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杜御飛究竟要怎樣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真的不耐見自己腳邊的狗在別人身後晃蕩了,或許,他又在玩什麼遊戲。
雖然明知他別有居心,但生意是生意,半點馬虎不得。我忙得不亦樂乎,老闆天天陪在我身邊只差給我端茶送水了,也怪不得他如此緊張,若這筆交易做成,抵得上喜上天過去一年的總交易額。
凌風那邊自始至終都是陳天翔在負責這樁生意,其實,這生意對於凌風來說是在算不得什麼,又何須他這個特別助理來搭理。
看樣品展示及簽約那天,陳天翔通知說他們老闆會親自來簽約,整個喜上天躁動得像開了鍋的水,老頭吩咐公司上下清潔乾淨不說,還不時問我知不知道自己以前的老闆喜歡什麼。這老頭緊張得像是與國家主席會面。是擔心合約簽訂出問題,也是懼怕凌風勢力,除去這些,據我觀察,他那種小心翼翼似乎含著一種天生的對上流社會有錢貴族的發自內心的敬畏。
前陣子的陰雨連綿,讓天天往外跑的我受了寒感冒得嚴重,動不動就咳嗽還鼻涕眼淚一大把,但即使這樣也不能稍微緩解我被公司無數女職員包圍的狀況,一個個七嘴八舌唧唧喳喳興奮不已地拜託我讓個機會給她們讓她們端茶進去,以便一睹凌風總裁的芳容。我只好胡謅凌風總裁從不在工作期間喝茶咖啡也是,才把群氣勢嚇人的粉領軍哄走。
會議室里靜悄悄的,在看完樣品展示后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公司里只有老闆和我再加一名高職技術人員,對面坐著陳天翔,還有那個遠遠坐在首位從頭至尾都沒出過聲的男人。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全身散發著一股拒人於千里的氣息,我可憐的禿頭老闆在我旁邊已悄悄擦了兩包餐巾紙了,沒辦法,人胖了汗腺就是發達。
「我們總裁還有些事想和貴公司負責這個案子的沈先生談,簽約事宜在下午。」
老闆點頭哈腰,出去時悄聲對我說,小沈這事就全權拜託你了,事成之後年終獎提三倍。
陳天翔也跟著出去了。偌大的可容百多人的會議室里就只剩下我和他,空蕩得發慌。
他開始拿眼神堵我,用一種近乎盯著正被開膛剖肚的青蛙的眼神,我被他盯急,前幾天剛好轉的感冒似乎又復活了,一個人在靜無聲息的會議室里轟轟烈烈地咳嗽起來。
他目不轉睛看著我。
我旁若無人地拿紙擦眼淚擦鼻涕擦口水。
「為這一年幾萬,你還真捨得拚命。」
咳嗽間他已靠著我旁邊的會議桌,手撐桌面看著我。
我用紙巾擦了擦嘴,「既然拿了人家工資就要盡心儘力辦事,杜總,難道你不希望你的員工有我這樣的敬業精神?」
他搖搖頭,看著我一臉好整以暇:「如果員工都因累成病,公司還得報銷大筆醫療費,得不償失。」
我知道和他鬥嘴下去對我沒好處,我打開協議書認真地又從頭至尾看,邊看邊問:「杜總,關於下午的簽約,您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沒有。」他回答很乾脆,根本就不看我遞上去的東西,反正這些都有他的超級助理全力承當。「沈練,你的東西都還在辦公室,真的不回去嗎?」他款款低語如同勸誘一隻迷途小羊兒跟他回家。
可我不是小羊。「不回去了,不想繼續做你的解悶工具,被剝了皮了還要向你點頭哈腰?」我平靜地合上協議書。
聽我一說,他笑了,湊得更近:「你這個比喻不恰當,我可沒剝過你的皮,只剝過……」
他話沒說完,但很不規矩地在我頸邊蠕動的手指已經將意思表述得很明顯。
真是討厭的手指,討厭的蠕動……我用十二分力壓住身體的顫抖,捉住繞在我脖子上的手腕,把那五根討厭的手指甩了出去。
「杜總,請你自重點,我已經不是那個欠你一千萬隨你搓圓捏扁的倒霉員工了。」我表情聲音都堪稱冷靜,可只自己知道,若剛這幾個回合是是高手過招,我已輕而易舉地被他送到死亡邊緣走過好幾遭了。
他被我一甩,很禮貌地退開一點,看著我悠悠語道:「原來你還真是迫於一千萬才跟我上床,」他語聲故意頓了一頓,「我原以為你多少總有幾分是出於自願。」
他略帶戲謔的口吻讓我霍地抬頭:「杜總,這裡是會議室,公事時間,就算我喜歡誰,喜歡上一隻貓一隻狗一隻純種澳大利亞野山豬也與你無關。」
