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為什麼要答應他？路薇凰把持理智自問，雖然衛皇鍇呢喃似的嗓音聽來有點沙啞，聽起來很無助、很惹人心疼，但她也不能因此心軟！

不過，有些事當面問好像會比較清楚，她終於鬆口：「你在哪裡？」

衛皇鍇完全不經思考地回答：「我在我們家。」

路薇凰可以想見他此刻咧嘴而笑的模樣，她知道衛皇鍇是在他替她租的那間套房；只是，他故意說成「我們家」是什麼意思？

「好吧，你等我。」

「不行！三更半夜，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坐車？」

「我會偷開我哥的車過去，你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等一下讓記者拍衛皇鍇深夜進出她家，事情可就不得了！

拗不過路薇凰的堅持，衛皇鍇只得再三囑咐她要小心，終於掛上電話以後，路薇凰擰著眉心，狐疑地瀏覽著累積近百通的簡訊。

一看之下，那些紀錄關機時的未接來電簡訊，有九成是衛皇鍇打來的！他還傳了幾十通的簡訊，路薇凰不用想也知道，那些留言肯定也是衛皇鍇的傑作。

她一邊換衣服、一邊聽留言，走下車庫時順道看看簡訊。

親愛的凰凰，你到底還要氣多久為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沒有惡意，只是開玩笑而已……

她真是服了那個男人，幾乎每封留言和簡訊都不厭其煩以此當作開頭，然後才又繼續解釋和述說想念。

雖然留言、簡訊數量驚人，其實內容都大同小異，完全沒有一點創意，路薇凰每看一封簡訊、每聽一封留言，小臉就越來越皺；雖然心裡還是很介意衛皇鍇耍她的行為，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無法控制嘴角那抹彎起的弧度……

接近十一點半的夜晚，路上沒什麼車子，路薇凰邊開車、邊聽著第二十八通留言。

她不是一生氣就會徹底否定對方的人，仔細想想，衛皇鍇並不是沒良心的負心漢，或是騙人家上床以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混帳；其實，她心裡有那麼一丁點兒願意相信，衛皇鍇口口聲聲的「真心喜歡」。

她並非盲目迷戀帥氣偶像的粉絲，甘心情願奉獻自己，以求幫衛皇鍇轉移性向；是因為從崇拜衛皇鍇開始，到與他親近相處，她看見了他淘氣外表下，待人真摯善良，有想法、敢冒險、肯努力的真實個性，她才會漸漸無法自拔。

路薇凰搖下車窗，剛入春還有些涼意的風，正適合稍微冷卻她逐漸升溫的心房，雖然肯定衛皇鍇人品不壞，願意相信他只是和她鬧著玩，她還是不想太輕易原諒衛皇鍇。

拜衛皇鍇所賜，她在傷心生悶氣之後，毅然決然地辭職，並且向哥借了一筆錢成立工作室，要用實際成績證明，她路薇凰不是能讓男人耍著玩、沒大腦的女人！

剛創建工作室的那陣子，很多管道都有一堆需要打點的小細節，想起在「浮鑰」那時愛麗絲的調教，她忽然明白何謂「柿子挑軟的吃」，有時候不硬起來，真的很容易吃大虧！

如果沒有衛皇鍇的惡作劇，她想開個人工作室的事，或許還會為了可能遇到的阻礙和挫折而卻步，只是每天繼續幻想、用嘴巴嚷嚷，關於這點，她應該戚謝衛皇鍇吧？但也就是深深體會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她決定不管怎麼樣都要給衛皇鍇一頓苦頭吃，免得往後整天讓他耍著玩！

路薇凰將車子開進大樓停車場，想起幾個月前她在衛蕾掩護下，慌慌張張來到這裡，相較之下，她突然戚覺，今天的自己好像變得特別獨立了！

搭乘電梯來到熟悉的樓層，路薇凰正在猶豫要自己拿鑰匙開門，還是客套一點按電鈴？才在門口站定，大門便自動戚應開門，原來是衛皇鍇從貓眼裡看見她來，便迫不及待地開門迎接。

