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一抬頭，簡直嚇壞了高家祺，她臉上的妝因淚水而融開，兩隻眼睛的眼線整個糊了開來，讓她看起來像是熊貓般。

「你怎麼哭成這樣？」高家祺將手上的書包、講義、珍奶和熱湯麵全放在地上，一把將她拉起，緊緊擁入懷中，「明雪姐姐，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就是你……你……你還敢說……」陸明雪抽抽噎噎地，大哭過一場后，她進入不停抽氣著呼吸的階段。

「我？我哪有欺負你？」

「你為什麼讓我……找不到人？」她手裡拿著的手機，上面全是濕濕的眼淚，她應該撥他的電話撥了有數十通吧？「你為什麼關機？我……嗚嗚……我找不到你……又沒有人理我，只好一直蹲在這裡……」

她蹲在這裡狂哭，蹲在這裡等他，蹲在這裡期待有人能把她從絕望之中救出去。

「咦？我不是有傳簡訊給你？」

「你說不能見面，又沒有說為什麼。」陸明雪終於停止哭勢，恢復了正常說話時的嗓音。

「我被導師叫去出公差，在辦公室里印講義啦！」

「誰教你不講清楚，人家會胡思亂想嘛！打電話給你又打不通。」

「所以你就跑到這裡來等我？」高家祺看了看時間，都已經超過七點了，她在這裡蹲了快兩個小時？「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手機應該是沒電就自動關機了。」

「你不是出去跟別的女孩子鬼混？」陸明雪用懷疑的目光不停瞪著他，無條件接受對方說出來的借口是很笨的，要合理地懷疑一下才行。

「真的啦！明雪姐姐，我沒必要騙你啊！」高家祺拿起地上的那疊講義，說道：「你摸摸看，講義還熱呼呼的耶！如果你還是不相信的話，可以打電話給軒翰、哲期或浩強，我們四個人都被導師叫住，留下來幫忙。」

「哼！」既然也有人證的話，那應該可以相信了，不過陸明雪覺得還是應該警告他一下，「你以後不要傳這麼沒頭沒腦的簡訊，知不知道？有什麼話直接用說的不是比較快嗎？」

不能怪她多疑，狀況就是這麼樣的會令人懷疑啊！如果他有把原因好好地寫進簡訊里，她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好，是我的錯，下次我會記住。」高家祺彎腰撿起地上的其他東西，然後開門，拉住陸明雪的手一起上樓。

「還有……」

「嗯？」高家祺連她的包包都一併攬到身上來，肩上手上都是重物，但還是分得出一隻空手來牽住她的手。

「你別讓我打電話找不到人啦！」陸明雪覺得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像剛剛那樣孤立無援的心情，她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手機沒電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你還敢反駁？」他害她哭得那麼慘，竟然還敢拿理由來搪塞她？

「手機用久了，電池的續航力變差，就算我早上才充滿電，在學校里也沒有一直開機，但有時候它就是會突然自己斷電關機……」

「那就買一支新的手機啊！」陸明雪理所當然地這麼說著。

高家祺進門后，有些憋屈地望著她。

陸明雪見他沉默著沒應聲，心裡忽然猛跳了一下。

糟糕！她忘記家祺家的狀況了，他爸媽非常辛苦地工作養家，經濟狀況還是有些吃緊，像手機這種「非必要」的物品，他能擁有已經很不錯了。

想當然耳，那支手機當然得好好珍惜著使用，直到真的壞了、爛了、沒得救了后，才能考慮是不是要換一支新的。

「那……買一個新的電池嘛！」她囁嚅地說著，音量瞬間銳減一半。

「嗯！知道了。」

高家祺將書包和講義拿回房裡，陸明雪跟著他走了進來，他的東西才剛放好，她就從後面撲抱住他。

「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那樣說的。」

「沒關係，反正我也有在考慮要換新手機。」

現在搭配電信公司的優惠方案，有很多零元手機可以選擇，但是他之前這支手機所簽的約，還要半年多才會到期，再撐一陣子后，應該就能去續約換手機。

就算那些零元手機都不是時下最新型的款式也沒關係，能打得通電話就行，現在智慧型手機新功能一大堆，他搞不好還不太會使用呢！

陸明雪提議道：「家祺，那我送你一支新的手機，好不好？」

一支手機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要說這種話的時機，得好好挑選才行。

「不用了啦！明雪姐姐，我這支手機還能用，可以再撐一段時間。」

「你不要跟我客氣嘛！」

「真的不用了。」高家祺沉下了臉。

陸明雪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知道自己搞砸了。如果剛剛不要問他就好了，她直接買了后塞給他，搞不好他就不會推拒了。

她好像傷了家祺的心，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嗚嗚……今晚應該是她比較需要安慰才對，為什麼狀況突然反過來了？