終於還是來了火。達到了他的目的,他靠在一旁悠閑地笑看我。他似乎就存了心要看我發火,逼我露出原本虛偽掩藏的真面目。
我吸口氣。
「如果杜總對於協議沒有異議了,那我們下午簽約時見。」
「沈練,你真願意舍年薪二十萬而在此地屈就一月幾千的乏味工作?」
「比起錢,我更喜歡一個正常的好老闆。」
然後,他走到我面前,居然一臉誠懇之色:「沈練,這次我是真心想要聘你做助理,你學了這麼多年就不想要個好地方施展你所學,寧願呆在這裡做一個跑腿打雜的業務員,只要你願意,凌風會是你施展所學的最好舞台。」
我敢打賭,即使裝模作樣他杜御飛一輩子恐怕也沒說過這樣的話,他的錢與權足夠幫他解決一切。可他此時稍低的語調吐出來的不是故意煽動性的言辭,卻比個正牌演說家的言辭更具煽動性——他有一張得天獨厚的臉,堪化腐朽為神奇,他有一雙光芒璨耀的眼,當它以某種神情望著你時,很少人能不為所動,何況……那個人是我。
「你這是在挖牆角,」半晌我再次木無表情,「挖人牆角是很不光彩的事。」
他啞然失笑,表情瀟洒地靠近我語聲輕快:「沈練,莫非你是真愛上我了,才這麼不顧一切地從我身邊逃開?」
一擊即中,戳正死穴。他原本就是個絕頂高手。我站在原地,想必臉色紅白相間,好看得很。
那兩片享受著勝利愉悅的唇,貼著我的耳窩吹氣,「你就這麼害怕被我挫圓捏扁嗎,沈練?」
那用意惡毒的人伸出舌頭,在我意志薄弱的耳垂上興風作浪,開始準備開拓屬於它的疆土。我知道接下來他要作什麼,可是我卻沒膽再承受他接下來要做的什麼,我是一個經不起肉慾挑逗的渾人。
本來處變不驚神定氣閑的我就這樣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那個混蛋,就讓他在門裡面笑到抽風吧。
我和他的交鋒,以他的勝利開始,以我的失敗告終。
我從頭至尾地輸,輸給了我的愛情。所以,怨不得人。
***
中午的飯局,老闆竟然通知去帝胄,我這才知道不只陳天翔,他也沒走。老闆咬牙破財招待財神,可財神卻不領情。
「那裡的東西不合我味口。」眾人面前杜大總裁冷著臉第一次開口。
「那杜總您……想去哪裡用餐?我馬上派人預定。」
杜總大人似乎不太欣賞我們老闆冒冷汗的樣子,頭扭到一邊抿著嘴吐出幾個字。
二十分鐘后,我坐在了這裡。
婉轉輕揚的鋼琴瀰漫在整個大廳。注視那雙靈動的手,看著那張似乎與外界隔離與音樂融為一體的臉,已成為我來Ivory的習慣。明明很優雅的曲子,我聽著聽著就覺得有那種落寞和哀傷從連貫的音符斷層中泄出,讓我的思緒也緩緩受到感染。
不知是琴來就我,還是我就琴。眼光晃過大廳,每一桌都有來吃飯來閑聊來聽琴的人,每一桌都自成一個世界,我又望向那雙修長精緻的手,它可以將這琴聲變成我的輕郁,變成別人的歡快。千人聽琴,千人心境。
「你似乎對那鋼琴師很有興趣?」對面的人輕咳一聲,聲音有些不滿對他這個大少爺的忽略,臉上卻又一臉戲謔。看著我的眼神像看著一個萬年發情男。
「你不覺得他是個很美的男人?」我問,幾分試探,幾分故意。
「一個普通男人而已,」他呷了口馬丁尼,語氣一貫的冷淡,「你以為說一個男人美是種讚美?」
「哦,是嗎,」我也拿起面前的高腳杯啜起來。我沒喝過後勁如此強的外國酒,頓時有些上臉。
他嗤著鼻子笑:「你這樣子活像煮熟的蝦子。」他那樣只差指著我的鼻子了。
我知道我上臉的樣子很醜,我呀,讓你笑,仰起頭咕嚕咕嚕把杯中剩酒喝得一滴不剩。
「你喝太多了。」他微皺眉輕蹙的模樣讓我的心咚咚地蹦掉了半邊。我趁著酒勢將身體朝著他挪了挪,手壓在他放在桌上的手上,慢慢撫摩,然後打了個酒嗝,揚著腦袋看著他說:「杜總,其實你也是個美人……嗝,比任何人都要美的美人。」
我打著酒嗝,大著舌頭斜瞅他,那張美美的臉有些青,但遠看仍然很鎮定,被我壓著的手也沒縮回去,不僅如此,他另一隻手還氣定神閑地捏著酒杯抿飲:「沈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的話酒氣很濃,語氣卻淡,淡到無香無色無味,無怨無怒無嗔。
我哼哼地笑了幾下,手掌繼續不著痕迹地在他手背摩,「我在疼我的美人啊。」