他不會是一聽見她要來，就眼巴巴對著貓眼等吧？路薇凰心裡有些忐忑，卻仍故作從容地走向沙發坐下。

衛皇鍇象是沒看見她臉上的寒霜，他帶著連艷陽都會失色的燦爛笑容，挨著她坐下，第一句不囉嗦就是表達思念：「凰凰，我好想你！」

「少來，又想耍我是嗎？」路薇凰坐到沙發的另一頭，硬是和他保持距離，「別在我面前裝可憐，誰教你要故意假裝平民，隱瞞大家你真實的身份，被媒體追著打也是活該！」

她在講哪時候的新聞啊？衛皇鍇有一秒的錯愕，隨即又揚起微笑，「你怎麼知道我被媒體中傷的事？看來你還是很關心我的！」語氣充滿戚動。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我是……剛剛無聊上網的時候，不小心看見相關新聞的……」她心虛地轉移視線，假裝自己只是不屑。

衛皇鍇的笑容更愉悅了，他的薇凰姐嘴硬得真可愛！他被中傷都是上星期的新聞了，倘若不是刻意瀏覽，怎麼可能會看見？

「所以，你是擔心我，才趕過來陪我的？」衛皇鍇暗自猜測，路薇凰的氣應該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哼！我擔心你為我是心血來潮想聽聽你隱瞞身份有什麼合理的解釋！」路薇凰象是聽見多好笑的笑話一般，特地又大笑三聲，「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薇凰姐連誇張的笑聲都好有趣唷！衛皇鍇跟著歡暢地笑出聲音。

好……刺眼的笑容！他沒事跟著傻笑幹嘛？路薇凰臉色一冷、翻臉如翻書，「我告訴你，我這個人是很講理的，即使我現在和你有一點過節，我也不會想看你像落水狗一樣被媒體欺負。」

落水狗？沒這麼誇張吧！衛皇鍇不禁莞爾，看樣子她似乎真的沒有留意到，那些小報社的流言蜚語，根本不敵更多媒體替他仗義執言，她就這樣緊緊張張地奔過來找他，她這就叫「關心則亂」嗎？

衛皇鍇還不確定，應該再享受一下路薇凰的關心，還是直接告訴她已經風平浪靜，讓她可以不用擔心？但那些無憑無據的報導，卻讓路薇凰越想越生氣！

「寫你壞話的那些記者是腦殘啊！你的成功真是靠背地裡很多小動作換來的話，記者們也不會到現在才收到風聲，如果你起初就想受到特別待遇，幹嘛還特地隱瞞身份？不管是模特兒還是A…frame，你都是一步一腳印，跟著大家一起試鏡、綵排、練習，他們怎麼可以因為發現你含著金湯匙出生后，就假裝沒看見你的努力！」她最氣有人隨便抹煞人家辛苦的付出！

「沒辦法，這或許就是現實吧！」路薇凰認真替他抱屈，衛皇鍇也不好意思不嘆兩口氣，配合一下；但是他說的也是實話，社會上有太多讓人為難的現實面了。

「什麼現實？現實就是雖然你家有錢有權，但你也有腦袋、有魄力，你在危機處理，或者重要決策時的思維和膽識，哪是能靠錢靠權買來的？」她就是親眼見識過衛皇鍇能力的見證者之一，路薇凰恨不得現在有記者來採訪她，她一定會發出正義之聲！

好聽話誰都愛聽，但衛皇鍇不是那種隨便讓好聽話哄得心花怒放的人，可是路薇凰說的話則例外，他愛極她清脆好聽的聲音，說什麼都好聽。

其實，準備接任「錫鑰」時，他早就有預期可能會受到抨擊，看見完全否定他的報導，若說沒有被刺傷是騙人的，不過這點小傷他根本不放在眼裡；能在短短几年內成為紐約伸展台的常客、組職A…frame，並且拿下許多獎項、將這段日子累積的人脈化作接掌「錫鑰」的助力，鞏固公司現有的名模以及帝后級的歌手團體名單之外，還成功挖角其他有實力的新人，甚至慧眼獨具，低調簽下像畢杏澄這樣的璀璨璞玉，他衛皇鍇靠的是什麼？

