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經過將近兩個月的復健,我的傷已基本大好。雖然腿部還有些不調和,但行動已完全沒有問題。
只是我找工作的打算無限期延後。因為我的右手廢了。折斷的腿腦後的傷身上的疤,都會隨時間而逐漸康復,連從腦旁劃到鬢邊的那條細長傷口醫生說只要加以時日疤痕也能淡化,只是我的右手,經過整個復健期觀察,三位專家同時下了結論,永久性地骨髓神經損傷,無法恢復。
除非鋸掉,我無法鋸掉,所以現在,只能讓它軟軟嗒嗒如枯死的樹枝僵硬地垂在我的身側。我無法忍受要將自己的手眼睜睜地割除再換上不屬於自己身體的類似手的機械裝置。
我還有左手,不是嗎?
「你不能走。」這個男人僵板著臉站在我面前,巋然不動如山聳立。
我與那亮得驚人的眼眸對視,毫不退讓:「我怎麼就不能走了?我的辭職兩個月前都辦清了,公司年終總結會也開了一個多月了,若不是車禍我兩個月前就走了。你說我為什麼就不能走?」
因為車禍讓我和你多相處了一個月,有點似夢,但絕對是好夢。我知足了。
他被我的固執惹怒,眼裡泛著森冷的氣息如君王即將用殘忍的火焰吞噬他卑微的臣。
「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找到工作,沒有人願意要一個右手做不了用處的下屬。」
「能不能找到工作那是我的事。」
原來如此冷酷的模樣真的最適合他。冷冰的模樣美如希臘神祗,全身散著無比的氣勢與威嚴讓你覺得他就是你的主宰。但奈何我已見慣,他此刻的冷此刻的威都無法再撼動我半分。
這點大概也是讓他苦惱的地方吧。我就像一隻久經磨練具有了抗藥性的小白鼠,讓他束手無策。
那兩束刺眼的強光在我臉上鎖了好幾秒,然後我聽見他一字一句地對我說:「沈練,你哪裡也不能去,就待在這裡。」
這不是什麼請求不是什麼希望也完全不是在和我打商量,就是君王似的絕對命令。畢竟他自幼受的就是這種怎樣好好指揮人驅使人而不是怎樣去遷就人的教育。
好,你說我哪裡也不能去,就待在這裡,我滿嘴都是冷笑。「杜御飛,你說我哪裡也不能去,要我待在這裡。『這裡』是哪裡?待在這裡做什麼做你的下屬做你的情人做你的狗?我什麼都不是我又能做什麼?難道你想讓我在這裡發霉發臭!」
他不答了,靜靜地看著我的怒氣蓋過他,掀翻這間屋子。在怒氣衝天的屋子裡,我和這個男人膠著對視。我知道了,無論我怎樣怒怎樣狠,此時他絕不再開口也就表明他決不會改變他的想法了。
看著他一臉鎮定不容反抗的雍容高貴,我忽然怒從心來,這個男人他憑什麼要限制我的行動自由憑什麼就要受他擺弄!
「你到底要怎樣?!」牙咬得已開始發痛,就是想要,想發泄。此刻他化作雕像彷彿一輩子就這樣看下去,我恨極他這模樣。
「啪」地清脆聲音響過,他愣住。我也愣了。
怒氣驟消我滿嘴苦澀,竟然打了他,天知道我是多麼愛他!我張著嘴獃獃地看著他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隱浮的紅印,被我掌風弄亂的髮絲蕭索地四散在前額。那雙眼,此時我看不到那雙眼,它低低地垂著,把那裡面誘惑我的星光死死關住不再讓我欣賞。
時間靜默了,一分鐘,兩分鐘,還是三分鐘,我不太清楚,他抬眼看我時一臉平靜。
「氣消了嗎,消了就待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
我頹然走過他身邊。
***
我的公寓周圍忽然就多了那麼一些人,只要我出去,賣菜買書買雜七雜八的東西,甚至溜達,他們就會遠遠地不著痕迹地跟在我身後,一回公寓他們就憑空消失。看似瀟洒,但我知道只要我不回這座公寓他們就會不著痕迹地強行架我回來。我不知道他把我陷在這裡究竟要幹什麼。突然覺得很不懂他,或許我從來就沒懂過他。
