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經過那麼親密的事後,她在他心裡竟然不佔有半點位置,就算是夢,也該為那一次留一些激-情后的餘韻吧?
想到這裡,拋再次被心酸的感覺給淹沒。
他的冷情令她對他的單戀變得苦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餘力繼續愛他……
不願讓徐慎發覺她的異樣,祝綺玥哀傷地打住思緒,咬牙切齒地說:「我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用再勞煩徐特助你幫我物色對象。」
「誰?是我認識的人嗎?」徐慎因為她的話,心重重一震。
她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是什麼時候遇上的對象?為什麼他半點都沒有察覺祝綺玥有談戀愛的跡象?
「不關你的事。」
她的話教他莫名地覺得煩躁。
「我答應過祝叔……」
「別老是拿我爸爸來壓我!」
怒火在胸口翻騰,他抿著唇,面色鐵青。
氣氛因為徐慎緊抿著唇,默不作聲,形成一股壓抑、凝滯,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詭異氛圍。
「你也別老是板著張冷臉來嚇我!」
被他惹火了,舉凡與他有關的一切,全都礙她的眼。
用力深吸了口氣,強抑下內心的激動,他定定看著她,語重心長地開口,「我只是為了你好。」
他漸漸發現,在祝綺玥面前,他愈來愈難保持冷靜的思維。
她聽得出他聲音里的緊繃,不由得懷疑,他真的這麼想把她推給別的男人嗎?
「如果你是為我好,就不要再幫我安排約會對象。」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找個機會,把那個男人帶來讓我看看。」
祝祈遠臨終前最擔心的是寶貝女兒的終身大事,他答應過祝祈遠,要替她物色一個最好的對象。
他卻萬萬沒想到,在他如此嚴實的防守下,祝綺玥還是掙脫他的掌控,尋求屬於她的未來……
祝綺玥不可思議的瞪著他,想揪著他一絲不苟的襯衫朝著他嚷嚷:你是笨蛋還是大象?居然遲鈍到如此地步?真的不知道她喜歡的男人是誰?
「我不想讓他見你。」她嗆嗆地回答,心中帶著一絲難言的苦澀。
如果徐慎能多看自己一眼,視線多留在她臉上一秒,他絕對可以看得出她眼底藏不住的戀慕,絕對可以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誰!
「為什麼?」祝綺玥的拒絕讓他感到受傷。
妣強忍著淚水,咽著嗓開口,「因為我不想讓我最愛的人和我最討厭的人見面!」
她的話教徐慎彷彿兜頭挨了記悶棍。
她說她討厭他……
祝綺玥會說這樣的話,他不意外,但為什麼他有一種受傷的感覺?
午夜,原本早該躺上床睡覺的徐慎居然破天荒的失了眠。
除了在祝家的山中木屋,因為感冒睡了整整一天後,回到台北,他又恢復慣有的忙碌。
他很累,每天都是在體力超支的狀況下爬上床,緊接著昏睡,直到清晨五點半的鬧鐘響起。
他知道今晚為何異常。
煩躁地撥了撥短髮,他起床走到客廳,為自己調了杯加水的威士忌,耳邊回蕩著祝綺玥在公司對他說的話。
她說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還說她討厭他!
那兩句話帶給他雙重打擊,更像魔咒一樣,從離開辦公室后,便一直在他的耳邊反覆回蕩著。
那揮之不去的話嚴重干擾了他,讓向來遵守交通規則的他因此恍神闖了紅燈。他幸運的沒被對方的來車給撞著:心情卻更鬱悶。祝綺玥那兩句話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她討厭他的原因,卻想不透她有心儀對象的事。
他知道自己不是因為祝綺玥擅自尋求對像而生氣,而是內心深處一直無法真心把她交給另一個男人。
他知道假若有一天,祝綺玥真的與他為她安排的對象有了美好的結果,他也沒辦法誠心的祝福。
他一直壓抑著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直到今天,再也藏不住捨不得把她拱手讓人的心情。
尤其在祝家的山中木屋作了和祝綺玥有關的春夢后,她的身影便深深烙在心頭,總在午夜夢回中出現,騷擾著他。
慾火往往就這樣被挑起,而他便落得大半夜沖冷水澡或遙行自我宣洩的程序。
就算是精力旺盛的時期,他也不曾如此。
那渴求她的欲-望源源不絕,讓他心底不斷湧上愧對祝祈遠的歉意。
該怎麼辦?
是該坦承面對自己的心情,做些什麼來扭轉他在祝綺玥心中的負面形象比較好?
還是先想辦法見過她心儀的對象,為她評估是否值得交付終身比較重要呢?
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徐慎嘆了口氣,根本不知該拿眼前的狀況如何是好?