我頭撐在桌上,我的眼睛半眯半睜,我的腦袋半醉半醒,可仍然能感覺到頭頂灼熱的視線。你瞪,你瞪呀。看你杜大公子當眾被非禮,你有本事甩杯走人呀。呵呵,你能把我怎麼樣,怎麼樣,我就是要吃你豆腐非禮你,能把我這醉鬼怎麼樣。我手掌在他手背上蹭啊蹭。
他當然不能當眾拿我這醉鬼怎樣,事實上,當他拉著我悄然走出餐廳把我塞進車裡后只有兩人獨處時,也仍然沒把我怎樣。
禿老頭和陳天翔送我們來Ivory沒呆上兩分鐘就雙雙退場。此時杜大總裁自己坐在駕駛座上卻沒有開動車子的跡象。
我被他塞在後座,眯著的眼看到的只是他凝滯的背影。在想什麼,在生氣還是在算計?他現在還不開車不會是惱羞成怒要把我怎樣怎樣吧?他不會把我這醉鬼扔在馬路山讓人家小跑車大客車當橡皮泥壓吧。我眯著眼移著身子想看清駕駛座上那半邊臉的表情,無奈身體重得灌了鉛似的,怎樣挪看到的還只是僵硬冰冷的鐵板背一塊。
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的頭越來越重,眯得早已不耐煩的眼皮開始拼了命打架……
***
我在公司休息室的床上睜開眼,晃悠悠地走到外面,公司同時告訴我簽約已經是兩小時之前的事,
「小沈,你終於醒了,你醉得好厲害,還是杜總親自把你送回來的,」老闆滿面喜色,五千萬的交易已落口袋,叫他不喜也難。停了幾秒他又說,「小沈,我也是明白人,說話也不藏著,我知道,若不是因為你,這是辦不成,多少大公司爭著搶著要和凌風套近乎,又哪輪得到我們頭上。」
老闆這番話算說得情真意切,可我總覺得怪怪的。
果然,下一刻,老闆那有著深深肉窩的胖手就從西服口袋裡摸出個東西來,遞給我:這是杜總要我交給你的。
一張便條。杜御飛給我留便條?我接過來將折成便箋的紙展開。
「小沈……你和杜總好像……關係很好啊,他好像很關心你……」
還沒來得及看,先聽到老闆結結巴巴的話,我直覺這條子沒什麼好事,低頭看。
「沈練,限你一周之內處理好你那邊的事來凌風報到,否則,我找人SM你。」
SM……SM……SM!我猛然抬起眼睛看向前方那禿頭且大腹便便的老闆,他沒看這條子吧?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我死盯著老闆,我老闆那張肥肥的紅光滿面的臉扭捏地對我笑著,表情有些不安又有些怪異。
他那表情擺明了他偷看了,還知道。啊,我忘了他是好色老頭,說不定他還背著老婆孩子偷偷在小旅館里玩SM遊戲。
後面那變態老頭跟我又說了什麼,我已經沒辦法聽了。
杜御飛,他一定是故意的!王八蛋!我的面子裡子都被你丟光了!
***
「我要見杜御飛杜大總裁。」我幾乎是咬著牙對服務台的女孩說。不知是女孩還認得我這前總裁助理還是被我態度嚇到,替我通傳得很快,然後我等了半個鐘頭,被傳到了總裁室。
我滿腔怒火地上樓來,見著人了卻又一下子不知該先從哪裡發起。
他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著我,好不悠閑:「那邊的事情都辦好了?」
我磕著牙:「還不都是杜總你一手操辦得好,喜上天的老闆給我辦了個很隆重的歡送會。」
「歡送會啊,我是有說過。」他語氣輕鬆,似乎經我提醒他老人家才想起自己說過這麼回事。
「歡送會很隆重?」他又問。
「很熱鬧,整個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到齊了。」我牙咬得咯咯響。
「嗯,那很好啊。」
沉默……我已經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我泄氣。
「杜御飛,」叫出口,才發現當著他的面如此正式地叫他名字還是第一次,「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作無辜狀攤攤手:「沒想怎樣,只是覺得你是個人才,想讓你為凌風效力而已。」
「凌風從來都不缺人才,也從來沒有求賢若渴到這種地步。」
本夾著洶洶氣勢滔滔怒火而來,卻不知怎麼,被他那滿臉懶懶淺淺的笑意一照,滿肚的火就似被大雨淋了個透,只剩下幾個零星火點在胸口閃呀閃。
他站起身走過來,居高臨下地低頭與我平視:「那你希望我用怎樣的理由怎樣的目的來回答你。」
他深深的眸子突然就這樣湊近,我嚇了一跳。
恨!
