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路宙翼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再次動心后又一次傷心,害怕他想重頭開始,不過是因為愧疚,畢竟這些年,他們沒有參與彼此的生活,她會質疑他的情感,無可厚非,就像當年初聞她刺青告白,他也曾懷疑她盲目迷戀一樣。
沒關係!亡羊補牢是需要耐心和時間的,只要猶時未晚、只要還有機會,他都會等待並且努力的。
俯下身,他情不自禁想吻她,舒緩她緊繃的唇部線條。
面對一張款款深情的臉,安韶葒有一時間的迷惑,好似回到她初告白的那一天,眼前的是剛接受她告白的那個路宙翼……
好似……對,只是好似而已,回到現實,一切都已經過去、已經來不及了!
她閃頭避開他的吻,卻不敢看他撲空后的表情。
「像你這麼不負責任的男人,太讓我不屑了!」
不負責任?敢情她忘了,他們之前的婚姻,就是他負起的責任?路宙翼不明白她何以言重。
看他一臉無辜,安韶葒不由得一股氣,「難道不是嗎?你有對那個什麼雪的女人負起責任嗎?」
雖然這些年來,一直小心翼翼、避免得知他的消息,他的名氣卻害她不可能完全當他不存在,雖然不能確定他和那個什麼雪的女人,已經沒有關係,但她知道他還是單身。
「你說連玲雪嗎?我幹嘛對她負責?」路宙翼一頭霧水。
「明知故問!」胸口的氣團凝聚漸大,他不負責任就算了,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做不敢當。
昨晚一句「明知故問」,讓他心花怒放、欣慰不已;今天同樣一句話,怎麼讓他很不舒服?
路宙翼這下更悶了。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說就說、誰怕誰啊?自己有外遇還這麼凶!」這男人非逼她揭開他的瘡疤不可嗎?
「外遇?」什麼跟什麼呀!「你說,我跟玲雪外遇,你怎麼會這樣以為?」
「什麼叫「我以為」,事實明明就擺在眼前!」事到如今還想裝傻?沒想到他一點擔當都沒有!「那你說,連玲雪現在在哪裡?你們的孩子又在哪裡?」照這樣看來,他當初會不會因為不想負責,就逼連玲雪去「夾娃娃」?
「現在?她應該和她老公在大陸作生意吧!至於我和她的孩子……我跟她哪來的孩子啊?」這女人到底搞錯了什麼情況呀?
「她後來和別人結婚了嗎?」安韶葒頓時也愕然了。
「你在說什麼啊?我們結婚不久后,她也結婚了呀!」
「咦?」現在是哪裡不對?「可、可是……所以你們是彼此外遇?」
路宙翼額角隱隱抽痛,看來,他有必要和她好好談一談。
「把你以為的狀況全部說一遍。」
「你……那天、那天不是和連玲雪在我們的房間……我是說那個時候,你們不是在我們的房間……偷情嗎?」
偷情?他深呼吸,忍住氣,「誰跟你說我們在偷情?」
「一個在洗澡、一個疲累在休息,不就是因為才剛做完什麼事嗎?」
天啊!路宙翼真的會被她打敗,沒想到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扣上這頂大帽子,冤枉了那麼多年!
「我在洗澡,是因為她吐了我一身;她很疲累,是因為她害喜難受,又有點流產的現象。」
「對呀!這就是重點,她懷孕了,她怎麼會懷孕?」
這是什麼重點?路宙翼皺起一雙劍眉。
還想裝死?安韶葒真是氣得想賞他兩巴掌!「她懷孕了!你們之前沒做什麼事,她怎麼可能會懷孕?」
「不是跟你說她結婚了,她不能跟她老公做什麼事,所以懷孕嗎?」他不覺加大音量,以免一隻笨到深處的天竺鼠,漏聽什麼重點。
「啥?什麼?」
路宙翼不得不承認,她獃獃的表情很可愛,但是也很欠揍,她白嫩翹挺的小屁股,打起來應該手感不錯。
「所以你是一直以為,連玲雪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不知道為什麼,安韶葒連點頭的勇氣都沒有,喂,等等!她才是質詢的那一方耶!
「如、如果你們沒什麼,為什麼讓她睡我們房間、我們的床?你不知道你家有客房嗎?」
對!她還是站得住腳的,這項證據他怎麼狡辯?
明明蒙受不白之冤,聽見她酸溜溜的、充滿佔有慾的發言,路宙翼的嘴角很不識相地上揚,引來安韶葒一記怒視。
「笑什麼?笑起來好看很了不起嗎?」
「你還是對我的笑容沒有抵抗力嗎?」暫時一句題外話,確定這個發現,他心情飛揚。
「少轉移話題了,你心虛了,對吧?」
真是拿她沒轍!路宙翼在她唇上飛快啄了一記,坦白說,這舉動在此時對質的場面來說,有點不合時宜,但他真的情不自禁,這隻天竺鼠太搞笑、太可愛了!
「我能理解你,因為地盤被侵犯感到不開心,你能不能也體諒我,第一次遇到孕婦嚴重害喜,會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呢?」他耐著性子向天竺鼠大人伸冤,「我和玲雪分手以後還是朋友,我們也有共同的朋友;那天,她來找我拿朋友托我轉交的資料,結果她因為害喜,在我的書房吐得亂七八糟,連帶我也跟著遭殃,她堅持這種小狀況不用上醫院,只要休息一下就好,我擔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客房,要是有什麼狀況,我會來不及反應,只好帶她一起回房間,想說沖個澡就趕緊送她回去,免得她在我這裡有什麼萬一,我對她老公也不好交代吧!」
落落長的解釋、誠心誠意天地可證的表情,使得安韶葒越聽越傻眼,到後來幾乎整個人石化。
他的意思是……那是一場天大的誤會?安韶葒有了總結,一直以為的事實,原來不是事實。
「孕婦害喜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把她留在客房又怎樣?你太小題大作了吧!」
她氣!氣他因此被她誤會,氣她這麼久以來抱著痛苦的誤會。
「我又沒經驗,我怎麼知道?」當時看連玲雪連胃酸都快吐出來,臉色蒼白得像隨時會死掉,差點沒把他嚇死,要不是連玲雪堅持說她沒問題,他早就飛車送她去掛急診了!
