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姬昌喜得雷震子 老子議取封神榜
卻說商容為勸紂王,不惜自己性命,撞柱而死。所幸紂王二子為風颳去,實乃被人救走,此乃后話。話說眾官見商容撞死,紂王大怒,俱未及言語。只見大夫趙啟見商容皓死於非命,又令拋屍,心下甚是不平,不覺豎目揚眉,忍納不住,大叫出班:「臣趙啟不敢有負先王,今日殿前以死報國,得與商丞相同游地下足矣。」指紂王罵曰:「無道昏君!絕相,退忠良,諸侯失望;寵妲己,信讒佞,社稷摧頹。我且曆數昏君的積惡:皇后遭枉酷死,自立妲己為正宮;追殺太子,使無蹤跡;國無根本,不久丘墟。昏君,昏君!你不義誅妻,不慈殺子,不道治國,不德殺大臣,不明近邪佞,不正貪酒色,不智立三綱,不恥敗五常。昏君!人倫道德,一字全無,枉為人君,空禪帝座,有辱成湯,死有餘愧!」紂王大怒,切齒拍案大罵:「匹夫焉敢侮君罵主!」傳旨:「將這逆賊拿?烙!」趙啟曰:「吾死不足惜,止留忠孝於人間,豈似你這昏君,斷送江山,污名萬載!」紂王氣沖牛斗。兩邊將?烙燒紅,把趙啟剝去冠冕,將鐵索裹身,只烙的筋斷皮焦,骨化煙飛,九間殿煙飛人臭,眾官員鉗口傷情。紂王看此慘刑,其心方遂,傳旨駕回。有詩為證,詩曰:
?烙當庭設,火威乘勢熱。
四肢未抱時,一炬先摧烈。
須臾化骨筋,傾刻成膏血。
要知紂山河,隨此煙燼滅。
九間殿又?烙大臣,百官膽顫魂飛。
且說紂王回宮,妲己接見。紂王攜手相攙,並坐龍墩之上。王曰:「今日商容撞死,趙啟?烙,朕被這兩個匹夫辱罵不堪。這樣慘刑,百官俱還不怕,畢竟還再想奇法,治此倔強之輩。」妲己對曰:「容妾再思。」王曰:「美人大位已定,朝內百官也不敢諫阻,朕所慮東伯侯姜桓楚,知他女?慘死,領兵反叛,構引諸侯,殺至朝歌;聞仲北海未回,如之奈何?」妲己曰:「妾乃女流,聞見有限,望陛下急召費仲商議,必有奇謀,可安天下。」王曰:「御妻之言有理。」即傳旨:「宣費仲。」不一時,費仲至宮拜見。紂王曰:「姜后已亡,朕恐姜桓楚聞知,領兵反亂,東方恐不得安寧。卿有何策可定太平?」費仲跪而奏曰:「姜后已亡,殿下又失,商容撞死,趙啟?烙,文武各有怨言,只恐內傳音信,構惹姜桓楚兵來,必生禍亂。陛下不若暗傳四道旨意,把四鎮大諸侯誆進都城,梟號令,斬草除根。那八百鎮諸侯知四臣已故,如蛟龍失,猛虎無牙,斷不敢猖獗。天下可保安寧。不知聖意如何?」紂王聞言大悅,「卿真乃蓋世奇才,果有安邦之策,不負蘇皇后之所薦。」費仲退出宮中。紂王暗詔旨四道,點四員使命官,往四處去,詔姜桓楚、鄂崇禹、姬昌、崇侯虎。
且說那一員官徑往西岐前來,一路上風塵滾滾,芳草凄凄,穿州過府,旅店村莊,真是朝登紫陌,暮踏紅塵。不一日,過了西岐山七十里,進了都城。使命觀看城內光景:民豐物阜,市井安閑,做買做賣,和容悅色,來往行人,謙讓尊卑。使命嘆曰:「聞道姬伯仁德,果然風景雍和,真是唐虞之世。」使命至金庭館驛下馬。次日,西伯侯姬昌設殿,聚文武講論治國安民之道。端門官報道:「旨意下。」姬伯帶領文武,接天子旨。使命到殿,跪聽開讀:
「詔曰:北海猖獗,大肆凶頑,生民塗炭,文武莫知所措,朕甚憂心。內無輔弼,外欠協同,特詔爾四大諸侯至朝,共襄國政,戡定禍亂。詔書到日,爾西伯侯姬昌赴都城,以慰朕綣懷,毋得羈遲,致朕佇望。俟功成之日,進爵加封,廣開茅土。謹欽來命,朕不食言。汝其欽哉!特詔。」
