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完了,這傢伙玩真的啊,真的放聲大哭了!

沈聿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有著說不出的尷尬。

許久,「好啦,不要哭了,我跟你道歉總可以吧?」

「才不希罕你的道歉,我還是要哭。」繼續她的抽抽噎噎。

因為想帶回去和爸爸一起分享,她一整天眼巴巴的望著草莓蛋糕捨不得吃,誰知道遇上沈聿這個惡魔計畫就全走調了,臭沈聿竟然一口獨吞了全部。

一口欸!真是奢侈又可惡的傢伙!

眼見驕傲的少爺束手無策,司機偷偷的說:「少爺,前面有點心屋,我們要不要停車?」

睞了司機一眼,又看看眼前大哭不休的女孩,直覺顏面掃地的沈聿只得鬆口,「那……好啦、好啦,我現在帶你去買草莓蛋糕行了吧,絕對比那傢伙送的好吃一百倍。」

卓清妍停住哭泣,勉強瞅了他一眼,「我要兩塊。」

「我才吃你一塊欸!」

堅持,「我要兩塊!」作勢又要大哭。

「好啦,兩塊就兩塊,當我買不起喔,再哭打人!」他別過頭對司機交代,「你快下去買來。」

「是,少爺。」

等候的同時,垮著臉的沈聿逕自打開車上的小電視。

「那是什麼?」卓清妍用濃濃的鼻音問。

「笨,當然是股市曲線圖。」

國三學生幹麼看股市曲線圖?怪!

「你看這個做什麼?」不解的眸子瞅著他。

「我在跟我老爸比賽,看誰能用最少的資本額最快達到獲利,我就不信我會輸給他,等我這支股票賺進一百萬,你要吃多少草莓蛋糕就有多少。」他絲毫不改天生臭屁自負的本性。

「真的嗎?」

「廢話,你是笨蛋喔!」

「我才不是笨蛋。」她漲紅臉反擊。

「好,你不是笨蛋,但你是愛哭鬼。」

「還不是因為你很可惡。」

沈聿把目光從螢幕上的股市曲線圖別過來,「卓清妍,你給我聽著。」

「什麼?」她訥訥的問。

惡聲惡氣的擰住她的臉頰,「以後不許收別人送的東西,聽到沒有?因為,你是我的。」沈聿霸道的說。

卓清妍傻愣愣的望著他,對於他所說的話似懂非懂。他的?她是他的?為什麼?

只是還沒得到答案,當天晚上,搶了她草莓蛋糕的沈聿便先得到了報應。

嚴重上吐下瀉讓他整整病了三天三夜還無法下床去上學,這一病可把沈家上下急得人仰馬翻,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更是天天來探望這個金孫。

雖然沈聿很霸道、很可惡,可是看他病懨懨的模樣還真可憐。

「沈聿,你還好吧?」卓清妍蹲在他床邊,很是同情。

「不好。」隆起的被窩裡傳來悶悶的口吻。

「是喔,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好好睡吧!」

突地,從被子里伸出一隻手抓住她,「別走,留下來陪我說話。」

卓清妍乖乖的坐在地板上,「我要說什麼?」她傻氣又認真的問。

「隨便。」沒好氣的說。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瞅著臉色憔悴的他看,瞬也不瞬的像個傻瓜。

「你同學送的蛋糕真毒,以後不許吃他家的東西。」

她一臉抱歉,「我知道了,對不起,害你生病。」

「聽著,以後你只能吃我買的東西,知道嗎?如果你不想拉肚子的話。」命令之餘不忘恐嚇。

看著他半晌,卓清妍冷不防伸出手指朝他鼻尖壓了一記,給了一抹淘氣的笑容,「知道了。」她乖乖應允。

似是滿意她的順從,沈聿也笑了,雖然有點虛弱勉強,但那卻是她見過最真誠的笑容。

整個下午兩人在屋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直到沈夫人領著僕人端捧開水和葯走進來,才看見他們倆手牽著手、頭挨著頭的靠在一塊兒睡著了。

「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沈夫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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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時間,卓清妍心神不寧的瞪著手機瞧,在廚房外的走廊上來回踅走不下百次,終於,她按下通話鈕,腦海里緊接著開始思索著第一句話該怎麼說。

「嗯,你好,請問,你酒醒了嗎?」不好,太嚴肅了。

「沈聿,你可以滾回家了。」滾?這樣是不是太粗俗了點?