除了智慧就是恆心和毅力，當然，心態也很重要，他早早就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本領，用樂觀開朗的心情去迎接所有挑戰，有實力就能證明一切！

其實一路走來，他並不孤單，大部份媒體都認同他的努力，和他的關係也不錯，除了A…frame的團員、家人、朋友和歌迷之外，更重要的是，有他的薇凰姐懂他、相信他。

「對呀！還是我的凰凰最聰明了，有你挺我真好！」衛皇鍇趁機又摸到路薇凰身邊，撒嬌似地把頭靠在她肩上，「可是好奇怪喔！你不是要我把話解釋清楚為我看你已經了解得很透徹，話也被你說完了，我還要解釋什麼呢？」

路薇凰小臉一垮，驚覺繼手指不聽話之後，連嘴巴都和她作對，「懶得理你，我要回家了！」實在找不到台階下，她索性用跳的。

「等等！」衛皇鍇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害路薇凰一個踉蹌，直直跌進他懷裡。

「放開我啦！」路薇凰死命掙扎，雖然她忽然驚覺，她有多想念衛皇鍇的懷抱，不過為了面子問題，她死都不能被發現！

「我想和你再多聊一下，我好想你。」這句話他好像百說不厭，但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有機會說想念。

「我跟你哪有什麼好聊的？」她沒好氣地回道，卻帶著幾分狼狽。

「有呀！我都還沒恭喜你開工作室的事。」原本他還在苦思，找不到機會去拜訪，想不到她剛好就自投羅網，真是天外飛來的幸運！

「謝謝。」路薇凰冷淡地回應，方才不小心泄漏太多情緒，滿心的后侮仍餘波盪漾，她現在只想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好好面壁思過。

「可是我很好奇，你哪來的資金開工作室？」衛皇鍇擺明了硬要找話聊，不覺想起畢杏澄曾提起地下錢莊的事，「你不會真的跑去借高利貸吧？」

「神經病！開個服裝設計室，根本不用到借高利貸的地步，我不會找金主贊助嗎？」又不是瘋了才拿命去賭。

「金主？」對衛皇鍇而言，這是比路薇凰借高利貸還高等級的挑釁，「我不是說會出錢出力幫你嗎？」

「我才不希罕你幫忙！再說，以我路薇凰的條件，隨便也找得到金援！」她說這話就是存心氣他，最好是活活氣死他！

「你最好不要為了氣我，做出什麼蠢事。」衛皇鍇的面色突然嚴肅，提出嚴正警告。

「還有什麼事會比我把你當成姐妹還蠢？」路薇凰的個性就是這樣，平常「俗辣界」數一數二的角色，最常乾的事，就是挑錯時機勇敢。

衛皇鍇聞言，二話不說打橫抱起她，不顧她踢腿掙扎、尖聲抗議，他邁開長腿走向他的房間，重重將她拋在床上。

路薇凰徹底被嚇到了，她從來沒看過發怒的衛皇鍇，他發這麼大的脾氣，是因為她講話激怒他，還是擔心她跑去借高利貸？

衛皇鍇彷彿一頭髮了狂的猛獸，猛然撲到她身上，他的動作很大，卻仍不忘留意自己的力道，捨不得壓壞這嬌柔的小花。

「我不是說你不能生我的氣，只是有必要小題大作，這麼長時間不理我嗎？」他深埋在她無瑕細緻的頸窩，用力地深呼吸，好壓抑被她那句「金主」所激起的怒火；不常發怒的人，一旦發起火來便是挾帶燎原之勢，可偏偏衛皇鍇就是無法對路薇凰大發雷霆。

路薇凰睜著水漾凝眸，將衛皇鍇撒嬌似的示好神態盡收眼底，她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在收到衛皇鍇每天鍥而不捨的簡訊和留言之後，她的心已經軟了泰半；她甚至開始猶豫，要不要坦承她有偷偷另辦一支門號，是為了隨時停掉本來的號碼？最近她都是用新手機與親朋好友或廠商、客戶連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