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要不是為了顧及她的優雅形象，樂清蒔真想捧著腦袋瓜哀號她的自尊心怎麼會退到職業病之後。

「我不是告訴過你，女人別太聰明，否則會不討人喜歡。」正在幫樂清蒔整理頂上髮絲的季炎淡道。

「我只說出他被退貨的原因。」她是看他一臉苦惱，好心指點他一條明路啊！

「所以他覺得臉上掛不住，直接拒絕又顯得太小家子氣，才說當朋友。」季炎如此分析。

「可是，我覺得嚴燁不像是這種小家子氣的人耶！」一旁的郭品縈說：「他那個人的形象很豪爽的啊！」

「形象是形象。」季炎冷哼，「你又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了？」怎麼？她很了解那個男人嗎？

喔喔，她家男人又吃醋了。郭品縈趕忙撇清，「我不知道，我只是這樣猜測嘛！」

「反正這與拒絕無異。」樂清蒔暗暗咬牙，「感謝他在我的全勝紀錄上添上一筆污點。」成為第一個拒絕她的男人。

他是對她哪一點不滿？若是依季炎所指的太過聰明，那也是交談過後的事，她很清楚地記得，這男人在剛見面的時候，就露出一臉「怎麼介紹這種人給我」的困擾。

樂清蒔，今年二十八歲，身高一六六，體重四十八，身材纖細、凹凸有致，外型深具古典美，認識她的人皆說她神態優雅、氣質出眾，不管老的小的、胖的瘦的，有才華或沒才華的平凡男人，即使沒有對她一見鍾情，至少第一眼的印象都極好。

是什麼原因讓那男人第一眼就嫌棄她？她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你別放在心上嘛！」郭品縈勸道：「犯不著為一個認識不深的男人所說的話耿耿於懷。」

「這人好像是你介紹的吧?」樂清蒔斜眼瞧她。

「是你說要一個男人中的男人啊！」郭品縈咕咬，「他的確很男人啊！」

他是很有男人味，可是他做的事一點都不紳士。

「算了！」樂清蒔擺擺手，「就請郭服務專員當作一個教訓，下次別介紹同種類型的給我相親。」

「好嘛……」郭品縈有些委屈地扁嘴。

她怎麼知道嚴燁會做出這麼白目、破壞規矩的事，竟然直截了當地當著相親對象的面說出拒絕交往的意思，難怪樂清蒔會這麼不高興。可是他以前不會這樣的啊?郭品縈實在想不通。

悅耳的鈴聲自包包內響起，季炎停止剪髮的動作，「你手機響了。」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樂清蒔拿出手機，來電的號碼是陌生的。

「您好。」

「請問是樂小姐嗎?」低沉有磁性的男中青白話筒對面傳來。

「是的，請問您哪位？」

「我姓嚴。」

嚴？顏？還是閻？自陌生的嗓音中，她無法判別來人。「嚴先生您好，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啊！」

沒什麼事？這人到底是誰啊？她沒有朋友處嚴，但印象中有一兩位客戶的老公姓嚴……

「好久不見，嚴先生，最近好嗎?」

記不起來就先哈啦吧！再從話中找出蛛絲馬跡，以免被客人覺得她不用心，竟然把人家給忘光光了。

「我們前兩天才見過面，應該不用說好久不見吧?」低沉的笑意傳來。

前兩天才見過面？最近來店消費的張太太有……

「真是不好意思。尊夫人目前在忙什麼呢?」

「我還沒娶老婆，娶了也不會認識你了。」對方哈哈大笑。

那爽朗笑聲好熟悉……樂清蒔腦中靈光一閃，「嚴燁？」

樂清蒔一喊，郭品縈跟季炎立刻豎長了耳朵。

「對啊！不然你以為我是誰？」

「抱歉，我以為你是我的客人。」

「客人？你做哪一行的?」

還敢問她做哪一行？對她輕忽到連郭品縈的介紹都沒聽進去？

「我是精品店的店長。」好想咬牙怒吼。

「哪一方面的精品？」

「名牌服飾。」

「你都穿自家販售的衣服嗎？」

「對。」店裡所有員工都必須穿上自家代理的衣服，當個活動模特兒。

「原來如此。」

什麼叫原來如此？正常的反應應該是——「難怪你的穿著打扮輿眾不同」。

或者是——「你的衣服質感非常好」。

這男人的平淡反應是怎麼回事？唉！算了，他大概也沒什麼品味，搞不好連GUCCI怎麼拼都不清楚，數萬元的正貨當成路邊攤的仿冒品。

看樂清蒔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郭品縈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嚴燁不會又直言了什麼讓樂清蒔不爽了吧？