我窩在我的小公寓里,白天睡覺,晚上做夢。羅婷那張凄涼絕然的臉總能輕易出現在我面前,夢裡總是那一抹艷紅的血,四碎的花,還有那句話。羅婷她大概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吧,她本是那麼堅強的,她吃那麼多苦、忍那麼多罪,還能頂住不就是因為覺得還值嗎,是愛把她逼到了死的絕境。
我半夜驚醒,三月的午夜還是太冷。第一次,在我的愛情面前,我覺到隱約泛動在內心的微懼與無力。
時間就這樣無謂地過著,某天竟然收到一封信,封面沒寫地址,往裡一看竟然是久不知消息的韓清寄來的。他那天果然是自己走了。一看時間還是張春節賀卡,都在郵局積了這麼久,中間不知輾轉了多少路途。我看看郵戳,是一個在想象中很遙遠的地方。他說他一個人現在過得很好,只是短短的幾句問候和寒暄,但仍然讓我很溫暖。
過了一周左右,爸媽來了,他們竟然是來接我回家住的。我靈機一動打電話給他,說爸媽聽說公司放我長假修養要接我回去,他沉默了幾秒,說了聲好便掛了。那聲冷冰冰的帶著少許無奈一個「好」字,讓我第一次有種堂而皇之壓過他的良好感覺。我和爸媽暢通無阻地走下公寓坐進車裡回到家。
家裡還是那麼平靜。姐和姐夫都在等我,春節前姐生了個胖兒子,爸媽很高興,只是出了我這個事讓一家歡樂的氣氛不免大大打了折扣。對於自己兒子的女朋友為別人自殺一家人都很唏噓不已。但大概都礙於我在都不怎麼多提,一筆帶過也就作罷。
我對爸媽說因為傷勢,公司准我幾月的長假。爸媽深信不疑,不知他當時怎麼說的,不管怎樣我的家人都一直認為是我英勇救了自己上司。辭職的事現在說出來無疑只會讓家人懷疑,我想過陣子再想辦法找個適當的理由告訴家裡。
我成天待在家裡和可愛的小外甥玩耍,家裡人關懷備至,漸漸地不再做夢了。如此過了一兩周,某日我在陽台幫媽晒衣服,瞥到樓下有輛車靜靜泊在不遠處的小道上極為眼熟。我多看了幾眼,聽見媽在裡面叫,練兒,衣服都掉了你這孩子,發什麼呆吶。看了我垂著的右手后媽低低嘆了聲不再說什麼。
我說了聲媽我這就下去撿,然後直奔樓下。
樓下旁邊另一棟樓的拐角處果然站著一個男人。迷離的煙霧從他的手中升騰圍繞著他的頭頂,恍惚卻仍舊無法掩藏的光芒四射。
我靜靜看了很久他才意識到我在身後。
三月的天氣還是徹骨的寒。他到底在這兒站了多久。剛剛下起的毛毛小雨已在他頭頂凝成了白白的細絲,看著居然有種滄桑的感覺。
他垂下手中的煙,任它無意義地燃燒。
***
自己兒子的老總突然登門造訪,爸媽深感意外之餘,對於常在雜誌電視上看到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都有些手足無措,二老態度客氣到嚇人。
雖然媽一直在心裡留著疙瘩隱隱認為他是讓她兒子致殘的相關因素。但這個男人不愧生來為了讓人崇拜敬畏讚歎的,一派高貴儀錶從容氣度不知不覺間讓老媽心裡那股說不明的怨氣壓下而不自知。
抱著小外甥看他大包小包東西提進門和爸媽微笑說話的隨和模樣,竟讓我有種好像女婿上門拜見老丈人老岳母的錯覺。
他誠懇地冠冕堂皇地對我爸媽說感謝他們兒子救了自己,這是公司董事會和他個人的謝意請二老收下。他不會送支票,這個我知道,但這拜訪禮品肯定也不簡單,爸媽先是不收,他一再強調這是凌風董事會全體董事的決定請爸媽務必收下。見他們三人在那裡拉扯不清,完全把我晾在一邊,我掏掏耳朵繼續逗小外甥玩耍。
還真有點好笑,我就沒聽他對我本人說過什麼感謝什麼慚愧之類的言語,怎麼在我爸媽面前就說得這麼順口了。
最後,寒暄完了他說:「沈伯父沈伯母,如果不介意,我想和沈練單獨聊幾句。」
爸媽自然不會阻止。
和他進了我房間,把門關上,隔成了我們的兩人世界。
我坐在床沿,他靠著書桌,深邃不斷變幻的目光凝睇著我,然後他走到床邊彎腰拾起我的右手用指肚來回慢慢地輕撫。我淡淡地掃過那已完全成為裝飾物的部件:「沒有感覺的。」
他依舊固執地撫著,指肚越來越用力,在我柔軟毛衣上壓出一道道深痕。
「完全沒有感覺的。」
我完全感覺不到痛,那痛,卻已明顯地爬上了他的臉。我知道我成這樣他的心並不是不會痛,只是在我面前如此放縱地表現他的情感,這是第一次。
