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隔天到校,她和楊老師談起昨天班上學生發生的事,也將學校的處理方式告知。
「現在教官接手處理。」昨天打掃結束。她因下一節沒課便去巡視學生的外掃區。到了男廁,遇見三個鬼鬼祟出示的男同學,她眼尖瞄見周宗哲藏在手裡的東西,便命令他拿出來,當她看見那一小包白色細碎結晶體,臉色倏地一凝。
周宗哲合田下不但不認錯,反倒要她別多管閑事,否則後果自行負責。她絲毫不理會他的威脅,直接報了教官處理。
「周宗哲最近才轉進班上,聽說之前是跟他媽媽住加拿大,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楊老師氣惱地搖著頭,他是班上新轉進的學生,雖是高一,卻快十七歲了,平時安靜不惹事,然而偶爾流露出的眼神卻深沉得令人不舒服。
「你們班……還好吧?」程孜凡關心問道。
楊老師點點頭。今早一來。她馬上找班上學生私下個別談話,就怕有其他同學受害。還好周宗哲才轉進來幾個禮拜,與同學間的關係仍淡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過,學校的態度很奇怪,說這事他們會處理,叫我們別張揚,像是很怕得罪什麼人似的。」楊老師一早就接到學校的通知,對學校的態度有所存疑。
「嗯。他父母呢?」程孜凡點點頭,因為她也收到了告知。
「離了婚又各自有了家庭,從小接觸最多的好像是保姆。教官隱約透露……這學生背景有點複雜。」楊老師無奈地搖搖頭。
老師,你會後悔自己多管閑事哦……
想起那天周宗哲詭異的冷笑。程孜凡臉色倏地一變,心裡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怎麼了?」楊老師敏銳地問道。
「沒事。」她搖頭。
「這些毒販真的很該死,竟然從校園下手,他們都還是個孩子耶!」一想到班上學生險些受害,楊老師氣得很想破口捆罵。
「真的很糟糕。」程孜凡點點頭。
兩人談話的同時,教官帶著周宗哲進來辦公室,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她們面前。
「不是說要來跟老師道歉?」教官以眼神示意。
「國文老師,對不起。」周宗哲望著程孜凡,面無表情地說。
「老師不會介意,但是為了你自己好,一定要把錯改正過來。」她語重心長勸勉道。希望他是真心改過向善。
「謝謝老師。」他順從地向程孜凡及楊老師行禮。
「他也是不懂事才被騙,還好及時制止,沒事了。」教官向兩位老師解釋,然後同她們點個頭便帶著周宗哲走了出去。
「沒事了?」盯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楊老師揚眉質疑。
「希望。」太過平順落幕,學校似乎極力在消弭事實。
「你氣色不太好,昨天被我們班折磨得不成人形?」昨天有事請假才麻煩孜凡代理,沒想到就發生了這事,楊老師略帶歉意地關心道。
「沒有那麼慘。是我昨晚沒睡好。」程孜凡揉了揉太陽穴,由衷說道:「不過,真的很佩服你們這些導師。好辛苦喔!」明年她或許也得接導師班了。
「對啊,如果沒有寒暑假。我肯定會瘋掉。」當了老師之後她才醒悟過來,原來老師比學生更需要寒暑假來修復心靈創傷。
兩人無奈地相視一笑。
下午放學,她和杜歆這天都沒上課輔,便一起走回租屋公寓,將近二十分鐘的腳程就當是散步運動。
「我……我覺得熊騰雲沒有很想上課耶。」杜歆眨著圓澄大眼,一臉無辜模樣。她上周開始到熊家上課,每周日上午三小時,熊騰雲堅持一周只上一天。
「好像是這樣沒錯。」她苦笑。他不想上課這件事一點也不算新聞。
「如果他不想考大學就別勉強,他是成年人了,對末來應該有自己的看迭及規畫。」念大學並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瞧她,雖然念了大學當了老師,但自己都要質疑這真是她想要的人生嗎?
程孜凡低著頭,一臉若有所思。
熊伯伯一心讓騰雲上大學,她則是基於老師的立場要他考上大學,他們只純粹認為讀大學對他好,但,真的是這樣嗎?他都要近而立之年了,對他好或不好是由他們單方面來決定的嗎?
想起昨夜熊騰雲對她的指控,她、心裡頓時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不想上課,只是覺得這樣好浪費錢哦。」見程孜凡緘默不語,怕她誤會,杜歆急忙解釋。
程孜凡聽了,不禁莞爾。想起熊騰雲的話,她笑道:「他說熊伯伯錢多沒處花。」
杜歆圓眼一瞪,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念大學或許是逼不得已,他卻還是會去完成。」因為他答應他母親了。他重承諾,是個一旦應諾下來,就絕對會做到的男人。
杜歆好奇地眨著眼,不僅因馮她的話,更因為她的神情是那麼地篤定信任,這兩人真的僅是師生關係嗎?
