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很低，但是孫秀珠還是聽到了，不知怎地臉龐一紅，她感覺心臟好像被人用力抓緊了般，痛痛的。

「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王榮光有些惶恐。雖然他們之間什麽承諾也沒有，但是互有好感是真的。她現在跟他說對不起，難不成是已經做出決定要跟那個男生在一起了嗎？

就算是這樣，她也用不著向他說對不起。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不夠好，秀珠會捨棄他選擇剔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個男生他只遠遠看過幾次而已，但是那個男生看秀珠的眼光是充滿熱情的，就跟他一樣。不過那個男生比他佔優勢，聽說他是秀珠國小、國中的同學，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的關係。

「我以後不會再貪圖新鮮好玩了，每天早上都會乖乖搭校車上學的。」

就在王榮光偷偷在心底惶恐著的時候，突然聽見孫秀珠說出這樣的話，他驚訝地望著她。

「嗯？」她現在的意思是……她選擇他嗎？

「其實重型機車也還好嘛！人家不是都說機車是皮包鐵嗎？我覺得還是搭校車上學比較安心。」

孫秀珠依然不敢看他，但是這時校車正好往左方街道轉彎行駛，她的身體順勢便往他那邊靠了過去，既然已經貼住了，她便紅著臉不肯移開，車行轉正之後，她甚至將頭輕輕地靠在王榮光的肩頭上。

這段時間她等得十分心焦，她一直覺得自己跟王榮光之間的氣氛很不錯，可是他卻遲遲不向她告白，再加上剛剛小天那樣子對她……她突然想要快點確定自己跟王榮光之間的關係。

「王榮光，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就算被大家說成是倒追她也不在乎了，和他之間的關係確定之後，她才有藉口可以勸退小天。

「呃？」王榮光沒料到她竟然會先開口要求交往，嚇了一大跳。

「不要嗎？」孫秀珠有些著急地望著他。她該不會一直都會錯意了吧？

王榮光愣住了一會兒，突然間大聲地說：「要！」

這樣子的好運，他怎麽可能會往外推？

原本這種事情就應詼男生先開口才對，一定是他的動作太慢了，所以秀珠才會如此迫不及待吧？

「要什麽要？大白天的，在校車上你們兩個要什麽要啊？」

突然插進來的聲音，讓王榮光和孫秀珠像被電到一樣，從黏在一起的狀態瞬間分了開來！

轉頭一看，劉雅俊的臉出現在他們兩個椅背的後方，像背後靈般哀怨地望著他們。

「幹嘛偷聽我們講話啦！」孫秀珠回過頭氣呼呼地瞪著他。

「我是在監視你們，省得你們在校車上蹭來蹭去的，讓旁人看得火大！」

王榮光窘紅了臉，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

孫秀珠則是悶哼一聲，一點面子也不給地吐槽：「王子大人，你應該是想貼著嫣嫣蹭來蹭去，卻被嫣嫣給拒絕了，所以才來找碴的吧？」

「哇，真是反了、反了！小胖，我好心幫你介紹男朋友，你竟然有了男人之後就……」

「就怎樣？」孫秀珠笑咪咪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看他能掰出什麽好笑的話。她就不信劉雅俊當著嫣嫣的面前，敢亂說什麽糗她的話。

哼，她可是嫣嫣最要好的閨密耶！

以後有嫣嫣當她的靠山，劉雅俊應該不敢再隨便奴役她了。

「就……」劉雅俊瞥了身旁那人一眼，陡地就自動消音了。

他不能欺負小胖，要不然嫣嫣會生他的氣的。

「哼！隨便你們，要放閃光就盡量放吧！」他就算羨慕得眼睛都快瞎了，也不會表現在臉上的。

「拜託，放閃光的一直都是你們，換人放一下是會怎樣？」孫秀珠半抬起身子看了看後座一直不講話的元秀嫣，心想她還真沉得住氣呢！任憑他們在旁邊胡言亂語了一番，卻連一個關注的眼神都討不到。

劉雅俊真是可憐啊，在嫣嫣完全原諒他之前，這些苦都是他應當該受的，她是不會同情他的啦！

但看在他幫自己牽線的份上，替他說幾句好話她還是願意的。

「嫣嫣，嫁快點管好這個傢伙啦！別讓他一直干擾別人。」

劉雅俊連忙像渴望被主人關心的狗狗般，眼巴巴地轉向身旁的那個人。

元秀嫣看了他一眼，然後下巴朝旁邊動了動，一句話也沒說就把劉雅俊乖乖拉了回來。

「哇，嫣嫣你好厲害！」孫秀珠真想為嫣嫣的這個動作按一百個贊，她連話都不用講就把白馬王子給馴服了……她轉頭看了看王榮光，真希望自己也能做到這種程度。

但其實每對情侶之間的狀況都不太一樣，她跟王榮光之間的認識還在初期階段，就算他們同班已經一年多了，之前她對他並沒有太多的了解；不像嫣嫣和劉雅俊幾乎認識了一輩子，是標準的青梅竹馬，他們之間的羈絆要比她和王榮光強太多了。

不過沒關係，她只要從現在開始努力就好，屬於她和王榮光之間的回憶，可以從現在開始創造。

「王榮光。」孫秀珠略微靦覥地朝身旁的傻大個笑道：「謝謝你答應跟我交往……」剛剛氣氛正好，偏偏殺出一個劉白馬打斷他們互表心意的告白時刻，現在就算想要繼續，校車都已經開進學校大門了，她只好直接說出結論。