早上九點,在公司結稅前獲利的財報會議上,祝綺玥不只情緒低落,整個人也處在疲憊不堪的狀況。
打從會議開始,她就有甩頭離開的衝動。
幸好在她最避之唯恐不及的股東財報會議上,至少還有徐慎這張大王牌替她擋著。
通常她只要用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態度瞟她的徐特助一眼,徐慎便會機警的替她代開尊口,她只要適時講幾句話,不需費太大心思。
再加上父親驟逝,由她接任總裁的職位后,公司的盈餘竟較去年同期成長,讓股東們在盈餘分配上小小獲利,她算是坐穩祝氏總裁的位置。
按理來說,她的心情不會太差,但她還是提不起勁,數度想裝病,中途退出會議。
好不容易撐到會議結束,她回到自己專屬的辦公室后,立刻對徐慎說:「我要請兩個星期的假。」
徐慎寒著臉凝望著她。
一是她要請兩個星期的長假,二是她用愛理不理的態度,冷淡地對待他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他知道祝綺玥是因為他不斷為她物色對像、安排約會的事而感到生氣,卻沒料到為了這件事,她可以氣他氣這麼久。
這兩個月來,他們除了公事,絕不多話,送她回公寓,吩咐完隔日的企事後,也沒多聊。
兩人處在一種說不出的狀態當中,說陌生不陌生,像朋友又不像朋友,又不完全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請那麼長的假做什麼?」強抑著內心的波動,他沉著嗓問。
「公司的狀況已經漸漸穩定,我很累,想出國散散心。」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小氣,和徐慎冷戰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畢竟公司的穩定,是由他犧牲、奉獻個人時間換取來的。
但只要一想到他那麼不在乎她,拚了命要把她推給別的男人,她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對待他。
或許她更氣自己,氣自己總是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從沒斷過想要他的擁抱、呵寵的念頭。
她傻傻的想,只要關上自己的心,封鎖一切,她或許就可以不用時時對他生氣,對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抱有期待。
沉默了許久,徐慎語帶僵硬地問:「自己?還是和他?」
他早就覺得奇怪,這兩個月以來,他見祝綺玥沒有外出約過會,更沒聽她接過半通濃情密意的電話。
他開始懷疑,祝綺玥那日對他說的話,是幌子,是拒絕他再為她安排國內企業精英約會的手段。
「和……他。」她遲疑一會兒,咬著唇,心虛地開口。
他瞼上的表情冷冷的,依舊是讓人看不出神情的高深莫測,竟讓她像個說謊的小學生,緊張謊言隨時會被老師戳破。
「想去哪裡?我幫你們訂機票。」他像個善解人意的特助,盡職替老闆做這些不起眼的雜事。
祝綺玥太了解他,怎麼會不明白,他是用這樣的手法來掌握她的行蹤。
「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
徐慎用有禮的口氣、堅決的態度開口,一雙銳冷的幽黑雙眸定定鎖在她臉上,「總裁,這種小事讓我幫你辯。」
迎向那彷彿要看穿她心思的凝視,祝綺玥沒來由地慌了。
徐慎那麼精明,會不會早已經看出她在說謊?
暗暗將她心虛的表情納入眼底,徐慎一步步朝她逼近,盯著她的眼神帶點質問意味。
「你說的那個男人,真的存在嗎?」他沉淡的語調藏不住其中的嚴厲。
倏地,祝綺玥的心二漯,有種即將被看穿的預感,她充滿戒備地往後退一步,「我、我們幾乎天天見面,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她沒說謊,只是徐慎不知道那個人是自己。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徐慎為什麼非得要問出那個男人是誰?這對他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不用片刻,祝綺玥立即想通徐慎如此堅持的原因。
他會這麼關心她的男人是誰,是為了父親的請託吧!
想到這裡,一股說不出的苦澀緊緊揪著她的心。她該為自己愛上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喝采嗎?
「是嗎?什麼時候?」
強烈感覺得出他非要問出個所以然,祝綺玥完全慌了陣腳地掰了個理由,「我、我要去洗手間。」
不等他反應,她匆匆轉身,打開連接助理辦公室的門,卻沒注意到一個正準備送公文進助理辦公室的工讀生走了進來。
若是平常,絕不可能發生任何狀況,但此時,祝綺玥急著想擺脫徐慎,低著頭猛衝的她直接撞上高壯魁梧的工讀生。
在反作用力下,她纖瘦的身子無法控制地直接反彈,撞上徐慎的辦公桌桌角。
砰的一聲,辦公桌被她失控的力道撞得晃動,她痛得軟倒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聽到那驚人的聲音,徐慎急忙跑出,一見到軟倒坐在地上的祝綺玥,他失去原有的沉穩,大步走向她。
「總裁!」
祝綺玥一手抓著他的手,被肚腹間劇烈異常的疼痛給嚇壞了。
「徐慎,我……好、好痛。」再也掩飾不了需要他的心情,她顫著聲開口,眼淚失了控的不斷落下。
「你撞到哪裡了?」他急急的問,一雙眼焦急的打量著她。看她是不是有明顯的外傷。
莫名其妙被撞的工讀生見到那狀況,驚惶失措地說:「特助,我、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徐慎沒理會他,只是發現祝綺玥握住他的手的力道愈來愈重,臉色愈來愈慘白,冷汗不斷由她光潔的額頭冒出。
「徐慎……」肚腹間不斷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狀況不對!
徐慎不假思索地打橫抱起她,卻在他的手臂托住她的臀部的同時,感覺到一股溫熱黏稠的濕意。
他垂下眼,發現他的襯衫衣袖被她下體流出的血不斷浸染,擴散成一朵觸目驚心的血花,而她的血還不停的流出……
他驚震不已,抱著她的手顫抖得不可思議。
「徐慎……」她靠在他胸前,不喊痛了,只是一直喊著他的名字。
「我在,我們馬上去醫院,別怕、別怕。」他緊抱著她,全身肌肉因為恐懼而緊繃。
話一落下,徐慎抱著她衝出辦公室,直接搭電梯下樓。
一進電梯,看著電梯以尋常的速度往下,徐慎卻有種今天的電梯異常緩慢的錯覺。
突然,他感覺胸口傳來一陣拉扯,他垂下眼,發現祝綺玥伸出手,將手心貼在他的心口。
一時間不明白她這個舉動的意思,他用力抓住她冰涼的手,咽聲保證,「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看著她,徐慎的心口隱隱緊縮抽疼著。
無關祝祈遠對他的託付,他不能失去她啊!
祝綺玥淚流滿面地望著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