姬昌拜詔畢,設筵款待天使。次日整備金銀表禮,齎送天使。姬昌曰:「天使大人,只在朝歌會齊;姬昌收拾就行。」使命官謝畢姬昌去了。
且言姬昌坐端明殿,對上大夫散宜生曰:「孤此去,內事托與大夫,外事托與南宮适、辛甲諸人。」宣?伯邑考至,分付曰:「昨日天使宣召,我起一易課,此去多凶少吉。你在西岐,須是守法,不可改於國政,一循舊章;弟兄和睦,君臣相安,毋得任一己之私,便一身之好。凡有作為,惟老成是謀。西岐之民,無妻者給與金錢而娶;貧而愆期未嫁者,給與金銀而嫁;孤寒無依者,當月給口糧,毋使欠缺。你切不可差人來接我。此是至囑至囑,不可有忘!」伯邑考聽父此言,跪而言曰:「既然如此,父王不可親去。」姬昌曰:「我?,君子見難,豈不知迴避?你等專心守父囑諸言,即是大孝,何必乃爾。」姬昌退至後宮,來見母親太姜,行禮畢。姬昌跪下答曰:「今日天子詔至,孩?隨演先天數,內有不祥,方才內事外事,俱托文武,國政付子伯邑考。孩?特進宮來辭別母親,明日欲往朝歌。」太姜曰:「我?此去,百事斟酌,不可造次。」姬昌曰:「謹如母訓。」隨出內宮與元妃太姬作別。――西伯侯有四乳,二十四妃,生九十九子,長曰伯邑考,次子姬即武王天子也。周有三母,乃昌之母太姜,昌之元妃太姬,武王之元配太妊,故周有三母,但是大賢聖母。姬昌次日打點往朝歌,匆匆行色,帶領從人五十名。只見合朝文武:上大夫散宜生,大將軍南宮适,毛公遂、周公旦、召公?、畢公、榮公、辛甲、辛免、太顛、閎夭――四賢、八俊,與世子伯邑考、次子姬,領眾軍民人等,至十里長亭餞別,擺九龍侍席,百官與世子把盞。姬昌曰:「今與諸卿一別,七載之後,君臣又會矣。」姬昌以手拍邑考曰:「我?,只你弟兄和睦,孤亦無慮。」飲罷數盞,姬昌上馬。父子君臣,灑淚而別。
西伯那一日上路,走七十餘里,過了岐山。一路行來,夜住曉行,也非一日。那一日行至燕山,姬伯在馬上曰:「叫左右看前面可有村舍茂林,可以避雨,咫尺間必有大雨來了。」跟隨人正議論曰:「青天朗朗,雲翳俱無,赤日流光,雨從何來?……」說話未了,只見雲霧齊生。姬昌打馬,叫進茂林避雨。眾人方進得林來,但見好雨:
雲長東南,霧起西北。霎時間風狂生冷氣,須臾內雨氣可侵人。初起時微微細雨,次後來密密層層。滋禾潤稼,花枝上斜掛玉玲瓏;壯地肥田,草稍尖亂滴珍珠滾。高山翻下千重浪,低凹平添白練水。遍地草澆鴨頂綠,滿山石洗佛頭青。推塌錦江花四海,好雨,扳倒天河往下傾。
話說姬昌在茂林避雨,只見滂沱大雨,一似瓢潑盆傾,下有半個時辰。姬伯分付眾人:「仔細些,雷來了!」跟隨眾人大家說:「老爺分付,雷來了,仔細些!」話猶未了,一聲響亮,霹靂交加,震動山河大地,崩倒華岳高山。眾人大驚失色,都擠緊在一處。須臾雲散雨收,日色當空,眾人方出得林子來。姬昌在馬上渾身雨濕,嘆曰:「雷過生光,將星出現。左右的,與我把將星尋來!」眾人冷笑不止:「將星是誰?那裡去找尋?」然而不敢違命,只得四下里尋覓。眾人正尋之間,只聽得古墓旁邊,像一孩子哭泣聲響。眾人向前一看,果是個孩子。眾人曰:「想此古墓,焉得有這孩??必然古怪,想是將星。就將這嬰孩抱來獻與千歲看,何如?」眾人果將這孩?抱來,遞與姬伯。姬伯看見好個孩子,面如桃蕊,眼有光華。姬昌大喜,想:「我孩有百子,今止有九十九子,適才之數,該得此?,正成百子之兆,真是美事。」命左右:「將此?