「喂,我是卓清妍,麻煩你回去時記得幫我把門帶上。」好像有點生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緊張什麼,然而遲遲等不到電話被接起,失望之餘,她卻又像是鬆了一口氣的匆匆掛上電話。

「應該是回家去了。」卓清妍這樣對自己說。

把手機放進口袋,她一轉過身,馬上被杵在面前的身影駭著。

「主廚伯伯,您嚇到我了啦!」她連退數步,猛拍胸口。

「瞧你一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的,丫頭,打電話給誰?你交男朋友了是不?」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她瞧。

點心廚房的雷主廚和卓清妍的父親是同時進入FomosaGrandHotel的朋友,即便後來卓泰典被欽選到沈家,只為沈家人製作料理,兩人友誼依然濃厚,也就是因為這層關係,點心廚房的主廚對故友之女卓清妍分外看顧。

「沒、沒有,才沒有,您別亂猜了!」她極力否認。

瞅著她,雷主廚滿臉懷疑,「沒有就沒有,窮緊張什麼勁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如果你有了男朋友,一定要跟伯伯說,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個……您有事找我呀?」卓清妍趕緊轉移話題。

「嗯,管理部來了電話,通知我們點心廚房提早做準備。」

「準備什麼?又有什麼新的活動嗎?」眸子發亮。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新主子接掌總裁位子的歡迎酒會上要用的點心,聽說是個對點心很挑剔又嚴厲的人,所以管理部要我們早點準備。」

新主子接掌總裁位子的歡迎酒會?難不成他們已經知道沈聿的下落了?他決定要回來接掌飯店事業了嗎?

「喔,我知道了,這幾天我會試著想想幾款創新口味的點心。」

可光想到那人酒氣衝天的樣子,卓清妍就搖頭嘆息。

他根本還沒振作起來,怎麼管事呢?

「有說大概什麼時間嗎?」她謹慎的問。

「沒有。呿,也不知道管理部在想什麼,人都還沒找到,登基大典什麼時候也沒個准,光叫我們在這兒瞎準備也沒用,我只能說現在的年輕人真難懂,大好的事業捧上門還不趕快接下來,不過是新娘逃婚,有什麼大不了的……」喜歡長篇大道理的主廚滔滔不絕的說著他的觀點。

卓清妍站在面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怕這演說沒完沒了的繼續下去,那她今天鐵定無法準時下班。

「嗯……不好意思,主廚伯伯,我還有工作得要先回廚房了,因為下班前還要準備明天烘焙用的材料,您也知道工作進度不能耽擱,下次有機會再陪您聊天,不好意思喔!」

沒等應允,卓清妍趕緊腳底抹油落跑,要不然這場言論發表會聽到人耳朵長繭只怕還是沒完沒了。

兀自嘀咕了半天,遲遲沒等到回應,雷主廚這才發現卓清妍不知何時已經偷偷遠去。「啊,走了!這丫頭也真是的,我話還沒說完欸。」殘念!

躲開了主廚,卓清妍趕緊回點心廚房去幫忙。她整個下午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趕在下班前把明天烘焙要用的麵糰材料準備好,時間一到馬上打卡走人,連一秒鐘的時間都沒有耽擱。

她一路上都在揣測待會回家和沈聿碰面后的任何情況,然而回到家,走進客廳望著乾淨的地板,就見早上被砸爛的草莓塔遺迹已經收拾乾淨了,原本賴在這兒動彈不得的醉鬼也不見了,突然,她的心裡湧上失落。

「還是走了。」嘆了一口氣,她擱下包包,仰頭成大字型朝沙發上躺去。

忽地,一張大臉冷不防闖入了她的視線範圍,「卓清妍,你總算回來了。」不耐煩的口吻。

聞言,她整個人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怎麼還在這裡?」下一秒她又驚訝的指著他的衣衫不整,「你在我家幹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穿著我的睡衣——」

天啊,一個大男人穿著她的凱蒂貓睡衣成何體統!