「你真是一隻全天下最狡猾無雙邪惡無比的狐狸。」
隔得太近,他鬢角的細發隨意蜷曲成好看的弧度,我看著失神。
他眉一皺:「沈練,你膽子不小,連老闆也敢罵。」
「你不是我老闆。」
「很快就是了。」
「我不進凌風。」
「你不進凌風不行。」
「為什麼?」我一步步地向門邊退,我退到門邊,他啪地把門關上,我無處可退。
「因為我……迷上……」我覺得他在很艱難地措辭。
「……你的泡菜了。」
這個男人猶猶豫豫扭扭捏捏竟然說出這麼個理由,這隻有騙笨蛋的份。
可我偏生就是比笨蛋還笨蛋,若他說一千個理由我都會付之一笑,偏偏這個理由我沒轍。杜御飛,你果然是我的剋星。
他把我困在門背後,舔舔我的唇,捏捏我的下頜,凝練的唇形還發出愉悅的笑聲,像是一隻逗弄自己小狗無比愉悅的主人。
我閉著眼,想著該拒絕還是接受,不能意氣用事不能草率冒失,我要用我這顆贏回無數張證書掙過無數次獎學金的引以為傲的腦袋,好好決定一下我的愛情留去。
他在留我,這很明顯,這個大概一輩子也沒留過什麼人的倨傲男人,居然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我。不管他怎麼想,出於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我不知道的理由,他是否心裡也有那麼一點點捨不得我?我承認自己喜歡妄想,但我不覺得自己此刻這樣思維有多過分。
此刻這個男人把我壓在門背的身軀,扣在我背上的雙臂,緊緊密密遊走在我頸上的唇……即使我是妄想狂,也是他縱容我如此。
我對彷徨的自己笑了笑,老兄,勇敢點!即使冒險,也不能讓自己和夢寐以求的愛情失之交臂。
我拿下頜壓了壓那個正伏在我頸間忙個不停的男人。
「喂,」我叫他,他自顧忙活並不理睬。
「杜御飛。」我又叫,還是不甩我。
停了片刻,「你剛剛是那個意思嗎?」
他獸性大發,在我頸間咬了幾口,抽出空來回我:「什麼意思?」說完他研究似地用手指沿著我的頸畫圈,接下來語氣似乎不甚滿意地評價,「怎麼幾月不見,這肉怎沒那麼有彈性了……」
他那語氣十足像在肉市場評定這豬肉質地怎地怎地……
我在心底饒過他,答道:「杜總,豬瘦了肉都會松的。」
他經我一解釋,復又用手捏我的肩揉我的腰:「嗯,是瘦了點。」
我低頭不語,半會兒又心有不甘地問他:「杜御飛,你是說……你需要我嗎?」
在我身上拿拿捏捏的手停下,看著我不語。
「嗯……是吧。」當我的唇再次被他封殺時,我聽見這句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回答。
好像希望不大。
算了,沈練,你不是一向有信心把百分之一變成百分之一百嗎。
***
我再次成了凌風總裁助理,還是那間辦公室,真的還都是我離開時的擺設。
似乎又回到我離開前的狀況,但我在凌風的地位卻如大鵬展翅,扶搖直上——杜御飛真的在重用我。
他讓我和他的愛將陳天翔並肩作戰,一半是叫他提點我,一半是考較我到底有多少斤兩。好在陳天翔是個工作至上公私分明的人,他都只記得我工作中的勤勞敬業,完全不理我的工作之外的冷嘲熱諷。從這點就可看出,他絕對是個任何老闆都想擁有的超級助理。
有次我實在忍不住問陳天翔:「你從來都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嗎?」
他笑笑:「當然會。」
奇怪,我怎麼就偏偏覺得要他有個情緒比要個公雞下蛋還難。當然,這不是我研究的範圍。
比起研究陳大助理何時會有間歇性情緒發作,用心揣摩我那俊美無比睿智無比狠毒無比的老闆下一刻下一秒會要我做什麼顯然顯得更加迫切和有實用價值。
他會突然叫我隨他出差國外,隨性拉上我陪他去開無聊的會赴無趣的宴,性致來了晚上十一點叫我去他公寓和他上床……
有著杜御飛的生活,就像開著一個一個的五光十色眼花繚亂的萬花筒,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它會帶給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