送往前村權養,待孤七載回來,帶往西岐;久后此子福分不淺。」姬昌縱馬前行,登山過嶺,?過燕山。往前正走,不過一二十里,只見一道人,丰姿清秀,相貌稀奇,道家風味異常,寬袍大袖,那道人有飄然出世之表,向馬前打稽曰:「君侯,貧道稽了。」姬昌慌忙下馬答禮,言曰:「不才姬昌失禮了。請問道者為何到此?那座名山?甚麼洞府?今見不才有何見諭?願聞其詳。」那道人答曰:「貧道是終南山玉柱洞鍊氣士雲中子是也。方才雨過雷鳴,將星出現。貧道不辭千里而來,尋訪將星。今睹尊顏,貧道幸甚。」姬昌聽罷,命左右抱過此子付與道人。道人接過看曰:「將星,你這時候才出現!」雲中子曰:「賢侯,貧道今將此?帶上終南,以為徒弟;俟賢侯回日,奉與賢侯。不知賢侯意下如何?」昌曰:「道者帶去不妨,只是久后相會,以何名為證?」道人曰:「雷過現身,後會時以『雷震』為名便了。」昌曰:「不才領教,請了。」雲中子抱雷震子回終南而去。――若要相會,七年後姬伯有難,雷震子下山重會。此是后話,表過不題。
再說榮歸,見了大眾佛門弟子。接引道:「師父此去中原,可有收穫。」燃燈道:「哈哈,眼下,我已暗入玉虛門下。接引,汝領佛門眾位弟子下山。周遊天竺各國,以為傳教。准提,你且隨我來。」
且說師徒二人往中原來,先往見老子。老子道:「6壓已回。」卻看6壓道:「大家請看這是何人?」燃燈道:「此位卻是哪裡高人。」那書生答道:「小生楊天佑。」老子乃密謂燃燈道:「道友,如此,如此。」
這日,玉帝正於宮內休息。忽得前日元始天尊來密奏欲除通天,自家心思未定,心中正慌亂時。忽聽得有人口中山呼:「罪臣李耳,驚擾陛下,罪當萬死。」玉帝於龍座之上,俯看著立於大殿中的老子,玉帝緩緩說道:「愛卿說的哪裡話。」老子聞言,謝道:「陛下明察,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玉帝又說道:「朕雖在深宮,亦嘗久聞愛卿之威名。卿乃道門正宗,三清之。」老子急忙道:「陛下所望,微臣之責,敢不盡心。」話未畢。只見老子使法,乃出現幾人,正是楊天佑、雲華公主等人。老子有密言數句。
玉帝點點頭,說道:「愛卿如此功高,不由朕不賞。愛卿,聽封。」
玉帝宣讀旨意:
「奉天承運,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昭曰:李耳忠君匡扶社稷,功莫大焉。特以太上老君之職,欽此。」
老子心中大喜,急忙謝恩。玉帝開金口,說道:「朕對愛卿期望甚高,望愛卿存禮篤職,莫要負了朝廷。」老子急表忠心。
老子道:「還望陛下忍耐數日,臣自有計,取得封神榜。」玉帝微微點頭道:「如此,只望老君早日成功。」老子道:「只怕陛下不允。」玉帝道:「老君但說無妨。」老子乃以手指楊天佑夫妻二人,道:「需要此夫妻之命。」玉帝大驚。老子道:「陛下,眼下通天師弟欲要尋找楊公子,唯有叫楊公子先引開通天,我等再尋機會,方能盜得封神榜,為陛下除害。」楊天佑沉思半晌,乃道:「陛下為我夫妻,操神費力。我早有心報之,今日臣願舍此生,以報陛下。」玉帝滿面流淚,道:「汝夫妻二人只求長相廝守,然天庭威儀所系,朕亦不得不如此。只是終究是朕負了她夫妻。奈何生於帝王家,奈何生於帝王家啊。」老子道:「既如此,則大事成矣。」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