「我去洗澡了,總不能還叫我穿回沾滿黏答答草莓塔的衣服吧?」沈聿神態自若的往一旁的空位坐下,「你的衣櫥里沒有我能穿的衣服,我只能勉為其難的套上這件丑不拉幾的睡衣。」

「什麼?你翻了我的衣櫥?你怎麼可以隨便翻人家的衣櫥,想洗澡為什麼不回你家去——」

「我鑰匙不見了,進不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但是你、你……」

「卓清妍,你不要這時候跟我犯結巴好不好?我餓了,快點弄點東西給我吃。」一樣囂張跋扈的命令口吻。

他喊她卓清妍?他這樣喊她?奇怪了,他不是不認識她嗎?

「等等,你知道我是誰?」她詫異的問。

不耐煩的掃去一眼,他說得咬牙切齒,「這輩子就算你卓清妍不幸被剉骨揚灰了,我都認得出來,況且並不是每一隻醜小鴨都會變天鵝的。」

「那你昨天晚上為什麼說不認識?」她無法理解。

「因為你很啰唆,我可沒時間跟你杵在樓梯寒暄敘舊,而且我好不容易落得清靜,這方圓百里沒人知道我是誰,為什麼要讓你有機會打擾我?眼下我恨不得不要遇上一個熟人。」

「等等,沈大少爺,現在是你打擾我欸!」她沒好氣的抗議。

擺出那又怎樣的表情,他不在意的撇了撇嘴,「我餓了,快點弄東西給我吃。」肚子餓的沈聿根本是個任性的孩子,「簡單迅速的料理就好。」

基於謹慎,原本已經歪躺在沙發上的他不忘起身指著卓清妍的鼻尖警告,「對了,你今天沒大嘴巴的出去宣傳我的下落吧?卓清妍,你最好給我聽著,絕對不許向任何人泄漏我的行蹤,聽到沒有?膽敢泄漏一個字,你就完了。」

「知道了啦!」儘管氣不過,她仍是轉身走向廚房。

可下一秒她忍不住質問自己,為什麼她得乖乖的聽話去下廚弄東西讓他填肚子?昨天晚上他不還嚷著不認識嗎?

於是她又走出廚房,「我為什麼要準備晚餐給你吃?」

「卓清妍,你以為餓死我會有什麼好處?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要死也得拉你當墊背的,所以奉勸你最好讓我好好的活下去,如果你想長命百歲的話。」

「你——真是死性不改。」三句不離威脅詛咒。

也不想想他們都幾年沒見了,沒有噓寒問暖也沒有關切問候,這傢伙一和她相認竟然是叫她去弄晚餐?她卓清妍就這麼沒人格嗎?

「快點,我快餓死了,看在我幫你把客廳打掃乾淨的份上,弄頓晚餐給我吃不為過吧?你這麼小氣,倘若我真的不幸餓死,我看你拿什麼臉去面對我沈家列祖列宗!」臭著臉的沈聿很沒廉恥的霸佔了屋主的沙發跟遙控器,繼續他的頤指氣使。

半個小時后,遇到野蠻沈聿就人格嚴重缺乏的卓清妍還是很沒志氣的弄出兩碗蔬菜面。

皺著兩道英挺濃眉,「這是什麼東西?」沈聿推開碗公,一臉嫌惡的驚叫。

「蔬、菜、面。」卓清妍用著再清晰不過的口調說:「最簡單迅速的料理。」

她早該知道這個養尊處優、口味刁鑽的大少爺沒那麼好打發,可是這屋子裡的存糧也只能弄出蔬菜面,想吃別的?可以,等她當了神仙練就魔法再說。

「誰跟你說我要吃蔬菜面的?我又不吃齋念佛也不是和尚,為什麼只能吃蔬菜面?」他使起性子。

「不吃,拉倒。」板起臉孔,她把面端了回來。

不敢相信她的態度如此可惡,他對她吼,「你真的要讓我餓死啊!」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樣?我家就只剩這些東西,不高興你去啃傢具、啃牆壁呀!」她嘟起嘴巴,瞪著這個囂張的男人。

沈聿氣悶的瞅了她半晌,最終還是屈服。「聽著,不是你的面好吃,而是我不想因為浪費食物而遭到天打雷劈。」

悻悻然端回面,每吃一口他就嫌棄一回,「嘖,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連簡單的晚餐都能弄得這麼平淡無奇,虧你父親以前還是業界料理王。」

「沒人規定廚師的女兒就要會煮菜。」

「那好歹也要有點家學淵源嘛!」搖頭嘆息,「我沈聿真是鐵胃了,這種食物都能吞下去……」

卓清妍知道她怎麼爭辯也吵不贏這個混世魔王,索性閉嘴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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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后,沈聿卻還賴著不走,盯著電視笑得誇張又囂張。

「你可以回去了。」她冷著臉下逐客令。

「我鑰匙不見了。」

「鑰匙不見你要找鎖匠,我再怎麼神通廣大也無法徒手破門而入,也不是擅長闖空門的神偷。」這個落入凡間的富家少爺根本是標準的生活白痴!