「你看什麼啊?」見杜歆盯著她不放,程孜凡略為不自在地問。
「沒有。我會去上課的。」杜歆甜甜一笑,肯定地點了點頭!
翌日一早連著兩節課,下課回到辦公室時發現桌上有張小巧的邀請卡,她打開一看,黛眉微蹙。
「總務主任一早親自送過來的。」坐斜對面的英文老師一臉無奈,她年紀與程孜凡相若,雖然早她們一年進來。卻與幾個新進老師相處融洽,私下也常與她們聚餐閑聊。
「還勞駕到他老人家?」總務主任是校長的小舅子,年紀約莫五十上下,然學校老師私底下總是這般稱呼他,彷彿如此方能彰顯其「德一簡望重」
「校長的事他當然跑得勤。」英文老師語帶譏諷。
邀請卡中寫到,本周六中午十一點半校長夫人舉辦一個聯誼會,希望受邀教師們能盛裝準時赴約。
周六?不就後天嗎?
「就知道你們一定也有收到。」楊老師不知何時也跑過來她們辦公室。
程孜凡點點頭。楊老師會這麼問,表示她也收到了。
「但凡未婚又不太老的女老師應該都收到了吧,去年也來這一招。」英文老師無奈地聳肩。
「去年也有?」杜歡也湊了過來,很巧地這節她們都沒課。
英文老師點點頭。
「一定要去嗎?」周六她得去上家教課,一思及此事,她腦中自然浮現前晚熊騰雲立在街燈下的身影,她的心微微顫動著。
「那是一定的。總務主任雖沒有明講。但不去的人得親自去跟他請假。」
英文老師此話一出,她們三個互看幾眼,全在心底嘆了好幾口氣。能避免跟那老人家說話就盡量避免,否則溝通不良、積怨成疾會吐血身亡的。
「還寫著『盛裝』。需要把我娘早年那套大紅嫁衣穿出來嗎?」楊老師戲譫地挑眉一笑。
「那我們能拿什麼出來比啊?」程孜凡索性跟著嘻笑道。
「我沒有『盛裝』,只有『剩裝』--剩下來的裝扮。」杜歆苦著臉,一向穿著休閑輕便的她還真找不出什麼上得了檯面的衣服。
「哈,反正就是一場相親聯誼,隨意啦!」英文老師笑說道。
相親?真是無聊的活動,卻又不能不參加。她們互相看了看,無奈地嘆了又嘆。
「聯誼對象是校長夫人的那群貴婦朋友的兒子的同事……」英文老師一口氣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她們才又說:「今年不錯了,至少是年輕的科技新貴。去年是校長夫人的弟弟的同事們,那些重量級熟男真是……不是肥就是禿,再不然就是--」
「怎樣?」杜歆睜著圓圓大眼,一臉驚嚇。
「無趣。」
她們三個瞪大眼,噗地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所幸辦公室現下就只有她們幾個,不至於招來其他人好奇的眼光。
「你騙人的吧?」楊老師邊笑邊拭著跟角的淚。
「真的!我可是現場目睹,」英文老師刻意打個咚嗦,又惹得她們一陣大笑。
「或許和去年相較,周六這些科技新貴在你眼中都成了童話里的白馬王子了。」程孜凡忍不住椰褕道。
「童話里的王子不都是娘娘腔嗎?我可不想當什麼白雪公主或灰姑娘,我對小白臉一點興趣也沒有。」英文老師顯然對童話王子的誤會很大。
我是睡美人,但拜託讓我睡……王子千萬不要來救我。休假耶,不就是應該待在家裡滾來滾去。」楊老師不甘地抱怨。
大夥聽了又是一陣笑。
放學后她直接到熊家。走進客廳就總見另一端飯廳里型夫豪爽的聲音喊她用餐。她抬眼看了那一桌的電棒卷男士們,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走了過去,赫然發現餐桌上多了一個人,她腳步陡然一停。
這位是熊老爺子的六叔。」金管家不知兩人早已見過面。
「程孜凡冷著顏,想起他毛手毛腳的習性,一時不知要作何響應。
沒想到熊萬財一見她走了過來,倏地起身立正站好,將右手舉在眉梢,神色恭恭敬敬地喊道:「老師好!」
這……怎麼回事?她一怔,眼神自然望向熊騰雲求援,誰知熊騰雲像沒看見她似,眼神冷沉地瞟向窗外。
她的心一緊,無以名狀的失落感頓時襲上心頭。
「叔仔,你在演哪一出,坐下來吃飯啦!」還好熊一夫及時出聲打破僵局。「孜凡,快點坐下來。」
她悶悶地在熊騰雲身旁坐下,老張將最後一道菜端上,大夥便開始用餐。
他在生她的氣嗎?前天她或許說得嚴厲些,但該生氣的人應該是她吧!低頭默默吃著,平時讚歎的美食今日吃來卻不知其味。
「今天的菜色不合胃口?」見她沒怎麼夾菜,金管家關心問道。她忙抬起頭,見老張和熊一夫關切的眼光往她投射過來。
「怎麼會。張伯伯手藝那麼好。」她連忙說道。
「對啊,這個貴妃雞……好好粗!」阿吉附和的同時,還不忘吮指回味。
金管家皺眉,這個憨小子成天沒啥煩惱似,何時才會開竅?
