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但一想起羅逸今後要娶正室,趙蓉蓉不得不擔心到時候正室是否會欺壓自己,不是自卑,在劉氏的強壓之下,她不得不多愁善感。

但願這等閑適能享一世,她沒想過要離開,她沒有一技之長,也自知女子很難在男權的世道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她只願能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便好了。

想著想著,趙蓉蓉回到自己的廂房,這一次她很小心地上了門栓,接著打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一個破舊的包袱,那包袱破得連乞丐也會嫌棄,但藏著她的秘密。

包袱里有著幾百兩的銀票,裡面是她賣掉南海珍珠所得的錢,劉氏小氣地只給了兩顆南海珍珠,對她來說,賣掉了既能發泄這麼多年的窩囊氣,讓劉氏失了面子,同時自己獲得了錢財,以後若是不小心遇上霸道正室,大不了就是和離,憑著這些銀票她也能過,真的到了離開,她也要光明正大地走。

趙蓉蓉喜孜孜地看了看銀票,又把銀票小心地放下,把包袱放在柜子里的最角落。

許是多年沒有安全感,隔幾日她便要瞧瞧銀票,心中的不安才會淡去,不知不覺中她成了財迷,這倒是符合娘親娘家人財迷的性格,娘親出身商家,後來父母之命嫁到了書香門第的趙府。

所幸娘親並不是市儈,但耳濡目染之下深諳經商之道,算得一手好帳,只到了趙府之後就再沒有機會展現了,但趙蓉蓉學會了那一手算帳的本事,她又偷偷地拿出柜子里的算盤,那算盤已經有些陳舊了,卻令她戀戀不捨地撫弄著。

「娘……」趙蓉蓉不由想起舊日,心裡悲喜難斷。

「趙蓉蓉!」男人的聲音打斷了趙蓉蓉的回憶,她皺起了眉頭,就如她喚他名字一樣,他也是直來直往地叫她名字。

趙蓉蓉想將算盤放好了出去,門外的男人一點耐心也沒有,直接推開了門,當趙蓉蓉看見他手上的簪子時,她的腦袋晃了一下,堂堂羅府二少爺,竟然會這些下三濫手段,用簪子將門栓挑開。

站在門口的羅逸絲毫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將墨玉簪子插回自己的髮絲里,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叫你怎麼不應?」趙蓉蓉的手緊緊地抓住算盤,腦中快速地想著最合理的解釋,「我……」「你手上拿著什麼?」羅逸打斷了她的解釋。

趙蓉蓉倒抽一口氣,低頭一看,算盤被她抵在胸前,她臉色微變,「呃……」「算盤?」羅逸眼裡閃過一抹驚訝,走上前與她對視,「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娘子瞞了他什麼事情?

後來羅逸聽了她的解釋,神色並無多大起伏,仍舊是淡淡的,「所以你會算帳?」「對。」趙蓉蓉輕輕地點頭,瞅了他一下,見他並無反感,一身銅臭味的商人最惹文人厭了,所以娘親自從嫁進了趙家,為了不惹趙老爺厭,便不再沾惹這些了。

直到在她們的小院子里,無聊時才教了她這些,娘親一邊抱恙教她,一邊對她說對不起,因為娘親自己只會這些,再看羅逸一眼,她的心稍稍安了,也許他自己也是商人,不會有敵視商人的情緒。

「你娘真是奇女子。」羅逸笑著說。

這是第一次從他的嘴裡聽到褒獎,她頓時受寵若驚,喜上眉梢,「那是自然,她是最好的女子。」羅逸攤開手,「能否讓我看看?」

他的話很誠懇,趙蓉蓉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將手中的算盤放在他的手上,眼睛時時地關注他,深怕娘親留給她的唯一一樣物事被摔壞。