「晚上有沒有空？」嚴燁直接切人主題，「出來吃個飯吧！」

他還當真要跟她交朋友喔？本小姐可沒閒情逸緻陪一個拒絕她的男人吃飯！「抱歉，我晚上有事要忙。」

「要上班？我可以去接你下班。」

真是殷憨的朋友啊！樂清蒔臉上三條線。「忙完我就直接回家睡覺了。」

「不吃消夜？」頓了下，「小姐都怕胖。」

她才不怕胖，她天生麗質吃不胖！

真是的，她幹嘛對他說的話反應這麼大？樂清蒔捏緊不解的眉心。這是很一般的反應，通常只要笑笑帶過去就好，她何必在心裡對他咆哮怒吼？

她對他的感覺，比應付澳洲客還差勁。

「那下次有空再約。」道了再見，嚴燁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丟人包包內，樂清蒔突然轉頭盯向郭品縈，「是你把我的電話給他的?」

「他說要跟你交朋友啊！」

「我不缺朋友，」尤其是這種朋友，「除了我中意的男朋友對象以外，請不要隨便把我的聯絡資料外泄。」

「喔。」郭品縈悶悶應聲。

「這人讓你這麼生氣？」季炎很有興趣地說，「真難得，我以為你的EQ已經在職場上訓練得很好了。」

「李炎，你拐彎抹角罵我EQ低?」樂清蒔斜眼膘他。

「不，我是很正經地說。」嘿嘿！

「我想我跟那個男的八字不合吧！」思考了一下，頭又轉向郭晶縈，「請你去跟他說，我拒絕跟他交朋友。」

「我說?」郭品縈指著自己的鼻子。

「這不就是我付兩萬五千元的功用之一嗎?」

對喔！差點忘了自己是服務專員了。「好，我明天會將你的意思轉告。」郭品縈摸著胸口，一臉誠摯地回答。

「下次別再找個白目男給我了。」

「是！」郭品縈用力點頭。

以後她再也不會笨笨地拿人當實驗品了。

「她拒絕跟我交朋友？」嚴燁的聲音有難掩的訝異。「為什麼呢?」

當朋友也不行？這女孩果然很纖細。

「樂小姐認為您是個很好、很有趣的人，可是她加入婚友社的目的主要是找結婚對象，所以她婉拒了您的好意。」

「來婚友社的都是要找結婚對象。」他的目的也是如此。

「我會儘快幫您安排新的約會對象。」

「嗯……」嚴燁沉吟了會，「暫時先不用。」

「怎麼了嗎？」

「等過一陣子再說吧！我最近比較忙。」

「好。那請您到時再跟我聯絡。」

結束通話，嚴燁坐在董事長椅上，無奈地望著窗外的陰暗天空。

似乎要下雨了，天空灰撲撲的，雲層很低，跟他的心情一樣差。

他看到樂清蒔時，就清楚知道像這樣纖細的可人兒，是不可能進人他的世界里的；可從那天起，他就對她心心念念，連作夢都夢到她。

其實這並非無解。他心底是清楚明了的。

細膩的女孩無法忍受他大咧咧的個性，可偏偏他喜歡的就是這一型——溫婉秀氣，纖纖巧巧，看起來很舒服的細緻模樣，若是思考敏捷、反應快，那就更好了。

而樂清蒔正好符合他理想情人的樣子。

就是怕一開始要求交往，撐不過三個月，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造成遺憾：他才退而求其次，打算以朋友開始，讓她懂得他的個性之後，再循序漸進追求。可現下看來，還是個大失策。

心本來就是粗的，怎麼磨細？也許豪爽不拘小節的男人婆才是最適合他的理想對象吧！

罷了罷了！是男人就該洒脫點，犯不著一直耿耿於懷放在心上。

思考了五分鐘，他拿起話筒撥給一直熱心想介紹好友的好友的女兒給他的大姨，答應輿據說非常男孩子氣的女孩見面。

「這裡！」

咖啡館里，輿姊姊相約見面的樂清曼朝著剛走進來的樂清蒔揮手。

樂清曼長得輿姊姊一個樣，秀氣的五官，瘦高的身材，是長相非常斯文的男孩。

他剛自國外學成歸國，一回台灣，未先回北部的老家，而是先下台中來找打小就與他感情最好的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