚應付了事,所以她應該已經很累了。
「你不是要喝嗎?」她都快陷自己的手腕了,這個男人到底想怎樣?
「爸……」不能再叫樓伯伯,樓敬霆現在已經是他的岳父,「他有沒有問你什麼?」
「我說你這幾天必須在公司處理一件緊急的事,所以蜜月必須延後,而既然我一個人在家也沒有什麼事做,乾脆就到旅館上班。」樓思涵把每一個人的面子和尊嚴都顧到了,大家都不會臉上無光。
「爸相信?」
「他為什麼要懷疑自己的女兒?」
「其他人不會奇怪?」
「我不是為那些其他人活著的。」一句話就堵住了雷少樵的嘴。
「看來……」他收回抓她手臂的手,有點訕訕然。「你很能應付任何情況。」
「所以我老爸讓我當旅館的公關。」
「你很適合。」
「我去泡茶──」她似乎一心只記著這微不足道的小事,好藉此避開他。
「所以你明天還會上班?」
「為什麼不?」
他不曾被女人激怒、對昱婷,他只有娶不到她的不服氣和遺憾,但是冷靜、理性的樓思涵卻令他一再想要發火,她那異於年齡的成熟和處事方式令他覺得自己差勁,而他一向自視甚高,實在咽不下自己輕易就讓她給激怒的這股氣。
「樓思涵,你這個人從來不使性子、不發脾氣、不無理取鬧嗎?」雷少樵有些火爆的說道。
「你想說什麼?」她仍冷靜地問他。
「你可以對我發脾氣!」
「我不想對你發脾氣。」
「為什麼?」他狠聲問。
「因為我不想!」
「那如果我把你推倒在地上,如果我扯裂了你的衣服、如果我強行進入你的身體,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你會不會對我發脾氣?」
知道雷少樵只是在嚇她,他不是這種男人,他不是野獸,不會這麼對待她。
「你不會這麼做。」她淡淡的表示。
「「樓思涵!」他借著酒氣作亂,突然露出一個邪惡表情的誘導她,「不要客氣!不必對我這麼友善,不要去想你愛我,撲到我身上來,對我拳打腳踢,對我發泄你的怒氣,你心中應該有很多怨言。」他想拆了她冷靜的外表,跳出她的性情真火來,不願只有他陷在無明怒火中。
樓思涵差點被他引誘,差一點就這麼做了。
但是手腕上的痛提醒了她,她何必把氣出在他身上,他又沒有強迫她愛他、非嫁他不可。
「明天還要上班,」她以平靜無波的聲音問:「你到底要不要喝茶?」
雷少樵瞪大雙目,有些挫敗的看著她。「樓思涵,我不需要你泡茶,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那你早點休息!」她邁開步伐回房。
第一次……他的心被一個女人搞得天翻地覆,失去他一貫的不動如山!
樓思涵令他想要抓狂、令他說出在他正常時不會說的話,做出在他正常時不會做的事,她攪亂了他一顆原本堅如磐石的心。
她該死的深深影響著他的情緒,搞得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
她……好像已經走進他的心底。
第二天早上,當他經過樓思涵的房間,因為房間是敞開的,他不經意的往裡一瞄,看見正要出房門的她在穿外套,因為手臂是伸直的,所以他一眼就瞥到了她手腕上的青紫瘀痕,那紅一片、腫一片的,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雷少樵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在她還來不及把外套穿好之際,扣住了她的一雙手腕。
「怎麼回事?」他嚴厲的問。
「皮膚過敏。」她知道他看見了。
「過敏?!」
「我的皮膚一向比較脆弱敏感。」
「你當我是瞎子嗎?」
「那你想要什麼回答?」她還是不慍不火的表情。「你希望我說什麼?」
雷少樵想著他們昨天夜裡的交談,回憶著她說話時的姿勢。難怪她一直交疊著雙手,難怪她的手一直抓著自己的手腕處,她不是沒有脾氣、不是不會發火,而是她用了別的方式來發泄。
從來沒有女人能給他心痛的感覺,即使昱婷都不曾有過,而樓思涵卻叫他打從心底感到一股痛。
「怎麼處理?」他突然啞著嗓子問她。
「什麼?」樓思涵看著他,面對他的震驚表情,她有些迷惑。他是感到不舍、心疼嗎?
「你不是第一次這麼對自己吧?」
「不是。」
「那你之前都怎麼處理的?」仍然抓著她的手腕,但是雷少樵不敢用力、不敢再增加他多一分的疼痛。「有擦藥嗎?你不會就這樣丟著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