王榮光摸了摸頭，紅著臉道：「我才要謝謝你。」當他還在思前想後、顧慮一大堆先後順序的時候，她卻迅雷不及掩耳地給了他一記直球。

他一點也不討厭秀珠的主動與率直，他從剛剛就一直開心到現在，嘴角一直大幅度地彎著，笑得差點都忘了該怎麽講話。

前些天他的媽媽和小妹才逼問過他女朋友的事，這下子他總算有既定的事實可以向她們交代了。

看他笑得合不攏嘴，應該是很高興吧？

孫秀珠這才安下了心。自己這麽突兀地開口要求交往，如果他對她半點意思也沒有的話，那她不就丟臉死了！

校車停妥之後，車上的學生一個個排隊下了車，劉雅俊猛地敲了敲王小胖的頭頂，提醒著他們：「你們兩個打算在校車上待到什麽時候啊？」

王榮光傻笑著站起身，就算被劉雅俊調侃了他也不以為意，但是孫秀珠卻有點看不過去——王榮光會被人當成是劉雅俊的跟班，全都是因為劉雅俊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導致的。

他們是同學，不存在主從關係，就算她偶爾發花痴的時候會覺得自己就像是劉白馬身旁的侍女，但這並不代表她同意自己喜歡的男生也得對劉雅俊表現得低聲下氣的。

「你不要隨便K他的頭啦！」

「唷，心疼啦？」劉雅俊因為自己的戀情受挫，滿心滿眼都是見不得別人好的扭曲心態。

「那當然啊！不然我也K嫣嫣一拳，看你心疼不心疼！」

劉雅俊隨即變臉，護送元秀嫣先行下車之後，轉頭警告跟在他們倆後面下車的傻大個兒，「王小胖，我不是叫你管好那傢伙嗎？」竟敢威脅要K他的嫣嫣，這個孫小胖真的想造反嗎？

「我會管好她的。」王榮光十分感激劉雅俊替自己牽線，劉雅俊交代的事情他一定會替他辦好的。

說著說著他就握住了秀珠的手，故意落後了他們好幾步。

「王榮光，你用不著怕他，劉白馬只是長得稍微帥一些而已，其他沒什麽了不起的！」孫秀珠氣呼呼的，就怕王榮光儍傻地會被人欺負。

「我並沒有怕他。」

王榮光垂著眼看著自己握住的那隻手，肉肉的、暖呼呼的，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柔軟很多、很多倍。

除了媽媽和小妹之外，這應該是他第一次主動牽女生的手。告白這件事已經被她搶先做了，接下來他對她得積極一些才行。

發現他的目光後，孫秀珠突然害羞了起來。

剛剛因為太過氣憤，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瞪劉雅俊的背影上，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給牽去了。她原本還一直埋怨王榮光太過溫吞，沒想到該表現的時候他還是有確實地表現的。

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光是看著她就心花怒放起來。

啊，怎麽辦？感覺好幸福喔！孫秀珠羞怯地抬起眼，看著身旁傻呼呼昀大高個兒，剛剛因為劉雅俊的態度而短暫心情不佳的狀況現在完全煙消雲散了。

「謝謝你替我擔心，雅俊並沒有故意欺負我。」跟其他同學比起來，劉雅俊對待他的態度算是最親切的了。

她一定沒見識過什麽叫做欺負，劉雅俊只是故意鬧他、虧他幾句而已，那種程度的笑鬧叫做親近，跟欺負不太一樣。

「沒有就好。王榮光，我跟你說喔，如果劉白馬敢欺負你的話，你就告訴我，我一定會馬上跑去跟嫣嫣告御狀，讓嫣媽來修理他。」

就算劉雅俊真的是王子，在嫣嫣面前，他的氣勢硬是短了好幾截，現在他已經降格為小狗王子了！平常被那些女孩子寵壞了，活該他註定就是要栽在嫣嫣的手裡。

聽她說得興起，王榮光也不打斷她，只是牽著她的手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

被人這樣關心的感覺真的很好。他是家裡的長子，身為船長的爸爸一年到頭都不在家，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身負保護媽媽以及小妹的重責大任，現在立場顛倒了過來，他好像被秀珠罩著一樣，那感覺還挺有趣的。

「咦……」見他靜靜地不說話，孫秀珠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其實王榮光本來就不怎麽多話，他們才剛開始變得熟稔，眾在一起的時候多半都是她在嘰嘰喳喳的說話，每當意識到他好像有點過分沉默的時候，她難免會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吵了。

王榮光轉頭看著她。「嗯？」

「我在跟你講話，你怎麽都沒有反應？」她有種自己在唱獨角戲的感覺。

「我……覺得很高興。」王榮光嘴角的微笑一直掛著，從剛剛高興到現在，那份欣喜的感覺都還沒有消褪。

「嗯？」她在氣悶，他卻在高興？

「謝謝你開口說要跟我交往。」要不然依他慢吞吞的個性，不曉得要到什麽時候才有勇氣說出口。

聽到他這樣子說，孫秀珠突然又彆扭起來。

她當然知道王榮光並不是在調侃她，但是她這麽主動，是不是會嚇到他？他人這麽老實，反應叉常常慢半拍，和她這種個性急驚風的人在一起，會不會感到不適應？

愈想就愈心慌意亂，但是下一瞬間王榮光只做了一個動作，就讓孫秀珠滿腦子的疑惑和顧忌全都隨風飄散。

王榮光拉起她軟呼呼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孫秀珠用沒有被拉住的另外一隻手遮住了窘紅的臉。

媽呀，她又臉紅到快爆炸了啦！

明明只是親吻手背而已，為什麽她會這麽害羞？

她早上才被小天奪去初吻，親吻手背這種程度的親密行為，反而卻讓她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