「啊你是不會關心一下哦!」見兒子沒任何反應,熊一夫沒好氣地瞪一眼。
熊騰雲懶懶地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再廢話,這盤紅燒魚下巴我就全包了。」說著還把那盤魚下巴端到自己面前。
「你……」要照平時,熊-夫早出招與兒子對嗆練口才了,但跟下的情況卻是大大地反常,這兩人--
有鬼!他和金管家互換個眼神,目光狐疑地打量起兩人。
面對他們揣度的眼光,程孜凡不安地端坐著,不知如何回應,只好又低頭吃白米飯。
「我才出國-下下,怎麼就多出一個老師?」熊萬財低聲問身邊的老張。
「吃飯。」老張面無表情,指著他面前的菜羹簡短一句。
熊萬財沒好氣地瞪了-眼,低頭吃起眼前那碗翡翠海皇羹。老張的手藝真的沒話說,久沒吃還真會想念呢。
「不吃了!」見兩雙考賊眼溜呀溜地打量,熊騰雲不耐煩地瞪回去,最後索性站起來走進書房。
程孜凡見狀,埋頭將碗里的白飯吃乾淨。
「我吃飽了!謝謝。」她起身頷首,跟著進了書房,徒留一堆疑問困擾著餐桌上的其他人。
一走進書房,就見他隨意坐著,將兩隻修長精壯的腿伸直抬放在書桌上,一副慵懶的模樣,瞧見她進門,他瞥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將雙腳放了下去。
「今天的試題。」她將試卷拿給他。
熊騰雲接過去便低頭作答,程孜凡怔了怔。
以往他總會跟她胡扯幾句直到她綳著臉才甘願開始上課,今天的他竟然二話不說就開始作答。她告訴自己這是很好的轉變,然而內心深處卻有著莫名的失落,一顆心沉沉悶悶的。
熊騰雲觀了眼她黯淡委屆的神色,還有杏眼下隱約的陰影。她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他看了心裡著實不爽。馬的!這女人怎麼樣干他屁事,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幹嘛覺得……心疼?!兩道濃眉不由自主地緊蹙。
今晚的家教課就在兩人各懷心思下沉悶安靜地結束。必田她獨自走出大門時,心情微微低落。以往獨立慣了,一個人很自在,然而一旦習慣有他陪伴,此刻孤身一人,不免覺得有些孤單。
前晚兩人莫名的爭執后,他們之問看似和以往無異,當中卻又好像多了些漣漪,無法平靜無波了--她低頭沉思地走著。
半晌,一條高大身影映在馬路上,沉穩的腳步在她身後不疾不徐地跟著。毋須回頭她也知道是誰,緊抿的雙唇微微上揚,心裡泛起一陣暖意。這個大男人即使再怎麼生氣,仍是不會放她獨自一人。
她很想回頭問他今晚怎麼了,或是抱怨他憑什麼生她的氣,然而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她一向不擅長處理僵局,反倒容易陷入僵局裡。這是她個性中不可愛的一面,曾經有個男人這樣說過她。
如果是嬌柔甜美的小媽,再怎麼僵化的局面,她只需柔聲撒嬌一下,事情自然就能迎刃而解。小媽說,撒嬌是女人的天賦。她曾懷疑上天是不是忘了賦予她了,或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把這項天賦收回?
熊騰雲凝望著前方那抹纖細背影,內斂的黑眸里閃著不易察覺的波瀾。
本來只是看不慣她太ㄍ—ㄥ的個性,明明很年輕,卻是那麼冷靜淡定,他故意激她逗她,希望為無聊的家教課帶來一些樂趣,不意在這段時間裡,逗弄她的同時也意外將自己捲入她的世界。
該放開她嗎?