但她的想法是多慮的,羅逸接過之後,修長的指尖緩緩地在算盤上滑過,沒有任何不敬之意。

趙蓉蓉瞧著他的動作,只覺得眼熟,驀然想起他不就是常常這樣那樣地摸她的手、她的背……她的俏臉禁不住一紅,尷尬地轉向了一邊。

「這算盤已有一些時日。」

「嗯,是娘親及笄時的禮物。」趙蓉蓉回道。

羅逸看了一會兒,將算盤還給了她,見她珍寶似的放回柜子里,他銳利地看見柜子里破舊的包袱,狀似不經意地說:「裡面那個包袱里裝的是什麼?」趙蓉蓉暗暗罵自己粗心大意,她臉上揚起甜甜的笑,「哪有什麼東西,不就是娘親以前留給我的東西嘛。」趙蓉蓉的神色極度不自然,而且語氣太過撒嬌,臉上的笑容也甜得假了,但羅逸不動聲色,並沒有拆穿她的偽裝。

「嗯。」羅逸點點頭,走到房中的圓桌前坐了下來,「岳母的算盤不易使用,留著緬懷倒是可以,改日我另送你一副。」聽他喊娘親岳母,趙蓉蓉心裡一喜,他是承認她的娘親為岳母,而不是那個劉氏,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她心生感激,臉上的笑容加深了,「為什麼要送我算盤?」她一個婦道女子,哪裡需要算盤,她學是因為娘親教的,她留著算盤則是因為這是娘親的遺物。

「你既然有這項技能,自是要好好發揮。」他的眼裡有著狐狸的腹黑和狡猾。

趙蓉蓉道行不夠深,沒有看清他背後的陰險,輕聲問:「你讓我如何發揮?」「上回聽娘說,府里的帳房忙不過來,你就過去幫幫忙吧。」趙蓉蓉猶豫地說:「我並不……」

「我是你的夫君,我說了算。」羅逸開口道:「你先去幾天看看,若是喜歡了便留在那兒,反之便回來吧。」趙蓉蓉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好,暫時依你說的,你剛剛找我何事?」「我去午睡了,你半個時辰之後叫我。」

趙蓉蓉以為是很急的事情,沒想到只是讓她叫醒他,她臉色不善地說:「敢問半個時辰之後,你有什麼重要事情嗎?」她咬重了最後幾個字。

羅逸波瀾不興地看了她一眼,「到時要是睡酸了哪兒,你替我揉揉。」自上回他睡麻了腿之後,他便時不時地要她替他揉捏,這個男人真的是一個懶人,趙蓉蓉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隔了幾日,趙蓉蓉在逸園的時間少了,她雖然沒有經驗,但一手算帳本事不小,帳房先生也不藏私,該教的都教了,直誇她聰慧。這日趙蓉蓉在逸園用過午膳之後,她在花圃里觀賞了一會兒,便準備要去帳房,哪知一回身就看見羅逸站在她的身後。

「你……」咬住到嘴的尖叫,她喘著氣,「你、你怎麼在後面不出聲?」羅逸先是看著她,好一會兒之後,他上前拉住她,「同我午睡。」羅逸一向習慣在飯後午睡,這幾日總是睡不好,縣時也不見她在跟前。

趙蓉蓉莫名其妙地跟在他的身後,「我沒有睡意。」「那便別睡。」羅逸頭也不回地說。

「那……」抬著她幹什麼?

「看著我睡。」

趙蓉蓉瞬間說不出話了,這位羅二少爺多麼任性啊。

她被他拉到房間,看著他脫了衣服,最後只穿著一條褲子便躺在床上。

趙蓉蓉見他沒有開玩笑的竟思,便知他是認真的,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坐在床榻邊,當真如他所願,看著他睡,只要他一睡著,她便離開。

「我睡熟了,你便可以去帳房了。」羅逸大方地說。

趙蓉蓉無奈地對著上方白了一個眼,努力忽視他的話,心中默念夫君最大數遍之後,她才心平氣和,但一想到早上的事情,她的頭就開始疼了。

趙蓉蓉頭一低,見羅逸睜著一雙眼,沒有睡的模樣,「你不睡?」「你剛剛在想什麼?」

趙蓉蓉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觀察力很驚人,一旦鬆懈片刻,便被這個男人瞧出端倪來。

「怎麼不說話了?」羅逸躺在床上,一頭烏髮凌亂地被散在榻上,卻絲亳無損他的優雅。

這樣的男子怎麼會甘於委身在這小小的院子里呢?