他不耐地從電視機前別過視線,「我沒有鎖匠的電話。」還是理所當然的口吻。

卓清妍氣得幾乎抓狂,可是生氣有什麼用?一個寡廉鮮恥的傢伙根本不懂別人的憤怒從何何來!

猛拍著額頭,忍住殺人的衝動幫他把鎖匠的電話給翻出來,具有真知灼見的她還不忘認份的幫他撥了電話找來鎖匠。

等待鎖匠到來的同時,兩人就這樣綳著臉,面面相覬的坐在客廳。

踢踢卓清妍的腳,他不耐的拋來一眼,「欸,叫鎖匠動作快一點好不好,我趕著要換衣服出門去。」

「你要出門?該不會又要去喝得酩酊大醉吧?」她立刻投以譴責的目光。

「是啊,酒精是近來最受我歡迎的東西。」

「不、行!」極力阻止。

「為什麼不行?我從來不知道台灣的PUB這麼好玩,有喝不完的新奇調酒、看不完的火辣美女、跳不完的舞……天啊,我發現台灣人真是懂得享受,要是早點知道,我八百年前就會二話不說的馬上從美國飛回來。」語中凈是讚歎。

「我說你不準去!」堅持。

「為什麼?」眸子一轉,賊賊低笑,「哈,我知道了,卓清妍,你該不會是在嫉妒吧?」

「我幹麼嫉妒?」不以為然。

「PUB里的辣妹每一個都超正點、超火辣的,你當然要嫉妒。」

「一個女人空有外貌並不值得高興。」

「但是一個女人沒有外貌你說她高興得起來嗎?」端詳著她的臉龐須臾,他語帶挑釁的說:「啊,我問錯人了,咱們卓清妍小姐即便沒有外貌還是一路活得好好的不需要別人照顧,因為卓大小姐真的很獨立自主,最討厭別人照顧她。」沈聿沒察覺自己口氣酸得嚇人。

他永遠不會忘記曾經被她拒絕的事情,永遠不會!那是他生平的第一次敗仗,他死都會記得,儘管事隔七年。

「你說話就非得這麼苛刻嗎?」卓清妍實在是說不過嘴壞刻薄的他,索性別過臉去不睬人。

氣氛再度陷入無底黑洞的凝滯。

兩個人各據一方的坐著,誰都在心裡氣惱埋怨著對方。

手中的遙控器頓時成了無辜的受害者,被狠狠的用力壓按著,直到沈聿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火大的想要跳起來質問鎖匠到底死到哪裡去時,卓清妍卻打破僵局開口了。

「你什麼時候回台灣的?」她問。

他索性丟開遙控器,「高興回來就回來了。」忽地眯超眼睛湊上前來,心情大好的問:「怎麼,你想念我啊?」他沖著她邪肆的笑著。

「臭美,誰想你,我只是好奇。你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找你嗎?」

「找我幹麼?還不是想抓我去當賺錢的工具。」他悻悻然的躺回沙發。

「那你這樣每天醉生夢死的就很好嗎?」

「我為什麼不可以醉生夢死?從小到大我哪天不是忙著念書,出了社會有哪一秒鐘不是忙著替公司賺錢,我這麼拚命,為什麼不可以暫時放鬆?」

「你這哪是放鬆,根本是在墮落,真正想放鬆的人不會讓自己喝得爛醉不省人事,真正想放鬆的人寧可去旅行也不會泡在酒瓶堆里,真正……」

他挑眉,「所以喝醉酒是十惡不赦的嘍,道德小姐?」

「沈聿,你該知道夫人跟老爺會有多擔心你。」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需要他們把屎把尿。」無法無天,氣死人不償命的挑釁口吻。

「話不是這樣說。」

「不然要怎麼說?」十足的任性。

「沈聿,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她忍無可忍的提高聲音。

他突然別過臉,用挑逗的口吻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要不,想當場檢查看看嗎?」他作勢就要起身撩起睡衣下擺,以供察明。