他禁不住翻個白眼。這真是廢話!如果真能放手……此刻他何苦如此困擾。唉聲嘆氣向來不是他的專長,為情傷風威冒更是有損男子氣概,既然放不開,不如就順著自己的心意。
「嗯……我周六有事,家教課暫停一次。」良久,她突然想起周六聯誼的事。
他黑眸閃過一抹疑色,沒問她什麼事,點頭輕應-聲表示知道了。
「學校的事……還好吧?」就當他犯賤。見她那一臉倦容,他就是捨不得,即使她前晚才狠狠地傷了他。
「還好,教官處理了……」她側顏對他微微一笑,很自然地說著事情始末,許是他關、心的神色,也或許是兩人之問微妙的變化。
「這麼順利?」他直覺犯著疑猜。
她臻首微點。
他沒再說什麼,僅是低著頭沉思。兩人走到了捷運站,她轉過身對他淡淡一笑。
「前晚……如果有說了什麼太重的話,我可以道歉。」她總算鼓起勇氣說出口,雖然神色仍有那麼些彆扭。
「不用道歉……」他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但是,可不可以放開你的偏見,重新認識我?」他那雙黑眸此刻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僅是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
偏見?她對他的認知真的太過片面、也太先入為主嗎?被他那雙黑眸盯得渾身不自在,杏眼不由得睇向他。
「把我帶到酒店,怎麼能怪我有偏見?」她低喃埋怨道。
「那天急著去接六叔公。才會忘了……那裡是酒店。」「豪華大酒店」不是現下流行的情色制服店,去郭大姐店裡的客人大多是喝酒談事,少有其他意圖。
「太常去才會忘了是酒店吧?」哪有人用忘了當理由來搪塞。
「郭大姐就像家人,這幾年來作風大膽的制服店興起,酒店生意大不如前。小姐們未來的出路是個問題,我無法不理會,總得幫大家找個方法。」這幾年年輕小姐差不多都走光了,不是轉行就是轉戰其他店,現今店裡的小姐都有了歲數,她們把那裡當家似,一旦酒店關門,這些家人只得分散各地。
這男人真把自己當「大哥」了,面對弱者。他無法冷眼看待,尤其被他視如親人的這些人,他更不可能放著不管。
「家人?難怪你在裡頭如魚得水嘛。」她冷冷一笑,絲毫未察覺話中隱約的酸意。
他挑眉一笑,喜歡她話里挖苦又帶點醋意的口吻。
「你沒發現那些大姐們早過了一枝花年紀,個個都可以當我阿姨了?對她們我無法產生邪念。何況郭大姐可是金叔的紅粉知己,合閉然是一家人。」
他像解釋又似安撫的口氣,以及嘴角那始終揚著的笑意,讓她猛然驚覺自己正像個吃醋的女友似。
她羞窘地低垂著頭,不敢抬頭面對他。
「對不起。」半晌,他低沉的嗓子幽幽逸出一句。
她抬起頭,-臉訝異,怎麼也沒想到會從他嘴裡聽到道歉的話。
「為我六叔公糟糕的行為,也為初次見面我……不雅的行為。」他撓撓頭,神色略為不自在。身為前任大哥的他甚少對人道歉,這種低頭軟性的話一出口,登覺渾身不對勁。
見他生澀的窘態,她心一軟;全身仿若有一道暖流穿過,不禁漾起一抹淡笑。
「那行為不叫不雅,叫……」她想了想,還未說出口就讓他搶先一步。
「性騷擾。」他及時接上她的話。
真是孺子可教也!程孜凡難得輕笑出聲。
要命……她嬌美的模樣讓熊騰雲都要看得失神了,被看扁被誤解或是低聲認錯……都不算什麼,他總算有些理解古人為何要說一笑能傾城傾國了……瞧,惡補一段時間,他的國文程度顯然提高不少,都能如此文雅地形容美女了。
街燈下,他幽深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她面頰不爭氣地飛上紅暈,為掩飾內心的羞赧,她故意板起臉教訓道:「知道就好,下回不可再犯。」
「是,程老師……」故意拉長尾音,輕佻說道。
她嬌瞋一眼,卻見他神色驀地轉柔,專註地望著她。那嚴謹溫柔的神色,是她不曾見過的認真表情。她心情為之一盪。
「小凡……」他聲音轉為慵懶低磁,黑眸閃著一波幽深的溫柔。「我對女人並不隨便,初次見面那回是想嚇跑你,還好你沒讓我嚇跑,不然我就虧大了。」
程孜凡定在原地,怔征望著他,想開口糾正他對她的稱呼,更想問他為什麼嚇跑她會虧大……然而她就這般怔怔地望著他,突然找不到舌頭似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就知道良家婦女是個麻煩,竟然能讓他反常地開口道歉,就當他是中邪好了,怎麼他對這個女人就這麼百依百順?如果能讓她開心,他想,就是教他趴在地上學狗叫這種丟人的事,恐怕他都做得出來。
嚇!心頭猛地一驚,被此念頭嚇得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