「沈練,」他低啞著嗓子,語調緩慢而低沉,「我剛剛就一直在樓下,看著,你在陽台上晾衣服……嘴裡咬著衣架,然後用左手慢慢把衣服掛上去,這隻手就那樣垂著,它曾經在辦公室煮過咖啡,批過文件,敲過鍵盤,可現在它就這樣垂著。」
我的心驟然收緊,卻裝出不在意的散淡笑意:「你不用這麼在意,雖然確實很不方便,但只是我的左手現在還不習慣,慢慢地,它會變得靈活,而且越來越靈活,我原來就是半個左撇子。」
我抬起左手撫他的發,摩挲他的臉,故意嘆氣:「不過,還是有點可惜,我一隻手無論如何也沒可能把你壓倒了。」
「放心,我很公平,以後我會把我的一隻手綁住,誰能壓誰誰就壓。」
聽著他自然而然地說著以後,我覺得很遙遠,我們還有以後嗎。
不待我細想,很自然地,他抱住我接起吻來,他喘著氣吻我,似乎要發泄著心中什麼情緒似的,堪稱暴虐的吻我。
很快,他又理智地放開來,臨走前他突然告訴我:「過不久許林要和我妹妹訂婚了。」
我第一次聽他提他們家裡的事才醒起他還有一個妹妹不免有些吃驚。
他語氣恢復以往的淡漠鎮定簡直有些冷酷:「不過這婚他們是訂不成的。」
我問為什麼,許林不是你自幼的朋友嗎?他眯起眼冷冷地笑,彷彿正在思慮怎麼懲罰別人的高高在上的王。
我知道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手段冷酷在他還是我夢中情人時我就已聽說過許多。只是在提到自己多年朋友時出現這種表情讓我很不解。
「許林不愛我妹妹,許林只愛他自己的妹妹。他做杜家女婿完全是別有用心。」
我頓時愣住。這種豪門內幕讓我張口結舌。只是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笑了,語氣於瞬間化出謎般深沉,卻仍掩不住眸中倨傲之色。
「沈練,我在打一個很大的賭。賭贏了就能得到我要的。」
「輸了呢?」他所指為何我並不知道,他也決不會告訴我。我只是淡淡地問。
他緩緩指向心口,神色中幾許悠遠幾許沉冷:「心、神、俱、裂。」
他依然微笑著。一字一句錘在我胸口。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賭?」
他一雙眼亮著懾人的希冀:「因為我有這一輩子很想得到的東西。」
他重彎腰抱住我:「沈練,那之後,我就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我的心霎時被他那幾句話陰影所籠罩,密雲壓頂。
***
在三月快完的一天,思瀚把他紅紅的訂婚請柬送到我手上。明白了一切,再見面,他的一切都很好懂了。
他看著我垂著的右臂,笑著喟嘆:「這下你打架可不是我的對手了。」
「打架本就不是我的強項,我的強項是睡覺。」我笑道。
思瀚神情坦然。他仍然以為我不知道,或者說,知道我知道他卻仍然裝作不知道。這樣最好不過,沒有掀開在陽光下的情感,就讓它在默然相對的迷濛眼神里悄然流失。
思瀚訂婚宴那晚,我選了套我最好的西服,連領帶都精心挑選,還特意理了頭,額上那道疤也淡了不少,雖然看上去可能仍然會令人不悅,但基本上自我感覺良好。
訂婚晚宴自然是在秦宅舉行,據說準新娘也是大家閨秀。宴會熱鬧盛況空前。再次參加如此盛大的豪門晚宴我已沒有第一次的目瞪口呆,任帥哥美女富豪大牌從我眼前如沙般流過,我自靠在我的小小角落,自飲自樂。
只有一人,當他走進大廳,我目光片刻不曾稍離。而在他出現在宴會一樓大廳的那瞬,幾乎所有人目光都在他身上一滯。
他笑著,燈光再燦,耀不過他的眼,華服再美,比不上他的笑顏。他目光轉動向眾人灑下淺淺微笑,對出聲招呼他的熟識優雅頷首。
輕挽他手臂的女孩露出一臉嬌美,連她頭頂那精緻的頭飾,這一刻也彷彿成了公主發上的珠冠,發著星星點點的亮光晃耀著眾人的眼。
女孩崇拜愛情,也享受虛榮。許嫣說得沒錯,是他讓她變成了眾人眼中最高貴的公主。任何人在他身邊都不可避免的被他的光芒所籠蓋。
許林也在他身邊。挽著一個和他眉目略似的美人,是他妹妹。這兩對王子公主從容走過眾人讚歎的視線在自己位置坐定,馬上成為眾人圍堵的焦點。