「沈聿!我是認真的。」

「那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沒好氣的反問。

「聽著,你不可以這麼喪志!」她扳過他的肩膀,逼他不得躲避她的目光,「對,你在婚禮上被拋棄、被背叛了,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就這樣一蹶不振,人生不只有婚禮一件事情,你還有老爺、夫人,應該體諒身為父母的心情,要好好的孝順他們,早點回去接掌飯店事業,而不是天天買醉,讓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你。」她語重心長的勸道。

她記憶中的沈聿不是這樣的人,他向來自信、自負、自大,寧可把敵人氣得牙痒痒的,也絕對不會讓敵人有一丁點的爽快,以前的沈聿不是會懦弱逃避的人。

可眼前的他不是,傻傻以為躲在酒精世界里心裡就會快樂,殊不知那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

「回去吧,夫人和老爺真的需要你。」

卓清妍突如其來的一番說話,讓空間又寧靜了下來。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她是溫柔膽小的,也就是吃定她這一點,所以從小到大,他無所不用其極的要把她俘虜來當作自己的奴隸。

可是當她漸漸長大后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思考,儘管她總是緊閉著雙唇沒有一絲反駁,可每當看著她水翦似的眸子藏匿著許多叫人無法理解的思緒,他才發現自己就要失去優勢。

為此他感到恐慌,生怕總是形影不離的女孩有一天會離他而去,於是他變本加厲的想要透過食衣住行掌控她,甚至連一秒鐘都不放過。

他以為一切終將萬無一失,然而預感還是成真了,她拒絕了他,把素來自大狂妄的他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七年來他每天都不敢鬆懈,別人以為他熱愛工作、渴望挑戰,殊不知他只是害怕,害怕自己停下來就會想起那個推了他一把的人。

沈聿沉默了許久,銳利的目光一逕的瞅著近在眼前的嬌顏,自大張狂在這一瞬間失了顏色。

輕扯了嘴角,露出似有若無的慘淡笑容,他低低的自嘲,「是啊,說穿了,那的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不過就是被一個女人拋棄,不過就是被兄弟背叛,不過就是一場鬧劇,人生很多事情不過就是如此,但是,我也只是個人,不是沒血沒淚的石頭,股市大漲,荷包滿滿又怎樣,老天會慷慨的賞給我一場幸福的婚禮嗎?會送給我一個生死不離的女人嗎?會把所有不堪的嘲笑羞恥都抹去嗎?」他自暴自棄的質問。

「沈聿……」

卓清妍突然覺得心被揪疼了,看著這樣的他,她覺得好難過。

總是精神抖擻、咄咄逼人的沈聿現在一點風采也沒有,以往不怒自威的犀利眼神褪去了光芒,眼前的他就像只可憐的落水狗一般惹人憐。

她心裡那個高高在上的惡魔受傷了,受了重傷了。

到底要多久,他的傷才能復原?到底得怎麼樣,他才會復原?

她伸出手,輕輕碰觸他的臉龐。七年了,他們分開了七年,為什麼七年後見到他,卻不是看到他趾高氣揚的模樣?

她寧可他繼續囂張跋扈,也不要他傷痕纍纍。

「你抱我一下好不好,給我一點溫暖行嗎?」沈聿放低姿態請求。

他很累,在美國的每一天,他總是把自己弄得很累。

二話不說,卓清妍立刻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面前脆弱的男人。

「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時間會沖淡這些背叛的傷痛。」她不舍的說。

把頭深埋在她頸窩的他用深沉內斂的口吻低喃,「不,時間並不會沖淡這些感覺,只是會讓一個人習慣,並不是不痛了,只是出於沒可奈何的一種習慣。」

懷裡的他輕顫著肩膀,似是在壓抑他幾乎崩潰的情緒。

「有我,還有我呢,縱使他們背叛了你,還有我呢!」卓清妍有些激動的拍著他的背。

怎麼辦,她好想哭,她不想看到這樣的沈聿,那叫人好難過。

她緊緊的擁抱著他,希望這樣的擁抱可以給他受傷的靈魂一點依靠。

「沈聿,你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她誠摯的說。

她身前的人心裡卻悵然的想,呵,看來她一點都不知道,她壓根兒什麼都不知道,沈聿呀沈聿,你真是活該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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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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