安韶葒啞口無言了,被莫須有的誤會折磨這麼多年,雖然總算有機會冰釋,但她不知道現在到底該哭還是該笑?
和前夫赤裸裸躺在床上話當年,莫名其妙化解耿耿於懷的刺,說真的,還挺荒唐的。
那……現在呢?氣氛有點詭異的凝重,安韶葒不由得頭皮發麻。
「好吧!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我誤會你搞外遇,還誤會你是不負責任的男人。」雖然是一介女流,她也是敢做敢當的。
好坦然的態度呀!教人很難繼續氣她,怎麼搞不清楚狀況,就給別人亂安罪名,「其實你說的對,我也有錯,那次我的處理,的確有瑕疵。」
現在,他終於知道,那天她為何醋勁大發、歇斯底里得想對連玲雪動手,原來是承受不住老公有外遇,還大膽把人帶回家的打擊。
真是一隻好可憐的笨天竺鼠!
「我誤會你獻身告白,是為了要逼我負責;你也誤會我搞外遇,是不負責任的男人,我們一人一次誤會,就當扯平了,好嗎?」在她耳畔輕聲呢喃,順便嘗嘗一顆小巧的耳珠。
原來……他已經知道他當年誤會她了嗎?「是凰凰告訴你的?」
「是你們那個什麼幫里,一人一句罵醒我的。」這已經算是含蓄的說法了!想當年,同時五個女人站在他家客廳,瘋狂「干譙」他的畫面,還真是盛況空前啊!還好他的理解力不差,從她們連珠炮似的指責中抓到蛛絲馬跡,確定抓姦在床只是錯有錯著、誤打誤撞而已。
「是她們?」安韶葒感動得想哭,她不知道姐妹們後來竟然還跑去替她仗義執言。
「對呀!她們看似毫無章法、罵翻天的混亂,其實搭配得天衣無縫,連插嘴都恰到好處,不曉得她們練習多久了?」他打趣的說。
「那是默契,好嗎?」她們「虹彩姐妹幫」就是有默契!安韶葒唇瓣輕揚,甚是懷念。
路宙翼笑望著一隻愛哭又愛笑的天竺鼠,「不管怎麼樣,很高興我們的誤會都能解釋清楚,不是每對夫妻離婚之後,都還有機會重來的。」
他的感動發自肺腑,卻遭到不客氣的打槍,「誰說要跟你重來的?」
路宙翼臉都綠了,這女人現在是什麼意思?
「快放開我,我要回家了。」昨天是星期五,沒去媽那裡接芊芊寶貝過來,芊芊寶貝一定很失望,這些年來,芊芊寶貝是她的重心。
「我不要。」路宙翼又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霸道地拒絕。
安韶葒愣愣地看著畫面重播,不懂他到底在任性個什麼勁兒;就算誤會解釋清楚又怎樣?
他從來就不夠愛她,或者該說,他從來沒有愛上過她,用彌補愧疚的心態勉強複合,又可以支撐多久?
「別這樣好嗎?這不像你。」
「你以為只有你會執著、懂堅持?我也會!只是以前太執拗於一場誤會,沒有機會表現出來。」他本來就是一旦認真,就不輕易放手的男人,無論是工作還是感情都是,是他錯過了她很努力、很努力的那時候,現在如果死皮賴臉,可以讓她卸下心防、承認心意,那他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呢?「我不懂,既然誤會都解釋清楚了,你為什麼還不肯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
「對,你永遠都不會懂。」那天被孤獨的丟在房間,然後自己求救的恐懼、心痛,她永遠忘不了,她怕了,害怕把心全然託付……不敢……她真的不敢!
「只要你對我還有感覺,就該試著讓我靠近你、了解你。」
「誰說我對你還有感覺的?」
「那你背後的刺青為什麼還在?又為什麼要故意騙我,已經雷射去除?」如果不是心虛,她何必說謊?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安韶葒緊咬著下唇,「沒有去除刺青,是我不想為了一時愚蠢,再受一次皮肉之痛!而且花費更多金錢;反正,我自己也看不見我的背,久了,也就忘了有這個刺青。」
想不到,她還是一隻有鴕鳥心態的天竺鼠!路宙翼愛憐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嘴唇輕輕抵著她的,「看不見就能代表它不存在嗎?」
一針見血的問,安韶葒無話可說,倔強地咬著下唇;路宙翼見狀,無比心疼地輕舔她僵硬的唇線,打算將所有的酸澀通通沒收,讓她甜心般的嘴唇早日恢復柔漾。
這份曾經連在夢裡都感到奢求的溫柔,現在卻糾得她心頭抽疼;安韶葒捂住小臉,想藏匿脆弱,眼淚卻還是溢出指縫。
路宙翼拉下她欲蓋彌彰的手,攫住她讓淚沾濕的小嘴,安韶葒的手無力地抵在他胸口掙扎著,怎樣也推不開他的攻奪,在自己淪陷前,別過頭想閃避他的親吻,卻又引來他更放肆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