秦杜兩家雖暗地嫌隙,但卻從未於公眾面前撕過臉,生意上也偶有往來,這種宴會自然不會沒有他。剛剛那一眼掃視他大概沒有看見我。畢竟我在這個角落太不顯眼,而他在最醒目的焦點。
我吱吱吱地啜了小口酒,濃香入喉,嘆息便升。
一種人,即使站在光亮處,光亮也會隨他而黯淡,如我。一種人,即使身處黯淡之所,黯淡也會隨之燦爛,如他。
而現在,我在一個人的角落裡看他。
他在攘攘人群里看不到我。
如此熱鬧嘈雜片刻,晚宴主角翩然出場,思瀚挽著一個褐發美人,眉眼亦中亦西是個混血美女。
思瀚還是露著淺淺笑意接受眾人的恭賀。隨後我看到了天秦的董事長,秦震宇。
思瀚應該多像他母親,和台上那威嚴華髮微生的男人只略略眉眼稍似。但我細看秦震宇,第一次見他卻總覺得那臉型氣質似曾相識,百思不得其解后只得解釋為或許他和思瀚還有哪裡有甚相似之處只是我沒發現而已。
訂婚禮由秦震宇親自主持。獻詞過後便是香檳噴射觥籌交錯,夾著此起彼伏的恭賀祝福聲,整個宴會大廳像白花花的水,沸了。
杜御飛不知和他的公主被眾人簇擁到了何處。思瀚帶著未婚妻滿廳敬酒,敬到我這兒時未婚妻已不見了蹤影,大概是累了。從樓上到樓下端著酒杯轉個不停,這活兒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到我面前時思瀚已滿面通紅,似乎已喝了不少,看來我大概是他敬酒的最後一個。準新郎官倒了滿滿一杯在手,與我手中杯子一碰,豪氣干云:「沈練,來!一口乾完!」
酒四濺在他精緻的禮服上,暈開來。
他聲音變粗不少,喝得舌頭都大了。我陪他一口乾盡。他哈哈哈地笑得東倒西歪,我扶他,他順手一拉住我就往側門走。
「啊!終於安靜了。」準新郎官伸開雙臂,抱一滿懷沒有酒精污染的空氣。
「思瀚,你不回廳里應酬行嗎?」見他一臉自在自得,我倒開始擔心別人祝賀找不到宴會男主角。
「哈哈,有什麼不行的,我的任務都完成了,該敬的敬了該笑的笑了。剩下的與我有什麼關係。」
他猛地把手臂大大舒展開,深呼一口氣,如此放浪形骸的思瀚當然不正常,只有一個解釋,他醉了。
我上前再次扶他,他順勢用力把我抱住。那兩隻手臂如巨蟒盤在我腰間我越掙扎它越纏緊。他身上酒氣重得嚇人,我一隻手在如此近距離里想扳動他肩頭實在是不可能。瞬間心裡真急了,此處雖然隱秘但不保沒人闖進來遇上。這是他的訂婚宴,後果真不堪設想。
「思瀚,你傻了!快放手!」我低斥,用手想擰開他的臉。他敏捷躲開,完全不給我反抗機會。
「沈練,羅婷都告訴你了吧?你卻還能裝作不知道,你還真狠心。」他抱著我,低沉的語聲悠悠傳進我耳朵。
我的嘴彷彿一下被人封牢了,默然半晌,才道:「你又何必挑明,我們一直做朋友不好?」
「我不服氣……」思瀚低聲的呢喃下一秒轉為爆裂的大叫,「我不服氣!我小心翼翼地對你,生怕把你嚇跑,可只在眨眼間你就愛上了別人,可以為他生可以為他死,陪你在身邊三年的是我啊,為什麼是他?!」他肆意發泄著滿懷怨氣。
我獃獃望著一顆星子也找不到的天,聲音有些遙遠:「思瀚,我之所以能和你相遇相識,都是因為那之前我遇見了他,愛上了他,想要讓自己攀得高一點好接近他。」
因為有和他的相遇在先,之後才有和你的相識。抱著我的雙臂越來越緊,我突然記起車禍后他去見我曾說過要勒死我之類的話,不知他現在是否有了這個想法。我沒有被勒死,一秒恍惚間,思瀚重重吻上了我的唇。大驚之下也是大駭。
這人真瘋了,若被人撞見絕對是頭條醜聞!可腰手盡為他所控,唇為他所俘,一時無法可想之下,也只由得他了,他發瘋如此也只在今晚。
正當我被醉鬼吻得滿嘴酒氣時,陡聽得一個僵冷聲音低低傳來。
「放開他。」嗓音里有著華麗的沉冷,如離鞘之劍,冒著森然寒氣。
不用回頭,我知道是誰。
離我們四五米遠處,他靜靜地站著。更遠處樹上的五彩燈光被風一搖,一縷縷飄過他的臉,若明若暗似真似幻,只有眸中那抹晶亮的寒將人的意識從他幻惑的臉上拉回現實。
「放開他。」他重複著,緩步走近,聲色不動。
看在我眼內,好如殘猛的獸撕碎敵人前優雅地磨著牙,好如噬人的蟒吞咽獵物時兇險地舞著信。