「沒什麼。」趙蓉蓉轉移了話題,「每日待在這兒,你不會悶嗎?」「你呢?」羅逸反問。

趙蓉蓉揺揺頭,「不會,這樣很好。」

不求不貪,平平淡淡才是真。

「嗯。」羅逸說著閉上了眼睛。

「你沒回答我呢。」趙蓉蓉等著他的回答。

「莫擾,我要睡了。」

真是我行我素慣了,趙蓉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等著他睡著了,自己再離開。

今早用完早膳之後,她在去帳房的路上遇見了大嫂。

大嫂似乎很不滿意她去了帳房的事情,言辭客氣但難掩一股酸氣,大嫂認為帳房是羅府的重要之地,自己甫嫁過來便能進去,怕會引來大嫂的不甘。

婆婆似乎也沒有打算將府內的事情交給大嫂,處處疼著自己,自己便成了大嫂的眼中釘,大嫂待人客氣、為人和善,可眼見她無所事事,而自己頗得公公、婆婆的喜歡,心中便有了計較。

大嫂的話不重,但聽在她的耳里實在是不舒服,特別是大嫂暗暗指出她庶出的身分,她也難免不快了。

這一出生就決定好了的事情,她有什麼辦法改變呢,最後她總覺得自己有些吃虧。

趙蓉蓉低頭看了正要進入夢鄉的某人一眼,戳了鼓他的手臂,「羅逸,你先別睡,我要眼你講一件事情。」她不要干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就算要她干也得有代價。

他睜開黑眸,眼裡一片冷,「趙蓉蓉。」

趙蓉蓉不由被他陰駑的氣質給嚇到了,動作不雅地跳下了床榻,火速地逃離了。

羅逸無聲地笑了,窗戶邊有一道陰影閃過,他緩緩地起身,推開窗只見一隻白鴿蹲坐在一旁。

羅逸從牠的腳上取下了信,他是有一雙很善於看人的眼,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看透,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他不是一個自負的人,所以暗地裡他有幾個人專門替他調査,趙蓉蓉肯定也猜想了,他足不出戶卻能知曉一些事情,定然是有眼線的。

他的確在家中布下了眼線,家中的事情他也知根知底,看完信上的消息,他臉色微微琛沉,人啊,貪嗔痴果然是少不了的。

難道她剛才想同他講的便是這事嗎?當真是傻瓜,別人進一步,她若是退一步,往後便是步步退。

在羅逸嘲諷趙蓉蓉這種以和為貴的想法時,當天晚上他便收回了這段話,用過晚膳之後,廂房內是一片冷。

「你再說一次。」

趙蓉蓉偷偷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我想過了,很認真地想過了,所以你沒聽錯。」羅逸以為她會提出遠離帳房的打算,卻沒料到她居然說要跟他做一個交易,他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慵懶隨意,「什麼交易?」「我可以替你看著帳房,也許你不信,但帳房的事情我已經都會了,而且帳房這麼重要的地方,你必須找一個信任的人……」「我憑什麼相信一個對我提交易的人?!」羅逸笑著反問她。

「我是你娶進門的,你想休了我也由你決定。」趙蓉蓉放低了態度,輕柔地說。

「繼續。」

「交易的內容很簡單,其實就是希望我們……」趙蓉蓉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羅逸挑高眉,「為什麼?」他發現這個女人跟他很像,他厭吵厭鬧,而她喜靜乖巧,他們相似,彼此相敬如賓,那麼是什麼讓她產生了這種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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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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