她先是巴著他的肩頭，然後走到他的前面，再次緊緊擁抱住他。她學乖了，什麼都不要說，只要抱著他就好。

很多時候，言語的傷害都是無心的，所以，什麼都不要說，用充滿愛的擁抱來表達就夠了。

她和他來自兩個不同的家庭，有很多迥異的價值觀是很正常的事，她不會強迫他一定要聽她的。

真正交往後，她發現被牽著鼻子走的人反倒是她，因為每次跟家祺爭論起來的時候，都是他比較有理。

高家祺也抱著她，兩人無聲相擁了一會兒后，他才開口說話，「明雪姐姐，我並沒有生氣，你不用感到內疚。」

「嗯！我知道。」陸明雪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一陣安心的感覺傳來。

就算沒有一見面，就瘋狂地互相撲倒，他們的感情還是維持得很棒，她決定不跟他鬧脾氣了，她不想破壞現在這種溫馨甜蜜的感覺。

看著她紅腫的眼角，以及眼影糊去后的恐怖熊貓眼，高家祺有些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龐，「哇！變成熊貓眼了呢！」

「啊？」

「你的妝糊掉了。」知道她一直很在乎自己看起來完美的樣子，高家祺不是很忍心提醒她這件事，但要是不講的話，等會兒其他家人回來看到后，他的罪名會變得更重。

「什麼？」陸明雪一驚，連忙衝到他房門口掛著的鏡子前，檢查自己的妝容，接著，便聽到她尖叫一聲，急急忙忙衝到浴室里。

高家祺搖搖頭，笑著跟了過去，站在浴室外面安慰她，「沒關係，只有一個人看到而已。」

「我寧願被其他人看到，也不要讓你看到啦！」陸明雪打開水龍頭后，發現他追了過來，砰的一聲，她伸手將浴室的門關了起來。

「明雪姐姐，不要擔心，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我不要聽甜言蜜語！」

「可是我想說啊！」高家祺扭開門把，輕輕推開門板，偷偷瞧著她，「明雪姐姐，你的熊貓眼真的很可愛耶！」

「是很可笑吧？」陸明雪緊急將臉上的妝全卸了，但是手邊沒有習慣使用的卸妝用品，只好克難地用沾濕的衛生紙擦拭著眼周較難清洗到的細緻位置。

「哪是？明明就很可愛。」高家祺悄悄走了進去，再次關上門。

聽到他的聲音近在身旁，陸明雪一回過頭，就被他抱了滿懷。

「你素顏的樣子還是一樣漂亮，並沒有差很多。」之前他在新聞上看過一些美少女妝前妝后的巨大差異照，他的戀人並沒有頂著一張假面具出來見人，這是他幸運的地方。

「這是天生麗質的關係嗎？」

陸明雪被他的甜言蜜語逗得極開心，嘴角明明都笑彎了，卻嘴硬地悶哼了一聲，「沒騙我吧？我比你大兩歲，你真的不會覺得我老喔？」

她嘟著唇的模樣實在是太誘人了，高家祺受不了地吻住她的唇，「你怎麼會擔心這個呢？這種問題留到八十歲后再擔心都還來得及。」

他只親了一下就放開，陸明雪隨即眷戀地纏吻上去，直到她覺得滿足才停止，「家祺，在你家不能愛愛，對不對？」

「嗯！那當然啊！」高家祺無限惋惜地望著她。

弟弟們回家的時間都不太固定，不是很好預測，要是他們真的在家裡愛愛的話，被撞見，可是很糗的。

「但是我想要做怎麼辦？」

「不行，要忍住！」高家祺窘紅了臉。

「奇怪，每次聽到你說不行，我都會更想要耶！」

「這是個壞習慣，快點改掉。」

陸明雪戳著他的胸膛笑道：「啊！你明明也很想要。」

「但就是不行啊，這裡是我家。」

陸明雪繼續誘惑，「那要不要去我家？」

兩人的第一次就是她主動邀約，所以她並不會恥於表達自己的渴望。

「明雪姐姐，我覺得我們應該要節制一下了。」

「哦？為什麼？」

「我上課的時候都在想著你，這樣子根本沒辦法好好聽講。」

「原來我的魅力真的這麼大啊？」陸明雪驚訝地望著他。

「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出公差，應該是老天爺給我們的警訊！」

「什麼跟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可以再天天膩在一起，適時地分開一下，才不會招來天妒人怨。」

「可是我們正在熱戀期耶！」天天膩在一起很正常吧？

「明雪姐姐，你也考慮一下我的立場嘛……」

說到這裡，剛好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響，高家祺連忙放開她。

「應該是家昌回來了，明雪姐姐，這件事情我們下次再討論，嗯？」

陸明雪再怎麼不情願，也不敢在高家祺的家人面前胡鬧，只好嘟著唇，揪著他的制服一角，跟著他走出浴室。

欲求不滿的確很難受沒錯，但與其讓他的家人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寧可聽話地當一個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